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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缙徐的医院里头,因着有芷溪的安排,静云被分派入了一个单独的病房救治,史密斯便也顺带在这儿挂诊起来。只是开头的几天,静云依旧高烧不退,整个人也是昏迷不醒的。
有几次,书言甚至好似听到了静云在讲些胡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有一次,静云迷迷糊糊地喊着“姆妈”,那神色痛苦地如同让书言重见了一遍当年静云失母之痛,这叫他不得不跟着心痛了一番。
有时候夜半时分,书言替静云掖着被角,却见她只是木然地睁开眼,微微地开着干燥的嘴唇,神色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书言轻声唤着静云的名字,静云好似有反应,又好似没听见似得,整个人总有些不似她自个了。史密斯说这是因为感染引起的并发症,耳朵暂时失聪了,待得这感染好了以后,这自然也便会一道好的。
这个时候虽然是夏季,可是静云总是身子还要发寒的,身上盖了两床杯子还是跟着瑟瑟发抖,整个嘴巴都发着紫,甚至能听到牙齿打架的声响。那娇弱不堪的模样,叫书言简直恨不得将静云整个捂在胸前,好温暖着她。
可是这体寒只是一时的,有时候到了黄昏的时分,那又是腹痛的时候了。静云这个时候便会痛的全身香汗淋漓,整个人痛地蜷缩成一团,最后总是因为身子虚弱而继续昏睡过去。
书言一次又一次地握着静云的手,对着老天爷指誓,只要静云病能好,他就是减寿十年、二十年,他都是甘愿的,可是偏巧,这病还不能由着他来代受。
第363章 九死一生(十)()
芷溪不好在城里头久留,陪着静云月余,她与陈丞很快便又返回了皖南的根据地去。
缙徐城内,史密斯先后安排了三台手术,历时三个月,书言心下几乎已经是煎熬地没了一点脾气。这个时候再看静云,那便是像从死神那里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回来似得。
她的一双清逸眸子早已深陷下去,整个人的浮肿也已经退却,下巴也跟着削尖了许多。而她的手脚都是软绵绵的,一点气力也没有。只是好在气色好了许多,总归是比从前要好一些了。
史密斯但凡来了病房内探诊,总要根据静云的新病情来增减药物。这些药物虽然对静云的感染有恢复的功效,可是副作用也极大,但凡静云吞了下去,那心里头就是没由来的一阵反胃,痛的她十分的难过。有时候书言帮着轻拍背部缓解下,她也能一下就给呕了出来。
没到这个时候,书言总要帮着收拾床铺半天,还得重新跟着史密斯去拿药,然后又重新喂静云吃一次。
好几次,静云都是红着眼眶道:“书言,难为你了。”
书言不过就是平静一笑:“夫妻一场,又是孩子们的母亲,哪里需要见外的。”
静云眼下一热,也便由着书言握着手,两个人就相互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许久也不松开来。
到了第四次手术以后,静云的病情开始稳定了下来,发热不再是时有时无,人的神志也根河清醒了许多。只是这气息还是有些微弱,就跟风中的线一样,总叫书言觉得有些把握不住,禁不住几次三番与史密斯确认。
史密斯都是耐心说道:“再等一等罢,总该要好了的。”
这一日夜里,静云出了一身的虚寒,书言便绞干了手巾,替静云轻轻擦拭着。突然,书言只觉得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自个,静云极其微弱地喊了一声“书言。”
书言以为是许久休息不好,产生了错觉,可是待得他定了定神,这才猛的反应了过来,静云竟然可以主动抓着他的手了!这个时候,书言再俯下身躯瞧静云,她淡淡的双唇在轻微地蠕动着,她那双清逸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书言,里头分明映着他的身影。
书言不由得心下一喜,忙去唤史密斯过来瞧。史密斯仔细探查了一番,也跟着舒了口气:“感谢上帝,裴小姐总算是好彻底了!”
书言激动地将静云整个横打抱起:“你听到了么!你听到了么!你的病好了!你已经好了!静云!”
静云娇嗔地戳了一下书言额心:“快放我下来,史密斯医生瞧着呢,多难为情。”
书言又将静云抱紧了几分:“不,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好了!我终于盼到这一日了!”
