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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露台,早已被张家包下,因而也无旁人在此打扰。一条宽敞的石子路引上了一个弧形的大露台,露台的石栏边沿上齐齐整整地置了数十盆百合花。
静云一踏上露台,一阵百合的清香便侵袭过来了。有几个西崽服务生穿梭来往着,陈丞哈着身子,做了个手势,毕恭毕敬的说了声:“夫人、小姐,请。”
“亲家母可算来了。”一阵脚步声,如意率先走了过来,一把便搀住了裴尚贤的双手笑道。
“裴家姆妈,快入席罢,就等你们呢。”上官月娟也跟着过来,笑说道。
裴尚贤笑道:“倒是我们来的晚了,累你们好等呢。”
“哪里的话,恰是时候,我们正要入席呢。”如意边说边引着来到了桌前。
书言今日穿了一身适意的白衬衫,见裴尚贤与静云到了,便起了身来,作揖道:“伯母,还请这边坐。”
书言边说,边将一旁的位置拉开。知画禁不住笑了一声:“大哥,哪里还要叫伯母的,可不是应该改口叫母亲了。”
听罢,诸人都笑了起来,静云垂下脸,只随着母亲入了席。书言又将在座诸人一一介绍了一番:“这位,便是我的父亲,旁边的乃是我的母亲。”
裴尚贤微微笑着说道:“给两位亲家见礼了。”
张世宗喜色道:“这准备匆忙,也没什么好的地方可挑,也就在华懋饭店吃个饭,咱们也好谈一谈两个孩子的婚事。”
裴尚贤点头道:“正是了,毕竟是两家孩子的终身大事,总不好马虎了。”
李淑贤放下手中在转着的佛珠,也不说话,只是用眼角扫了静云两下,这在公馆的时候,听底下人呈报多次了,今日才算得见正主,心下不禁暗暗留意着,想着也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怀着什么能耐,竟能叫书言催着给定了婚。
书言又指着余下人等,一一给裴尚贤作了介绍,裴尚贤亦挨个施了礼,这算是大家都打了个照面。
第83章 芳华醉清风(七)()
张世宗牵头,先是与裴尚贤说了会冷热闲话,而后才算正式讨论了下订婚与婚礼的典仪时间等。张家也算是费了心思的,傧相、布置、菜色、证婚等等流程,全部说下来,一贯的流畅,裴尚贤听着也没有失礼的地方,也不好随意拂了张家的意思,因而也是点着头,盛赞了一番。
用过饭,静云只是坐着,连眼角儿也不肯皱一下。明明说的是她与书言的婚事,她却好似个局外人,耳边总是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进去。对她来说,订婚也好,婚礼也好,总归就是走个过场,倒当真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书言暗地里时不时地瞥向静云,今日她倒是穿了一身蝉翼纱的素白旗袍。这套旗袍本是书言特地为她挑选的,原送去的时候,还预想着,静云许是觉着变扭不定要穿。如今见她穿在身上,书言心下自然是说不出的欢喜。
静云本就肌肤白皙,穿这一身更是瞧着银白似雪。她头上又挽着一个云髻,束了一个小小的蝴蝶儿。瑟瑟风响,花树分开,在一应的百合映衬下,粉腮微晕,愈添几分恬静优雅。
趁着大家伙正在说话的时候,静云原是倚着靠背的,书言却伸出一只手来撑在上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只管望着她微微笑着,静云只得垂下头去。
书言靠近了,耳语道:“你知道么?你最擅长的便是垂头。”
静云低声道:“我倒是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书言回道:“有些女子善于交际,有些女子善于笑靥,你呢,最是善于垂头静思的。”
静云微微蹙眉:“权当你说的在理罢,那我便是顶无聊的人就是了。”
书言不禁笑道:“偏偏顶无聊的女人最是吸人目光。”
静云被他这番话说的,一时有些搪塞不住,脸面也就红了起来。好在露台的灯并不亮,也不是谁都会注意到她的面色有变。
“大哥,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瞧你们说的这样认真,倒是也说点给我们听听嘛。”婉瑜用手肘点了点书言道。
听婉瑜这样说,诸人目光一下都射向了静云这厢。静云轻咬着下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干笑着。
书言笑了笑:“不过是说些悄悄话罢了,大人的事,小孩子还是莫要插嘴为妙。”
知画“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是了,婉妹懂得什么,怕是要以后有了男朋友方才能知晓呢。”
婉瑜急得直跺脚:“三姐,你又笑话我,不依,不依。”
说笑间,张世宗忽而问了一句:“民伟今儿个怎么没来?不是说好了都要来的么?”
