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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你家境困难,是本官这个做上司的对下属照顾不周才是。别磨磨蹭蹭,装模作样的客气了。你有几根反骨,本官还能不清楚。下山去吧,本官来时就听见槐柳村里鬼哭狼嚎的,只怕那坡脚的大娘,已经去了。”禹隽逸挥挥书,赶着柳絮下山。
柳絮没有料到大娘已经去了这么说,她这最后一面,终究是见不上了。
“如此,就有劳大人了。柳絮感激不尽。”柳絮说着,拎着准备好的包袱,就准备往山下冲
“站住!”禹隽逸叫住她,“把那小东西带上,如果出点什么事,还能有个保障。”
他话音刚落,喵喵就一脸了然地跳进柳絮随身的挎包中,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多谢大人提醒。”柳絮微微一行礼,“晏公子,就拜托大人照顾了,小的定将早日返回。”
她脚步略微迟疑后,还是转身,大步流星朝着洞外走去。
晏归尘的视线,从书中抬起,落在那洞口处逆光的小巧背影上,心道:终是想要见一面,也终于见上一面了。
柳絮到达槐柳村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很多农户家都点起了油灯照明,只有一户人家,门口挂着两个大白灯笼。
她朝着那户人家走去,还未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不像是哭声,倒像是打架、争执一样的骚乱声。
柳絮心里愕然,加快速度,直接推门入院——
“你胡说!你们胡说!我娘没有作孽,你们才是作孽!那是我们家的土地,我娘生前就喜欢那儿,我就要把我娘葬在那里!”柳虎手里提着一个锄头,怒火攻心地挥舞着,吓得周边的人连连后退。
柳絮见村长大叔在场,站在中间,一边呵斥柳虎,要他放下锄头,规矩一点;一边又回头对着一对老夫妻,大声嚷嚷,让他们闭嘴,都各自少说一点。
“你娘没作孽?嫁过来才一个月,就克死了公公婆婆;两个月就克死了三弟;三个月,我那腹中孩儿,被你娘碰一下,就保不住了。你还说你娘没作孽?如今能惹上官差,这是要拉我们一村子人陪葬啊!”那约莫快六十岁的老妇人,头发虽然花白,但是怼起人来,中气十足。
“再说了,你到底是不是三弟的种,又有谁知道?横竖是死无对证了!”她又追加一句,气得柳虎握住锄头的手臂青筋暴起,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起来。
“大伯娘,你说话可得凭良心!二十年前,你腹中孩儿没保住,难道不是因为你偷偷进翠屏山,被野猪追着撵吗?我娘一个弱女子,为了救你,生生和野猪搏斗一场,腿都被獠牙刺穿,骨头更是当场碎裂,这辈子都跛着脚!你就会趴在地上哭,我娘不过是扶你一把,你不感恩,反倒是倒打一耙!这村里知道真相的老人还在!轮不到你编瞎话污蔑我娘!”柳虎手里的锄头,砰一声,杵在地上,砸出拳头大的坑来。
第164章 164:丧夜()
“你、你不过是听信你娘的一面之词!”那老妇人依旧不依不挠,“反正水湾后的地,我说不准葬,就是不准葬!”
“那是我柳虎的地,我想怎么葬,就怎么葬!”柳虎一点不退让。
“你爹已经臭一块地了,你娘还想接着臭一块地啊!水湾可不止你柳虎一个人有地,那附近都是我们家的地,你要葬也可以,拿河边的沙地和我们家的地交换!否则,你就是一锄头弄死我,我也不准你们踩我们家的地!”老妇人不顾他旁边的老头子阻拦,直接撞开村长大叔,一屁股坐在柳虎的锄头旁,耍起无赖来。
“林氏,那河边的沙地,可是槐柳村的肥地啊。挨家挨户也就分那么一点,你怎么就瞄准人家河边的沙地了呢!要不这样,我做个中间人,柳虎补银子,买你在水湾周边的几块地,如何?”村长建议道。
“买地?”林氏哼了一声,“我们庄户人家,有地就有粮,就粮就饿不死。谁要那死气沉沉的银子,花完了就没了!”
柳絮心里一惊,这大娘看着胡搅蛮缠的模样,心里却通透得很,想必那河边的沙地,她是势在必得了。
“给你给你!河边的沙地都给你!”柳虎突然开口,气得村长吹胡子瞪眼,掐着他的胳膊拽到一边,“虎子,你傻了你,年底朝廷司粮局发放的试种,可只有河边沙地才能播种!你现在拱手让人,吃亏的可是你的子孙后代!”
