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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定住脚步,冷声道:“备凤辇!”
林公公连忙躬身问道:“皇后娘娘要去哪里?”
周惜若美眸中眸光幽幽:“去无名之殿。”
凤辇很快到了蓝玉烟的宫中。蓝玉烟见她匆匆前来,面上神色凝重下意识瑟缩了下。
周惜若美眸看定她,一字一顿问道:“母后怎么可以让皇上去寻了楚齐王?!”
蓝玉烟眼中流露迷茫:“我我没有。”
周惜若仔仔细细地看了她许久,这才颓然坐在席上,长叹一声:“那一定是皇上亲自去寻亲了。”
蓝玉烟听得她的话,这才明白她到底说的是什么。她自嘲一笑:“寻亲又如何?楚齐王风流成性,姬妾无数,他早就忘了我。”
周惜若冷笑一声:“会忘了吗?恐怕皇上亲笔信一去,楚齐王再昏庸再记不起你与皇上都会想起来的!”
蓝玉烟只是不信,连连摇头。
周惜若知道蓝玉烟虽然饱经磨难,但是心思还是很单纯,想不通这其中曲曲折折的厉害关系。
她叹道:“母后不知,楚齐王给皇上回信了。虽然我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但是一定不会有好事。”
蓝玉烟眼中迷茫,问道:“怎么会是不好的事?父子若相认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按理说离儿应该去认自己的生父的。”
周惜若闻言心中气闷,冷冷笑了下:“可是母后别忘了,皇上是齐国的皇帝!有一个身为楚国人的生父,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蓝玉烟这才想明白,焦急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为今之计,只有母后能知道那封信中写了什么。”周惜若断然道。
蓝玉烟有些踌躇,周惜若握住她的手,恳切道:“母后一定要知道这封信中说了什么,千万不要让皇上冲动之下,中了旁人设下的圈套。母后别忘了,楚太后逃到了楚国。她是不会轻易就认输的。”
蓝玉烟见周惜若说得笃定,犹豫地点了点头。周惜若见她答应,心中的一块巨石才落下。
周惜若回到宫中,龙越离已在了中宫寝殿中等着。周惜若见御前内侍们侯在殿外,不禁一怔。她进了殿中,只见龙越离已慵懒靠在她平日躺的美人榻上,正拿着她素日看的书,饶有兴致地看起来。
他身上龙袍已除,穿着他惯常喜欢穿的银白色常服,神色慵懒。周惜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竟定定站在寝殿门边看了他许久。
龙越离见她回来,握了她的手,问道:“你去了哪?”
周惜若掩下眼底的复杂之色,随意笑道:“臣妾去看望了母后。”
龙越离眸色一动,眼中掠过微光,看着她道:“母后一个人是寂寞了点。难为你还想着她。”
他说着低头吻着她的手,细密的吻从她手腕延伸到了手臂,一股酥麻从她手臂流窜入心底。他魅眼如波,眼中如有慑人的奇异光,令她耳热心跳。
周惜若想要缩回,却被他牢牢捉住。她脸上发热别过头,猛地一缩手臂,颤声道:“皇上别”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他的热吻给封住。缠绵的吻带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气息迎面扑来。她心中一窒,所有想说出口的话都统统随着这个吻给咽入了肚中。
他撬开她的口,不容抗拒地与她的粉舌纠缠,她的娇躯在他的手中颤抖,不盈一握的纤腰仿佛一折就断,她曼妙的身躯并不因为身上穿了厚重的凤服而失色,反而因为衣衫重重带着一种令人深究的诱|惑。
他的吻渐渐灼热,失去了控制。周惜若想要挣扎却被他压在怀中,动弹不得。他的手探入她的腰间,扯落她腰间的同心结,璎珞美玉的叮咚声令她猛地惊醒回神。
她竭力推开他,低声道:“皇上不可以”
龙越离看着她的抗拒,忽地伸手捉住了她的下颌,逼着她看着自己。
他问道:“惜若,你还不愿意?”
周惜若心乱如麻,半晌才道:“臣妾不知道”
龙越离眉紧皱,眼中沉沉,如山雨欲来。周惜若见他要发怒,急忙道:“臣妾方才心中很不安。”
“皇上那密信是从何而来的?这密信让臣妾觉得不安。”她避开他的眼,胡扯几句道。
龙越离兴致已沉入谷底,冷淡道:“密信的事你就不要问了。”
周惜若看着他冷凝的侧面,道:“皇上不相信臣妾?”