知画收敛了笑意,恭谨道:“父亲,民伟说是今儿个外头厂子里有些事要操持,怕是一时半会赶不来了。倒是要跟父亲、母亲,还有裴家姆妈陪个不是才好。”
张世宗既然问起,知画原本还是有旁话要说的,只是也没往下说了。当着人,她向来也是要脸面的,如今裴家人也在场,怕是传出去名声不好,因而也便胡乱编了个由头,算是交代过了。
张世宗脸上虽是笑着,眉头却倒挂了下来:“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也好不来的,也亏他忙的出来。”
张世宗边说,边从烟盒里取出一根雪茄,李淑贤帮着点了洋火:“老爷,说了这会子话了,是不是该上些甜点给亲家母等尝一尝了。”
第84章 何见人世真心(一)()
西崽将为今夜特制的马卡龙呈上,白色的烫金瓷盘里头搁置着一个个精致的小点。瓷盘边上用巧克力酱以法文的书写方式写出了一个优美的“g”字。
这马卡龙瞧着脆薄、光滑,不带气泡,亦不是太干,一看就是出自名师之手。法国人一般都是餐后就着咖啡吃一两个惬意下。如今到了上海,倒是入乡随俗,旧式人家请宴,多是将咖啡换成香片的。
裴尚贤咬了一口,眼前这粉色的马卡龙,外壳松脆,内馅饱满。一口下去,乃是偏酸的柠檬口味,连壳带馅搅在一起,一点儿不粘牙,不禁赞赏道:“这定然是法国的ladureepastrysalon所出的糕点了,也无过重的齁甜,真当是好手艺。许多年前,我倒是有幸尝过一次,如今托亲家的福,没想着,还能再尝到呢。”
听裴尚贤这样说,如意心下略略诧异,原以为裴家穷苦,她也多不识得这样的好货,如今听来,倒也像是过过不错的日子的,因而转念笑道:“亲家母真当好味觉,华懋饭店呢,近日新请的法国厨子,原就是在法国的什么ladureepastry做糕点的,沪上的洋人吃了,可没一个不说好的呢。”
“到底是裴参谋的姑母,裴家在苏州也算得是名门大户呢,想来也是早就见多识广的。”知画莞尔笑道。
话音才落地,如意与上官月娟心下皆是诧异,再瞧张世宗与李淑贤,只是拿起香片,呷了一口,似是皆在意料之中。
静云微微蹙了眉,转身望着裴尚贤,原是担心这话戳中了母亲的心事,要惹她伤心来的。如今瞧她仍是风轻云淡地笑着,这方才略略松了口气。
如意忙拿起茶盏来,对着裴尚贤说道:“诶呀,亲家母,瞧我,光顾着说话了。我敬您一杯茶。”
裴尚贤笑笑,只得起身与她对了一杯,细细地喝了茶水。
说话间,张世宗身旁伺候的侍从上前来,附在耳边禀报了些什么,张世宗抬了头,不动声色地瞧了书言一眼,轻声说了句:“那就请他们上来一道坐一坐罢。”
不一时,就听着一声酥声响起:“诶哟,可赶上了,竟是张家大帅宴请呢,可不得来打个招呼哟。”
静云回过身去,只见着唐雪莉在不远处轻盈的身姿,像一捋随风飘荡的柳絮,脚下没有扎根似的款款而来。她身旁还有一人同行,凑近了才看清,是名穿着长褂的中年男士。
只听着张世宗宏声笑道:“诶呀,金公,你来沪上都有些日子了,可算是见着了。瞧瞧,这大半年的功夫,我头发都白光喽,你倒是还像枝万年青似得,愈来愈年轻!”
金润之笑了笑:“世宗兄,哪里的话,如今我可是来养病的,哪里比得你,满面春风,怕是家中有好事近了吧?”
西崽搬来了座椅,张书言忙起了身,恭敬道:“金总理,还请这边就座。”
“不是都叫伯伯的么,喊什么总理,倒是你跟我生分了。”金润之带着唐雪莉入了座说道。
第85章 何见人世真心(二)()
“金公,身旁这位是?”张世宗捋了一下胡髯,装作不知情道。
金润之用余角瞥了裴尚贤一眼,方才他进来的时候,早就瞧见了她的身影,只是她侧着身,也瞧不仔细。
金润之缓缓开口道:“这是我的干女儿,唐雪莉,唐小姐。先前也是在纽约留学的,如今难得回了沪上,活动一些时日。像是前些时候,她用西文主演了一部话剧,听闻书言不是也去捧场了么?”
