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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来弯弯腰以示感谢,便又落座,韩政之妻吴氏敏佳,每次偶遇总会带着淡漠疏离的微笑。
韩先生倒去旧茶清洗了杯子,旁边小炉子上的水已经煮沸,将几片晒干的草茶放入茶壶,动作优雅不温不火:
“今日天好,适宜饮茶。”
“先生是懂得鉴赏之人,小丫粗鄙,还望先生赐教。”
韩政神色一冷:“要你前来并非想听你妄自菲薄,拍马奉承。”
我心下一震,暗想:这韩先生性情如此怪异实难与之相处,遂住了嘴,敛了色只看不语,他见我改了态度,略为满意,继续手上的动作,轻悠的说道:“以茶可行道,以茶可雅致,以茶道来修身可事倍功半。”
我忍不住端起眼前茶杯细瞧,整套茶器,一只茶壶,六只茶杯,还有几样叫出不名字的配物,均是有些明亮的紫檀色,鲜艳干洁,隐约可见茶杯内侧的茶垢,壶身也并非雕刻着凡俗的龙凤佛狮,只有两节青竹暗影沉浮。
见我看得仔细不免有些欣喜,谈到喜爱之物竟露出孩童般得意之色。
“切莫小觑我这套木鱼石茶器,此乃甘泽寺前任住持了空大师所赠——璇竹,世间仅此两套,此乃大师挚爱之物,我与大师萍水相逢却相见恨晚,大师圆寂前夕将此茶器赐赠于我,以慰故人之思。”
第9章 医庐试才()
我忽然惊奇的发现,茶壶注满沸水后,壶身的两节青竹若隐若现的浮动,竟仿似烟雨缥缈中帘内赏竹之象,难怪先生视为珍宝。我难以掩之的惊艳神色让他满意受用。
他执起沸水冲淋茶壶、茶杯,沥干后置茶入壶,将另壶沸水冲入壶内,倒出,反复两三次,倒置茶壶八分满,又将泡好的茶倒进茶海,最后从茶海倒进我面前的茶杯,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让人赏心悦目,顿时茶香扑鼻,我看得痴傻,好像在欣赏一幅极美的画卷。
“这泡茶之水乃是收集清晨第一批露珠,与茶相溶不至掩盖茶香,口感却胜过清水。听语谷终年无雪,不然隔年的雪水泡出来的茶更为凛冽甘醇,尝尝如何。”
我将茶端置于鼻下略闻,浅尝即止,淡淡的苦味过后只余清香,浮躁闷气一下子消失大半,只觉好似在松月下花鸟间,清流白云,绿藓苍苔,素于汲泉,竹里飘烟。
再品一口,微微蹙眉,停顿片刻,拾起盘中的莲叶糕细细品味,小点入口即化,淡香缠绵,随后放下手中的一切,将身子坐直:“可惜了这茶与小点的辅料。”
韩政目光犀利的注视我,流露出的震惊一闪而过,:“此话怎讲?”
“先生倒入的茶叶形似金银花,其不知虽有莲香之气,却终是难掩断肠草之息,这小点更是煞费苦心,想必韩婶婶将其用莲叶包裹蒸煮的用意也是为了掩盖夹竹桃粉的幽香,而夹竹桃与断肠草皆为毙命之毒。”
韩先生听后一怔,惊奇之色已难控制!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小点里掺杂了夹竹桃粉?”
我轻撩了下眼前的碎发:“小点里夹竹桃的气味浅淡一时不好分辨,刚刚韩婶婶端小点出来的时候,我见她手指红肿,且衣襟上有滴不易察觉的白色液痕,想必是碰触了夹竹桃所致,也是故意为小丫留下的线索吧。”韩政眉眼掩盖的笑意此时全部倾泻出来。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没枉费我的一片苦心,想你小小年纪竟能将我所授之事领会贯通,还可以做到观察入微,临危不惧,实属难得啊。”
就在此时我顿觉腹痛难忍,头晕目眩,单手捂住胃部,另只手紧紧扶住石桌,一阵阵强烈的恶心使我冷汗倍出,绞痛难当,韩政至腰间拿出一粒丸药递与我,我心知那是解药也不多说放置口中服下,须臾待有所缓解强打起精神问道:“先生,这夹竹桃与断肠草皆为剧毒,小丫并未一时毙命,是否是两者有以毒攻毒之效?”
韩政赞赏的点点头,:“没错,二者虽可相互抵消,但怕余毒不清留有遗患,所以给你吃下了‘泣血’”
我大惊!
