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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娘……”那人缓缓的,在在秋秋面前颓然跪倒:“我冒犯姑娘。实在是罪不容赦。我只想求姑娘,我师妹她年纪轻,入门时日也浅,并无什么恶迹。求姑娘……高抬贵手,饶过我师妹一命,我任凭姑娘处置,要杀要剐,我绝无怨尤。”
“师……”
他的师妹掐着太后的脖子从偏殿探头出来看,外殿的情形让她完全惊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目光从秋秋身上移到她师兄的身上。然后又迅速的移回来。
秋秋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息间她是怎么判断外殿里的情势的,她一把甩开了太后,拔出腰间的铁笛直指着秋秋:“妖女!”
妖?女?
秋秋觉得这姑娘真心是把话说反了吧?
那姑娘冲了过来,把他师兄挡了身后,横笛在唇边用力吹响。
大股的毒雾从她的笛孔中飞了出来。
“师妹!”
跪地上的那人急了。也顾不得先求情,他一把抓住了师妹的铁笛。甚至用秋秋所不理解的独门手法将毒雾全数吸纳进了袖中。
“师兄?”这姑娘纳闷了。
她可没见师兄这样过。师兄一直都是成竹在胸的。师父最器重他,他什么都懂,他怎么可能会败。不,就算会败,他怎么会对敌人这样卑躬屈膝?
就算他们技不如人,师父也会替他们出头的。更何况这些人坏了师父的大事。师父是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时候消息传递不便,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万蛊老人的全盘谋算都已经落了空,甚至万蛊老人本人现在只怕已经被擒或是被杀了。
这局棋其实已经下完,尘埃落定。
对面这两个人嘴里肯定还能问出些东西来。但那都不重要了。秋秋完全可以现在就将他们击杀。
在空中弥漫的雾气缓缓沉落,秋秋心里也慢慢的安定下来。
她身后的长窗被剑气冲破,两名九峰弟子穿窗而入,站定了之后一齐抱拳躬身:“秋掌峰。”
秋秋点了点头:“峰主和曹长老回来了?”
“是,已经回来了。”
“这两个是万蛊老人的弟子,把他们带回去——我有话要问他们。”
那两人……
他们的功夫和玩蛊玩毒的手段都并不出奇,不但在秋秋眼中,甚至在那两个刚才赶来的九峰的弟子眼中,都不值一提。
可秋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她忽略了……很重要的事。
一时想不起来,她也不去钻牛角尖。
等下她可以去同拾儿商量,有时候她的想法,拾儿比她自己都更瞭解。她疏忽了什么,拾儿必能替她整理出头绪来。
拾儿他们必定已经平安回来了,秋秋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她走过去,把太后扶起来放在软榻上。
太后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受惊过度。
那师兄妹居然没在她身上下毒下蛊,这让秋秋有些意外。
刚才那人说,他师妹并没有做过什么大的恶事,也许这话并不是为了求情而编出来谎话。
太后脸色发青,呼吸细微,但是能保住命也算幸运了。
她死了虽然对局面没有什么大影响,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能活着当然更好。
秋秋放下她转身朝外走。
她的手搭在门上,身后突然传来太后微弱的声音:“姑娘……”
秋秋转过头来。
太后肯定从自己的儿子处得到了一些旁人不可能知晓的消息。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娘娘不必客气。”
太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唐……他死了吗?他是不是和这些人是一起的,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在骗我?”
秋秋有些意外。
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后会问她这个。
她以为两人之间不过是肉欲纠葛,但是现在看来,太后还是投入了真情的。
秋秋选择了一个对她来说更容易接受的说话:“他是被人操纵的。”
太后真爱上的是谁呢?是唐大人,还是披着唐大人皮囊的那一个呢?
“我就知道,”太后抹了一下脸:“他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要的命,可他没下手……他,他还能回来吗?”
秋秋不说话。
已经不可能了。
190 猜测
太后的眼神让人心里觉得酸楚。
不止普通人,哪怕是拾儿、秋秋他们这些人,一样要面对生离死别,无可奈何。
秋秋回到清宁观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在太后那儿耽搁的时间可不算短,拾儿和管卫他们都已经回来了。
一名弟子迎上来:“秋掌峰,您让带回来的那一男一女已经先交给曹长老了。”
秋秋点头说:“我知道了。”曹长老行事周到,那两个人交到他手上是比较妥当的安置。
秋秋心里挂念着拾儿,穿过院子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拾儿和管卫就站在院子的那一端,院子里石灯的光亮映在他们年轻的脸庞上。
秋秋的脚步顿了一下。
看起来他们俩都没有受伤。
这就好。
那两人已经发觉她回来了,一起转过头来。
“回来了?”秋秋走到拾儿身边:“事情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
“万蛊老人呢?”
这次答话的是管卫:“算是捉住了吧。”
管卫说话一向精确,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什么叫算是捉住了呢?
