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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克利斯朵夫-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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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战术了。他只是愤怒非凡的跟这个冷嘲热讽的软绵绵的性格对抗。大家都派他理屈:
因为他们并看不出克利斯朵夫所隐隐约约感觉到的情形:就是说吕西安那种和善的面目
是虚伪的,因为遇到了一股压不倒的力量而想无声无息的使它窒息。吕西安并不急,跟
克利斯朵夫一样等着机会:不过他是等机会破坏,克利斯朵夫是等机会建设。他毫不费
力的使高恩和古耶对克利斯朵夫疏远了,好似前此使克利斯朵夫慢慢的跟史丹芬家疏远
一样。他使他完全孤立。
    其实克利斯朵夫自己也在努力往孤立的路上走。他教谁都对他不满意,因为他不属
于任何党派,并且还进一步反对所有的人。他不喜欢犹太人,但更不喜欢反犹太的人。
这般懦怯的多数民族反对强有力的少数民族,并非因为这少数民族恶劣,而是因为它强
有力;这种妒忌与仇恨的卑鄙的本能使克利斯朵夫深恶痛绝。结果是犹太人把他当做反
犹太的;而反犹太的把他当做犹太人。艺术家则又认为他是个敌人。克利斯朵夫在艺术
方面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德国曲谱表现得特别过火。和某种只求感官的效果而绝不动心的
巴黎乐派相反,他所加意铺张的是强烈的意志,是一种阳刚的,健全的悲观气息。表现
欢乐的时候又不讲究格调的雅俗,只显出平民的狂乱与冲动,使提倡平民艺术的贵族老
板大片反感。他所用的形式是粗糙的,同时也是繁重的。他甚至矫枉过正,有意在表面
上忽视风格,不求外形的独创,而那是法国音乐家特别敏感的。所以他拿作品送给某些
音乐家看的时候,他们也不细读,就认为它是德国最后一批的瓦格纳派而表示瞧不起,
因为他们是一向讨厌瓦格纳派的。克利斯朵夫却毫不介意,只是暗中好笑,仿着法国文
艺复兴期某个很有风趣的音乐家的诗句,反复念道:
    
    得了罢,你不必慌,如果有人说:
    这克利斯朵夫没有某宗某派的对位,
    没有同样的和声。
    须知我有些别人没有的东西。
    可是等到他想把作品在音乐会中演奏的时候,就发见大门紧闭了。人们为了演奏—
—或不演奏——法国青年音乐家的作品已经够忙了,哪还有位置来安插一个无名的德国
人?
    克利斯朵夫绝对不去钻营。他关起门来继续工作。巴黎人听不听他的作品,他觉得
无关重要。他是为了自己的乐趣而写作,并非为求名而写作。真正的艺术家决不顾虑作
品的前途。他象文艺复兴期的那些画家,高高兴兴的在屋子外面的墙上作画,虽然明知
道十年之后就会荡然无存。所以克利斯朵夫是安安静静的工作着,等着时机好转;不料
人家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帮助。
    那时克利斯朵夫正跃跃欲试的想写戏剧音乐。他不敢让内心的抒情成分自由奔放,
而需要把它限制在一些确切的题材中间。一个年轻的天才,还不能控制自己、甚至不知
道自己的真面目的人,能够定下界限,把那个随时会溜掉的灵魂关在里头当然是好的。
这是控制思潮必不可少的水闸。——不幸克利斯朵夫没有一个诗人帮忙;他只能从历史
或传说中间去找题材来亲自调度。
    几个月以来在他脑中飘浮的都是些《圣经》里的形象。母亲给他作为逃亡伴侣的
《圣经》,是他的幻梦之源。虽然他并不用宗教精神去读,但这部希伯莱民族的史诗自
有一股精神的力,更恰当的说是有股生命力,好比一道清泉,可以在薄暮时分把他被巴
黎烟薰尘污的灵魂洗涤一番。他虽不关心书中神圣的意义,但因为他呼吸到犷野的大自
然气息和原始人格的气息,这部书对他还是神圣的。诚惶诚恐的大地,中心颤动的山岳,
喜气洋溢的天空,猛狮般的人类,齐声唱着颂歌,把克利斯朵夫听得出神了。
