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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卧室很小,只容下了一个窄窄的钢丝折叠床,床底床头都是书。这样小的地方,他却总收拾整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他在在卧室外边继续准备永远没有写完的论文,没有做完的研究,她在卧室里边,对着他那一摞厚厚的专业书籍,无聊之极,末了,多半是猫在他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再醒来,干燥的,暖和的被子,带着太阳的味道,妥妥的盖在身上。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她在黯淡的光线里眨着眼睛,四处寂静,她只觉得汗毛直竖,害怕的厉害。灯的开关在卧室门口旁的墙壁上,她光着脚直接跳下床,冲过去打开门,外边的灯光洒进来,视线清晰了,汗毛顺了,心踏实了。
他从不知道她怕黑,只是沉下脸,一板一眼的训斥她不该光着脚丫子踩在地上,却又在抚着被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时,眼神温柔的简直要将人溺毙。然后,他开始亲吻她,末了,却又正儿八经的说她脸皮厚,怎么可以那样,那样在一个男人床上睡的跟死猪似的。
他皱着眉,半天没寻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她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纠正他,又不是别的男人。是他,他是她的男人。
她还记得他听到这话后的神情,记得,却不愿意继续回忆。
穿过草坪,上了台阶,敲门的同时,她喊了一声:“小白!”
陶明白开门,侧身让她进去。姚希希冲他一笑,进去,看到玄关处,多了双粉嫩色的棉拖,鞋面上还印着只慵懒的猫咪,憨态可掬的模样,可爱倒是可爱,可这样的拖鞋摆在这儿她犹豫了一下,拖鞋的动作顿住了,心下觉得有些不妥,就担心下一秒,屋子里会出来位曼妙女郎,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然后说,姚小姐,欢迎你来
“这个”陶明白咳了一下,“是给帮佣阿姨准备的,新的,你先穿。”
姚希希说好,嘟嘴,又拍拍胸口,眉飞色舞道,“我还以为你一下子有女朋友了呢。”
陶明白就笑,笑容懒洋洋的。
姚希希也笑了下,坐在鞋凳上换好了鞋,大喇喇的进了屋子,茶几上摆着本电视杂志,她过去翻了两页,陶明白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她连忙摇头,说已经喝了一肚子的茶了。
于是,陶明白在她面前坐下来。
一时沉默,姚希希忽然有些局促。
陶明白扬眉,好笑的看着她,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姚希希点点头,又吸了吸鼻子。
陶明白看到她的贝齿,咬着嘴唇,樱红的唇瓣上被牙齿磕出一点点白白的印子。他便微笑了一下,静待她愿意开口的时候。
“你吃面了没啊?”姚希希问时,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隔了好半晌才听到这么一句,陶明白莞尔。
“还没有。”他答道,又问,“要不要我去给你煮一点?”
姚希希忙站起来,“还是我去吧!”
陶明白怔了怔,疑心自己听错,就差没用手指掏一掏耳朵来确认一下了。
“你会?”他忍不住问。
“能有多难你教我,我不就会了。”姚希希说完便觉得自己的脸倏地一下,似乎是更热了几分,口中更是嚅嚅的,将好好一段话给说的磕磕巴巴。
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突然主动要求要给自己煮一碗面,且不说这面能不能入得了口,单单这份心意,也不好轻易的拂掉。更何况,陶明白并不认为这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古人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祖宗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不是姚希希第一次进陶明白家的厨房了,可自己站在案子前,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陶明白风轻云淡的告诉她:“把水烧开,再放面。”
考虑到她是新手,摆在她跟前的,是两包速食方便面,煮熟了基本上没有技术含量。
陶明白发现,这妮子一旦决心要做点什么,还真是正儿八经的当回事,认真起来,真是不得了多少水合适?什么时候放酱料?要切葱吗?火腿呢?鸡蛋呢?面饼放进去要煮几分钟?
真是比自己亲自下厨还费心。
飘在空气里袅袅白雾一样的水蒸气,模糊了一下视线,姚希希把面饼丢进翻滚着的水中,抬手将耳畔的碎发弯到耳后。
陶明白坐在椅子上,看着如临大敌的姚希希,这会儿,砧板上切的葱,锅里滚的水,泼在案上的醋,落在地上的面碎碎这样看着,一碗小小的面,仿佛是到了战场般。
这会子,厨房里颇有些烟熏火燎的意思,白气腾腾的锅子,挽着袖子的窈窕身影陶明白看了好久,几乎是在发呆,只觉得,这几乎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这个磕一下?”
