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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他的身影消失,我看着高远的天际,来时路上的欢歌笑语早已荡然无存。
雪凌的一尸两命,雪娃的只身入宫,玄歌的失贞心死,赤儿的身葬异乡都让我徒然悲恸,短短数月翻天覆地的变化死生如梦。
再次踏上寒晏的国土已是春暖花开,可是并没能温暖我的心扉,我还记得雪娃曾经问我,不知道回来时是什么季节,我想到了开始却没料到结局,她哪里知道她会永远不再回来,她唯一的亲人也化作沙尘粒粒,还被蒙在鼓里的青山又该何去何从?
大概我和玄歌心境的变化影响了众人,落棉终日哀叹连连,玄璃和小五也不再主动找我们玩笑,只有承安依旧用仇恨冷绝的目光看着我,也许我还活着对她来说也是不堪重负的致命一击。
在寒晏边境的行宫南宫彧派人来传我,我知道早晚都要面对这一天。
见到他时他正背着手看向窗外,听见我进来的声音他转身注视,这么久了他的眼神还掩饰不住留恋心动,我避开他的视线低低一福。
“起身吧,本宫有几句话想问你。”
我没回应等着他发问。
“快到雀城了,本宫想知道你还愿不愿意随本宫回宫?”
“奴婢不愿!”
我回答的干净利索,我不想再顾忌他的想法,由现在开始我想为自己做主。
他垂了头一声嗤笑再抬眼时满是落寞:“本宫猜到了也不想再强迫你,可是你们要在何处栖身?”
“奴婢要回连天山一趟,还请殿下帮忙找个安静一点的道观或庵堂让玄歌先住下,之后的事奴婢自会处理。”
“”
他半晌无话,最后实在忍耐不住轻声问我:“我们之间是否再无可能?”
我淡淡一笑:“殿下现在还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为时太晚,我们之间早在我落入悬崖之时就已断的一干二净,这次出行大概是奴婢今生都悔之不及的,现在虽然残命还在可是奴婢的心早就死了,奴婢与殿下情断爱绝、恩义不复,奴婢看够了宫闱的尔虞我诈对弈搏杀,奴婢不想做第二个戚夫人,待到无人庇佑之时沦为人彘的悲惨下场,这宫廷这高墙深院向来不是奴婢安身立命之所,如果殿下念及以往就请还奴婢一个清净”
第144章 前朝公主(二更)()
我语无悲凉一副平静自然的神态。
“我知道你倔强却从未料到会倔强至此,我当日一句气话让你不要再叫我明楼,没想到你果真再一句没叫过,我刺你那剑本非我所愿,却成了你斩断情丝的利器,那一剑也毁掉我对你所有的痴缠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敢埋怨,看着你离我而去,看着忻南王随你跳下悬崖,我就知道即便你能存活我们之间也再无可能,可是我始终不甘心,想要亲口问问你,明知道答案会伤我体无完肤我还是问了,大概我也是想找个死心的借口你的要求我会做到尽善尽美,也希望你不再记恨埋怨我就好”
和他告别的话不止说过一次两次,这次说出来反倒没有了伤心难过,不是情不在而是意难为,隔在我们之间的是千山万水,涉水追逐只怕溺水而亡,那就在此作别各自珍重,再见无期
“奴婢别无所求,只希望殿下能善待太子妃,别让一个选择依附你的女人困苦一生。”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南宫彧找的碧云堂离连天山只有十几里路,庵堂清净无扰很适合玄歌,我陪她住了两日,虽然清苦一些却是心静无尘。
每日里她除了诵经礼佛无外是和一众尼姑种田洒扫,虽看不见她笑逐颜开却也慢慢的安下心来。
玄璃和小五前来看望过我们一次,对于玄歌的遭遇我们只字不提,我成了寒晏城男女老少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对于我的事迹褒贬不一,有心人更是添油加醋,大抵不过是我火烧军营,手刃统领有多心狠手辣。
还有的说我落难军营早非完璧之身,又说我与忻南王私定终身,陈仓暗度,我不在乎外界的传闻,有心人是想毁了我的清白,好让我在雀城再无立足之地,我即已无心江湖又怎会在意褒贬是非。
我给易千绝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书信,却不知他能不能收到,风淡云轻不过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再三的嘱托之后我独自一人走上回连天山的路,扶上腰间的浮生藤胎记,其实我大可不必验证自己的身世,本就想从此归隐山林,更加不确定当我得知一切真相我还会不会心安理得的选择安逸。
