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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中宫皇夫甄选兹事体大，微臣人微言轻，目光浅薄，又怎么敢贸然举荐人选，微臣认为，陛下应命内务府选拔适龄男子入宫甄选，再行定夺。”
钟离瑶的原配夫君北冥氏于七年前因难产死于血崩，一尸两命，自那以后，她的正夫之位空悬，始终未再续弦。
按理说她要娶中宫正夫应该问礼部与内务府才对，为何会忽然到她的学士府来征询她这个文渊阁大学士的意见？
联想起钟离瑶方才看着阙儿的眼神，关懿的心底忽然咯噔一下，希望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陛下，微臣腆着这张老脸毛遂自荐，阙儿父族司空世家有几位适龄的公子尚待阁中，阙儿的这几位堂兄弟的容貌气度绝佳，俗话都说外甥的长相随舅，阙儿与他那几位堂兄与微臣的先夫司空氏极其相似。”
“若是陛下感兴趣，微臣立即将那几位公子送入宫中，供陛下甄选？”
“哦？爱卿的意思是司空世家那几位公子与令郎的容貌酷似？”
“既然只是酷似，那为何就不能是令郎本尊入宫伴君？”
钟离瑶似笑非笑，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说道。
果然！关懿苦着脸，如丧考妣。
“陛下万万使不得，犬子已为人夫，怎敢亵渎皇室声誉！”
“呵，爱卿莫不是觉得朕比不上赵轻眉？配不上爱卿的公子？”
“微臣不敢！”
伴君如伴虎，面对比先帝更难伺候，更为喜怒无常的钟离瑶，已是三朝元老的关懿第一次感到芒刺在背的焦灼感。
“或者是爱卿觉得朕的中宫皇夫之位，比不上赵轻眉给令郎的区区侧夫之位？”
钟离瑶怒不可遏，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掷向地面，砰的一声瓷片碎裂之声骤然响起，关懿战战兢兢的匍匐于地。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但此时关懿清楚的意识到，若是她再敢拒绝陛下的意思，关氏与司空氏定要流血飘橹。
“陛下三思，君子不夺人所爱，犬子如今已是赵氏之夫，在家从母，出嫁从妻，微臣亦做不得犬子的主，请陛下恕罪”
“关爱卿，你有个好儿子，朕定不会亏待关氏一族与司空一族，前提是令公子能心甘情愿成为朕的皇夫。”
钟离瑶这是以两族的盛衰荣辱来威胁阙儿就范，威胁她劝说阙儿答应入宫侍候钟离瑶，这该如何是好？关懿浑身都被恐惧的冷汗湿透。
“赵轻眉那，爱卿不必多虑，先皇虽留下免死金牌与不得杀她的旨意，但朕有办法让她觉得死比活着痛快。”
“爱卿快快请起，今后您就是皇亲国戚，国丈大人，不必行此大礼！”
“陛陛下！”
关懿觉得自己说话时唇瓣都在抑制不住恐惧的哆嗦。
第500章 ——怕张口，就流泪（）
“若要阙儿心甘情愿入主中宫，关键在赵轻眉。。。”
在关氏一族的兴衰，阙儿的锦绣荣华与已是强弩之末的赵轻眉之间，关懿自是很快做出抉择。
华灯初上，已过晚膳时间良久，但空气中仍若有若无残留着馋人的饭菜香气，此时赵轻眉正饥肠辘辘的戍守在西城门处。
“赵轻眉，你的家眷没来送晚膳？”
“这个包子你先拿去垫垫肚子。”
与赵轻眉同值当班的执戟郎晨樱有些同情的将夫郎送来的包子递到赵轻眉面前。
西门附近的酒肆饭庄花销极大，一顿饭几乎就能吃掉半个月的饷银，故而这里戍守的兵丁要么自带干粮，要么就由家眷在饭点做好饭送来。
“多谢晨姐，我夫郎说好会给我送晚膳过来，我还是留着肚子等着他的饭菜吧，谢谢你的好意。”
赵轻眉婉拒对方的好意，旋即转身迎向城门口，入夜之时，出城的比进城的人多，她摸着咕咕叫唤的肚皮，只能借着检查进出人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轻眉，对不起，我来的有些晚。你是不是饿坏了？”
司空阙焦急的打开食盒，将做好的热腾腾饭盒递到赵轻眉的面前，催促着她快些充饥。
“红烧鱼，香菇菜心，刚出锅的馒头，从我母亲处回来的有些晚，我只能先做这些赶紧给你送来，你快吃。”
赵轻眉不客气的将饭盒抓在手中，待将要把一块香喷喷的鱼肉送入口中之时，忽而停下动作。
