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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传来一声声怒喝,气急败坏,痛苦而惊慌。她只听得头顶上有人分开水花,向她抓来。周惜若撑起最后一丝神智一咬牙,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恨意如一道黑暗中的亮光,划过她的脑海,她在挣扎中拔下头上的乌木簪狠狠刺向想要抓住她的手。
血花随着水四溅。抓着她的手被乌木簪刺中可是却依然不放。周惜若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人已被拖上了水面。空气涌入口鼻,她猛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想要跟着他去死吗?朕告诉你不可能!”龙越离的怒吼声刺激着她昏昏沉沉的脑海,她想要挣扎却是四肢无力,口鼻中皆是冰冷的河水,堵得她心腔剧痛无比。
龙越离拽着她,拼命向岸边游去。两人被河水一冲已离了方才的地方一里远。这变故太突然,护卫龙越离的士兵们纷纷朝这边赶来。
周惜若睁开眼,看着那滔滔而去的河水,人已呆怔,只喃喃道:“放开我,我要去寻他,我要去寻云和,放开我”
龙越离一把拉着她,水中两人皆已湿透,河水顺着他的发滴滴答答滑落在脸上。他怒吼:“他死了!邵云和死了!完颜云祈死了!”
周惜若定定看着他,忽地伸手狠狠扇上他的脸。“啪”的一声水花四溅,他的脸上也重重挨了一记。
龙越离抚着脸颊,吃吃笑了起来,他眼底翻涌着沉沉怒意,冷冷道:“要是朕死了,你应该不会这么难过吧!”
周惜若木然看着他,只觉得心口的热气一点点的随着水流流走。两人在水中,沉沉浮浮,耳边是越来越近的护卫呼唤声。
龙越离拽着她,眸色冰冷:“死心吧。他不会再回来!”
他话还未说完,周惜若只听得一声利器破空之声传来。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面前的龙越离脸上痛色掠过。她眼前的河水仿佛翻开了一朵血花。刺鼻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地传来。
他紧紧拽着她的手猛地一松,人就往河水中沉了下去。周惜若茫然抬头,只见河岸上冷冷立着一抹高大的阴影。
是完颜霍图!
周惜若心口一口气仿佛被瞬间抽光。她惊叫一声,下意识拉住不断向下沉的龙越离。可是她手中扑了一个空,再看时,龙越离的身体已沉沉浮浮在了她前面不远处。
在他的心口,赫然也插着一根劲箭!
周惜若只觉得眼前有无数的黑影静静地落下,遮蔽了所有的光亮,一夜之间,她的世界从此冰冷无望。
完颜霍图看着她,冷冷再举起手中的弓箭,身后的呼唤声越来越近。
他冷冷道:“为我的赤灼,也为了我的云儿,我送你一程!”
他手中劲箭疾射而出,周惜若之觉得背上一痛,彻底地昏死在了这冰冷的河水中
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很多人很多光和影子在眼前飞掠,快得抓不住。她觉得冷,寒冷的河水,冷到了极致,冷入了骨髓中。
她眼前仿佛看见邵云和口中皆是鲜血,他说,惜若,无论今生还是来世我都不会后悔那一天娶你为妻!
她想擦去他薄唇边的血,可是却怎么都够不着。她急得哭了。可是下一刻,手中一痛,人已被拉开。她撞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她抬头看去,却是龙越离冰冷木然的俊脸。
他说,若是朕死了呢
然后,他的心口就忽然长出了一根箭,深深地穿过他的身体。
她想,她是死了。
“惜若!”有人在她耳边一声声呼唤着,破开她眼前的雾气,不予余力的呼唤着。
她肩头一痛,眼睛猛地睁开。
天光大亮,温景安焦急憔悴的面容出现在她的上方。
第374章()
“皇后娘娘!你终于醒了!”温景安扶起她,温润的眼中也禁不住红了一圈。
周惜若定定看着他,她从未见过温景安是眼前这个样子。面色苍白憔悴,一向光洁的下颌上胡子拉渣,身上重紫朝服皱皱巴巴,再也看不出半分相国的威仪。
“怎么了?”周惜若吃力问道。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十分难听。她瞪瞪看着温景安,干涸的眼中灼热难当。
温景安缓缓跪下,深深伏地,声音沉痛无比:“皇上可能龙驭宾天了!”
