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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克利斯朵夫-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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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味的声音,一个女性的沉着而温柔的声音响亮起来。克利斯朵夫竖起耳朵,一边听
着台上的话一边转过身子,好不诧异的想瞧瞧有这等天籁的究竟是何等人物。原来是奥
菲利娅。当然这奥菲利娅跟莎士比亚的奥菲利娅一点不相干。她是个美丽的姑娘,高大,
壮健,身段窈窕,象希腊的雕刻一样,浑身上下都极有生气。虽然为
    克利斯朵夫忘了他的同伴,竟移到包厢前排,坐在她的身旁,眼睛直钉着那个不知
名姓的女演员。可是一般并非来听一个无名女戏子的群众,完全不注意她;直要等女扮
男装的哈姆莱特开口,他们才决心鼓掌。克利斯朵夫看了大为生气,低声骂着〃蠢驴!〃
使十步以内的人都听见了。
    到幕间休息的时候,克利斯朵夫才记起了他的同伴;看她始终那么羞怯,他一边笑
一边想到她一定给他粗野的举动吓坏了。——不错:这年轻的姑娘,和他萍水相逢而相
处几小时的少女,的确拘谨得近乎病态:刚才要不是在特别兴奋的情形之下,她决不会
接受他的邀请。而她一接受就后悔,恨不得找个机会溜掉。更糟的是她成了众目睽睽的
目标,而同伴在背后——(她连转过头去望一望都不敢)——低声咒骂,咕噜不已,越
发使她慌张得厉害。她以为他什么都会做出来的;他一坐到前面来,她简直吓得身子都
凉了:知道他还有什么古怪的行动呢!她真想钻下地去。她不知不党退后了一些,生怕
碰到他的身子。
    可是在休息时间听到他和善的说话,她又放了心。“我是个挺不愉快的同伴,是不
是?请你原谅。”
    她望着他,看见他挺和气的笑着,就象刚才使她决意接受邀请的时候的笑容。
    他接着又说:“我不能隐藏我的思想可是那也太不成话了!这个女人,活
了那么一把年纪的女人!”
    他脸上又做了个厌恶的表情。
    她微微一笑,轻轻的回答:“说是这么说,究竟是很美的。”
    他注意到她的外国口音,就问:“你是外国人吗?”
    “是的。”
    “是教员吗?〃他一边看着她朴素的衣服一边又问。
    “是的。〃她红着脸回答。
    “请问是哪一国人?”
    “法国人。”
    他做了个惊讶的姿势:“法国人?真想不到。”
    “为什么?〃她胆怯的问。
    “你这样的严肃!”
    (她以为这句话在他嘴里不完全是恭维。)
    “法国象我这样的也有的是,〃她说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
    他瞧着她那张小小的忠厚的脸,鼓起的脑门,笔直的小鼻子,四周簇拥着栗色头发
的瘦瘦的腮帮。可是他视而不见,心里只想着那美丽的女演员,再三说:
    “怪了,你是法国人!真的吗?你跟那个奥菲利娅是一个国家的?简直教人不
能相信。”
 
    他静默了一会又说:“她多美啊!”
    他这么说着,完全没觉得这个话仿佛把奥菲利娅跟这个女伴作了个不大客气的比较;
她明明感觉到了,可并不怪克利斯朵夫,她自己也认为奥菲利娅美极了。他想从她那儿
打听一些关于那个女戏子的消息,她却一点不知道;显而易见她对剧坛的情形很隔膜。
    “听到台上说法国话,你一定很愉快吧?”他问。
    这句话他是随口说的,不料正说到了她的心里。
    “啊!〃她那种流露真情的口吻使他很注意,〃我真高兴。在这儿我闷死了。”
    这一回他可对她仔细瞧了瞧:她的手微微痉挛着,好似感到压迫的样子。但她立刻
想起这种话可能得罪他:“噢!对不起,〃她说,〃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老老实实的笑了:“得了罢,不用客套!你说得很对。在这儿,不一定要法国人
才堵得慌,嘿!”