    在《圣经》中他最向往的人物之一是少年时代的大卫。但他心目中的大卫并非露着
幽默的微笑的佛罗伦萨少年,或神情紧张的悲壮的勇士,象范洛几沃与弥盖朗琪罗表现
在他们的杰作上的:他并不认识这些雕塑。他把大卫想象做一个富有诗意的牧人,童贞
的心中蕴藏着英雄的气息,可以说是种族更清秀,身心更调和的,南方的西格弗里德。
——因为克利斯朵夫虽然竭力抵抗拉丁精神,其实已经被拉丁精神渗透了。这不但是艺
术影响艺术,思想影响艺术,而是我们周围的一切——人与物,姿势与动作,线条与光
——的影响。巴黎的精神气氛是很有力量的,最倔强的性格也会受它感化,而德国人更
抵抗不了:他徒然拿民族的傲气来骄人,实际上是全欧洲最容易丧失本性的民族。克利
斯朵夫已经不知不觉感染到拉丁艺术的中庸之道,明朗的心境,甚至也相当的懂得了造
型美。他所作的《大卫》就有这些影响。
    他想描写大卫和扫罗王的相遇,用交响诗的形式表现两个人物。在一片荒凉的高原
上,周围是开花的灌木林,年轻①的牧童躺在地下对着太阳出神。清明的光辉,大地的
威力,万物的嗡嗡声,野草的颤动,羊群的铃声,使这个还没知道负有神圣使命的孩子
引起许多幻想。他在和谐恬静的气氛中懒洋洋的唱着歌,吹着笛子。歌声所表现的欢乐
是那么安静,那么清明,令人听了哀乐俱忘,只觉得是应该这样的,不可能不这样的
可是突然之间,荒原上给巨大的阴影笼罩了,空气沉默了;生命的气息似乎退隐到地下
去了。唯有安闲的笛声依旧在那里吹着。精神错乱的扫罗王在旁边走过。他失魂落魄,
受着虚无的侵蚀,象一朵被狂风怒卷的,自己煎熬自己的火焰。他觉得周围是一平空虚,
自己心里也是一平空虚:他对着它哀求,咒骂,挑战。等到他喘不过气来倒在地下的时
候,始终没有间断的牧童的歌声又那么笑盈盈的响起来了。扫罗抑捺着骚动不已的心绪,
悄悄的走近躺在地下的孩子,悄悄的望着他,坐在他身边,把滚热的手放在牧童头上。
大卫若无其事的掉过身子,望着扫罗王,把头枕在扫罗膝上,继续唱他的歌。黄昏来了,
大卫唱着睡熟了;扫罗哭着。繁星满天的夜里又响起那个颂赞自然界复活的圣歌,和心
灵痊愈以后的感谢曲。    
  ①大卫为以色列的第二个王,年代约在公元前一○五五至一○一四年,少年时为父
牧羊,先知撒母耳为之行油膏礼,预定其继承扫罗王位。因以色列王扫罗为神厌气,为
恶魔所扰,致精神失常,乃从臣仆之言,访求耶西之子大卫侍侧弹琴。扫罗一闻琴声,
即觉精神安定。见《旧约?撒母耳记》上卷第十六章。此处将故事略加改动,弹琴易为
吹笛,访求改为偶遇。
 
    克利斯朵夫写作这一幕音乐,只顾表现自己的欢乐,既没想到怎么演奏,更没想到
可以搬上舞台。他原意是想等到乐队肯接受他的作品的时候在音乐会中演奏。
    一天晚上,他和亚希?罗孙提起,又依着罗孙的要求,在钢琴上弹了一遍,让他有
个概念。克利斯朵夫很诧异的发觉,罗孙对这件作品竟非常热心,说应该拿到一家戏院
去上演,并且自告奋勇要促成这件事。过了几天,罗孙居然很认真的干起来,使克利斯
朵夫更觉得奇怪;而一知道高恩,古耶,甚至吕西安?雷维—葛都表示很热心,他不但
是诧异,简直给搅糊涂了。他只能承认他们为了爱艺术而把私人的嫌隙丢开了:这当然
是他意想不到的。在所有的人中,最不急急于表现这件作品的倒是他自己。那原来不是
为舞台写的,拿去交给戏院未免荒唐。但罗孙那么恳切,高恩那么苦劝,古耶又说得那
么肯定,克利斯朵夫居然动心了。他没有勇气拒绝。他太想听听自己作的曲子了!
    为罗孙,什么事都轻而易举。经理和演员都争先恐后的巴结他。碰巧有家报馆为一
个慈善团体募捐想办个游艺大会。他们决定在游艺会里表演《大卫》。一个很好的管弦
乐队给组织起来了。至于唱歌的,罗孙说已经找到了一个理想的人物来表现大卫。
    大家便开始练习。乐队虽然脱不了法国习气,纪律差一些,可是第一次试奏的成绩
还算满意。唱扫罗王的角色嗓子有点贫弱,却还过得去,技术是有根底的。表演大卫的
是个高大肥胖,体格壮健的美妇人;但她声音恶俗,肉麻,带着唱通俗歌剧的颤音,和
咖啡馆音乐会的作风。克利斯朵夫皱着眉头。她才唱了几节,他已经断定她不能胜任了。
乐队第一次休息的时候,他去找负责音乐会事务的经理,那是和高恩一同在场旁听的。
他看见克利斯朵夫向他走过来,便得意扬扬的问:“那末你是满意的了?”
