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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还未破晓,谢家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早饭谢青山配着萝卜咸菜喝了碗粟米粥,吃了一个高粱小麦黄米的合面馒头,又在谢王氏的催促下吃了一个煮鸡蛋。
吃完饭,又去棚子里割了五篓韭黄和蒜黄,赶着骡车去县城时,天色依然未亮,寒雾弥漫。谢青山却等不得雾散了,和平安两人赶着骡子走进湿冷的雾气中。
到县城时,天已经大亮,寒雾也散的差不多了。谢青山先带平安去牙行找韩正业,送给他一篓鲜嫩嫩黄翠翠的新鲜菜蔬。
韩正业问了一番他家的菜棚子种的怎么样了,听说谢青山请了二十个人一齐干活,连连摇头:“不够!不够!那几个人挖到啥时候了?你那棚子里的菜只能供一个月,要是别家酒楼又订,连半个月也供不上哩!我瞧迟早要断货,你趁早多找些人去干活,要是钱不够,就来找我!”
谢青山就连忙推辞,说回去再雇些人干活。
韩正业一时又说:“昨儿剩了一把蒜黄和韭黄,我让家下做了,吃着倒比两年前去京城时滋味还好些,没有冲鼻子的辣味,也没筋,脆滋滋的,倒有股子清香!普通人家是吃不起,那富贵人家才不差这些小钱儿哩!”
又遣儿子宏才与他一起去订菜的那三家酒楼,给他领领路、认认人,以后送菜也方便。
那三家酒楼分别是南城区金虎街旁的醉霄楼,每日订四十斤,香粉巷的春风楼,铜雀街的云来酒店,分别每日订三十斤。
这三家酒楼差不多都沿着县城中大街金虎街附近,不到半晌,谢青山赶着骡车很快就送完了,一点儿没耽误酒楼晌午迎客。
银钱当场结清,是韩正业与酒楼商榷的价格,每斤三十五文,一个早上一共挣了三两五钱,乐的谢青山不住的笑。平安也时不时的跑神一会儿,一脸的向往着什么。
剩下一篓子菜要送去傅家,早就说好的,种好了菜要送傅老道爷孙俩尝尝,不能食言哩!
去的路上,谢青山轻快的甩着鞭子,边赶着骡子,边跟谢平安说:“才一百斤就卖恁些钱,比咱往年打一个秋天的山货还挣钱哩!当初萱萱说让种冬季菜,我还怕不成,只种了一亩,这回真是后悔了!”
平安也笑呵呵的:“谁成想这普通的菜到了冬天卖恁贵哩,要是咱普通人家,谁肯花钱吃它?宁愿多吃两斤肉哩!”
“就是,咱一是没这技术,二是没这样眼光。萱萱那天跟我说,穷人的钱不好挣,即便挣也挣不了多少,要挣就挣富人的钱,他们的钱来的容易,去的也容易,果然说的不错哩!”
谢青山笑着说道,他甩着轻快的鞭子,让骡子快步跑起来。
平安听见此话,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欲言又止。
“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可别打我。”
谢青山扭头斜瞟了他一眼:“你先说说,我听听再说。”
“自从那回萱萱醒过来,我看她咋像变了人儿一样……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就算跟她说的一样,昏迷的时候在梦里过了好些年,这些东西都是谁教她的?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邪性……”
谢平安话还没说完,谢青山手里的鞭子便没头没脑的抽了过来。
“哎唷!爹!你住手,我都说了你别打我……”谢平安一边躲,一边求饶,可是骡车上地方不大,他饶是躲的快,也实实在在挨了几鞭子。
“我让你邪性!我看你才是邪性了,你没事儿瞎琢磨啥哩?”谢青山狠狠在他背后衣服厚的地方抽了几下,“没萱萱,咱家能有今天?能买的起恁大庄子?恁俩侄儿能上的了学堂?能有媒婆不时来给你说媳妇?你个忘本的混账东西……”
“爹!爹!我错了!我就是心里疑惑,哪里就忘本了?要是李家敢动萱萱一下,我敢上去拼命哩!”谢平安蹲在骡车上,头朝后、双手抱头一边躲闪,一边喊道。
谢青山这才停了手里的鞭子,将身子扭过去继续赶骡子,口中淡淡说道:“你当我和你娘都是憨货糊涂蛋?萱萱变化那么大,我俩都没看出来?你娘在萱萱刚醒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那眼神儿跟萱萱一点都不一样,说话口音不是咱这儿的,倒像是京都那边的,吓得你娘以为鬼上身了……”
“那你们还跟没事儿人一样?”谢平安不由得失声问道。
“你个傻小子,你娘后来说话的时候试探她,问她小时候的事儿,一件件一宗宗都记得清清楚楚,鬼上身哪儿能知道这个?”谢青山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后来萱萱说那日昏死过去后,魂儿不知飘到哪儿去了,在外头飘了好些年,才慢慢回来。在外经历恁些年,也够一个人长大了……那人长大后能跟小时候还一模一样?”
