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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身上竟也如此,却是周吉先前不知了。”
“先生你是不知啊,欣儿这丫头,从小就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若非是被带离家门,我定会好好的管教她一番,这不过两年多,若是这样一个丫头成了大家闺秀,连我这做爹的都不会信。”魏越摇头叹着:“只希望这丫头莫要给我这做爹的惹出什么麻烦来才好。”
话虽是这么说,可魏越的脸上,却浮现出笑意来。
“大将军你说的太过严重了。”周吉笑着摇头。
他当然晓得这位小姐在山上做派怎么样,不过只是些许小事,无伤大雅,与笼络魏越来论,实是算不得什么了。
这事魏越不过是随口一说,很快转移了话题。
魏越和周吉交谈,一同喝过几盏茶,气氛变的越发平静下来。
“先生,与我对弈一局,如何?”魏越手痒起来,于是看向了周吉。
在自己心情烦躁时,周吉显示出的轻松淡然,让他很是受用。
此时的他,已将心情的阴郁压制了下去。
只不过对于现今天下局势,他还需要请教周吉一番。
至于之前周吉暗示之事,他已隐隐有了些动摇。
“周吉遵命就是。”周吉长身而起,微笑说着。
对弈之地,非是这里,而是在更静的一处雅间内。
魏越,天生勇武,天生异相,又掌兵权杀戮,私下却偏好这些雅事,棋艺、茶艺,不仅喜欢,更是擅长。
在他的府邸里,不仅有茶室,更有着一间布置雅致的棋室。
为了投其所好,他的几房美妾,多是擅长此道。
但这棋室,也是深谈的场所。
二人一前一后来至棋室门前,有仆人将门打开。
一进得门来,周吉看到了对面墙上的山水画——水墨山水,画中有二人对弈,是个雅物,很是应景。
有人忙前忙后的将棋盘及两个蒲团准备,二人面对面坐下来。
“先生,请。”魏越说着。
“大将军请。”周吉回礼,开始对弈。
水平相当,一盘棋下来,二人的额头都现出薄汗来。
“大将军,看您下棋,颇有雄主之风,都带杀伐之气,与您平日言行很是相合。只可惜,虎困于笼,若不挣脱,只有一败矣。”说着,周吉的一子直接落下。
棋盘上,胜负已分。
魏越脸色却突然沉下来,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棋盘,许久抬起头,看向对面沉静的中年人,这已经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先生,您这话或有深意?”魏越眸子一缩,闪出一道精光。
“然!”周吉这时已经完全不掩盖,微笑着将棋子一枚枚拈起放回去,这时不摊牌,耽误了大事,回去也是死字。
魏越也不催促,同样将棋子拈回。
“大将军,请问,此时,天子还有何用?”不知过了多久,周吉突然之间,说着。
这真是无声处显惊雷,瞬间,魏越手一抖,只听“啪”的一声,一颗棋子已经落在了地上了。
面前的棋盘重新开局,魏越不着急接着下棋,也不拿起棋,只是静静注视着周吉,一时间,整个气氛就凝固了。
这等大事,如不善解,周吉再多背景和功绩,也难逃一死。
“天子何用?”魏越喃喃的重复着。
“君天下曰天子。”魏越淡淡的说,似是在解释天子之意,又似是在对自己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可是王土不在,王臣又何以率土呢,既无王土,又无诸侯听令,这天子有何用呢?”周吉目光突然炽炽,紧紧盯着魏越:“大将军何必左顾而言它?此时天子,对大将军,又有何益?”
“先生何苦定要逼我做这逆臣?”魏越苦笑一声说着。
周吉清笑一笑,很是不以为然:“莫非大将军以为,自己做的是忠臣不成?猛虎在殿,威慑幼龙,生杀予夺,又岂是臣子之道?”
说的就是今日在朝的事。
魏越猛站起,一手握住剑柄,冷冷的说着:“先生此言过了!”
“大将军,事到现在,您还在犹豫?”对魏越的杀意,周吉视若不见,只是微微笑着。
片刻后,魏越的手离开剑柄,重新坐回到蒲团上。
“魏某之前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先生之言,请先生不要怪罪。”
周吉却知道,魏越不过是为人谨慎多疑,在试探自己罢了。
他轻叹一声,说着:“周吉一人生死,并不重要,现下天下大乱,王弘毅在益州自称蜀国公,东西益州已是一统,眼见就会统一蜀地称王。”
“各州藩镇,同样不服朝廷,在此乱世,挟天子不能令诸侯,天子又有何用?大将军向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在这时,还要再拘泥于个人些许声名?”