“你可曾吃过晚膳？”
“我吃饱才来的。”
司空阙心头一暖，伸手替她将水囊打开，忽而肚子不争气的在此时咕咕咕的作响，正埋头苦吃的赵轻眉动作一滞。
“一起吃！”
她霸道的将剩下的那个馒头塞进司空阙的手中，旋即将一片鱼肉一并塞进他嘴里。
“不必，我待会回去吃也是一样的，你先吃。”
赵轻眉却是不容他置喙，脸色一沉，司空阙见她板起脸来，于是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小口小口的开始吃着手中的馒头，却并不怎么吃菜。
“赵轻眉，你夫郎给你送饭来了？”
晨樱诧异的看着眼前惊为天人的出尘男子，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艳之色，都说权相赵轻眉坐享齐人之福，九皇子钟离胤的容貌已是叹为观止，而被她宠上天的侧夫司空氏更是人间难得的绝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嗯嗯，晨姐稍等片刻，我马上就能吃完。”
“不碍事，你慢点吃，别噎着。”
这司空氏虽穿着粗布麻衣，此时更是与赵轻眉蹲在角落十分落魄的吃着饭盒，仍是掩盖不住绝代风华，举手投足间更是能入画，她忍不住咕嘟一声，咽了咽口水。
再看看一旁的赵轻眉，即使在昏暗灯影中，仍是被她脸上狰狞的伤痕吓得够呛，真是可惜，一朵鲜花就这么插在赵轻眉这坨牛粪上，她忍不住讥诮的轻轻摇头。
“今日我在大学士府遇到钟离瑶，一时耽搁，才会来晚。”
司空阙挣扎再三，还是决定对自己的妻子坦白，当赵轻眉听到司空阙在大学士府邂逅钟离瑶之时，猛的被口中的水呛的连连咳嗽。
“咳咳咳离钟离瑶远一些，她对你有不轨之心。”
“嗯，我知道。”
司空阙点到为止，并未将今日钟离瑶孟浪的行径告诉赵轻眉，怕她一时沉不住气，做出鲁莽的报复行为。
“夫君，下回送饭的时候，记得带一顶乌锥帽再出门，西门龙蛇混杂，多江湖人士出没。”
赵轻眉的武功虽在江湖上数一数二，但并不是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好”
夫妻二人只匆匆的共进晚膳之后，在赵轻眉的再三催促之下，司空阙这才提着食盒返回居所。
他们所居的四合院离西门并不远，赵轻眉的饭量大，晚膳定没有吃饱，要知道她要等到子时城门落锁才能归家。
他还得赶回去做好夜宵，给她送来，还要做些点心送给轻眉的同僚们，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希望她们能因此对轻眉多加照拂才是。
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几道黑影，司空阙知道今后与钟离瑶‘不期而遇’的邂逅将经常上演。
“哦？他还会做饭？”
弑玄殿内，钟离瑶正伏案批阅奏折，听到暗卫禀告司空阙今日的举动，甚是讶异的抬眸，眼中是向往的光芒。
“不仅会做，听丞相府的人说，他做的饭菜可口至极，赵轻眉的口味出名的刁钻，对司空侧夫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
“嗯？！”
“掌嘴！”
她方才还是和颜悦色，忽而面色冰冷，极为不悦的沉声说道。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记住，是司空公子。”
她眼神冰冷的盯着正在被内侍掌掴的暗卫，此时她的脸颊被打的红肿高耸，正痛苦的闷哼。
“诺，诺诺。属下定铭记于心，陛下息怒。。。”
“下去，明日再来报。”
“属下遵旨。”
。。。。。。。
清晨时分，赵轻眉揉着惺忪的睡眼，这个时辰进城的多为贩夫走卒，肩挑手提，最是要悉心检查，此时她的手上身上不是菜叶子就是鱼腥味，还未喘口气，忽而被中郎将调往出城处戍守。
这一大清早出城的，大多是运送污秽之物的粪车或者出殡的队伍，是西门戍守最不愿意当值的地方。
此时赵轻眉的身上亦是沾染着不可言说的恶臭，那些同僚们俱是避之唯恐不及。
“仔细检查，特别是那些粪车，必须要逐一排查，省的有夹带或者暗格，若有什么差池，提头来见！”
赵轻眉的直属上司洛珈蓝凶神恶煞的威胁道，上头特地传话来，要她好生照顾赵轻眉，故而她总是将最脏最累的活计甩给赵轻眉处理。
