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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青山回来他们便趁天色未晚启程赶路,临行前我将红宝石簪子还给雪娃,那毕竟是玄歌留下的唯一念想,只要它还在,就感觉她从未走远。
喜庆?热闹?幸福?人们往往在乐此不彼中寻觅最简单的愿望,千帆过尽,回头看看,什么是初衷?总要等到最后的伤口成茧才忘了昔日的疼痛。
一年滴尽莲花漏,碧井屠苏沉冻酒,晓寒料峭尚欺人,春态苗条先到柳,佳人重劝千长寿,柏叶椒花芬翠袖,醉乡深处少相知,祗与东君偏故旧。
二月的雀城仍刮着料峭的寒风,冬去春欲来,流水待破冰,除夕就这样悄然而至,贴桃符,挂年画,剪窗花,燃炮竹,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
我昨日酿了一些屠苏酒,今晨又蒸了些百果年糕,分给留守客栈的众人,回不去老家过年的大抵都是异乡人,他们也赠与我一些腊味和花馍,彼此间的嘘寒问暖多了一些安慰。
还记得在连天山过年时,家家都会酿屠苏酒,手艺最好的当属良婶,玄歌往往都会在吃过年夜饭后偷跑来小五家和我们一同守岁。
屠苏酒,小者当得岁,老者当失岁,如今,我独自一人品尝着碧井屠苏,唯剩下辛辣苦涩之味。
当烟花炸响湘南河上空,我燃一节残烛,酌一口清酒,隐隐从窗棂缝隙间透进清新的凉风,诱引着我走出房门。三五成堆的孩童点响噼里啪啦的爆竹,炸得雪堆翻飞。
我沿着湘南河畔一路慢行,连冬夜里的寒风都变得可亲讨喜,河中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正拨水前行,舫身祥云盘龙,浮雕栏杆,飞檐翅角,挂着熏红半边河水的大红灯笼,依稀可见一对璧人相拥船头,还清晰可闻一阵轻缓的琴筝之声。
走至渡头,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小船家正在泊靠小船,抬眼看见我露出憨直暖心的笑容:“姐姐可是要游河?”
我略显尴尬的笑笑:“不了,我身上没银子,随便走走便好。”
“不打紧,若是姐姐没什么要紧的事,我载姐姐一程。”
“还是不了,你快快收了工与家人守岁去吧。”
他将本已系好的缆绳解开:“回去也是我一人,想必姐姐也同我一样,不如我陪姐姐在除夕夜一游湘南共同守岁,可好?”
有些温暖暗暗传来,让我无法拒绝他诚挚的邀请,那烁烁闪亮的眸子有着欣喜的迫不及待,我便径直走向船尾,他则在船头划桨,小船虽破旧,速度却不慢,看得出他是此间好手。
裹紧了夹袄,任青丝拂面,我含笑问道:“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了吗?”
他同样含笑回我:“我老家在南岭的一个小村子,早年一场洪水,淹死我爷爷奶奶,娘和姐姐,庄家全都毁了,我爹只好带着我来帝都投亲,结果半路得了风寒病死了,好容易到了雀城,不想我那远房大伯又去了外乡讨生活,我又身无分文,只能四处做些散工,攒下了点钱买了这只旧船,每日里拉客度日,也有两年光景了。”
我看他始终带着笑意,并没有丝毫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困苦,我竟有些触动,想他小小年纪便经历了生死离别,还坚韧的努力生存,像极了开在冰雪尚未消融,寒山之中的冰凌花,为无花的严冬填补了空白。
不论命运将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灾难与不幸,唯一能做的只有好好的活着,不让遗憾和悲怨充斥弹指的似水流年。
我与这个叫申晓星的小船家一路闲话,渐渐已到四更天,忽见他手指前方,面露惊诧,我别过头去,原来慢行的画舫已经停滞不前,我们的船尾正慢慢的靠近它的船头。
本来相拥的男女只剩下一个身穿银兰色逶迤拖地的软轻罗儒裙,外罩雪白狐裘的女子迎风而立,脸上似挂有泪痕,若轻云蔽日,流风回雪,面色如玉却略显苍白,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即便是在暗夜里也掩盖不住烁烁其华,如芙蓉临水般高贵典雅,遗世而独立。
我目不转睛的注视她一副淡然悠远的模样。
忽然只见她柔雅的脱去脚上的青丝履,整齐的放在一旁,破旧的木船遭遇华丽的画舫,就如褴褛的我遭遇绝代的佳人般鲜明。
我的船尾逐渐赶超她的船头,晓星轻声说到:“这是皇家的画舫,姐姐坐稳,我驶快些,平日里我们都是不允许靠近皇家船只的”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河面激起千层浪,我目瞪口呆的看看水面,再望望船头,伊人身影已不在,只留一双不染纤尘的青丝履。