静云胜在年轻,这病一好,身子也便慢慢恢复了起来,没几日,便可以由着书言扶着在楼下花园间漫步了。两个人已经数月未见谦君、兰君两个孩子了,心下自然挂念得紧。待得征得史密斯首肯以后,两人便在缙徐地下组织的帮助下悄然出城回天德去了。
第364章 添喜(一)()
静云与书言离开天德镇数月,却不知晓,这刘家早已经悄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静云与书言才到了门口,就有底下的丫头急急忙忙进去与刘天风禀报,这个时候奶娘正在屋子里头给谦君、兰君两个孩子喂奶。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晓得父母亲来了,一时竟然奶也不吃了,只是嚎啕大哭着。
静云才进了门,就瞧见两张哭作一团的小脸,这心下一下也便拧到了一处,忙将两个孩子抱了过来,而后柔声地对孩子说道:“小可怜不哭了,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说来也是奇怪,谅也是因着血缘关系,谦君、兰君两个孩子一到静云手里头,听着她的声响,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谦君吃着手指,兰君朝着静云甜甜地笑着,静云在两个孩子白嫩的面颊上轻轻落下一吻,一时感动的落下泪来。
书言转身,将静云母子三人揽入怀中,这一时也是感慨万分,只想着才分别了数月,就如数年这样久。
当晚,刘天风为静云、书言接风,只是这宴席上,却独独不见爱颐的身影,静云便随口问了句:“爱颐呢?许久不见她了,可是出去念书了?”
刘天风停下了筷子,眼中似是有些不明意味的焦灼,而后只是淡声道:“爱颐身子不适意,这会在自个房里头歇息呢。”
静云转过身来,就瞧见裴鸿眼神躲躲闪闪的,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又欲言又止的。此时正是诸人都在的时候,静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说着他们这几月在缙徐市的见闻。
吃完了饭,静云与书言便商量了要带两个孩子回祠堂后面的屋子去住。这人才到了门口,裴鸿便执意要来相送。书言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他的一丝丝异样,只是不动声色地故意走慢了一些,给这两姐弟俩留出了一些空间来。
裴鸿朝着书言使了个眼神,以示谢意,而后就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到了静云跟前,一手接过外甥女兰君,然后就一直跟在静云身旁,紧紧挨着。
“有什么话,你便说,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鬼鬼祟祟的毛病,就这样,你还能回战场上打鬼子?”静云佯装嗔道。
裴鸿一边拍哄着兰君,一边开口道:“姐姐,我要是说了,你可得保证不生气。”
裴鸿的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转着,一下就对上了兰君的眼睛,惹得兰君“咯咯”直笑,听着兰君笑了,静云手中抱着的谦君也跟着笑了起来。
静云笑着摇了摇头:“鸿弟,你呀,向来都是如此,但凡有什么事在心上,就总是吞吞吐吐的,这一点,倒是一向都没变。从前姆妈在的时候你是这样,现下还是这样,也是二十多的男人了,就没一点成熟的样子来。”
眼见着裴鸿抱着兰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静云便道:“你若是想不出来如何说,那还是先回去歇息罢,改明儿想说了再来。”
裴鸿自然也是了解这个姐姐的,表面瞧着弱女子,实则心下很是有主意,但凡开了口,那便一定会这样做。因而他也急了,开口就道:“姐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我想与爱颐尽早成婚。”
第365章 添喜(二)()
听罢,静云只觉得心下略略诧异,说起来不过自己离开刘家才数月,怎么这样快便说要成婚了。
想着方才刘天风神色复杂的样子,静云便又开口道:“爱颐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我也挺喜欢她的,有她在你身边,我倒是放心的。就是你这决定是不是仓促了一些?婚姻不是儿戏,但凡你决定娶爱颐,那便是要对她全心全意负责的。再说了,过些时日便是母亲的忌日了,倒是不如等忌日过了,我再去与刘伯伯商量你们成婚的事儿。况且,你在天德镇这样久,恐怕也没有与重庆的说过这事罢”