即使上头没有派人来交代要整赵轻眉，她也不会让赵轻眉好过，因为她的长姐洛珈玉正是死在赵轻眉的手中，而她从前锋营参将沦落到戍守西门的惨淡仕途，也是拜赵轻眉所赐。于公于私她也要赵轻眉生不如死。
“卑职遵命！”
赵轻眉不悲不喜，谦卑弯腰检查每一辆粪车，甚至连出殡的棺椁，也仔细察验死者是否有异常。
第501章 ——负尽千重罪，炼就不死心（）
“大人，卑职仔细察验过，棺椁并没有任何问题。”
“岂有此理，真是瞎了你的狗眼，难道你没发现那死者的脸色有异吗？”
赵轻眉将手中的长戟紧紧握住，失控的力道使得握紧的关节处微微泛白。她很想一剑将这狗东西斩杀，但理智告诉她必须隐忍。
“属下愚钝，实在不知哪里有异？”
“你俯身再认真看看。”
“遵命。”
她强忍着怒火，弯腰俯身查探那死者已然发黑长出尸斑的脸，兀地，感觉后颈处被人死死地按着，她收回本欲反击的拳风，旋即脸颊被身后之人死死按在棺中，与那死人脸紧贴。
令人作呕的尸臭味直冲面门，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尸体的口鼻处有蠕动的蛆虫正缓缓的爬向她的脸颊。
“看清楚了吗？这尸体不新鲜，长蛆虫了，哈哈哈哈。”
洛珈蓝一脸得逞的狞笑着，捂着鼻子看着狼狈不堪的赵轻眉，旋即将手中的长剑指着赵轻眉的鼻尖。赵轻眉眼中的愤恨看的她心底一颤，她如今已经沦为阶下囚，明明该很狼狈，却为何仍是耀目的无法忽视？
“你对本官有意见？瞪着那么大的狗眼是想吓死谁？”
“属下不敢。”
赵轻眉咬紧牙关，收起眼中的愤怒神色，旋即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慌失措的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司空阙熟悉的身影，她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旋即绕到休息处，就着沁凉的井水开始擦拭脸上的秽物。
而不远处的巷道内，司空阙将手背塞进嘴里，眼眶微红，倔强的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赵轻眉，有人找你！”
晨樱无比艳羡赵轻眉总是艳福无边，今日来寻她的男子一袭白衣翩跹，虽以白色锥帽遮住容貌，但看他长身玉立的身姿，可想而知锥帽之下的面容亦是倾国倾城，她很嫉妒，为何这世间的优秀男子似乎都与赵轻眉有瓜葛！
此时正是晌午之后，大多数人都在打瞌睡，故而赵轻眉也并未多忙碌，她疑惑的顺着晨樱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见不远处的揽星楼，在二楼雅间轩窗边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
钟离胤！
“大人，殿下有请！”
一名内侍拦住赵轻眉将要离开的脚步，无奈之下，她只能跟在那内侍身后，不情不愿的走进二楼的雅间。
“何事？”
“只是来和你道别，没有别的意思，不必如此剑拔弩张。”
“百里姒终于要来迎娶你了？真是可喜可贺。”
脱下锥帽的钟离胤苦涩的勾唇一笑，旋即淡然落座。
“算是吧，谢谢你的祝福。”
赵轻眉有一种朦胧的错觉，只觉得钟离胤的语气中带着决绝与落寞感，而他的眼神亦是一片死寂，仿佛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期翼般的死寂。
“百里姒不是良人，鸿国后宫倾轧素来激烈，嫁过去之后，多长点心，该狠就要狠，否则只能沦为鱼肉。”
毕竟曾是青梅竹马的发小，赵轻眉仍是忍不住点到为止给予关怀。
虽知道钟离胤也是被钟离瑶设计陷害，沦为帮凶，但她心中对钟离胤仍是不免有些怨怼。
“你想说我不谙世事，天真的可笑，对吗？”
“殿下多心了，卑职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给您一些建议罢了。若是殿下觉得不中听，大可以将卑职的话当成一个屁，当做从未听过就好。”
钟离胤沉默，他如今只后悔自己有眼无珠，才酿成今日的惨景。又怎么会怪他心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