    “是的,〃克利斯朵夫说,〃大概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只有一件事不行,就是那个女
歌唱家。非换一个不可。请你客客气气的通知她;你们是搞惯这一套的你总不难替
我另外找一个罢?”
    那位经理不由得愣住了,望着克利斯朵夫,似乎疑心他是开玩笑。
    “噢!你这话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克利斯朵夫问。
    经理跟高恩俩睒了睒眼睛,神气很狡猾:“她多有天分!”
    “一点儿天分都没有,〃克利斯朵夫说。
    “怎么没有!这样好的嗓子!”
    “谈不到嗓子。”
    “人又多漂亮!”
    “那跟我不相干。”
    “可是也不妨事啊,〃高恩笑着说。
    “我需要一个大卫,一个懂得唱的大卫;不需要美丽的海伦,〃克利斯朵夫说。
    经理好不为难的搔搔鼻子:“那很麻烦,很麻烦可是她的确是个出色的艺术家:
——我敢向你担保。也许她今天不大得劲。你再试一下看看。”
    “好罢,〃克利斯朵夫回答;〃可是这不过是白费时间罢了。”
    他重新开始练习。情形可是更糟。他几乎不能敷衍到曲子终了:他烦躁不堪,指点
女歌手的口气先是还冷冷的不至于失礼,慢慢的竟直截了当,不留余地了;她花了很大
的劲想使他满意,对他装着媚眼皮怜,只是没用。看到事情快要闹僵,经理就很小心的
出来把练习会中止了。为了冲淡一下克利斯朵夫给人的坏印象,他赶紧去和女歌手周旋,
大献殷勤;克利斯朵夫看了很不耐烦,神气专横的向他示意叫他过来,说道:
    “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了。我不要这个人。我知道人家心里会不舒服;可是当初不是
我挑的。你们去想办法罢。”
    经理神气很窘,弯了弯腰,满不在乎的回答:“我没有办法。请你跟罗孙先生去说
罢。”
    “那跟罗孙先生有什么相干?我不愿意为这些事去麻烦他。”
    “他不会觉得麻烦的,〃高恩带着俏皮的口气说。
    接着他指了指刚在门外进来的罗孙。
    克利斯朵夫迎上前去。罗孙一团高兴的嚷着:“怎么?已经完啦?我还想来听听呢。
那末,亲爱的大师,怎么样?满意不满意?”
    “一切都很好,〃克利斯朵夫回答。〃我不知道向你怎么道谢才好”
    “哪里!哪里!”
    “只有一件事不行。”
    “你说罢,说罢。咱们来想办法。我非要使你满意不可。”
    “就是那个女歌唱家。咱们自己人,不妨说句老实话,她简直糟透了。”
    满面笑容的罗孙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他沉着脸说:“朋友,你这个话真怪了。”
    “她太不行了,太不行了,〃克利斯朵夫接着说。〃没有嗓子,唱歌没有气,没有技
巧,一点儿才气都没有。幸亏你刚才没听到!”
    罗孙的态度越来越冷了,他截住了克利斯朵夫的话,声音很难听的说:“我对特?
圣德—伊格兰小姐知道得很清楚。她是个极有天分的歌唱家,我非常佩服的。巴黎所有
风雅的人都是跟我一样的见解。”
    说罢,他转过背去,搀着女演员的手臂出去了。正当克利斯朵夫站在那儿发呆的时
候,在旁看得挺高兴的高恩,过来拉着他的胳膊,一边下楼一边笑着和他说:“难道你
不知道她是他的情妇吗?”
    这一下,克利斯朵夫可明白了。他们想表演这个作品原来是为了她,不是为了克利
斯朵夫,怪不得罗孙这样热心这样肯花钱,他的喽啰们又这样上劲。他听高恩讲着那个
圣德—伊格兰的故事:歌舞团出身,在小戏院里红了一些时候,就象所有她那一流的人
一样,忽然雄心勃勃,想爬到跟她的身分更相当的舞台上去唱戏。她指望罗孙介绍她进
歌剧院或喜歌剧院;罗孙也巴不得她能成功,觉得《大卫》的表演倒是一个挺好的机会,
可以教巴黎的群众领教一下这位新悲剧人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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