    他耸起肩膀呼了口气。
    可是她觉得说出了心里的话很难为情,从此不作声了。同时她也注意到,隔壁几个
包厢里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他也发觉了,大为愤怒。他们俩就这样打断了话。休息
的时间还没完,他便走到戏院的回廊里去溜溜。少女的话还清清楚楚在他耳朵里,他可
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奥菲利娅的形象。在以后的几幕中,她更把他完全抓住了;等到
奥菲利启发疯的一场,唱着那一段爱与死的凄凉的歌,她的声音那么动人,使克利斯朵
夫惊心动魄,快要放声大哭了。他恨自己这样软弱,——(他认为真正的艺术家是不应
该哭的),——又不愿意让人家看到,便突然从包厢里走了出去。回廊里,大厅上,都
没有人。他心慌意乱的走下楼梯,不知不觉出了大门。他需要呼吸一下晚上凉爽的空气,
在黑洞洞的荒凉的街上迈开大步走一会。他走到运河边上,把肘子靠着栏杆,望着静静
的水,看街灯的倒影在那里摇晃。他的心情也跟这个一样:含糊,激动;除了一大片欢
乐在表面上飘荡,什么都看不见。报告时刻的大钟响了,他不可能再回到戏院去看戏剧
的结束。去看福丁布拉斯的胜利吗?他没有这兴致。谁会羡慕这个胜利①的人?看饱了
人生的可笑与残酷,谁还愿意当他这个角色呢?整个作品是对人生的可怕的控诉。可是
剧中的生命力多么强烈,以至连悲伤也成为欢乐,惨痛也令人陶醉了
    克利斯朵夫回到家里,把那个被他丢在包厢内而连姓名也没知道的少女完全忘了。
    第二天早上,他到一家三等旅馆去访问女演员。剧团的经理把她和其余的伙伴安顿
在这儿,那个名角儿住的却是城里的第一家旅馆。克利斯朵夫被带进一间杂乱的小客厅,
打开着的钢琴上放着残余的早餐,还有些夹头发的针和又脏又破烂的乐器。奥菲利娅在
隔壁屋子直着嗓子唱,象个只想弄些声音闹哄一下的孩子。人家去通报的时候,她停了
一下,问话的声音挺高兴,也不管客人会不会听到:
    “他找我有什么事,那位先生?他叫什么名字?克利①福丁布拉斯为挪威王子,
因哈姆莱特及丹麦王等先后惨死而获登王位。斯朵夫姓什么?克拉夫脱!克利
斯朵夫?克拉夫脱?多怪的姓!”
    她重复了两三遍,念到R的时候拚命的卷舌头。
    “不象个姓,倒象个赌咒的字〃接着她真的赌了一个咒。
    “他是个年轻人还是个老头儿?讨人喜欢吗?——行,我就来。”
    于是她又唱起来:
    再没有比我的爱情更甜蜜的了
    同时她在房里搜索,咒骂那支躲在乱东西里找不到的贝壳别针。她不耐烦了,吼了
几声,表示火气很大。克利斯朵夫虽然看不见,也能想象出她隔壁的举动,不由得笑了。
终于他听到脚声走近,奥菲利娅气势汹汹的打开了门,出现了。
    她还没完全穿好衣服,只裹着件浴衣,宽大的袖子里露出一对赤裸的手臂,头也没
梳,一卷卷的头发掉在眼睛和腮帮上。美丽的深色眼睛,嘴巴,面颊,下巴上那个可爱
的酒涡,一古脑儿都堆满着笑意。她用着沉着而歌唱般的产音,对自己的衣着略微表示
一下歉意。她明知道用不着道歉,客人只会欢迎她这副打扮。她以为他是来访问的新闻
记者。但听到他说是专诚为她,为钦慕她而来的,她非但没有失望,反觉得十分高兴。
她心地很好,很殷勤,最得意的是能够讨人喜欢,也不把这一点瞒人。克利斯朵夫的访
问和热心使她快乐极了,——她还没给人宠坏呢。她的动作,态度,都那么自然,连她
小小的虚荣心,和因为能讨人喜欢而表示的高兴,也是自然的,所以他一点不发窘。两
人立刻象老朋友一样。他说几句不成语法的法语,她说几句不成语法的德语;要不了一
小时,两人把所有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她完全没有送客的意思。这个壮健快活的南方
女子,又聪明,又活泼,在那些无聊可厌的伙伴中间,在这个不通语言的地方上,要不
是天生的性情快乐,早就闷死了;现在有个人谈谈,当然喜出望外。至于克利斯朵夫,
跟本地一般狭窄虚假的小市民混腻了,遇到这个无拘无束的,很有平民气息的南方女子,
也觉得说不出的痛快。他还不知道这一类的性格也有做作的地方,跟德国人不同的是他
