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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西街公示墙上的通缉画像,柳絮笔下人物,显然更为细致传神。
“草民愚钝。”柳絮心里犯起嘀咕,但并不敢耍花招,或直言拒绝。
“你愚钝?”禹隽逸冷冷一笑,收回那沓宣纸,“既然你的本事,乃是你夫君所授,想来你愚钝,他自是不愚钝才是。”
柳絮一听他将主意打到晏归尘身上,立即无奈一笑,熊着胆子敷衍道:“大人说笑,小妇人的夫君体弱多病,属于半截身子埋入黄土之人。别说风吹就倒,就是执笔稍久,或略微费神一点,也会病情加重。何况,鹤松堂的袁大夫,早已立下病危通知,直言夫君没几个年头可活。草民一介柔弱女子,做出击鼓入狱这等胆大之事,自然是为求一线生存,而不是送夫君提早见阎王。”
柳絮拐弯抹角地拒绝县令爷,语气不算委婉,原本怯生生的眼睛,这一刻迸发出老母鸡护崽一样的凶光。
呵还挺有占有欲。
禹隽逸从她递交的,字里行间没少哭穷哭惨的“状子”中,不难看出一些苗头来,自然对她那位不久于人世的夫君,有着只言片语的了解。
只是十分疑惑,一个新婚不久的小丫头片子,为什么,对她那又穷又没用的夫君,如此袒护。
禹隽逸绕着她,颇有兴趣地转两圈,这才浮起一抹耐人回味的笑意,施施然走回书案前,落座。
“你既已自首,案件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就暂押县衙大牢,可有异议?”他问,目光并没落在柳絮身上,而是专心处理着一旁的公事。
“无异议。草民自是按照法度规章走,不敢僭越。”柳絮心里刚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就听见县令爷极其无赖地说,“不过,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本官手里,尚有一桩案子押下甚久。暂时,无暇分身。”
无暇分身?这四个字的水分就足了,柳絮眉头一锁。她对这个时代的律法一无所知,无头苍蝇一样撞上来,实在有些过于鲁莽。
“不知大人,何时有时间处理草民的小案子?倘若近期都没有时间,草民可否撤销”柳絮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一声冷笑。
“撤销?你以为县衙的官门,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禹隽逸神情严肃得吓人,“不知这位夫人,击鼓之时,可曾看清一侧立碑,上书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你说说,如你这般逗着本官玩的,该是何罪?”
“大人,就不怕靖安县的百姓心寒吗?草民缘何击鼓,不过是对得起自我良知罢了。俗话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若今日柳絮不蹚这一趟,是否就可躲开这飞来横祸。若人人都采取逃避的处理态度,只怕这靖安县,人心黑如锅底!”柳絮有些牙痒痒,这不要脸的县令爷,是想跟自己玩软硬兼施是吧,还没见过这么“求贤若渴”的人!
“你既知勿以恶小而为之,前来自首。为何却不遵循勿以善小而不为的教导?”禹隽逸凝视着她,目光灼灼,势在必得,“本官不是重男轻女的古板之人,向来唯才是用。若不是机缘巧合,遇见你这丫头有点本事,也断然不会屈膝卑躬求人。”
你何曾屈膝卑躬过明明就是威胁!先抬出她夫君,接着又是冷落她的案子,柳絮鼻子哼哼着,心里一清二楚。
“就是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有没有这般福气,逃过一劫。”禹隽逸这话,算是攻心,有一些道德绑架之嫌。
柳絮垂下头,视线从那散落一地的各州各县通缉文案上划过,拳头越捏越紧,既然遇见了,遵从本心而言,她也的确做不到视若无睹。
但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和县令爷捆绑上一条绳子了。她自有担忧,不说刑侦破案一事,得罪人甚多;就说晏归尘的身份,也断然不适合与官府牵连过深。
虽然靖安县只是一个小小的边远县城
柳絮皱眉,晏归尘的身份背景,就像是一颗未知的炸弹,让她瞻前顾后,又束手束脚。
“草民学艺不佳,既然幸得青天大老爷赏识,自然愿意献出一份微薄之力,救人于水火,也为自己夫君积福。只草民一介小小妇人,如此重大之事,还需与夫君相互商量一二,请大人成全。”柳絮这话,算是自退一步。
禹隽逸点点头,对她的识时务很是满意,语气缓和一些,问:“你夫君现在何处?本官这就派人去寻。”
柳絮偷瞄一眼书案旁的灯盏,心想这县令爷都不下班的么,什么时辰了,还寻人,就不能明早再说吗?简直是个工作狂!