裴鸿知晓,静云所说的是父亲金润之,只不过现下即便是私下里,她也仍旧不愿意去称呼他什么,这种纠葛的情感,是裴鸿所不能理解的。
他不懂,也不明白,母亲去世也有些年头了,可是静云却一直也没有要与金润之和解的意思。说起来,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父亲,可是姐姐心头的那个心结,却是好似一世都解不开似得了。
“姐姐前些时日,我与父亲通过电话的,他倒是同意这门亲事的,不过说,还是要看看你的意见。”裴鸿说道。
静云面色一转,从裴鸿手里抱过兰君,走了几步,而后又回过头道:“那么爱颐呢?好好的,你为什么这样着急要与她成婚?总该有个正当的理由罢?你也不好无缘无故的一挑子热,还得看看她怎么想。”
静云总觉得心下有些恼了,但凡提起“金润之”这三个字,她总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总是放不下似得。
裴鸿也没有要隐瞒静云的意思,只是咬着牙,涨红了脸说道:“姐姐,爱颐她有了。她有了我的孩子。”
这话裴鸿倒是说得干脆,听在静云耳中,却是一时有些五味杂陈了,这会,她终于明白刘天风眼神里的意思了。
眼见着静云微微蹙起了眉头,裴鸿便继续道:“姐姐,如今都新社会了,时代不一样了。现下在外头,许多人是婚姻都不提的,就出双入对地同居了”
静云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姐姐这些年的书也不是白念的,难道你眼里看来我是这样迂腐的人么?不过是觉得,你们何必这样着急,倒是不如先订婚有了个夫妻的名分,然后再提旁的事。这里毕竟是天德,是个传统的镇子,比不得上海,比不得北平,你也得多为爱颐想想不是?”
静云顿了顿,而后又开口道:“你能确定爱颐是有了么?”
裴鸿点了点头:“顾郎中都来瞧过了,错不了。”
静云望了眼裴鸿身后的书言,而后假嗔道:“我这个弟弟,现下我也管不好了,你这个做姐夫的,给他出个主意罢,也不枉费你跟在身后听了这样久。”
书言轻咳了一声:“这年轻人嘛,血气方刚,什么事儿都是正常的。”
裴鸿朝着书言拼命挤眼睛,做着“姐夫谢谢你”的口型,这一抬头就对上了静云的双眸,这一下又垂下了头去。
第366章 添喜(三)()
静云觑起眼,望着书言道:“事情既然如此,那是一天也拖不得了,这爱颐是个好姑娘,配咱们家鸿弟那就是一朵水灵灵的花儿配了一个毛坯泥瓶,也是可惜了人家。既然要办事,那就得好好办,虽说是提倡节俭罢,可是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了。”
裴鸿忙道:“姐姐,咱们都是新派人物了,哪里还要讲究这些,以天为盖,地为庐,可不就结了。”
静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越说越不像话了,这你老师刘天风,在天德镇上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就这样让人家闺女怀了孩子,还给操办一个不像话的婚礼,你看刘家的人乐不乐意。”
书言忙替裴鸿解围道:“这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咱们备一份清单,列一列这需要的物件,一样样给他采购齐了,可不就妥了?”
书言边说,边将手伸到兰君、谦君面颊上抚摸着,眼见着两个孩子嘴角都翘了起来,自个唇边也是不自禁地扬起了笑意来。
回到家中,静云唱着歌谣,迎着皎洁的白色月光,将兰君、谦君慢慢哄睡。书言就在旁边坐着,列着单子。待得两个孩子都睡熟了,静云便起身来看,书言倒是仔细,密密麻麻地列了许多的东西。
静云一点点默念下来,心里头也便跟着暗暗发了愁,喃喃道:“前些时日,在缙徐,我瞧你各处打点,也是花了不少钱的,恐怕如今咱们身旁也没多少可为鸿弟置办婚礼用度的了。”
书言笑了笑:“真不行,那就把我的手枪和佩剑给当了,反正我也是个败军之将,留着也是无用了。”
静云连连摇头道:“这可不好玩笑的,这两样东西,怎么好当了的,终有一日,你可是要亲自带着它们再回战场去拼杀的。”
书言轻握住静云的手,凝视她娟秀的细眉,如一汪碧水的清逸眸子,一时感慨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