们除了外面所表现的那些,心里就没有别的,甚至连面上所表现的那些也没有。可是她
至少是年轻的,活泼气的,想什么说什么,直截了当;她对一切都要批评,用着新鲜的
眼光,毫无顾虑;她身上的气息就象那种扫除云雾的南方的季候风。她很有天分,没有
教育,也不会思索,对一切美的好的东西随时随地都能感觉到,并且真的非常感动;但
过了一会又哈哈大笑了。不用说,她喜欢搔首弄姿,喜欢做媚眼,在敞开了一半的梳妆
衣下面露出她的胸脯,很想教克利斯朵夫着迷,但这纯粹是出于本能。她毫无心计,更
喜欢说说笑笑:跟人家随随便便的,一来就熟,没有拘束也没有客套。她和他讲着戏班
子里的内幕,她的苦闷,同事之间无聊的猜忌,奚撒贝——(她这样的称呼那个名角儿)
——的耍手段,不让她出头。他和她说出对德国人的不满,她听了拍手附和。她心很好,
不愿意说谁的坏话,可是不能因之而不说;她一边取笑别人,一边埋怨自己缺德,而说
话之间又显出南方人特有的那种观察力,滑稽而中肯:她压制不了自己,形容一个人的
时候说话非常刻薄。她乐死了,嘻开着苍白的嘴唇,露出一副小狗般的牙齿;脸上的血
色给脂粉遮掉了,只有围着黑圈的眼睛在那里发亮。
    他们忽然发觉已经谈了一小时。克利斯朵夫向富丽纳——(这是她在戏班里的名字)
——提议下午再来,带她到城里去遛遛。她听了快活极了;两人约定吃过中饭就见面。
    时间一到,他就来了。高丽纳坐在旅馆的小客厅里,捧着一个本子高声念着。她用
笑眯眯的眼睛招呼他,只管念下去,念完了一句,才做手势要他坐在大沙发上,挨着她:
“这儿坐罢。别说话。我得把台词温一遍。一刻钟就完了。”
    她用指尖点着脚本,念得又快又草率,象个性急慌忙的小姑娘。他提议替她背一遍。
她就把脚本递给他,站起来背了。她不是吞吞吐吐,就是把一句的结尾念上三四遍才能
想到下一句。她脑袋摇摇摆摆,把头发针都掉在地下。碰到一个固执的字不肯回到记忆
中来,她便象野孩子一样的暴躁起来,说出古里古怪的赌咒的话,甚至很粗野的字眼,
——其中有一个很粗野很短的,是她用来骂自己的。克利斯朵夫看她那么有才气又那么
孩子气,觉得很奇怪。她把声音的抑扬顿挫调动得很准确,很动人;可是她聚精会神的
念到一段,半中间竟不知所云的胡诌起来。她的背功课活象一头小鹦鹉,完全不问其中
的意义,那时就变成可笑的胡言乱语了。她可一点不着急:一发觉就捧腹大笑。最后,
她喊了一声〃算啦!”便从他手里抢过脚本望屋角一扔,说:
    “放学了!时间到了!咱们走肥!”
    他可替她的台词有些担心,问:“你想你这样行了吗?”
    “当然啰,〃她肯定的回答。〃并且还有那提词的人,要他干吗的?”
    她到房里去戴帽子。克利斯朵夫因为等着她,便坐在钢琴前面按了几个和弦。她听
了在隔壁屋里喊起来:“噢!这是什么?你再弹呀!那多好听!”
    她跑来了,随手把帽子望头上一套。他弹完了,她要他再弹,嘴里还来一阵娇声娇
气的赞叹;那是法国女子的习惯,不管是为了《特里斯坦》或是为了一杯巧克力。克利
斯朵夫笑了:这对他的确换了一种口味,和德国人张大片辞的派头完全不同。其实是一
样的夸张,不过是两个极端罢了:一个是把一件小骨董说得山样大,一个是把一座山说
得小骨董样小:还不是一样可笑!可是他那时觉得后面的一种比较可爱,因为是从他心
爱的嘴里说出来的。高丽纳问他弹的是谁的作品;一知道是他的大作,她又叫了起来。
他早上已经告诉过她,他是个作曲家,但她根本没注意。她挨着他坐下,硬要他把全部
作品弹一遍。散步的事给忘了。这不但表示她有礼,而且因为她极喜欢音乐,她靠着奇
妙的本能补足了教育的缺陷。他先还不拿她当真,只弹些最浅的曲子。但他无意中奏了
一段自己比较看重的作品而她居然更喜欢,虽然他并没告诉她什么,他就又惊又喜了。
一般德国人遇到懂音乐的法国人,都会表示一种天真的诧异,克利斯朵夫就是这样:
    “怪了!想不到你鉴赏力很高!”
    高丽纳冷笑了一声。
    这样以后,他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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