“她也就昏迷了两三天,那魂儿去哪儿飘两三年哩?”谢平安不解道。
“傻小子,你没听说过一句老话儿,人间一日,天上一年?”谢青山头也不回,淡淡问道。
“你是说……萱萱昏迷的那三天,魂儿飘到天上去了?”谢平安不敢相信的问道。
“……我不知道……”谢青山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那天郎中也说了,能不能醒来,就听天由命……不管萱萱昏迷那几天经历了什么,那肯定也不是她自愿的,谁人家那么身娇肉贵的闺女,连洗脸后不涂面脂都受不了,肯来咱这穷呵呵的人家儿……”
“那你不怕啥不干净的东西……”谢平安失声问道,看到他爹充满怒意的目光,下半截话儿不由得咽了回去。
“萱萱刚醒不久,你娘趁空儿在白云观上求了个驱邪符,缝在萱萱鞋里,她天天踩着,如今也好好的,岂不是咱们多想了?”谢青山淡淡道:
“即便是萱萱真的是……那也是个好人家闺女,否则怎会告诉咱们恁些法子,对咱家人也是一心一意。就是普通人家,对咱一点儿恩情,也要记一辈子哩,何况她为咱家做了恁些哩!常言道:行事只看善心否,糊涂自有糊涂福。有些事,你何必一定要追根究底,伤了情面,让人心里不好受……”
骡车骨碌碌走在乡间道上,谢青山的低语伴着骡子的马蹄声飘散在空中,慢慢的被寒风吹去了……
第50章 门户高()
谢青山想着,赶紧将菜送到傅家,再回家不耽搁吃午饭,所以一路赶的很急。快到晌午时候就到了清虚观后山脚下,距离傅家的山间别墅直线距离是近了,但垂直距离还隔着长长的石阶,才能真正看到傅家别院的大门。
添了二十文香油钱,将骡车暂寄放在清虚观中,平安背着那一篓菜蔬就开始爬山。
他们父子是走惯了山路的,何况这修好的整整齐齐的石阶?不一会儿,就到了傅家大门口。
擦了擦头上的薄汗,只见傅家别院正门紧闭,只旁边开个角门供人出入。此时那角门边正坐着个小厮,穿着青衣夹袄,带着六合一统帽儿,正坐在门房里喝茶,上一回看门的老叟倒不见踪影。
谢青山上前陪着笑道:“小哥,烦请通报一声儿,说谢家老汉送菜来了!”
“送菜?买菜不是由后厨的张管事下山采买么?怎地送到正门来了?”那小厮捧着杯热茶,懒洋洋的问。
“老汉不是专门送菜的,上次傅老爷说俺家的棚子菜种好了,要尝尝俺家的菜种的如何。这不,俺割了一篓子来,给傅老爷和孙少爷尝尝鲜。”谢青山就笑着说道。
“俺家老爷说的?”那小厮这才仔细打量了谢青山父子两个,见他们穿青灰色棉布裋褐,头带网巾,是个平民人家模样,就不甚在意道:“老爷正闭关炼丹呢!谁都不许打扰,你们回去吧!”
“这位小哥,既然傅老爷忙着,那禀告孙少爷也是一样的。”谢青山皱了皱眉头,只得又陪下道:“上次孙少爷也说要尝尝俺家的菜哩!”
“既然如此,你们先等着,我去禀告孙少爷!”那小厮有点不情愿的将茶放在桌儿上,起了身往里面走,嘴里还一边嘟哝着:“什么金菜银菜,还巴巴的送来,俺傅家在京城什么菜没吃过……现在来巴结的人咋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平安毕竟年轻气盛,听那小厮嘟哝的话儿,心中就有些不平,口中不由得怨怼道:“爹,咱们来给他们送菜,反倒求着他们哩!咱这是图个啥?”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他这是嫌弃咱没给他人情钱哩!”谢青山这才反应过来,“傅老爷和傅家孙少爷都是极和善的人,咱不能因为他家一个不懂事的小厮就生气……”
等了越有一刻时候,就见那小厮一溜烟儿小跑过来,看到谢青山和平安还在,就赶紧弯着腰笑道:“我是厥着屁股看天——有眼无珠,冲撞了两位,还请两位莫怪。孙少爷请两位过去呢!”
