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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困难。再这么耗下去,只是耽误时间而已,他将目光移到冥奕寒身上:“寒,我们单独谈谈吧。”
冥奕寒点点头,云疆与千让将不肯出去的满月儿给扶出了雪窟窿,满月儿一走出雪窟窿,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眼泪在脸上紧接着就凝结成冰。
“紫竹会死对不对?”她握住千让的手,有些艰难的开口。
千让痛苦的低头不语,云疆点头,却不语。
满月儿扯住云疆的袖子:“云疆,你不是最聪明的吗,你不是大家的军师吗?你想想办法好不好,我不要让紫竹死,不行啊。”
若赫听了满月儿的话,也蹲下将头埋到膝盖上呜呜的哭了起来,这场景看起来分外的凄凉。
雪窟窿中,冥奕寒蹲下身,紫竹将手抬起,握住冥奕寒的手,眼中满是委屈:“真不甘心啊。”
冥奕寒点头:“我知道,所以你放心,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你的。”
“你也被那个恶心女传染了吗,这时候就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话了,你该知道,我要跟你单独谈谈的意思。”
“你想让我做最终决策者,带着大家离开。”
紫竹点点头:“你果然是我最好的兄弟。”
“你明知道我们无法这样做。”
“寒,走吧。”紫竹闭上眼睛,用从未有过的沉稳的声音说着。“不要让我成为连累大家一起死在这里的罪魁祸首,你忘了你还有多么重要的使命要完成了吗?救不了皇上,你就永远无法活的像你自己,寒,我们兄弟们自跟你下山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想过要过好日子,你的苦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你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而牵绊了你,走吧,好吗?”
“紫竹。”
“如果你能永远像现在这样记住我的名字就好了,还有那个恶心女,如果她永远都不要忘记我就好了,我都决定要在孩子出生后与你公平竞争的,可现在,我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背叛出局了,真的好不甘心啊。”
冥奕寒握紧他的手,低头,痛苦的五官紧紧的纠结在一起。
“寒,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多舍不得我,我感激你的这份执着,也领你的这份心意,可是你要想明白了,如果再为我一个人在这里停留的话,非但我活不了,就算是大家,怕也会没有活路的。你要让我成为杀死大家的罪魁祸首吗?”
冥奕寒咬牙,他也想狠狠心就这样离开,可是,他怎么能呢?不能啊。
“还记得你第一次上山时的情景吗?那时候你只有十岁,师傅带着满脸傲骨的你对我们介绍,说你是出声名门贵族,让我们好好与你相处。我们表面上温顺,可背地里却轮流欺负你,记得吗,我是第一个打你的人。”
冥奕寒点头:“记得。”
“我被我娘遗弃,所以,看到所有比我过的幸福的人,都会自然的产生痛恨的念头,那时候我欺负你,单纯的只是因为你有爹娘,你懂吧?”
冥奕寒点头,眼圈中的泪就在打转。
“可是寒,后来你为人处世的魄力让我彻底折服,你的孤傲再也不是我针锋相对的理由,寒,我不是因为可怜你的身世和故事才开始走近你的,而是因为,你是个真正在我需要的时候,温暖过我的人,从那时候我就认定,以后,我要跟这个男人做一辈子的兄弟,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寒,拿出那时候你将我推下山的魄力,做好抉择,带着兄弟们离开吧。你只要答应我,活着带其他兄弟们离开这里,即便我死了,我也会对你感恩的。
寒,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你说话啊,答应我呀,我不想死不瞑目啊。”
冥奕寒握拳,唇角发抖,声音完全颤了起来:“好,我答应你,紫竹,我答应你。”
紫竹点了点头,气息明显不够了:“好,好,好。”
“紫竹,我对不起你。”冥奕寒握住他的手,紧紧的,就好像是带着全世界人的愧疚一般。
紫竹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太过疏忽大意,没想到习武一辈子,最后竟败给了风雪。寒,这辈子,我是没有机会与你争夺那个恶心女了,下辈子,下辈子把她让给我行吗?”