不过秋秋随即就知道答案了。
万蛊老人年岁已经不轻了。想想,都自号是老人了,总不可能是年富力强之辈吧?他的徒弟都一把年纪了,更何况他本人呢。
万蛊老人一直用邪术维持着还算得上年轻的外表,但是曹长老看不惯他出手阴毒,净是层出不穷的鬼域伎俩,出手破了他的邪功,万蛊老人的功力被废,年轻的外表也维持不住了。现在的样子老得都不能看了,坐都坐不住,整个的瘫在屋角。
“还得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要不然肯定不会留他一条命,还大费周章把他带回来,直接一刀杀了更省时省事。
秋秋看了万蛊老人一眼后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从万蛊老人对待空玄和尚,就看得出他对徒弟根本没什么真心实意,只是在利用他达到自己扰乱天下的目的而已。秋秋也和他的徒弟动过手了,知道这些人动起手来都不是面对面正大光明的招数。
能把曹长老激怒进而废了他的一身功夫,可见这人的心性和作为有多么天怒人怨了。
为了一己之私,害得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他死一百、一千次都赎不完他身上背负的罪孽。
拾儿轻声说:“没想到他的徒弟还贼心不死。早知道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在皇宫里。”
“他才这么点儿道行,他的徒弟也翻腾不出什么浪花来。”对秋秋来说收拾那对师兄妹只是举手之劳。况且他们一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之后,斗志立时就冰消瓦解。
他们坐下来检点从万蛊老人身上搜来的东西。
全是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个个都有一定的危险性。
装在细长的扁盒里头,几十、成百种不同的药粉就让秋秋大开眼界。这些药粉的颜色气味都差不多。但是它们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上面也没有标签和说明,这些药粉分别是什么构成。做什么用的。世上怕是只有万蛊老人一个人知道。
另外还有细针、匕首、葫芦、瓷瓶、铁砂、虫尸等等……这些东西和用途和成分只怕见多识广的拾儿和曹长老也无法一一说清。
果然是个老魔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纸张和书册。纸张上面记得应该是配方一类的东西,看墨迹还很新,应该就是这几天才写出来的。这些纸张和书册才最值得重视的东西。
拾儿和秋秋头碰头的在一起研究这上面写的东西。前面有一些药、蛊的配方,不过记载并不完整,这块一块那少一行的。不知道是当时记下来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还是怕泄露秘密而有意为之。
拾儿看得十分入神,就象那些残缺不全的药方毒方里有什么莫大的机密一样。
秋秋靠着他的肩膀,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能完全集中。
她听着他胸腔里。他的心脏在规律的,平静的跳动着。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声让秋秋觉得她回到了安全而平静的港湾,在他身边,她永远是安全的,永远都不会觉得孤独。
秋秋的头发蹭得拾儿的颈侧微微生痒,他停下来,转头看她。
他的眼睛又深又黑,秋秋最受不了他这样注视着她。
她总觉得他这双眼睛有魔力一样,看着他的时候,她就觉得心神都被他的双眼所慑,就象喝醉一样的感觉。
就象现在一样,她甚至在他的目光中忘了身周的一切,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
她无意识的扯着他的领子,把嘴唇贴在了他的眼皮上。
拾儿紧紧把她抱在了怀中。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淡金的阳光照在涂刷得粉白的院墙上。
秋秋的手捧着他的脸庞,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发际和耳廓。她觉得自己那么渴望和他在一起,哪怕一时一刻也不要分开。
拾儿的唇一下一下轻啄着她的唇角。
秋秋的脸慢慢的变红了,粉扑扑的,比院子里初绽开的桃花还显得娇嫩美好。
晨光显得那样柔和明亮,空气是清新带着潮意的。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却又带着一种勃勃的生机,墙角的草芽在悄悄的萌发。
他们这样安静而温情的依偎在一起,耳鬓厮磨。
拾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她:“刚才看你总是有些分心,在想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他要不提,秋秋自己也差点就给混忘过去了:“就是心里头老有一点不踏实。好象什么事情,应该很要紧,却想不起来了。”
拾儿把她的手掌包握在自己的手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就是从晚上。”
“与什么有关呢?”拾儿举例子:“是挂念合山镇?”
应该不是。
“那么是担心我们去寻万蛊老人的事情不顺利?”
有这方面的原因,可是……还不是。
“是你见到那对师兄妹之前的事还是之后的事情呢?”
“之后。”秋秋想了想,慢慢的说:“那个大师兄放了一只很厉害的蛊,甚至可以一化三,三化九,甚至被削碎之后,碎屑还能重新化为新的蛊虫。”
191 谜团
是的,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若有所思的。
那些蛊虫没什么厉害的,可是为什么她心里不踏实呢?
“不如,我们见一见那人,问问他来历底细,兴许你能想出头绪来。”
秋秋点了头。
那位大师兄被带到清宁观之后,越发确定了自己原先的猜测。那姑娘果然是炼仙修道的人,先前她用来对付自己的就是传说中的驭飞剑。这些人吞风饮露,超脱凡尘,可以凭一口气陆地飞行,飞剑甚至可以斩川断流,千里外都能取人首级。
别说他了,就连师父也没法儿和这样的人物相抗衡啊。
他被带回来待在石屋里,听那两个在门前弟子说,隔壁石屋那个老成一瘫都不成样儿的人就是万蛊老人,就是他的师父!
师父做过的亏心事太多,落到这些正道中人手里,肯定没有活路。他自己也跟着做了不少事,想保命也难。
他也不做那个指望。
他就想着,能把师妹保住就行了。师妹被师父捡来的时候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娃娃呢,师父自己也没功夫养孩子,是他把师妹带大的,教说话教走路,教她学拳脚功夫,教她放毒养蛊。
就跟他的孩子一样。
一听到门响,他就赶紧跳起身来,特别老实恭顺的靠墙站好了。
拾儿看着他这样,倒是愣了一下。
和穷凶极恶的万蛊老人,还有万念俱灰的空玄不一样,这个大师兄,倒是很识相的一个人。
拾儿没有出声,秋秋和他倒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你不用怕,我想问你些事。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是是,仙姑请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秋秋心说早知道他会对修道的人这么敬若神明,一开始亮出身份来,还省得后来动手麻烦了。不过再一想,上来就说我不是一般人,人家也不信哪。
“你把你、还有你们师门的来历大概跟我说说。”
大师兄连连点头:“是。”
他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七八岁上头就跟着师父了,家里人都死了,跟师父好歹是条出路。师父给我取了个名叫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