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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格穿过门廊朝国王的私人房间走去,他的嘴唇发干。几分钟后他就要和瑞度克国王会面了,但他还无法适应独自与王国的统治者会面。以前每次他都是站在其他有权势的贵族身旁,他隐藏在公爵和他儿子的阴影下,只是简短地走出来诉说他对于簇朗尼所知的一切,然后就尽可能快地再次消失在背景之中。而现在,他是伟大的克尔士帝国北部最高统治者唯一的客人。
一个侍者指示他穿过门去国王的私人露台。几个仆人围站在宽敞的露天露台四周,在巨大遮阳蓬下,国王独自坐在一张由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长桌前。
今天晴空万里。春天正在提前到来,冬天已经离去,阵阵风中夹杂着一丝暖热。露台下,越过标示花园边缘的树篱和石墙,帕格可以看到瑞兰龙城和远处的海。屋顶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绚丽的色彩,最后的积雪也在四天前融化殆尽。船只在码头出进,街道充满市民。商户和小贩的叫卖声隐约可闻,喊叫声盖过了街道的嘈杂,传到这国王用餐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微弱的嗡嗡声。 帕格刚一走近,仆人便从桌下拉出一把坐椅。国王转过身,“哈!帕格爵士,请坐。”帕格忙鞠躬行礼,国王接口道,“够了。和朋友一起吃饭我从不拘泥于礼节。”
帕格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不胜荣幸,陛下。”接着坐下来。 瑞度克摆了摆手。“我还记得一个男孩在一群成人中间是什么滋味。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比你要大一些,我得到了王冠。而在那之前我不过是我父亲的儿子。”他的眼神变得冷漠缥缈。“王子,那是事实,但是只是一个孩子。我的想法毫无价值,而我也永远不能让我父亲满意,无论是在打猎,骑马,航海或是剑术。我的导师们经常鞭笞我,考德瑞克就是其中之一。这一切在我成为国王后就都改变了,但我仍然记得。”他转向帕格,微笑着,那冷漠的神情随之消失。“因此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他朝一旁望去然后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冷漠疏远。“一个人无法拥有很多朋友,现在,不是吗?自从我成为了国王,有很多人都声称是我的朋友,但是他们不是。”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再一次从他的幻想中醒来。“你觉得我的城市怎么样?” “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可与之相比的东西,陛下。它真是美妙绝伦。”帕格说。
瑞度克望向他们身后的街景。“是的,它当然是,难道不是吗?”他摆了摆手,一个仆人在水晶酒杯中斟满葡萄酒。帕格吸吮了一口;他还不太会品酒,但也发现这是非常好的酒,带着一点淡淡的果味和香气。瑞度克继续说,“我已经进了最大努力使瑞兰龙成为居住者们心目中美妙绝伦的地方。我希望有一天王国所有的城市都能和这里一样好,无论望向何方,走到哪里,满眼都是美不胜收的景色。要做到这一点可能会耗费一百代人的时间,因此我只能做一个示范,建造一个例子让后人效仿。我挖出砖瓦,以大理石取代。无论谁看到它都会明白它是什么——我的遗赠。”
柄王看上去有些出神,帕格不能明白他所说的全部也不肯定是否因该继续谈论建筑和花园或是拆除丑陋的景观。突然,国王改变了话题。“告诉我你是如何杀死食人魔的。”
帕格告诉了他,国王细心听着每一个字。当男孩结束,国王说道,“那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故事。比我在宫廷里听到的版本要好多了,只有一半的英雄主义,但却是双倍的真实。你有一颗勇敢的心,帕格爵士。”
“谢谢您,陛下。”帕格说。
瑞度克继续道,“你在故事里提及了卡琳公主。”
“是的,陛下?”
“自从上次看到她婴儿般躺在她母亲的臂弯中后我就一直没有再见过她。她变成了什么样的女人?”
帕格对于话题的变换有些惊讶,但还是说,“她变成了个漂亮的女人,陛下,很像她的母亲。她聪明而又活泼,只是有点小脾气。” 国王点点头。“她的母亲是个漂亮的女人。如果女儿有她一半可爱,就足够漂亮了。她善于思考吗?”
帕格有些困惑。“陛下?”
“她是否有一个善于思考的头脑,逻辑?她是否喜欢争吵辩论?”
