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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眼神让身为户部侍郎的萧策显有些吃不住。加上昨日萧瑾然辱骂姨娘嘲讽亲爹的样子,不断徘徊在萧策显的脑海里,这让他的怒气不断地加深,只能靠着这些年的修养尽量压制。“看在有外人的分子上,我饶你一次。”袖子一甩,背在腰后,转身欲走。
“你饶谁一次?”声音小的出奇,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萧策显,你饶谁一次?”
这一下,四周一片哗然。众说纷纭,萧策显的脸,直接变成了猪肝色。“萧瑾然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谁是老子?”
“知道如何?不知道如何?老子是老子,总归不会是你这个书都不知道念到哪个狗肚子里的户部侍郎。否则,怎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萧瑾然就这样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的无良爹,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自己出生起连抱都没抱过自己一次的人。
只要见面就只有怒斥的男人,如何称得上是自己的父亲?而且萧瑾然一直觉得,自己娘的死,直接原因就是为了给他填那些无底洞。若是没有这些人,若是萧侍郎的俸禄能够养活家口,自己娘就应该优哉游哉过着京中贵妇人的生活,怎么还要到处奔波?
不入萧家宗祠这件事情,也是萧瑾然自己权衡了两天的出来的结果。
一是自己得了老太爷的口头应允,自己娘亲留下的就是自己的。可是萧策显将老太爷动摇了,这两天留在府中作威作福,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这对自己很不利,他日若是萧府的银钱周转不开,少不得让老人出面跟自己商榷。那时候就不是商榷了,自己不给,就是罪大恶极,那就跟抢钱没什么区别。一来二去,口头应允的东西,总归不作数。
二是,由此一来,自己还是那个人微言轻的萧家大姑娘。任由人家捏扁搓圆,说什么都没有人会当回事儿的那个傀儡。甚至这些人会打瑾然胭脂行的主意,若真到了那时,自己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所以,唯一能打破现在局面的就是自己在萧府站住脚跟,要有说话权。可是一个没有娘,还不招亲爹待见的嫡女如何能够站稳脚跟?那就只有夺下掌家权,自己做主。
萧瑾然跪在灵前想了两天,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那就是为什么自己娘亲宁愿多舍钱,安排所有人满意,做着费力不讨好的活,随时随地帮萧策显擦屁股以免那些人弹劾他。即便府中一切事情都不过问,要钱直接给,也要拿着掌家权的原因。
就是为了能说了算,或者是能有说话权。拿钱买出来的说话权!府中不是没有她的位置,是她根本看不上那个位置!能够拿钱摆平,就能顺心,她根本不在乎今天萧策显睡了谁院子里的谁。活的悲哀的不是自己那个低调到骨子里的娘,是那个整日耀武扬威的萧侍郎!
内心不知道叹了多少回气,萧瑾然无疑是要先走上自己娘的老路子。拿到掌家权,第一步就得是保证这府内没有其他的夫人。自己就是唯一的那个嫡女,又到了学习掌家的年纪,理所应当将权利握在手里面。而没有新夫人的唯一办法就是,萧府必须承认端木昕就是嫡妻。
如此一来,就只能是不入祠堂这一个法子了。祠堂的族谱上没有记载嫡妻已逝的事实。那么,这样就不能娶进继室。更不能抬平妻,毕竟这平妻是需要主母点头同意的,还要经过嫡子嫡女的认可才行。自己那关,谁也甭想过去!