我来不及多想,毫不犹豫的跳进河里,冰冷刺骨的河水穿透我的身体,我看见女子不断下沉,且无半点挣扎,像一朵盛放水中的纯色昙花。
我屏住呼吸用力靠近将她拽至怀中,她忽然睁大双眼定定的看着我,身体冰冷轻软,我顾不上言语,拼命将她拉出水面。
这时的画舫船头挤满了像是凭空出现的众人,混乱吵嚷着,晓星被几个侍卫打扮的人押跪在地,一眼瞥见众人围住的正中间,一身白衣的南宫彧依旧风姿不减,只是脸色苍白,目光焦灼。
我们被拽上了画舫,侍卫们慌乱的来搀扶我怀中的女子,南宫彧拨开人群粗暴的嚷道:“都住手。”
众人退下,他一手扯开我上前拦腰抱起那女子,快步走进船内,我心内惧怕被南宫彧识穿身份,想拉着晓星离开画舫,侍卫们手持利剑将我们围住。
第59章 初识承安()
一个为首的侍卫吩咐道:“先把谋害公主的刺客押下去,等候殿下发落。”
我本已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瞬间僵硬,转头看了眼同样懵然惊恐的晓星,他紧紧咬住下唇,脸色变得铁青。
我们被一直押跪在帷幔外面,牙齿控制不住的打架,滴水的衣衫让我全身僵冷,突来的变故让我思绪紊乱,我感觉到一丝眩晕,深怕寒症就此发作,晓星一直垂着头,我心存内疚轻抚他尚还弱小的肩膀。
依稀可见帷幔间的婢女忙碌着,那个好听的声音传来,似空中回响:“快去宫中传御医。”
我强打起精神艰难开口:“请殿下让民女一试,此去皇宫耗费多时,恐病人的身子难以恭候。”
帷幔被狠命的拉开,我迅速低下头去。
“还不快些。”
我颤颤巍巍的站起,低头随他走入内室,来至塌边,只见公主面色已有些青紫,想必是水入气道所致窒息,加之冷水刺激喉头痉挛,才导致呼吸心跳暂停。
解开她的衣领盘扣,转头看向一旁心无旁骛紧张万分的南宫彧,见他并未有离开的打算,只能继续手上的动作。
继而松开她的丝绦,单腿跪在地上,另一腿屈膝,将公主横放在我腿上,使她头部下垂,并持续按压她的背部,再按住人中和涌泉穴,反复几次,忽见她头部一歪,咳出许多河水来。
我暗暗舒了口气,转身低头对南宫彧说道:“请殿下吩咐下人煮些姜汤驱寒,再备些热水擦拭身子,公主已无大碍,只需服些驱寒的汤药便可。”
婢女们不等吩咐便下去张罗了,南宫彧的面色稍作缓解:“来人,带这位姑娘下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我见他正要踱步走出内室,急忙跪地:“还请殿下放了我们,晓星只是个普通的船夫,我们也是偶遇公主落水才出手相救,并非是什么刺客。”
我感觉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我头上:“本宫知道,也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是公主尚未大安,你暂且先候着,本宫自会赏那船夫金银放他回家,你无需多虑。”
换过衣衫我便一直留在内室,公主时而苏醒时而昏迷,直至凌晨才勉强入睡。
待到破晓,画舫停泊靠岸,我随众人走进太子受封前居住的府邸,被安排至一间雅致的厢房。
公主已经好转,只是从未说过只字片语,总是用呆滞的目光望向窗外的远处,送来的汤药膳食一概拒之门外,也再没见南宫彧探望过她,我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猜测不出南宫彧与这位公主到底什么关系,他又为何在刚刚大婚后的除夕夜与别的女子共同出游。
想必他尚未认出只有一面之缘的我,更不知道落棉在宫中的情形又会怎样?原本嫁与帝王家就是一件可悲可叹之事,还要隐忍期间的一切不公待遇,当玄璃知晓这一切后又该会是怎样的痛心疾首。
虽然公主不服汤药,我还是每日按照吩咐为她熬煮,药凉了再热,热完再凉,反反复复,直至被熬干。
药香遍袭,灭了炉中的火,缓步走进公主的闺房,贴身侍女秦画为我掀开珠帘。
之前从太子府的奴才口中得知,现下我所伺候的这位公主便是苒子国大行皇帝的承安长公主-桑子浮。
珠帘轻动,暗香满盈,承安公主斜靠在床柱上发呆,芙色娟纱夜衣包裹着单薄白皙的纤纤弱体,三千青丝散落腰间,睫羽浓长半垂,素颜不染一丝世间尘垢。
我半跪将药呈上:“请公主服药。”
半晌没有声息,我悄悄抬眼看她,她忽地紧闭双眼,蹙紧眉头,秦画见状,小心翼翼走近,轻声软语说道:“公主还是把药喝了吧,这才几日光景,已经憔悴的没个人形了,再这么下去太子殿下又该怪罪奴婢了。”
承安翻身躺下,以示心中不满:“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我和秦画互视片刻,见她摇摇头,轻叹一声率先走出房门,刚至门口便见南宫彧带着几名内侍行色匆匆赶来,我们俯首见礼。
“还是不肯吃药吗?”