帕格使劲点头。“是的,陛下。公主非常善于此道。”
柄王搓着双手。“好极了。我一定要让博利克把她带来看看。东方的这些小姐大部分都是索然无味的,没有一点主见。我希望博利克让那姑娘受教育。我希望能见到一个懂得逻辑学和哲学的年轻姑娘,能够说服和巧辩。” 帕格突然明懊此国王关于争吵辩论的意思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不过他决定最好还是不要提及这其中的误会。
柄王继续道。“我的大臣总是催促我尽快寻觅一位妻子给王国一个继承人。我一直很忙,而且坦白地说,我对那些皇宫中的小姐没什么兴趣——哦,和她们在一起月光下散步或是做……其他一些事情还不错。但是我孩子的母亲?我很难这样想。不过我确实要仔细考虑立后的事情了。或许康东印的女儿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帕格正要提及另一个姓康东印的女孩,但又咽了回去,他想起了国王和安妮塔父亲之间的紧张关系。另外,那女孩只有七岁。
柄王再一次地改变了话题。“这四天里我的博利克堂兄向我提及了关于那些异族人的故事,那些簇朗尼。你对此有何看法呢?” 帕格一脸惊愕。他从没想过国王会来征求他的任何意见,尤其是在这样一件事关王国安威的事情上。他思嗣此很长时间,尽可能完美地做出他的回答,然后说,“从我所看到和听到的每一件事,陛下,我相信这些簇朗尼人并不只是在计划入侵,而是已经在这里了。”
柄王抬起一侧眉毛。“哦?我想听你解释一下。”
帕格谨慎地斟酌他的话语。“如果就我们已经看到的迹象就如此多了,陛下,想想这些人的密谋,那按道理来说一定有更多他们的动向是我们所不知的。” 国王点点头。“不错的看法。继续。”
“只是推断,如果他们盘踞在边远地区,雪季的到来让我们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瑞度克点头帕格继续说。“如果他们如公爵和其他人所说的那般好战,我想他们已经绘制出了西部的地图并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在冬天传送士兵,这样他们就可以在春季来临时发起攻势。”
“不错的推理,帕格。”国王用手拍了拍桌子,示意仆人上菜。“现在,让我们用餐吧。”
对于两个人来说,食物花样和数量都令人惊异,帕格几乎每样菜都尝了一些,以免显得对国王的慷慨款待不尽情谊。用餐中瑞度克问了他一些问题,帕格也都尽可能好地回答了。 当帕格结束用餐,国王将臂肘放在桌上抚摸着他无须的下巴。他出神地望了很长时间,然后帕格开始感到有些尴尬,不知道按礼仪面对一个迷失在思绪之中的国王该做何举动。他选择了静静地坐着。
饼了一会瑞度克又恢复了清醒。他望着帕格声音中充满不安,“为什么那些人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搅我们?这里有太多事情要做。我不能让战争毁了我的计划。”他站起身绕着露台踱步,帕格不知所措地站起身,当国王起身时他也必须如此。瑞度克转向帕格。“我必须给盖伊公爵送信。他会给我建议的。他处理这样的事很有一套。” 国王漫步着,望着城市街景,帕格站在他的椅子旁等待了几分钟。他听到国王喃喃自语什么伟大的工作不能被打断,然后感到有人拉他的袖子,他转头望去看到一个仆人安静地站在他身旁,微笑着向大门打了个手势,示意会面已经结束了。帕格跟随那人走向大门,对于仆人如此熟知国王的心绪略为惊讶。
帕格被告明回房间的路,然后他要求仆人带话给博利克公爵说如果有空的话帕格希望能见他。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坐下思考。不一会他被敲门声打断。访客走进来,是那个被要求带话给公爵的仆人,并带来了博利克希望能立刻见帕格的消息。
帕格跟随那人从屋里出来,然后将他打发走,告诉他可以自己找到公爵的房间。他走得很慢,慢慢思考着要和公爵说些什么。有两件事男孩很清楚:国王并不高兴听到簇朗尼对他的王国的威胁,还有,博利克公爵会很不高兴地听到盖伊·杜霸斯塔被召见来瑞兰龙了。”
和过去几天每次就餐一样,沉闷的气氛笼罩在餐桌之上。五个卡瑞德人坐在公爵的房间住处就餐,身着黑色的束腰外衣,上面别着国王的紫金色徽章的皇宫侍从在一旁侍候。