“村长!我娘都没了!”柳虎的眼睛红通通,比之前柳絮在翠屏山看见的模样,还是憔悴万分。
“柳树,他都说换了,你还瞎劝什么?现在就给我们写个字据,按手印。那水湾后的几块地,就算是他柳虎的了。以后他想葬多少人,就葬多少人!”林氏说道。
“林氏,你一个做长辈的,好歹是虎子的大伯娘,嘴就不能收敛一点?”村长瞪了林氏一眼。
林氏旁边的老头子一哆嗦,赶紧拉着她的衣袖摇了摇。林氏冷哼一声,“立字据吧!口说无凭的道理,我这老婆子还是懂的。”
“村长,我去给你拿纸笔!”柳虎说换就换,直接进屋,拿了纸笔出来,一点没啰嗦。
村长摇头叹息着,但还是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提笔,立好调换字据。
柳虎签名,印上手指印。
林氏推搡着他旁边的老头子,赶紧在上面摁下一个鲜明的指纹。
“明日,我就去一趟靖安县城,处理这事。一旦入了朝廷的档卷,那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你们可都明白?”村长看着上面的签名,总觉得柳虎这孩子,一气之下没有顾虑周全。
“我们明白。”林氏眉开眼笑,与现场悲戚的气氛,格格不入,“就怕有些人一葬入坑,就立即反悔,死不承认。”
“大伯娘!我念你是长辈,不想跟你过多计较!我柳虎堂堂男子汉,我说换,白纸黑字立字据,那就是换!绝对不会像个妇人一样,絮絮叨叨,上门胡搅蛮缠!”柳虎这话,含沙射影地指向林氏。
不过林氏目的达成,现在脸上都乐开花,哪还在乎他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时间不早了,我们家大孙子还等着我们回去做饭,就不打扰你们哭丧了。”林氏说着,拉着一旁畏畏缩缩、不情不愿的老头子,就往门外走去。
正巧与柳絮擦肩,那林氏狐疑地上下打量一下她,最终撇撇嘴,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趾高气扬地离开了柳虎家。
“絮儿丫头。”
“絮儿妹子。”
这会子闹剧散了,村长和柳虎才注意到,柳絮挎着包袱,一言不发地站在靠篱笆的角落边,也不知是站了多久。
“我进屋,看看大娘。”她原本在下山的路程中,就打着腹稿准备一肚子安慰的话,这一刻却如鲠在喉,说不出口了。
“晏公子他”村长一见柳絮下山,第一担心的就是晏归尘无人照顾。
“村长放心,有人替絮儿照顾夫君,不会出事。”柳絮解释一句,就提步往屋里走去。
柳虎跟着她身后,一起进屋。
村长大叔呆立在门口,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黄泥巴糊着竹篾条条建造出的屋子,通风和采光,都不是很好,不过满屋子都点有油灯,还算是亮堂。
“絮儿妹子,小心门槛。”柳虎提醒道。
柳絮跨过寸长的小门槛,进到内屋。
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正围坐一起,给床板上,去世不久的坡脚大娘,精心梳洗打扮。
床尾一角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瞎眼的老婆子,嘴里嘀嘀咕咕着一些含糊的词儿,手里托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絮儿丫头,你来了?”其中一个妇人,正是村长大叔的媳妇。
“大娘,我原本想来看看柳虎娘亲,可终究是迟了。”柳絮走近床脚,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尸体了,所以神态比一般的女孩,更加淡定。
“这人死如灯灭,说没就没了。你能来,想必她也是欣慰的。”大娘从村长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自然知道部分前因后果。何况她还知道一些柳絮不知道的事情,若不是柳虎娘的唆使,柳老六也没胆子去衙门公开大闹一场。如今柳絮能来,已经是很深明大义的宽容女孩了。
“丫头,你过来一下。”大娘对柳虎使了个眼色,柳虎“哦”一声,转身去开一个柜子。
柳絮不明所以地走到大娘旁边。
大娘示意她弯下腰,然后在其耳边轻声问:“丫头,你老实告诉大娘,可有和晏公子圆房过?”