姚希希扭过头看他,手里举着一颗鸡蛋,脸红的跟什么一样。
陶明白回神,心竟然怦怦跳,他点了下头。
姚希希看了看手里的鸡蛋,想象着鸡蛋壳被案角磕破,蛋清裹着蛋黄落到滚着的锅子里这样想着,手上已经开始了动作。
面对鸡蛋这个入侵者,打着滚儿的面汤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也只是安静那么几秒钟,便又重新滚起来。
“关火,撒葱。”陶明白在后面提醒。
姚希希轻轻的应着。
味道极香,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容易的多。
“能做我男朋友吗?”她低头,握着大大的汤勺,任着热气氤氲着眼珠子。
“什么?”陶明白当真疑心自己听错,这一回没忍住,他抬手揉了下自己的耳廓。
他听见了。眼前的人,与他背身而立,纤柔的背影如此灼目。
我要追你,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说,什么样的情况下,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不愿深究。
他想,他比谁都清楚,她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子。他认识她,了解她,远比她想象的,知道的,要多得多。
他只是,忍不住要较真,这份说不上是赌气,还是利用,是逃避,还是吸引的追求宣言,未免有些太过儿戏。
可那样时而信誓旦旦,时而行事大胆的女孩子,一到动了真格儿的时候,就像是一只鸵鸟,彻底将脑袋埋进了沙子里。
只要再大胆一点点,再认真一点点,再哪怕只有一点点。他想过,兴许,他真的便会弃甲投戈了。
眼下,那一刻似乎终于到了,来得那样突然,又那样充满惊喜。
他忽然觉得口渴,心上的弦绷的紧紧的,几乎是下意识的,突然就决定,倘若真的如此,他会抛下所有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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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24()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24
听到他用这样不敢置信的语气问她“什么”,若在往时往日,姚希希觉得自己多半是要羞恼起来,可此时,她安静的转过身来,镇定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她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便先前大了一些:“做我的男朋友吧。”
姚希希对上陶明白深且黑的眸子。
陶明白也望着她。
这一回,他听得清清楚楚又真真切切。耳边嗡地一下子,小小的空间里再没有旁的声音。
“你”陶明白忍不住舔了一下自己的上颌。
“就一天!”姚希希盯着他,竖起了一根手指,染着红晕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急切,“一会儿也行。”
头一沉,心跳愈发剧烈了似的,陶明白觉得自己像是一架正在紧急迫降的飞机。他的手摁着椅子扶手,掌心火辣辣的疼。
他不由得搓了一下手指,突然觉得,这会子,指间要是有根烟多好。从不爱吸烟的他,竟破天荒有了想吸烟的冲动。
“明天,明天我要去取材,结束之后,你能不能开车去接我回台里?”姚希希深呼一口气,看着他。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姚希希几次想要开口,可一看到陶明白明显变得沉郁的表情,几次话到了嘴边,都生生的给咽了下去。他眼里的骇然,简直可以将她的肉剜成一片一片。
“小白”
陶明白看着眼前的人,她的声音很轻,还有些发涩,嗫嚅着他的名字。他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念头,只是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感觉心慢慢的着了落,却没能停稳。
他努力的要抓回一点儿理智、面子,还有风度,那不知道叫猫儿还是狗儿一样的名字,从她口里出来,他发现自己竟然那样的想念想念那股子俏皮劲儿,那股子张牙舞爪的劲儿,甚至,那一股子怯生生的劲儿。
而不是这样小心,又充满歉疚的踟蹰。
良久,他才勉强镇定的开口,问:“就为这个?”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冷淡,语气太过僵硬,她望着他,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然后,低下了头,说不上是不安还是无措,全然没了往日里的精神气儿。
陶明白无法再看到她的表情,可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就显出来她的样子——脸上泛着红晕,缓缓蒙上一层雾气的剪水双瞳。
他看着,想着,一颗心酸胀的厉害,清楚明白,再这样下去,下一秒,他就会心软。
“对不住,我也清楚这样不妥可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姚希希抬头看他,“拜托请你帮我。”
“可以吃了吗?”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淡淡的吐出这一句话。
姚希希看着他,对着他越发沉郁的表情,心里突突的直打鼓,却没料到他话锋一转,当下一怔,忙转过身去,小心的把面盛到碗里,再端到他面前。
“不好意思”她说。
陶明白挑了一下眉,用筷子挑起面条,太酸,也太咸。他手里轻轻的顿了顿,然后,一口气将这碗面吃了个精光。
对不住,拜托,请,不好意思这些世故的话从她口中出来,令他觉得刺耳。
他曾经觉得,这样一个自来熟,压根儿不知道把自己当外人的女孩子,亲切又有趣,透着股可爱,难得的是,她心底还藏着孩童一样的干净、坚持和骄傲,这些美好,是年龄,还有刻意伪装出来的世故掩饰不了的。
心底浮出一抹苦涩。
“你确定,要我这么做?”他问。
姚希希咬了下嘴唇,然后点头。
“好。”陶明白说。
“真的?”姚希希眼睛一亮,又惊又喜,见陶明白起身,要去洗碗的样子,忙说,“让我来让我来。”
陶明白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讨好的模样,跟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儿似的,他倒真是有点儿气极反笑的感觉,他那会儿说什么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古人诚不欺我也。
姚希希盯着陶明白,再次从他眼里确认了这个承诺的真实性与可靠性,差点儿没跳起来,一下子,兴奋的不能自已,话也多了起来,完全没了刚刚可怜兮兮又手足无措的劲儿。
“小白你最好了!”
姚希希手脚麻利的把锅碗丢进水池子里,就差没哼上小曲儿以示庆祝。
陶明白的目光追着她的动作,没有发话。
“这回算我欠你的我知道,咱们俩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