周惜若唇角一动,想要说什么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房中一片死寂,她连自己的心跳都找不到。
半晌,她问道:“云和呢”
温景安缓缓摇了摇头。
她笑了,捂住脸不停地笑,笑得浑身颤抖。温景安见她的这个样子急忙一把握住她的肩头,逼着她看着他,目光焦急:“惜若,惜若,还有希望的,只要没找到尸体就有希望。”
周惜若笑得泪流满面。她猛地推开他,看着他,面上是笑的,眼中的泪却簌簌滚落:“还有什么希望?!我亲眼所见,龙越离杀了云和,完颜霍图又杀了他!”
她从床上挣下,一身素衣雪白,孤零零地站在地上,鬓发散乱,眸光癫狂。温景安看着她,心恸成殇。
“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希望?!”她的声音已沙哑,步步逼近温景安,目中赤红,犹如从地底而来的女鬼。
“还有什么希望?死了!他们都死了”她尖声叫道,清丽的面上悲痛深入骨髓,令人不忍触目。
她说完猛地向外冲了出去。温景安大惊,上前将她拉回,怒道:“你要做什么?”
“我为什么还活着?”周惜若回头,美眸中泪水不断,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声声质问,似在逼问上苍:“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他去死?”
“我最应该去死!”她哭得委顿在地上,“老天为什么不让我去死!独留我一人活在这个世上!”
温景安看着地上的她浑身颤抖,如一只受伤的白鸟,再也无法撑起一身傲骨。他眸色掠过痛惜,手轻颤放在她的肩上。她的肩头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一大片雪白衣襟。完颜霍图那一箭失了准头,射穿了她的肩胛,正当他要再补一箭,赶来的护卫将他惊走,她这才捡回一条命。
那一场决斗,那一夜的漫天大火,那一夜三人的落水血色纷纷,都留在了昨天。三人,三败俱伤。这难道就是上天安排好的结局?
温景安将她扶起,小心安放在了床上。周惜若抬起朦胧的泪眼,瘦削娇弱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眼中的泪簌簌滴落。
温景安缓缓跪下,深深伏地:“皇后娘娘,请节哀顺变。”
周惜若捂住了眼,再也无法出声。
“如今就算是找到皇上也是生机渺茫。”温景安涩然道:“还有邵云和,亦是如此。”
周惜若浑身一颤,眼泪越发急的落下,这是她的惩罚吧,惩罚她活着,让她亲眼目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在她眼前互相残杀,死在她的眼前。她的活着不是一种幸运,是一种无穷无尽的折磨。
“臣千万恳请皇后娘娘以大局为重,回宫主持政事!”
周惜若缓缓放下手,定定看着面前的温景安,红唇颤抖,半天吐出一个字:“不!”
温景安看着她,仿佛顷刻之间老了好几岁。他眸光平静,这样的平静中有一种令人绝望的坚定。
“臣请皇后娘娘以大局为重,回宫主持政事!”他重复说道。
“不。”周惜若眸光渐冷,盯着他,轻笑:“我不要大局。”
她眼中的泪渐无,清澈的眼眸中阴影重重,轻易地就覆了原本明媚的颜色:“天下与我何干?大局与我何干?我从来就不要这些!你让我离开!”
“皇后娘娘不能离开。”温景安静静道:“皇后娘娘不答应微臣,哪都不能去。”
温景安膝行后退几步,郑重磕了一个头,淡淡道:“微臣与皇后娘娘相识在牢中,救娘娘于危厄,今日今时,是时候娘娘应还了微臣这一份恩情。”
周惜若一颤,指着他,冷声问道:“你在逼我?!”