“记得先生之前提过‘泣血’,此药炼制耗费先生十年光阴,且成分更是十年之内难以再得,又怎会。。。。。。”
他打断我,眼里有些不易察觉的轻视,:“一粒解药而已,虽是难以炼制,药物本身既是救命施医之用,又何来可惜一说。”
第10章 树下品茗()
我见他云淡风轻便不好再说,如今见他想的周全,实为用心良苦之至。
韩政又问:“你既知晓,为何会毫不迟疑服下茶点,难道你不怕就此一命呜呼?”
“小丫怎会不怕,小丫身世凄零,有幸得族主救命抚育之恩,视以父母,又蒙先生不弃施以授业之恩,视以尊师,此情此恩小丫不敢忘,也无从报答,此番历练先生别有用心,其所授之意非简单的医理药道,而是以身教导,若欲放下即放下,若待了期无了期,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韩政却是一时无法言语,他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尚未长大的我,想必我身上透漏的坚忍与睿智令他动容,心中一时哀叹,拾起石几上的几本药典医书,轻轻拂去上面的残花递与我。
“这几本手札你拿回去看吧,略难之处我已在下方注上释解,实在不懂便标明,待我下次回来再与你讲解。”
我谢过,目光落在书上,皆是韩政笔迹,想必这也是他半生心血吧。
韩政深深地目送我离开。
“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吴氏敏佳幽幽的叹道,语气满是疼惜不忍。
韩政并不看她,目光始终锁定在正前方:“可惜注定命途坎坷啊!”
“师弟会不会怪我?”一个温润低沉的声音响起。
韩政移回视线,眼圈竟已微红:“怎会!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师兄内心的不忍疼惜,明明想去给予,却是不能。”
二人落座,重新上了茶水斟满两杯,却已无品茶之心。
玄云里悠然启口:“这些年来,我对她视若无睹,其实也是我内心无法坦然面对,我甚少看她,就怕在她面前一切的伪装都土崩瓦解,我冷淡她致使她活的凄苦,我一直以为掩去她的光芒才是最好的保护她,今日见她,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为弟何尝不懂!说到底我们都是为了保全她,冷落疏离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磨练,师兄的一片苦心为弟看在眼里,你看似漠不关心,却让我暗中传授她药理,只是想有朝一日她能够自保,怕只怕一切皆为定数,非你我之力可以扭转,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就难掩沉着大气,冷清剔透,如此聪慧之姿他日绝非池中之物啊!”
茶已凉,木兰花瓣飘然入杯,辗转流连,似水上浮萍轻随荡漾。
吴氏敏佳从内屋端出一碟新蒸的莲叶糕,眉眼含笑:“这莲叶糕是新出锅的,你二人趁热吃吧。”
紧接着转回头补充一句:“此内并无夹竹桃粉。”
待她说完,三人随即开怀畅笑,将悲愁之苦伴着木兰花碾落为泥。
谁会想到那样的静好有朝一日会不复存在,而这也将成为我终生的遗憾,前情往事早已埋下伏笔,看透之时也就到了尘归尘,土归土之日。
吴氏又将一盘残棋置摆桌上,二人进入忘我的厮杀当中,几步下来韩政执的白子隐有取胜之势,韩正左手拄着下颚,并没因此窃喜,反而有些忧心。
第11章 茶话两国()
“师兄今日举棋不定,心浮气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玄云里干脆放下手中的棋子,忧思满怀:“这些日我夜观天象,正北方紫微星暗淡,蝰蛇星有坠地之势,另一颗淡紫色主星正越来越逼近紫微星,虽若隐若现,漂浮不定,却大有飞龙在天之势,正北方乃苒子国指向,紫薇又乃帝星,恐怕苒子国将要易主。”
韩政大惊:“并未听闻苒子天子薨逝的消息,若非如此,难道苒子皇宫有人逼宫?此际寒晏若攻打苒子岂非大好时机?”
玄云里蹙着眉摇摇头:“紫星来势凶猛,光芒日趋明亮,已难撼动,其光隐现,易主之人恐非帝王之后,若早有萌动之心,只怕此时早已掌控大局。”
“想那苒子近十几年来一直退居番外,苒子帝昏庸无道,骄奢淫逸,七年前为贪一时之利将六岁的承安长公主和刚刚出生的子今小皇子送来寒晏当质子,没想到最终还是难享太平。”
“苒子帝不仁,如果没有瑞王辅佐,篡位只怕早就势在必行了,如今星象突变,想必瑞王难安啊!”