谢青山和平安被这小厮的前倨后恭弄的有些不解,连忙客气道:“小哥儿过谦了!请小哥带路吧……”
一路上假山流水、曲径回廊自不必提,更有那四季常开不败的花草,在这万物凋零的时候依然郁郁葱葱、葳蕤茂盛,极是罕异。
穿过仪门,转过蔷薇架,行过木香棚,九曲回廊,走到一处暗香氤氲之处。谢青山定睛看去,却是一棵虬枝古劲的绿萼梅,足有三丈多高,苔生古枝,满树梅花开的娇嫩欲滴。古树下一张古朴石桌,三张石凳,铺着石青的锦缎褥子。
那傅小官人穿着茶白斜襟玉绸道袍,脚踏云缎粉底靴,头上戴着松花色逍遥巾,正坐在一张石凳上。石桌上古铜卧牛水火炉中正燃着银骨炭,上面放着松竹梅铜壶,水已经开了,正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儿,小官人却浑然不觉,手中正拿着一本书看的入迷。
小厮走近了,脚步越发轻灵,小声道:“孙少爷,客人小的带来了!”
傅君之扭头看见谢青山父子,连忙放下书站起来,笑道:“谢老丈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可是又有什么好药材不成?”
谢青山上次已经知了这傅家在京城乃是为官的人家,真敢轻慢?见傅小官人起身相迎就要弯腰磕头,平安也放下菜篓子,跟着磕头。
傅君之赶忙上前两步搀住了,“老丈怎行如此大礼?您将方子送给百草堂,行此高义,小辈敬佩不已,以后就不要再如此客气了!”
“不敢,不敢……”谢青山诚惶诚恐。“老汉这次来是送点棚子菜,给傅老神仙和小官人尝尝鲜。先前因说了要种冬季菜,老神仙说要尝尝俺家种的菜,这不,就给贵府送来了……”
傅君之就走到菜篓子边看了看,笑道:“哎呀,你们家还真种出来了!长得比俺家庄子上还好些。”
谢青山问:“怎么,小官人家里也种菜?”
“奶奶在世时一向茹素,家里盖了暖棚,冬日里种些菜蔬花草,给奶奶添个菜。”傅君之笑道:“我瞧着,那暖棚里的菜还没你们种的好呢!”
“侥幸,侥幸而已。”谢青山就连忙自谦。
“怎不见萱妹妹来?”傅君之看看谢青山身后,不见那灵巧的身影,不由得问道。
“唉,天寒地冻,小孙女懒怠出门,见笑了,见笑了……”谢青山就破不好意思的说,“小官人想见她?我下次再带她来就是。”
“哈哈,原来如此。”傅君之笑说:“那下次一定带她过来,我倒有几句话儿想问她呢!”
又问平安是谁,作何经纪,成亲了不曾,谢青山都一一答了。末了,傅君之问道:“你们这一路赶来,吃饭了不曾?”
听闻谢青山父子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吩咐厨下做饭,让小厮带他们到醉霞阁内吃喝,好好服侍。
告辞了傅君之,谢青山和平安跟着小厮的脚步,去往醉霞阁中。
路上,小厮殷勤道:“先前不知老先生和孙少爷是旧识,冲撞了两位,还请两位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哩!”
谢青山见他也不过十四五岁,就笑道:“小哥儿说笑,哪里有什么冲撞!都是误会罢了!”
那小厮愈发欢喜,一路带领谢青山父子二人来到醉霞阁,又是催饭,又是催酒,陪着小意儿服侍。
一时,慢慢的上了饭菜,先是上了四个果盒子,白生生雪藕儿,黄橙橙山东柑,焦脆脆瓜子儿,甜丝丝糖炒榛栗;又端上四盘儿现成凉菜,分别是香浓浓糟鹅胗掌、切片儿腊鸭、秋天腌的肥蟹、黄登登泰州鸭蛋。
谢青山和平安正为傅小官人厚意而感慨时,见小厮抱上一坛金华酒,亲自拍开封泥,斟与谢青山和平安吃。
推辞了一番,就见外面又有小厮陆续端上四只里外青花瓷盘儿,里面盛着整只的烧鹅、晶莹莹荔枝猪肉、香嫩嫩清蒸鱼、肥秃秃油炸烧骨,主食是一沤香米饭,另有一海碗酸甜汤佐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