“回殿下,别说这药,就连米水都有两日未进了。”
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清晰的察觉一丝薄怒。
“都随本宫进来。”
我和秦画紧随其后,进了内室他便夺了我手中的药碗,冲到床榻前:“你究竟要作践自己到何时?”
床上的人丝毫未动,惹得地下的人怒气更胜,可是声音却变得黯哑无力:“既是如此,也罢,你既无心我便辞,忆你当初惜我不去,伤我如今留你不住!”
只听见床上异常的响动,见时承安公主已赤脚立于地上,蕴了一腔情思,别样动人。
“真好!子浮叩谢太子大恩,青梅已老,情义不复,我以为你能懂我,人之死,孰可避免,松柏千岁,蜉蝣不过朝夕,你恨我轻生自贱,却从未体谅过我不得怒,不敢恨,不能言之苦,如今父皇仙逝,再无人能替浮儿做主,当日的明楼已另娶如斯美眷,又怎会在意我这一个亡国落难的公主。那我今日便将从前与你心,付与他人可?”
她字字诛心,血泪并重,我一时忘却了尊卑礼仪抬头直视他二人。
承安公主梨花带雨,悲愤情决,南宫彧背对着我,只看见他拿着药碗的手不住的颤抖,越握越紧。
“竟没想到你是这么看我的,十年的情义换来你如今的另娶美眷,别人不知晓个中缘由也罢,你竟也是这般误解我,我的心何曾放在过别人的身上,你用如此惨烈的方式与我断情绝义,可有想过我的悲怆无助,你不惜以性命相搏,又可想过我的痛心彻骨?”
清脆的破裂声令人胆颤心惊,响彻在我们连呼吸都万般小心的房间里久久回荡。黑色的药汁,赤艳的鲜血混在一起,模糊了伤口,碎片一地。
承安苍白了脸,跌坐在床榻上,一口鲜血喷射出来。
第60章 错桥踏雪()
她的血与南宫彧滴在地上的混为一体,鲜红一地,触目惊心。
只见她捂住胸口,急喘不止,我立时上前把脉,脉象略微细瑟,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
我将写着淡竹叶,栀子,牛黄,黄连,黄柏等清热解毒的药方交给秦画并嘱咐道:“劳烦你去膳房用莲子,栀子加蔗糖煮些汤羹。”
南宫彧全然没了情绪,目光深痛呆滞:“难道我们之间真的只剩下了怨怼相杀?”说完落寞的转身出去。
待一切妥当已是月上栏杆,今晚的月亮格外皎洁,似乎人间的一切它全然不会感触,触目可及仍是满眼的白,正是大年初一的太子府却显得有些萧瑟,只有各个长廊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在雪色的照映下散发出嘲笑的光芒。
此时的连天山想必已是鸟语花香,玄歌又身在何方?会不会与我一样正在仰望同一片夜空,我惧怕这种没有她的孤独,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上了一座别致的木桥,听说这座桥被承安公主命名为错桥,桥下结着冰,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小桥尽头有一八角凉亭,铺的是玉石台阶,挂着水粉的帷幔。
帘幔翻舞间才看清南宫彧正独自一人在此饮酒,袭了件银白色常服,月光烛火的照映下更显得他俊美无俦,右手的伤口尚未包扎,血迹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