“是。”温景安平静之极:“微臣是在逼了皇后娘娘。以恩情换皇后娘娘今日相助。”
“皇后娘娘要是不答应,微臣就跪死在娘娘跟前。”
“皇后娘娘要是寻短见,微臣立刻追随娘娘于地底。”
“皇后娘娘不吃不喝不治伤,微臣立刻随娘娘如此。”
“皇后娘娘要是逃走,微臣立刻自残以谢天下。”
温景安一字一句地说着,木然无表情。周惜若久久盯着他的面上。
温景安迎着她的目光,挤出一个笑,可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再也无半分齐国第一相的儒雅清扬。他温声道:“惜若,我从未要求你做过任何不愿意的事。今日,我求你。求你再为齐国百姓回来吧。”
周惜若木然道:“不。”
温景安凄然一笑,慢慢道:“微臣早知道娘娘是不会答应的。”
他说着长袖中寒光一闪,拔出一柄匕首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肩头。血色喷溅,点点滴滴洒在了她的脚背上。
她木然的眸光终于动了动。他肩头鲜血横流,渗入了深紫色的朝服中。他明明这么痛,痛得脸色几乎煞白透明。她忽地明白他的痛不比她少一分,他舍弃了一切只为了齐国,最后笙歌散尽,唯独他孑然孤立。
如今他还要强撑所有理智来收拾残局。
“景安”她眸色水光粼粼,笑容凄然:“不要逼我。”
温景安还她一个惨白的笑容,静静地道:“可是天下人在逼我。”
他拔出匕首,缓缓的划开自己的手腕,汩汩的鲜血滴落在地上,他满脸冷汗,面上却是释然:“求仁得仁,今日娘娘若决意死,景安也会追随娘娘到了地底。”
周惜若看着他手腕上的鲜血横流,猛地别过头,大大喘息一口气却被刺鼻的血味堵得想要吐。
“齐国是四国中最强大之国,东起滨海,西至晏山,北达狄人之境,南括草莽百越。微臣一人之力无法力挽狂澜,皇上一去,齐国必乱,天下必乱。臣臣请皇后娘娘主持大局以天下苍生为念百世之后,史书上必盛赞娘娘”温景安声音渐低,已然气若游丝。
周惜若看了他许久,忽道从床上挣下,扶着他。鲜红的血落在她的手背上,比意料中的还要灼热滚烫。他用性命来求她,用性命来逼她。
“我从来不要史书盛赞,我也从来不要这个皇后。”她握住温景安的手,滑腻的鲜血漫过了她的手心,她的手颤抖不已。
“我明白。”温景安柔柔一笑,苍白的面上终于放下忧愁,低声道:“世人永远不明白娘娘,可是我明白。”
她美眸看定他,慢慢道:“好,我答应你。”
湖州城,城门四闭,护城河更是重兵把守,延绵十几里,都有士兵在巡查,一寸土地都不肯放过。消息以最严密的方式紧守住。那一夜的情形无人得知,谣言四起,却越发令人雾里看花,分不清到底湖州城发生了什么。
唯一知道的是湖州郡守贴出的告示:皇上被逆贼所伤,逆贼就戮,皇后娘娘携宫中太医亲临湖州照料皇上伤势。
湖州城的百姓终于见到了那远在齐京皇宫的皇后,那由平民弃妇一跃成为母仪天下的传奇女子。她一身大红凤服,面容绝美,神色沉静,精致的妆容显在了天光下,无懈可击的美貌中带着无尽森冷的威仪,顷刻间就摄了一城百姓的心神。
惶惶的人心安定下来,关于她的流言疯了一样又被重新提起。
传闻,五年前她携稚子上京告御状,状告前夫抛弃妻子;
传闻,她在宫中媚乱六宫,脱颖而出;
传闻,她刻苦习舞,倾城一舞动君心,从此年轻的帝王只盛宠她一人;
传闻,她襄助皇帝铲除乱党,不惜大义赴死,九死一生,更令帝王弃了六宫不顾,只与她携手天下
一道道传闻都在盛赞了她的坚韧,智慧,将她传得有如神女临世,绝世无双。精美的凤辇驶过湖州城的大街,黄沙铺地,她一动不动,犹如最美的人偶,大红的凤服红得像是一团火静静燃烧。
她眸光木然冰冷,沉沉的凤冠戴在头上,明珠轻颤触着她的脸颊,一点点冰凉从脸上一直渗入心底,从此日光都黯淡,从此山河失色,不复妖娆。
因皇上伤势严重,不宜舟车劳顿,小小的湖州郡守府俨然成了御驾临时的行宫。四周州郡郡守,大大小小的官吏前来,更是把湖州城的郡守府堵得密密麻麻。
书房中,周惜若与温景安各占一头书桌,埋头疾书。他批复一道道政令,如何安排布防,如何指令各州郡政事。而她写上一道道懿旨,责令沿途如何派宫人前来“照料”御驾,宫中要如何迎驾。
书房中只听得毛笔沙沙在上好的湖州宣纸上掠过的声音。晴秀端了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