“先生所言,容魏某思量一番。”在往昔,魏越未必会听进去这话。
不知为何,王弘毅称公,无形中对他刺激很大,现在局面不同于往昔,以前保留天子,是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现在大家都视天子无物,又有什么用?
对他来说,现在朝廷,已不再是猛虎之翼,而成了累赘。
皇帝的旨意,不再有外镇听从,但在南朝本身来说,却还有影响力,朝廷上下,总有一些或者忠诚,或者想利用皇帝的人,盘根错节,除之不尽。
魏越思量着,眸子深沉。
周吉微微一笑,没有再次紧逼,能达到现在效果,已让他很是满意。
魏越能身达现在地位,绝不是一个缺乏决断的人,现在局势演化,王弘毅称公的事件说明,这朝廷再也无用了。
怎么样让自己更为有利,不用自己再去游说,魏大将军自会知晓。
当然,此时这两人当然不知道,前世由于温水煮青蛙,众镇正式称帝称公的时间大是推移,但是到了日后成了气候,魏越又不得不继续依靠朝廷,因为那时再废除朝廷就是自杀了。
现在这时间点上,魏越还是天下第一镇,天时未过,地利还在,年纪旺盛,这是一条精壮的潜龙,这时演化,就是不同了。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有人敲门:“大将军,宫中有密报!”
魏越一怔,站起来,出了门去,就有人靠上低声禀告着。
也许是老天在助一臂之力,周吉在房间内,就看见庭院中,魏越猛的大怒:“此子安敢如此?”
周吉等了片刻,就见魏越进来,怒着:“这小子,我看在先帝份上,扶辅登基,不想此子既恩将仇报,要想反噬于我!”
原来皇帝,不再是男童,平日里,魏越对小皇帝大体还算恭敬,至少在朝堂上,多少还是会给皇帝几分薄面。
但今日的事,却着实吓到了皇帝。
这等大逆的事都作出来,皇帝实在心中恐惧,再也欺骗不了自己,就想着绝境反攻。
只是魏越安插人手无孔不入,这秘密言语,才过了几个时辰,就传到了魏越耳朵里。
闻此,周吉心中大喜。
魏越如此说,已是表示了态度,他跪了下去:“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大将军能如此想,实是天下之福。”
每逢大事有静气,魏越听了,也不欢喜,长身而立,默默沉思,半晌不发一言。
周吉跪在地上,却不以为意,满怀期待,往昔遇到大事,魏越都是这样,必盘算深刻,才作决断,决断一出,就雷霆万钧。
片刻后,魏越忧色渐去,脸色平静。
周吉不由灼灼凝看,十数年来,每逢着这生死一线的情况,都最后有着这表情,而每一次,都会改变气运,掌握胜利。
就在此时,魏越哈哈一笑,气定神闲,似乎一切均在他计算中,说着:“先生请起,大事还需你来参赞!”
周吉心中大喜,磕头说着:“臣应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赤蛟(上)
六月七日。成都
实际上“殿”这种建筑是住不了人,是会客用,真正卧室面积不大,室内点着清香,凉风徐徐。
宋心悠伺候着穿衣,正是七章冕服。
穿完后,立时沉寂下来,只有一座金自鸣钟不慌不忙响着。
“夫人,婉儿这几日,就要生了?”王弘毅穿着衣服,轻声说着:“这内宫里的事,就全靠你张罗了。”
宋心悠笑着:“夫君,您就放心吧!”
现在后宫就三个女人,还是照顾来着,她深知王弘毅最见不得后宫暗算的事。
上次有人给赵婉用了凉饭,被查出来立刻就打死了。
只是这类事,以后只怕层出不穷,就算王弘毅也无法控制,不过,这还在于宋心悠,宋心悠能把持的住,这大事还是能控制。
王弘毅笑了笑,说着:“你管这些,还有些事,素儿会管着。”
正说着,太监进来了。
王弘毅问着:“预备好了么?”