龙越离捏着她的下颌,眸色带着愠怒:“朕想相信你。但是你总是拒人千里之外。惜若,你要朕怎么相信你?”
周惜若心中苦涩,半晌才道:“早知道皇上在赤灼时就应该把臣妾杀了。”
一切又绕回原点。她不愿,而他越发愤恨。邵云和虽不在两人眼前,可是总是有一道影子隔开两人,令他们二人似乎再也无法靠近。
第360章()
“杀了?”龙越离定定看着她,声音涩然:“是啊,朕都忘了,当初是朕逼着你回来。”
他倒是真的忘了,她原本不愿归来,是他拿了满城人的性命逼着她回来。殿中顿时一片死寂,空气仿佛都凝滞不动,令人窒息。
“臣妾想去礼佛。”周惜若忽地开口:“也许佛主会替臣妾决断。”
龙越离定定看着她清丽绝美的面上,久久才道:“惜若,你知道朕不会容许你逃太久。”
周惜若轻笑,眉眼间的凄色转淡:“臣妾知道。皇上不是说除旧迎新吗?年后臣妾就会给皇上答案。”
龙越离眸光深深,看着她清冷的神情,轻声道:“好。”
过了两日,雪后初晴,周惜若一驾凤辇逶迤出了皇宫,随行的是一千御林军,宫娥内侍无数,浩浩荡荡。而一抹明黄远远站在高高的玉阶上,久久凝望。
叶公公躬身前来。龙越离久久收回眸光,冷冷道:“派人好好看着。邵云和一来,格杀勿论!杀邵云和者,官至一品,赏良田千顷,金玉无数!”
叶公公心中一惊,诧异地看着他。
龙越离薄唇一勾,眼中掠过重重杀气,他冷冷地笑:“你以为邵云和就这样放弃了她了吗?他不会放弃的,正如朕一样,至死不会放手!”
叶公公面上一抖,低头应声而下。
龙越离看着周惜若的凤辇在宣武门处渐渐消失,寒风吹过他渐渐隐起慵懒笑意的眼,竟比这寒风更冷。
他低声道:“惜若,你不能决断,朕就替你决断。”
周惜若到了京中的白马寺。白马寺虽小,却是在京畿重地,享皇家香火。白马寺后有一大片幽静的别院,因往来礼佛的都是达官贵人,所以别院建得十分华美,还有专门给皇帝与皇后歇息的小小行宫。一应俱全。
周惜若看着白马寺中清静的周遭,长长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林公公上前压低声音道:“如皇后所料,皇上当真在白马寺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听闻皇上还下了密旨,杀邵云和者,官至一品,赏赐无数。”
周惜若一顿,满心的酸涩无从言说。良久,她淡淡道:“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林公公看着她眉眼间的黯然,安慰道:“皇后娘娘此时回宫还来得及。在一切无法收拾之前。”
周惜若轻轻摇了摇头;“林公公错了。佛祖会替我决断。”
她看着面前金身佛像,两行泪轻轻滑落:“他若要来,千难万险都无法阻止他来。他若要杀,千山万水他都不会放过他。”
她缓缓闭上眼,黯然道:“所以我必须得出宫冒险引他出来见一面,让他不可以轻举妄动。我不想看着两人因我生死相决。”
林公公轻叹一声,悄然退下。
第三天,林公公从宫中拿了一封密信。周惜若看了随手慢慢撕掉。林公公问道:“皇后娘娘的担心是否已经成了真?”
周惜把碎纸屑放入一旁的炭盆,眉间显露忧色:“这是太后给本宫的消息,她说她已看到了皇上从楚国带来的密信,信中没有叙父子人伦,只邀皇上年后秘密去楚国一趟。”
她顿了顿又道:“这恐怕是个陷阱。楚太后还在楚国蛰伏,她又熟知楚齐王与皇上之间的瓜葛,她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个把柄?”
林公公一惊:“皇上会不会真的去了呢?”
周惜若明眸中流露疑惑:“这才是本宫疑惑的所在。皇上不会轻易去赴约,这必定需要一个很好的时机。”
一个可以让龙越离名正言顺前去赴约的时机。
而这个楚齐王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只听闻他风流无度,天天醉生梦死。可是这若是表面虚象,他内里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是被楚太后牢牢握在手中的最后一颗棋子呢,还是别有用心?