鲍爵一直急于离开西部瑞兰龙。自从他们离开卡瑞德已经近四个月之久了:整整一个冬天。现在春天到了,如果簇朗尼要进攻的话——一如他们所相信的,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阿鲁沙和他的父亲一样不安。甚至是库甘也因漫长的等待而变得粗鲁起来。只有麦克莫似乎对此毫无影响,继续安稳地等待着。
帕格同样怀念家乡。他已经厌倦了待在皇宫里。他希望能回到他的塔里去继续他的学习。他也希望能够再次见到卡琳公主——尽避他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任何人。近来他发现自己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她温柔的样子,而忘记了那些曾让他生气的坏脾气。他也明白,还有一些其他的期望,他希望能够知道汤玛士的命运。如果山上的积雪已经融化,道尔甘应该已经把他送回卡瑞德了。 博利克在上个星期多次与国王会谈,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最后一次会谈在几个小时前才结束,但是在房间内的下人都离开之前他无法告诉他们任何事情。
当最后一个盘子被清扫干净,侍从们为大家端上国王最好的克氏白兰地酒,随着敲门声考德瑞克公爵走了进来,挥手将侍从们都赶了出去。当房间内的下人都离开后,他转向公爵。
“博利克,很抱歉打搅你们用餐,但是我有些新消息。”
博利克和其他人都站起身,“请过来和我们坐在一起。这儿,喝一杯吧。”
考德瑞克给自己倒满一杯白兰地然后坐在帕格的椅子上,男孩则拉过另外一把椅子坐下。瑞兰龙的公爵吸吮了一口白兰地说道,“不到一个小时前从霸斯泰瑞公爵那里传来消息,盖伊警告国王不要让动荡的‘谣言’干扰了西部。” 博利克夺身而起,一把将他的酒杯扔了过房间,摔得粉碎。琥珀色的液体飞溅在墙上,卡瑞德公爵怒吼道,“盖伊玩的什么把戏?什么叫谣言?干扰?!”
考德瑞克抬起一只手来,博利克稍微平静了一些,再次坐下。老公爵说,“我亲自执笔给盖伊写了国王的诏书。你所说的每件事,每一条线索和猜测,都在其中。我只能认为盖伊要确保在他到达皇宫前国王不会做出任何决定。” 博利克用手指敲击着桌子,盯着考德瑞克,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霸斯泰瑞想干什么?如果战争到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卡瑞德和亚本。我的人民将遭受磨难。我的领土奖被蹂躏。”
考德瑞克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必须坦白地说,老朋友。自从国王和他的叔叔疏远后,盖伊就是王国的第一大臣。我想,如果艾兰德彻底病倒,盖伊会自己穿上克朗多的紫袍。”
博利克咬牙切齿地高声道,“那也请让我说清楚,考德瑞克。除了至高的目标我从不去管闲事。但是如果艾兰德真的病入膏肓,那么也应该是安妮塔坐在克朗多的王位之上,而不是黑心盖伊,如果必须要我亲自率领西部大军开进克朗多来摄政统治,那么我会做的,哪怕是瑞度克不同意。除非国王下令才能让另一个人来继承西部王位。” 考德瑞克平静地望着博利克。“你会去背负篡夺王位的恶名吗?”
博利克一手拍在桌子上。“诅咒恶人诞生的那日。我为必须承认是他的亲属而感到羞愧。”
考德瑞克等待了一分钟直到博利克冷静下来,然后说,“我了解你,比你自己还要了解,博利克。你决不会挑起西部与国王之间的战争,尽避你可能会不喜欢你的堂兄盖伊。对我来说这真是一个悲剧,王国重量个最好的将军竟然彼此憎恨。”
“是的,那是有原因的。每一次当西部请求增援,盖伊总是反对。每一次出现阴谋而某人被贬,就会有盖伊的亲信升官进爵。你怎么能视而不见?这都是因为你,亚本的巴尔寇,还有我自己的坚决反对才没有让议会提名盖伊做为瑞度克登基头三年的摄政者。他站在王国的每一个公爵面前称呼你为有背国王之名的老家伙。你怎么能忘记?” 考德瑞克蜷缩在椅子里,看上去即疲惫而又衰老,一只手遮住他的双眼,好像房间中的光线刺伤了他的眼睛。他柔声道,“我看到了,我也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