冥奕寒咬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好小气,这时候还不肯松口吗?好吧,下辈子我们还公平竞争,不过奈何桥,我不会喝孟婆汤,我要记住你们,记住她,我会比你早投胎,然后在那边布置好一切等她,我会比你先一步遇到她,让你没有机会跟她相遇,到时候,可不要怪我哦。。。”
冥奕寒点头:“好。”
紫竹微微闭目,好不甘心啊,他的生命,难道注定只能在这里终结吗?
恶心女。。。他还没有来得及对你表白啊。
“你才恶心,你全家都恶心。”想到满月儿第一次对他说的话,紫竹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女人说话,竟也可以如此的不雅。
“那…你叫我声姑奶奶吧,叫一声,我就考虑要不要退出来。”她提着粪桶撒泼的样子,现在想想也是着实可爱啊。
“紫竹,若是我能活着回去,以后我便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我保证。”一起逃难的时候,她的保证,她又食言了,她还是在欺负他啊。
“你这坏家伙,我以为你死了呢。”她被青蛇吓到,亏得他及时赶到救了她,那时,她第一次抱着他呢。
“哎哟,行了紫竹大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生我气了吧。”
“要死啊,总耍我玩。”
“别丢下我。”
“死妖孽,你…你竟然给我吃蛇肉。”
…
恶心女的表情真是千万种啊,如今想来才觉得,每一种都是那样的可爱迷人。
啊,对了,他还吻过她呢。
虽然是在她昏迷的时候,虽然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虽然是她永远都不会晓得的秘密,不过,这也足够了,这也可以当成是他珍藏到下辈子的礼物了。
这么想来他与恶心女的故事,也很多呢。
恶心女不知道他的心意,不过,她给他的也已经够多了啊。
紫竹缓缓闭上眼睛,眼中憧憬的是,许久许久后的未来,在另一个世界,他再与恶心女和兄弟们相遇的场景。
这个世界的生活就这样结束,真的好不甘心啊。
或许,他就要这样被冰封永生永世了吧。
冥奕寒忍住内心的苦痛,眼睁睁的看着紫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隐去,心痛的快要没有了知觉。
真的要这样放弃紫竹吗?
“喂,小子,咱们俩打一架,谁赢了,谁就可以做老大。”第一次,紫竹就是这样把他叫到角落里跟毫无武功根基的他打架的,那一次,紫竹把他打得可谓是落花流水。
“小子,这次你帮了我,算你有信义,我决定了,我欠你一份人情,以后只要需要我帮助,你尽管说,只要你的脏手不要碰到我的衣服,我都会帮你的,记住哦,不能碰我的衣服啊。”
“好吧,我愿赌服输,既然我是你的手下败将,那我就甘愿被你指使,让你做老大好了。”
“寒,我发誓,从今天开始,会跟兄弟们跟你一起去完成你想完成的使命,我会帮助你的,虽然你是老大,可我也还是你的师兄啊,所以放心吧,师兄罩着你。”
……
冥奕寒摇头,不行,这样多的回忆啊,他不能放弃紫竹,不可以。
“紫竹,你等等,我反悔了,你要活着啊。”冥奕寒重新推动紫竹的身体,可紫竹似乎却已经陷进了自己的思想中,那里,虽然一片黑暗,可却有美好的未来。
“千让,你进来。”冥奕寒一声尖叫,外面的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千让快跑几步拱进了雪窟窿,冥奕寒紧张:“快,看看紫竹。”
千让把脉,心彻底凉透了,他对冥奕寒摇摇头,似乎也是心痛。
外面,白毛儿看着太阳的位置一点点升高,有些焦躁了:“在这种地方,染上寒疾等于是被判死刑,走吧,再不走,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满月儿转头瞪他:“走?要走你自己走,我不要把紫竹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走,难道要所有人都陪他死在这里吗?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魔鬼冰原啊,你以为他能活着离开这里吗?”白毛儿也有些恼怒了,这些人为何这样感情用事。
“还有你们几个,上官弯弯疯了,你们也疯了吗?若是今天傍晚之前不到达目的地的话,我们很难活着离开这里,你们要知道,返回的时候,我们走的可能会更慢,没有人能在这冰原中坚持六天而活下来的,你们难道想要尝试一下吗?”