“小妇人的夫君,先前才来大牢探望过草民,此刻或许还在衙内。不过能否让草民与夫君,单独谈谈?”柳絮目光哀婉,看起来有点小可怜。
禹隽逸点头,对她口中的夫君,有了一丝好奇。
柳絮走出县令大人的书房时,圆圆的月亮,已经挂上树梢,倾泻下一地银白碎光。
熟悉的药草味,随着夜风蔓延,显得似有似无。
柳絮朝着下风口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抹黑影从她身后一闪而过,跃上房梁后,消失无踪。
“夫君?”柳絮瞧着那瘦高单薄的身影,脚步踌躇着,还是缓缓靠了过去,“夜里风大,你怎么还未离府?我不是和袁大夫说好,今夜你宿在鹤松堂嘛,哼,亏我还多给了五两银子。”
晏归尘半个身影隐没在树影下,稀薄的月色,难以映照出他脸上的表情。
“遇到难事了?”他问,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淡,明明咫尺之距,却让人徒生一种悠远之感。
柳絮耷拉着头,露出一截宛如白玉的光洁颈子,在月色下,越显纤细优雅。
“那位县令大人,看上我的画技。若是我不为他效力,他就将我的案子,押后拖审。”柳絮抬起头,瘪着嘴,一脸委屈,“我自是觉得这样不符合规矩,但是却有苦难言。而且”
她压低声音,踮起脚尖,在晏归尘耳边,轻声道,“我骗他,说我识字绘画,都是夫君所教。”
禹隽逸站在窗户前,透过朦胧的月色,正好能看见墙角翠竹下的一对璧人。
男子身形修长挺拔,如松柏之姿,没入昏暗的阴影之中;女子却娇小玲珑,小鸟依人般,踮脚在其耳边私语呢喃,笼罩着朦胧梦幻的月光。
一黑一白,静谧美好如画。
只禹隽逸的脸色,阴沉可怖。
“主子,正好处在下风口,属下听不清。”夜蝠乃是皇家暗卫出身,尤以听力最为出类拔萃。
禹隽逸挥手,黑影自梁下一闪而退,悄然无声。就连檐下那一盏油灯,也不曾跳跃一下。
他收回探究的目光,神情颇为诡异,“槐柳村,晏归尘姓晏!呵,好名字。”
第35章 035:奢望()
夜凉如水。
柳絮抿着唇,脚尖划着地,手指不安地交错着,静静等候晏归尘的回复。
“你可愿意为衙门做事?”他问,语气无波无澜,让人猜不透情绪。
柳絮点点头,有些为难道:“倘若能帮人,自然比害人,要好。”
“他可清楚告诉你,工作内容和形式如何?”晏归尘想得比她深远,也更透彻。
柳絮摇头,“还没有细谈。若若晏公子不准,我也没有和他细谈的必要。这一点上,我想尊重你的意见。”
“既是行善积德之事,你若愿意,便可放手去做。再则,如此全国性的恶劣案件,他也不该将希望全部寄押在你身上。”晏归尘语气透着不满。
“你的意思是我不行?”柳絮咬咬唇,心思有些动摇,她虽然学过作画,但犯罪模拟画像涉及到刑侦、心理、解剖、现场勘查等种种学科的综合知识,一旦出现差错,不但对破案启不到辅助作用,反而会成为误导元素。到时,拖延案件事小,若造成冤假错案,那就罪过大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不过是融汇中西的画风,较之古代有所不同而已,最多也是拾人牙慧,算不得天赋异禀,又凭什么傲气,觉得自己一旦出手必定功成。
晏归尘垂眸,正好将柳絮后知后觉的恐慌收入眼底,不禁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有所担忧,他自是希望这个小女人无忧无虑,安平喜乐一生。
但有些事情,一旦入心,放任不管,她只怕会陷入无尽的懊恼和悔恨之中。
这不是晏归尘想看到的一幕,他想要守护住她眼里,清澈璀璨的光芒。
“怕什么?”晏归尘走出阴影,笼罩在月色下,轻轻将忐忑难安的小女人揽入怀中,“我的意思,并不是你不行。而是,担心这位县令爷,再为自己找一替罪羔羊。”
他的怀里满是清新淡雅的药草味,闻着舒心,似乎有一种安神的魔力。
柳絮渐渐平静下来,脑子也清醒很多,“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我会小心。再说,我哪有时间日日守在衙门,就算担任画师一职,也只做兼职罢了,并不准备在衙门坐班。这一桩案子,涉及孩童,还有可能是连环凶手,性质恶劣,我既然机缘巧合下遇到,良知上,也做不到置身事外。