柳絮脸色一红,轻轻摇头,“还不曾有过。”
大娘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这时,柳虎从柜子中拿出一张红色的纸,约莫方巾大小,递给大娘。
“你一个小姑娘,见不得热丧。否则对你以后的日子不好。何况你夫君又常年病弱,沾不得邪晦。”大娘悄声在柳絮耳边嘀咕着,又顺手在红纸背面抹了什么东西后,直接啪一下,贴在柳絮的背心处。
柳絮是诚心诚意来见柳虎娘,想让她走得安心,也想让柳虎可以放心,不再就此事耿耿于怀地消沉下去。倒是不计较这些民间的隐晦说法,何况她自曾家后,见过的尸体,已经比普通女孩一辈子见过的还多了。
“你就是柳絮姑娘吧?”那捧着油灯的瞎眼老婆子,突然开口了,手里的火苗子,突地一下,窜到眉毛那么高!
第165章 165:捧灯()
柳絮吓一大跳,生怕那火苗子,点燃老婆子蓬乱的头发。
“我是。”她道。
“这灯,你来捧。”她将手里的油灯,往柳絮的方向推了推,干巴巴的嗓音,继续补充道,“刘氏没有上坡下葬之前,你都得捧着。”
“啊?”柳絮下意识地接过油灯,一脸茫然,却见那油灯落到她手中后,火苗越变越小,忽明忽暗的样子,就像是随时要熄灭一样。
“小姑娘,可千万别让火苗子灭了。”老婆子的两只眼睛,只有浑浊的眼白,没有聚焦的瞳仁,瞧着有些渗人。
柳絮小心翼翼地捧着油灯,呼吸都不敢冲着火苗子,这时又听见老婆子说:“油灯灭了,她就跟你一辈子了。”
“谁跟我一辈子?柳虎娘吗?为什么?”柳絮不解,冤有头债有主,她可没得罪过柳虎娘啊。
瞎眼的老婆子站起身来,身高不足一米,尤其怪异的是,她上半身比例正常,下半身,就像是少了一截腿一样。
她走起路来,有齿轮滑动的声音。
柳絮猜测那裙摆下面,应该装有一个带轱辘的移动装置。
“小姑娘。”
柳絮见她靠自己很近,似乎有话要交代,急忙蹲下身子,把耳朵凑过去,“婆婆请说。”
“小姑娘,你这身上啊,还跟着一魂,散不掉。你这日子越是过得红火,她越是不甘,黏的越紧。你抢了她的躯体,夺了她的姻缘,更改了命数。她不会放过你。”老婆子这话一出,柳絮整个人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说的是柳絮,真的柳絮,槐柳村的柳絮!
她怔怔地看着老婆子,心里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慌乱忐忑,“婆婆,可有交代?”
“事非你所愿,故而你最无辜。天道轮回,人鬼殊途。小姑娘,这油灯,可千万不能灭。刘氏心慈,仁善一辈子,最后做了错事,心中有愧,郁积于心这才绝了阳寿。她自认为欠你良多,死后必定帮你带走那一魂。所以,这油灯,可千万不能灭!”老婆子又一次交代。
“若、若是灭了呢?”柳絮吓得有些结巴。
“若是灭了。”老婆子恍惚一笑,“那你便逃不掉了”
柳絮心里咯噔一下,浑身如坠冰窖,那捧着的油灯,在此刻千斤重,四周的一呼一吸,都变得诡异,变得危险。
“絮儿丫头、絮儿丫头!”大娘猛地敲一下柳絮的肩膀,吓得她手里油灯一颤,差点没拿住。
“大、大娘!”她后背一片冷汗,迷茫地看向大娘,这才发现那瞎眼的老婆子已经不见了。
“你一个人蹲在地上,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大娘问。
“啊?”柳絮一愣,撅着手,轻轻举了举,“那个婆婆刚才交代我一些事情,怎么一晃神,她就不见了”
“婆婆?什么婆婆?”大娘一皱眉,看向她身边的几个妇人,年纪都在三、四十左右,还称不上婆婆吧。
“刚才,坐在床尾的一个瞎眼老婆婆,你们都没看见吗?”柳絮突然觉得周身凉飕飕的。
“丫头,你是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事情,人都吓傻了?这屋里就我们几个人,哪来的瞎眼老婆婆?”大娘摸了一下柳絮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烧,又望了望床板上渐渐僵硬的刘氏,叹一口气,对柳虎说道,“虎子,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