可是身体内总有一种强烈的呼声促使我想得知真相,如果不去验证我怕这辈子腰间的浮生藤都会成为我生命的掣肘。
我终于又回来了,我不知道族人会不会对我驱赶,由于我的失误导致玄歌的悲剧,族人知道后还会不会原谅我,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站在了听语谷入谷处。
终于又见木兰飘雨,春光潋滟,俨然没有了初时心境,据说族主久病缠身,所以未得相见,谷内春光正好却显得落寞萧条,我未多做耽搁便直接启程前往归灵崖。
当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我竟连感叹都无所适从,进入归灵崖大概是日昳时分,谷古正在授最后一堂课,我便悄悄的站在学堂外面。
屋内传来郎朗的读书声和谷古浑厚的讲解,这让我忆起多年以前每每陪着落棉上课我就是这样站在门外细细聆听,不过几年的功夫早已物是人非,怎能不叫人唏嘘。
随着少年飞奔出来的轻快身影谷古也缓慢的走出来,见到我有片刻惊讶。
“非鱼?!你怎么回来了?”
我上前一步俯身见礼:“见过姑姑,非鱼有些事想请教姑姑。”
她与我并肩前行,我四处张望数眼终于忍不住叹气:“现在学堂族里的弟子大多我都不熟悉了。”
“是啊,这几年发生的事太多了,落棉出嫁,你和玄歌出走,玄璃和亦尘也都在朝为官,和你们岁数相当的那批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又换了新一辈人。”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如果我们当时不离开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谷古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一切因缘天注定,我们也听说了你和玄歌在楚夏的遭遇,玄歌她还好吧?”
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这是我不愿提及的伤心过往,更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这次落难虽是有惊无险对玄歌来说也是重创,她现在就在十里外的庵堂静养,暂时不想见人,这两年我没能保护好她,又连累灵烟撤去结界族主下狱,实在没有面目再回连天山,可是非鱼有一件事情务必要求证,迫不得已才厚着脸皮回来。”
话语间我们走回谷古的住处,她放下书本沏了一壶清茶,携我在院中坐下。
“自打师兄从狱中回来一直郁郁寡欢,身体大不如前,韩师兄千方百计的为他调理始终不见好转,前几日刚刚出谷去雪山寻千年冰莲为他下药,还不知道进展如何。”
想韩政医术高超,如若连他都无法治愈看来族主的病况堪忧,况且千年冰莲也只是道听途说,传闻又生长在漠北苦寒之地,这一来一回时日必定不短。
整个灵烟一族看似风平浪静,稍有不慎便会难享安乐,我所要求证之事一旦被外界知晓,带给灵烟的大概就是灭族的灾难。
“姑姑,非鱼是不是不祥之人?为何身边的人都会被我所累不得善终?”
谷古惊诧的看着我,放下茶杯缓缓拉起我的手:
“孩子,姑姑知道这几年你吃了许多苦,但是别把所有的罪责拦在自己身上,命运使然岂是你一己之力就能规避的。”
“姑姑常说一切都是天定宿命,是不是姑姑对非鱼还有所隐瞒?”
她有些闪烁其词,我努力的想找出她不自然的原因。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了,什么事都胡思乱想。”
“真的只是非鱼胡思乱想吗?还是确有非鱼不知道的苦衷?”
我站起身将外衫解去不避嫌的撩起中衣,浮生藤妖艳多姿的呈现春风花雨中,旖旎的枝叶像似随风倾动一片盎然。
谷古失了神色瘫软在椅子上,看着她的反应我已大概明了一二,她喃喃自语,我无法接受的闭上眼睛。
“早知道会有今天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我忍不住用颤抖的手一下一下穿好衣衫,我多想听到她可以坚定的否认,可是什么都没有
“非鱼知道胎记没有后天生长的,之所以十二年没有显露其形态是在我六岁那年族主为我种下了泯心蛊?寒症也非我胎带而是蛊盅累及,对吗?韩师傅给我调配压制寒症的药其实是延长和加重泯心蛊效力的蛊毒,是吗?”