她现在眼前纷乱,看不清这一封从楚国来交到龙越离手中的密信到底意味着什么,只隐隐觉得也许已平静了半年的天下大势也许会再起波澜。
林公公看着她眉眼间的忧色,不禁劝道:“皇后娘娘思虑太重了,何不放下这一切呢?”
周惜若淡淡一笑:“我留在齐国,一则是无法脱身离开,二则,我是不会放任别有用心的人再一次毁了我誓死守护的齐国。这与皇上待我如何无关,所以我无法放下。”
她声音虽淡却含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林公公喟然长叹。
周惜若在白马寺中静修,每日早早与僧人一同在佛殿中诵经礼佛。夜里早早就寝。白马寺外松内紧,重兵把守,只等某个不速之客自投罗网。
周惜若一日日面色越发沉静,林公公深知她的处境,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白马寺虽是皇家寺院,但是也招八方善男信女,皇室宗亲若要来礼佛自是不与普通百姓都在一个佛殿中礼佛,而是在白马寺后的山中另辟了一处清静的佛堂,供皇室宗亲们清静礼佛。
周惜若在山中佛堂中看着千山暮雪,白茫茫一片,晨起暮落皆在山寺中清修。一日她照例由宫女领着前去,山路崎岖,石阶千级,她一步步行去。两旁是山林覆雪,山石俊秀,看久了仿佛也能洗去一身凡尘俗世的烦恼。
若是没有两旁面色凝肃的侍卫,恐怕会更加悦目。周惜若心中轻叹,忽地,脚下一滑,不由地向前扑去。
“娘娘小心!”宫女适扶住。周惜若惊出了背后一身冷汗,再看脚背上脏污了一大块,有宫女解开她的鞋袜查看只见白皙的脚背上磕红了一片,没有磕破皮,一按却是疼得钻心。
前面有人听到这边声响,匆匆而来。周惜若一抬头,只见几个面容紧张的侍卫迎面而来。
“皇后娘娘怎么了?”有侍卫连忙上前询问。
周惜若道:“没什么,只是雪天路滑,滑了一下。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娘娘的脚上定是已伤到了。”其中一个高大的侍卫忽地皱眉开口道。
他说得突兀无礼,周惜若不由看看向他。四目相对,她猛地心中一震,不由定定看着他。那侍卫看了她一眼,错开眼,低了头道:“是属下失礼了。”
周惜若见他穿着藏青色军士服与御林军的服色不一样。身材高大挺拔,有种说不出的内敛凛然气势,这气势令她说不出的熟悉,只是面容却甚是陌生,除了方才那一眼对视的眼神,找不到任何她记忆中可以印证轮廓。
那侍卫见她在打量自己,连忙缩了缩身子,这一缩,身形佝偻瑟缩,越发看不出什么来。周惜若心中失望,暗自嘲笑自己看错了人。
她道:“没事。这位说得对,本宫脚是伤了,只能慢慢走上去礼佛了。”
左右侍卫见只是虚惊一场都纷纷让开了山道。周惜若越过侍卫的身边,忽地在那人面前停下。
她问道:“看你的衣饰不是御林军,你们是?”
他低了头,声音含糊:“属下是骁风骑,皇上调派属下等前来护凤驾。”
周惜若微微一顿,良久才道:“皇上果然有心了。”
她说着扶着宫女的手慢慢向山道上走去。凤服逶迤,她纤柔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了金光灿烂中,再也看不见。
一道深深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久久不语。
周惜若上了山,这才觉得心口方才的剧烈跳动久久不能平息。是他吗?若不是他,为何眼神那么像,可是若真的是他,也宁愿此时此地不是他,要知道这是一个大大为他设下的陷阱,进得来却不容易出去。
她压下心头的烦躁,闭目诵经。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小沙弥悄悄进了殿中,递给周惜若一张字条,低声道:“皇后娘娘,有人要见您。”
周惜若打开一看,心头猛地一震,只见上面写着“朝朝暮暮暮暮朝朝忆思情”缠缠绵绵的情意,笔力却一如既往刚劲凌厉,熟悉的字迹扑入眼中,令她眼中的热泪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