“哎,寒晏帝如今日渐荒废朝纲,一心只道苒子独居一方已无起兵南讨之心,雄心矣弱,长此下去,绝非乐事。”韩政大为叹息。
玄云里气定神闲的抿口茶:“如果苒子易主与韩晏各据一方,两国各有牵制,再兴联姻之举,天下还是可享短暂的太平,况且周边的小国也不可轻视小觑,想我灵烟族几十年来依附于寒晏,若两国此时开战,受苦的终将是无辜百姓,我灵烟族又岂能独善其身。自十二年前的变故,夺去了寒晏帝的雄心,苒子帝的江山,这天下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里汹涌,早已草木皆兵,不过寒晏嫡皇子我是见过数次的,虽然年纪尚幼,还未册立太子,却是胆识过人,身边不乏有识之士、仁孝德善之人辅助,看如今朝中情势,太子非此人莫属,主他之星也日渐强盛,想必若干年后终成大器。”
“师兄所说不无道理,如此悉心栽培落棉,也是希望有朝一日伴君侧者为良善大智之人。”
“是啊!虽说我将连天山封锁在结界之内也是希望能躲避那百年血咒,改时换命,灵烟族可以世代永享昌平康宁,只盼一切能随我所愿,平生我也就了无遗憾了。三日之后就是结界易位之时,我要出谷上报朝廷星象之异,大祭祀之事就劳烦师弟与谷师妹代为打点,祭祀之前我必赶回。”
韩政眯眯眼,呷了口茶:“同族之事怎可说劳烦,师兄此般客套倒让为弟难为情了,我等定当竭尽全力,师兄大可放心。”
多年以后,韩政对我细诉当时情景,我不禁暗叹,原来命运的齿轮不会因为任何的因素而停止转动,转来转去也不过还是回到最初。
我拖着虚弱的身体缓步向草庐走回,面前是一大片修整齐净的草坪,村子里的溪水流经此处汇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
第12章 子非鱼焉()
池塘种满各色睡莲,虽未到莲花盛开之季,莲叶却格外碧绿清脆,大片大片铺满一池碧潭,青里泛白的花苞娇嫩欲滴,引得蜻蜓缠绕驻足,微风一动,沙沙作响,我看得欢喜,待走近了才发现池畔端坐一人,侧前方立着画架,炎热的午时似乎并未影响他,四周更散发着清冷冰润的凉爽,还是那袭白衣,丝丝黑发于清风中飘散,目光锁定在前方的荷塘。
我停下脚步不忍打扰更不忍破坏这份美丽的宁静,不想玄璃转过头来冲我温温一笑。
“不好意思,扰了少主的雅兴。”
我杵在原地不敢动,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会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我低着头显得木讷呆笨。
“无妨,过来坐坐。”委婉轻柔的语气,却让人无法拒绝,慢慢踱着步子走近他,只见他唇色暗青脸色苍白,我忍不住询问:“少主身子无恙吧?”
“旧时顽疾犯了,每到春季都会深咳难忍,加之昨日入水有些受凉,不打紧的,只是你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他细细的观视,我忙别过头去,稍加掩饰:“许是昨夜睡的不安稳精神不足吧。”
玄璃也不细问,淡淡的收回目光,一时二人都不言语只静静的看着荷塘。
“小丫身上有木兰花香,清清淡淡很是好闻。”
我不觉有些脸红:“这木兰花遍布山谷,除了入药剩下的也可惜了,还可以将它晒干放入香囊养气安神也是好的。”
说着随手摘下香囊搓弄,玄璃直直地望着眼前含羞谨慎的我,一径明澈的纯真,一株清远的淡泊,又仿若一曲九天碧波的梵音,任红尘万丈,我自纤尘不染。多年后他细诉当时对我的评价,虽然一切已然无意,我却牢牢记在心间那句“我自纤尘不染”。
“可否将你的香囊赠与我,我身上常年的药气,也可沾沾这木兰花香。”
我听闻慌忙将香囊递上:“少主不嫌弃只管拿去,只是这香囊有些残旧改日我再绣个新的送给少主。”
“这个就很好。”
玄璃接过香囊,目视前方:“你还是不肯叫我的名字,我就那样让人不欲亲近吗?”
“少主言重了,小丫只是怕坏了规矩”
“哪来那么多规矩,你只是对不欲亲近的人敬而远之罢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