不过,靖安县平静许久,如此罪大恶极的流窜犯案,并不常见。等一这桩案子了了,我们的生活,应该又和衙门划清界限了。毕竟,我不想替县令爷背黑锅,县令爷也不会想一介小小女子,抢他风头吧。”
“你能泰然处之,很好。”
晏归尘温热的气息,飘飘忽忽在柳絮耳边萦绕,令她有些心神摇曳起来,明明是简单的一句夸奖,却让她莫名欣喜不已。
“晏、晏公子。”柳絮深呼吸一下,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微微仰头,目光清明地凝视着他,犹豫好一会,才开口道,“我怕太多人认出你,对你造成困扰。”
毕竟一旦同意县令爷的特聘,她身后的晏归尘,就不再仅仅局限于翠屏山那曲折幽静的山洞之中,而是会曝露在更多人的视线里。这其中,又是否会有他躲避的人呢?
“无妨。”他依旧是风轻云淡的两个字,让柳絮一腔慎之又慎的忧虑,宛如付之东流一般,有些无力,又很是无奈。
她叹息一声,苦恼得很,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郁闷道:“晏公子啊晏公子,你能不能别何时何地,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对自己生命的敬畏和尊重,才是做人最基本的规则。
就算你记不清有多少人为你而死,也请记住有人是为你而生。例如我,我可是李伯伯为了给你冲喜续命,才娶回家的小媳妇儿。你要是死了,谁管我?我将多晦气。年纪轻轻就守寡不说!说不定又得被柳老六卖了!”
“他不敢。”晏归尘也没想到他的两只字,竟引来这小女人诸多牢骚,这般患得患失的性子,还真让人放心不下。
若有可能,多想陪她漫步余生。
“是你自己说的,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又躲在深山老林里,还一身奇毒。若说是个老实的小百姓,谁信啊!我现在,连你的仇家是黑道白道都不晓得,防不胜防,自然需要步步谨慎。”柳絮好愁,关键是她的心惊胆战,藏藏掖掖,在晏归尘眼里都不是个事儿。
正是因为他这般不严肃,不恐慌,太随便的无畏,又或者无所谓,才让柳絮愈加惆怅。
晏归尘浅浅一笑,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脑门,“夫人随心所欲既可。为夫体弱,自然紧跟夫人身后避风,夫人若想登高望远,为夫也将如影随形。至于仇家,晏某不过一将死之人,今后还有望夫人,能罩一天,是一天。”
你自强大,我且能安然离去。最后一句话,他按下不表。
柳絮却浑身一寒
她看见他眼底幽深浓郁的哀伤,随着他嘴角清浅的笑意,越发空寂,绝望,好像落入枯井的闪碎星光,一点一点,在眼眸中渐渐沉溺下去
“不准离开!”柳絮突然一把抱住晏归尘,一种可怕的直觉,缠绕上她心头,吓得悄悄倒抽一口凉气。
不知道是为了解气,还是为寻求真实感,她竟然在晏归尘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半威胁半祈求道:“真想把你的命,也拴在我裤腰带上,这样不管你萌生过什么念头,我都没有后顾之忧,敢勇往直前往前冲。”
柳絮越来越觉得,她在晏归尘身上寄托的革命友谊,从抱团取暖的性质,升华到惺惺相惜的仰慕和依赖。以后,还会不会更离不开他?可他明明没有做什么,自己为什么却一陷再陷
晏归尘感受到那娇小的身板,竟然将他腰身箍抱得那样严实,也有些无奈。他不过凄凉的一个念头,却让这敏感的小女人瞬间察觉出,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咳咳!”一声短促又洪亮的咳嗦声响起,不远处的屋檐下,传来县令爷极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