甫风痛苦的挣扎了一下,随即点头:“是,我们是该离开了。”
满月儿咬唇没想到甫风竟也这样绝情:“甫风,你也疯了是不是,你要丢下紫竹不管吗?你要这样做吗?让紫竹一个人躺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你忍心吗?我做不到,做不到。”
纳西兰儿低头,眼泪已经在脸上结成了冰串,为何偏偏是紫竹大人,阿父,你看到我祈求了吗,为何偏偏是他,他是我最爱的人啊,这是你对我惩罚吗,我不要紫竹大人出事儿啊。
甫风握剑,“若是染了寒疾,晕倒在这里的人是我,我也一定希望大家活着离开这里,为了一个人而全军覆没,这一定不是紫竹希望的,我们不要为难紫竹,不要做违背他意志的事情,活着离开这里,就是对紫竹最大的希望。”
满月儿摇头:“不行,不可以。你这个冷血的家伙,你混蛋。”
云疆也站起身,鼓起所有的勇气:“收拾东西,继续上路。”
甫风将若赫强硬的拉起身:“不许哭,紫竹最讨厌脏东西,把你脏兮兮的眼泪从脸上抹掉。”
千让跪下在紫竹身前磕个头:“紫竹,我对不起你,空有一身医术却竟救不了你,我是个废物,我发誓,自此以后,再不救人,你原谅我,下辈子,我对你赎罪。”
这时的紫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云疆与千让从雪窟窿中出来,满月儿推住千让,摇头哭道:“千让,求你,别放弃他,不行啊,不行。大家都是怎么了,你们忘了吗,紫竹是你们最好的兄弟,最好的伙伴啊,不要这样好不好。”
“在这里,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我跟你一样,也痛恨救不了兄弟的我自己,可我能怎么办?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我的命分给紫竹,他就这样躺在这里,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我与紫竹相依为命,已经十几年了,你以为我不痛吗?我才是最痛的那一个你知不知道。紫竹一向话多恬燥,他跟我是最好的搭档,他不该是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一言不发的性格啊,昨天的这个时候,咱们刚进冰川,我还与他有说有笑,现在,他就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了这里,我的心情会是怎样的你懂吗?”千让说着,转头摸起了眼泪,他的心也痛,谁懂?
云疆颤抖着双手抹去满月儿脸上的泪水:“别哭,甫风说的对,这不是紫竹希望的,我们得活着离开,不然紫竹会死不瞑目的。”
满月儿向后顿了一步,曾经与紫竹一起逃命时紫竹的话还历历在耳:
“小时候我曾经被我娘给抛弃在山中,我娘丢下我后一个人离开了。
那天,下着特别大的雨,我一个人在树林里彷徨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山中满是污泥,我摔了无数个跟头,满身都是脏兮兮的,像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不,我忘了,那时候的我,确实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我在那里对着天空,淋着刺骨的冰雨大喊‘娘亲,不要抛下我,我会听话’,可我娘还是走了。
丢失和抛弃是不一样的,我娘她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不能带着我这个拖油瓶。
那次的伤害对我来说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我一直无法再从那次阴影中走出。我讨厌一切脏污的东西,更恶心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美好,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只是表面上的,其实内底里都是赃物不看的,令人恶心作呕的。”
满月儿仰头看向天空中还在细密的飘洒着的雪花,握拳,紫竹已经被最爱的母亲抛弃过一次了,难道这次还要再被最亲的兄弟和朋友给抛弃一次吗?
被母亲抛弃,他心中有了难以抹去的阴影,讨厌一切脏污的东西。这一次,是被最亲的兄弟和朋友抛弃,他却再也没有命去积攒这份阴影了。
当两人遇到危险,她说让他一个人抛下她先走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那样坚定的告诉她:“我一定要活着带你离开这里。”
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