这太监忙回话:“回国公的话,都预备好了。”
王弘毅起身说着:“那就启程吧!”
太监连忙跑出门,大声说着:“国公启程了,乘舆侍候!”
顿时细乐声起,这次和以前又不一样,前后有一百侍卫太监伺候,声势浩大,和以前不一样。
到了银安殿,这是朝会宫殿。
王弘毅坐乘舆而后,步进了大殿,坐在正中王座上,吩咐说着:“叫进来吧。”
顿时,钟磐清扬,发聋振聩,随着乐起,太监手捧拂尘徐徐而入,引着文武百官入内唱名参拜:“臣等拜见国公万安,万安!”
百官参拜完毕,殿中一片寂静。
王弘毅身着冕服,目似点漆,口带着微笑,头戴七旒冕冠,衣绘华虫、火、宗彝三章纹,裳绣藻、粉米、黼、黻四章纹,共七章。
双手轻轻扶膝正襟危坐,这正是东西益二州百万军民之主了。
望气术算是秘密,但是看相却广为流传,群臣下面就有王彦虞昭等人,这时看上去,王弘毅真是雍容从容,深沉刚毅,的确有着人主之相。
想起少年王弘毅在乡下营生,想起王弘毅十七岁出战,夜袭敌将挣扎求生,想起王遵之数十年辛苦,却局限于文阳郡一郡,这对比一来,真真是恍惚如梦。
王弘毅也心情复杂,坐在王座上,领有国公之器,王弘毅感受到,自己的鼎器越发深沉厚重。
不过,由侯到公,变化不大,经过这段日子的治政,法网已建,王弘毅的道,已经通过政治延伸到这东西二益州,这次升级,只是更能承载这百万军民之气运。
黑,白,红,黄,青,五色华盖。
鼎中气运沸腾,宛然沸水,占鼎器的三分之二,若是满了,就可由青生紫,进位于王。
王弘毅就问着:“孤自建国称公,不知各州反应怎么样?”
虞昭就上前说着:“一片寂静,这是主公威德所致。”
王弘毅笑着:“好一片寂静。”
其实是时日才短,还没有正式反应,就又说着:“现在国体已建,蜀地全境,还差龙剑一块尚未全功,不知如何平定?”
虞昭就起身出班,说着:“龙剑有武都、汉中、南郊、成阳四郡,包括锦竹关、剑阁、阳平关。”
“主公大军所向,锦竹关、剑阁、阳平关等虽是关卡,却无腹心,必无以抵抗主公,实际上,主公此时一缴就可平定。”
“唯武都和汉中,似要多花费些心思。”
武都郡,历代不一样,在上古是属于益州,却多次演化,时而从属秦地,时而又变换体制,武都镇也算是强藩。
汉中,美誉“汉家发祥地”,北倚秦岭、南屏大巴,中部是汉中盆地。由于其入蜀门户的特殊地理位置和南北交通要道,必是秦蜀二地激烈争夺的地区。
对于蜀地来说,汉中和江陵非常关键,必东据江陵,北守汉中,蜀地之险才称稳固,据江陵可全据巫山之险,守汉中可人据大巴山之险。其中汉中以其据地势之上游而尤为关键。
王弘毅听了,笑着:“那就先派使者前去招降,若是不听,再举兵战之,特别是汉中郡!”
说到这里,王弘毅只是微笑。
“此时虽然众州奋起,唯孤先登一步,无论兵指何方,都不算错!”王弘毅暗想着,虽然说汉中关系秦蜀两地,但是汉中易守难攻,得了汉中只是保证蜀地安全,对秦地影响虽然大,却还不如蜀地关键。
郭文通现在只有三郡,真的要插手,王弘毅毫不犹豫会狠狠打下去。
的确,历史上李承业和郭文通两败,便宜了胡人,但是这并不是说王弘毅会体谅大局让出汉中或者步步退让——大不了自己顶上去。
这时,虞昭就应命说着:“诺!”
金陵
朝中的周吉,此时却正在筹备。
自从魏越同意建制自立之事后,整个集团就忙起来。
同样朝堂上,魏越面对着的文官集团,也察觉到了朝廷中出现的微妙变化,开始揣摩起上位者心思来。
大殿上,皇帝脸色难看的望着下面的众大臣,眼角余光扫过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