书言笑笑:“是了,算起来,我与唐小姐倒算是旧相识,先前在美国的时候,也是一道参加过派对的情谊呢。”
唐雪莉一手中执了一把银酒壶,弯了身,笑吟吟往另一手的杯里筛酒,对着静云说道:“听闻张司令要与裴小姐订婚了,这可也算是沪上难得的大喜事呢。今儿个碰巧,想来两家是在商量喜事罢,我这择日不如撞日,就敬裴小姐一杯酒,算是恭祝两位订婚之喜了。”
书言起身道:“密斯唐,不如这一杯酒,我来替吧,静云酒量有限得很。我瞧你手里的像是花雕,这不比别的酒,最易发散,还是我来喝的好。”
唐雪莉不依不饶道:“张司令这一杯,自然少不了。可是嘛,好事成双,裴小姐,怎么也得干了这一杯才好罢。”
金润之瞧着唐雪莉,有些许醉酒的意思了,因而轻咳了一声:“雪莉,你还是坐下,吃一杯茶,醒醒神罢。”
唐雪莉笑着走了过去,按住静云的肩膀道:“瞧裴小姐,也是海量的样子,张司令这护着未婚妻的心切,当真也是浓情惬意呢。裴小姐,还请赏个脸,干了这杯罢。”
此时,唐雪莉心下的一股火气熊熊地燃烧着。当年在纽约州的时候,交际场上,多半是她替着张书言去周旋。又有多少情报,是她忍气吞声,被那些个洋人人动手动脚,占尽便宜才换来的。
虽说张书言从来都说她们是利益置换,一个出钱,一个出消息,你情我愿,公平得很。可是对她来说,只要能呆在书言身边一刻,那即便是不要钱,也是顶好的。可是她从未想过,书言会这样快就回国去,这一去,也便不回头了。
她苦苦追回到了国内来,为的是什么?若说是要个什么名分,她也知晓是痴心妄想。无非也就是为着这个男人的一记回眸顾盼罢了。如今张书言身侧平白出来了个裴静云,这叫她怎能咽的下这口气,自然也是不会轻易就这样放过了静云。
静云见她有意刁难,也不着急,只是捧过酒杯来,仰头便干了一杯。裴尚贤轻扯过静云衣袖,低声道:“这酒得暖着喝才好,少喝点,不然伤喉咙。”
静云低头对着母亲笑笑,示意她勿要担心。然后把空了的酒杯倒过来,在唐雪莉脸上一晃:“多谢唐小姐盛意。”
知画见状,忙拍掌笑道:“到底是大嫂豪兴,这一杯酒,就干到了底。”
婉瑜听了,嘟着嘴道:“三姐,瞧你这大嫂喊得嘴快,大哥少不得要给你添份花红才好。”
听罢,诸人都轻声笑起,方才的氛围,也算是略有缓和。
第86章 何见人世真心(三)()
金润之将暗暗失意的唐雪莉唤回座位上,边举起手中的茶盏说道:“张兄,倒是叫你见笑了,如今恰逢你家中有喜,我这身体不便,不好吃酒,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张世宗笑了笑,拿起茶盏作揖,饮尽以后,方道:“说起来,该是咱们跟着胡长官,头几年的事了吧?那时候,你刚新婚不久,就因着长官旧部在东北翻了天,你就抛下新婚夫人,暗运军火入奉天城。其实那时候咱们俩彼此并不认识,那次碰巧都归成了一组,个个戏谑说是必死队,结果一个都没死成。”
金润之不禁点了点头:“我也还记得,当时咱们耳垂上都贴了红,以做暗号呢。那时各路人马,哪里还分得清是谁的部队,都是不分昼夜,纷纷入城。不过三天的功夫,竟然就将奉天给拿下了。这真当是这辈子,打过最爽快的一仗了。”
“那一日呀,经过东城门的时候,你突然兴致大发,一下子跑到了城楼上去,脱下了一件血迹斑斑的蓝布军装,用竹竿挑到了楼檐上去,看得咱们长官,脸都铁青了。然后你就站在后头的栏杆上,挥着一柄短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