我所说的每字每句对她来说犹如巨浪不断的冲击,她呆若木鸡。
“你都知道?”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我将随身携带的巫蛊志掏出放置石几上,她颤抖的拿起来细细翻看,终于泪水冲破防线一发不可收拾。
“是师姐撰写的巫蛊志。”
她轻轻摩挲上面的字迹,像是得到稀世珍宝一般,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那是我娘一笔一划亲手写下也是唯一留给我的遗物。
“姑姑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吗?非鱼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好早做筹谋。”
她抬起泪痕犹在的脸庞深深的看着我:
“该来的始终躲不过是,你是我师妹冷槿尘和苒子十一世帝君桑卓的亲生女儿,也是苒子的前朝公主。”
虽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当谷古字字清晰的说出我亲生父母的名字我还是心痛到无法呼吸,活了十八载却一直未能亲口对他们喊出爹娘两个字。
似雪姐姐你果真是我的姐姐,可当我能发自内心想叫你一声姐姐的时候你却早已忘却前尘往事,还有那个一直处心积虑置我于死地的承安长公主也是和我流着相同血液的手足。
我们的父亲一奶同胞,他们泉下有知我与皇姐一直相怨相杀到如今,他们感叹命运的同时会否深深自责,难怪子今对我依赖亲近,你可知道我也是你的姐姐啊
我该怎样接受这惊天的逆转,这样的亲情掣肘,我脚下每一步该如何迈出?
“你本名应叫桑拙尘是你父母亲自给你取的名字,可惜他们对你倾注的疼爱也导致你们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天。”
我努力的收拾好心情,不愿让感伤抽去我的理智。
“那落棉呢?她的身世又是什么?”
谷古站起身,暖风掀起她的衣摆。
“你爹娘隐居时候换姓为孟,在生下你之前他们就找到一个贫苦人家同样即将生产的产妇,不论是男孩女孩都以重金买过来,你爹娘一直祈求你能是个男娃,这样浮生藤便不会出现你身上,可惜事不遂人愿,你偏偏就是个女娃,胎记要在你六岁时候才能显现,你爹娘大概知道等不到那时,便在你生下来的第二天交给师兄带回连天山,可巧的是那个产妇生的也是女娃,虽然他们不忍和你分开却又不得不顾及你的安危,师兄一直对你冷漠疏离让你困苦生活也因想保护你”
第145章 百年血咒(一更)()
我当然可以理解为什么玄云里始终对我保持着疏离冷漠的态度,正在消化谷古传递给我的这些讯息时,只见那个单薄清冷的身影走进院中。
我看着他,他望着我,一时我们都晕红了眼眶,这十八年来在他精心的保护下我才得以过得平稳安康,可是这期间他付出的心血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看着他我不自觉的双膝跪地,真真切切的喊了他一声:“非鱼见过师伯。”
说着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他快步上前扶起我,身上淡淡的草药味是我十二年来都不曾忘怀的。
“快起来吧,孩子,今天师伯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认你。”
我压制住想要流淌出来的泪水,扶着他孱弱的身体坐下,谷古赶忙进屋又沏了壶热茶。
“你不怪师伯吗?”
他慈祥的对我淡淡微笑,我也含笑回应他。
“当然不会,师伯费尽半生心血只为让非鱼能够健康平安的长大,抚育之恩,呵护之情不亚于生身父母,如若非鱼敢有半点埋怨都必遭天谴”
他阻止我说下去:“可我还是有负师妹的嘱托,当年你的外祖母也曾是寒晏亲选的靖瑜太子妃,前缘误终身,一遭踏错结识了苒子皇帝私定终身,生下你的母亲后便被押解回寒晏囚禁冷宫最后郁郁而终。”
我一时震惊不已,从未料到外祖母和母亲的遭遇会是此般相像,玄云里叹口气飘忽的说道:“这事要从百年前说起,那时的灵烟虽是鼎盛时期奈何巫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