“你!”萧策显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萧瑾勋在旁边见了,知道父亲这是怒极了,赶紧挡在萧瑾然的前面,只希望用自己的皮糙肉厚来抵挡住即将落在萧瑾然脸上的巴掌。
“咣”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后面的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巨响。巴掌没落下,棺材落地了。人群再次哗然,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抬棺材上的绳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断掉了。可是不管为什么,棺材落地,此为不祥。
众人一股脑儿的散开,生怕沾染了晦气,萧瑾然却大大的欢喜。绕过挡在自己前面的萧瑾勋,对着手僵在半空的萧策显微微勾了唇。“看见了么?这就是我娘的意思,端木氏不入萧家宗祠。”
萧策显活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子跟一个十六岁的娃娃一般见识。只能在心里宽慰自己,这孩子被皇贵妃惯坏了。可是一时间也有些愣神,毕竟棺材落地的事情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真正见识过。如今摊在自己头上,萧策显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只能板起脸来怒斥萧瑾然,希望以此能缓和一下气氛,也给自己留下思考的时间,给后面要做的事情找个托词。
“放肆,你说不入就不入?一个死人能如何?她端木昕生死我萧家的人,死是我萧家的鬼。不入祠堂,天理不容。”说着话,竟是从家奴的腰间抽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对着萧瑾然晃了晃,“今日谁挡杀谁。”抽刀子也是吓唬一下萧瑾然,只要她肯服软,自己的威信还是能够挽留回来的。萧策显如是想着,并期待萧瑾然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走下去,这样,皆大欢喜。
萧瑾然愣住,这就是自己盼了十五六年的爹?整日里盼着他不与阿娘争吵,盼着他能像对待萧瑾薇他们那样对待自己的爹爹?自己盼来盼去,就盼着他与自己动刀子?呵,如此就休怪自己不顾情面了。自己的娘亲端木昕,不管怎样,都不能入那萧家的宗祠。且牌位也不能写他萧策显的名字晦气!
萧瑾然的嘴角微微抿了抿,右脚刚刚抬起来,还没等往前迈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极其慵懒的声音,“呦,这是要杀谁啊?”
第七章 护国夫人()
“贵贵妃娘娘。”萧策显赶紧将刀子扔下,整理了衣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不知贵妃娘娘驾到,臣,有失远迎。望贵妃娘娘海涵,臣给娘娘见礼了。”
后面的那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也来不及看来人是谁,长什么模样,纷纷跪下磕头,不敢声张。
“”萧瑾然一回头便看见了一抹深蓝色的衣裙,衣摆处绣着大朵的芍药。其实萧瑾然内心对于这芍药很嘲讽,假的牡丹如何都不是牡丹。可是端木榕觉得这是她做为贵妃的荣誉,如此一来,萧瑾然从小就必须得喜欢芍药。即便萧瑾然知道花相不如花王,可是这样的念头是露都不能露的,至少在端木榕的面前不能表现。
贵妃出行排场是很隆重的,如今贴身的侍从只是三三两两,后面的皇家侍卫也是只有十几人。看样子,贵妃出行并没与经过皇室的同意。至少,没有经过皇后同意。萧瑾然的眼珠子转了转,迎了上去。“姨母怎么来了?萧家的宗祠不值得您来。”
“若是为了萧家,本宫也不必前来,毕竟死去的是本宫亲姐,来了,只为送她一程。”说着话,竟是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珠。萧瑾然分不清其中有多少真情实感,毕竟后宫之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便这人是自己的亲姨母,一手带大自己的人。就好比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的鄙夷芍药。
说是来送阿娘一程,萧瑾然自是信得,毕竟是亲姐妹,这话不似说谎。可是端木榕怎么说也是深宫中的皇贵妃,做事情不会只为一件事而来,看样子,此行还有别的目的。而那几滴泪,是不是作假,萧瑾然看不出,也懒得分辨。
萧瑾然用余光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策显,看到他僵直的后背,便知道,自己能想到的,户部侍郎怎么会想不到?看样子他知道的,至少要比自己多的多。那咱们就试看试看吧,老太爷那一局我输了你,咱们看看皇贵妃这一局谁会赢?
衣摆撩起,径直跪了下去,也不管此刻是在山里,不是在京中的青石板上。地面的石子直接将萧瑾然的膝盖硌得生疼。尤其离得最近的端木榕分明听到一声咯嘣的骨骼错位的声音。
端木榕多年无所出,加之往日里都是萧瑾然陪在左右,早就把萧瑾然当做是亲生骨肉一样疼惜。这膝盖硌在石头上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好似地狱里传来的哭喊一般,心疼极了。连忙上前搀扶,“快起来,我的儿,你跪我作甚?”
一句我的儿,直叫跪在地上的一众姨娘翻了白眼。尤其是郑氏此刻正怀着孩子,往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一时竟是嗤笑了下。
贵妃的眼竖了起来,“哪个不之死活的东西?来人啊,给本宫拖下去斩了。”
萧策显赶紧上前求情,“贵妃娘娘息怒,是下官的外室,也是无意之举,毕竟现在正怀着孩子,还望娘娘宽恕。”可是萧策显不知道,孩子一词说给没有孩子的皇贵妃听,是一件多么嘲讽的事情。
端木榕耳朵里听着萧策显的一人之词,手中却想要把跪在地上的萧瑾然搀扶起来。“呵,本宫才明白,原来那小小外室的孩子是孩子,本宫阿姊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萧侍郎就果真那么维护那小小的外室?”
萧策显一听,赶紧回头猛扇了郑秀秀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极用力,至少在这山谷中借着风声悠悠回响。
萧瑾然心中却一个咯噔,对于皇贵妃的来意,自己如今是明白了几分。可是这萧策显的做法却有些让萧瑾然摸不着头脑。按道理,他宝贵着这个外室,又是想靠她外家升职,没来由下手这么重。若是单纯地为了做样子给皇贵妃看,那倒也没有必要,略惩一番便可,尤其那人还怀着孩子。说出去,一来皇贵妃没脸,会被别人说成不体恤。二来萧策显也会受到弹劾。
萧瑾然觉不相信,做出这事儿,单纯是萧策显的脑子坏掉了。一定有什么事情被自己漏掉了,可不管如何,办正事儿要紧,萧瑾然依旧跪着死死的,不肯挪动一下。
“瑾然,你这是你这是要干嘛啊,你这不是要本宫的命么?”皇贵妃此刻脑子里也没有那些有的没的,最担心的还是跪在自己面前的宝贝疙瘩。
“姨母,我娘死的冤屈。”萧瑾然说完,抬起头直视端木榕的双眼,眼中泪花闪烁,嘴角微微抿起,极力地在克制自己的情感。
“本宫知道,你起来说话。”
“我娘不入萧家宗祠!”萧瑾然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姨母,求您了!”
“荒谬,端木昕是我萧某人正妻。我既没有休妻,她就没理由不入萧家宗祠!”没等贵妃说话,萧策显抢先一步怒斥萧瑾然。“萧瑾然,你的女戒读到哪里去了?端木昕生前就是这样教育你的么?”
“萧策显,你这话是说给本宫听的吧?”端木榕松开了萧瑾然的胳膊,一对美目轻轻瞪起。“这京城谁人不知,瑾然自幼长在本宫膝下?你这话是在教训本宫没能教好瑾然了?萧策显,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宫,本宫当真想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户部尚书么?那本宫今日回宫倒是要与皇上好好聊一聊了。”
对!皇上!萧瑾然瞳孔不自觉放大一下。自己漏掉了皇上!面对那么多的弹劾一份也不看,只是打包送过来。面对皇贵妃的枕边风,也是将话题岔过去。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萧策显是皇上的人,或许不是重视,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皇上示意的!那他刚才做的事情就是为了给皇上看!
想到这里,萧瑾然只觉得后背发凉。萧策显在惹怒皇贵妃,为的就是要让皇贵妃将今日的事情说给皇上听两者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嘶——”萧策显好似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倒吸一口冷气,轻咳了几下,来掩饰着内心的不安。赶紧赔笑道,“臣不敢,臣多嘴了,还望娘娘别多心。毕竟瑾然是萧家的女儿,教育她本就应该是当家主母的事情,这些年也多亏贵妃娘娘照拂了。”
“亏你还知道瑾然是你萧家的人,亏你还知道端木氏是你萧家的主母。萧策显,本宫问你,你何时把她们当做你的妻儿了?”端木榕伸手扶了扶发髻。“也罢,本宫今日来是为了吊唁,也不是为了生气。这逝者已经逝去,还是早些安息的好。来人,开始吧”
身后一众侍卫连忙上前,将已经落了地的棺材轻轻抬起。
“贵妃娘娘,这这是何意?”萧策显在一个侍卫动了第一锹的时候,彻底蒙了。
端木榕将萧瑾然拉到一旁坐下,头也不抬,替萧瑾然整理额前的碎发。“按照护国夫人的礼制安葬,德盛可听清楚了?”
一旁的小太监赶紧点头哈腰上前,“听清了,听清了,奴才这就去。”紧走几步去招呼那些侍卫。又从袖子里掏出明晃晃的圣旨来,“皇上有旨,萧家主母端木昕护国有功,封一品护国夫人,钦此!你们可是听明白了?要按照护国夫人的礼制安葬,可仔细些。”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萧瑾然之外,都是吃惊得很。可是萧瑾然心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