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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江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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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是紫军刘将军支下的校尉,童泽,同时也是这次护卫队的队长。”他挺胸答道,言语间有着无限的自豪感。

    “童校尉,谢谢你。”悬月微微一笑。

    “翁主,这是小的应该的。”童泽单膝跪下行礼道,郑重而庄严。

    她一定不知道,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远在那个下雪的黄花山,他们一队人见到的是那个在寒光中翩舞的白色身影,几乎与雪色融成一片。就从那时起,他们就认定她就是天朝命定的神女,将会他们走上新的命运。她,是他们誓死要守卫的人。

    一日后,他们到达了边塞四城之首——明郭。

    这座塞上之城,没有文人诗词里的蓝天白云,没有画人笔墨下的清水绿洲,这里只一座城墙,高耸如云,独立于无际的黄沙地里,无限苍凉。

    悬月仰头看着那块高悬的牌匾,上头黑漆的“明郭”两字已有些褪色。

    是这块土地孕育了她,却没有留给她多少回忆。但即便如此,再次站在这里,她依然有着回家的感觉。

    “天朝月翁主奉旨驾临,明郭知府接驾!”童泽上前一步朗声道。

    悬月看着面前的城门被一点一点拉开,就好象记忆中的某一部分被一点一点地揭开,慢慢暴露在自己的眼前。

    “微臣明郭知府赵之崖,叩见翁主。”出乎她的意料,来到她面前的并不是那个总以畏惧之色看着她的老人,而是个清俊的年轻人。

    “你是知府?”悬月茫然地看着他一身藏青的官。

    “正是微臣,微臣已在此恭候翁主多时。翁主这边请。”赵之崖再拜。

    顺着他的手,悬月看向城内,这才意识到,这十多年来改变的不只是知府的人眩

    “这是明郭吗?”道路两旁满是衣着褴褛的乞儿,不止佝偻老者,更有牙牙婴孩。这是明郭吗?她记忆里的明郭是屹立在天朝边境的明珠,它有繁荣的经济,有悠久的文明。一只污脏的小手抓住她的衣摆,悬月垂眼看进那双墨色的眼瞳,里头闪耀的是对生的渴望。

    “这自然是明郭,”一旁的赵之崖淡笑答道,“被旱灾所困、却被朝廷舍弃的明郭。”

    悬月不由地为他的话蹙眉。

    赵之崖却未因她的皱眉而产生畏惧,嘴边的笑纹倒是又增一条,“这座边城每天都会因饥饿而死去几十人,如若朝廷早些做出应对之策,翁主认为,又可以拯救多少人命?”

    悬月看着他,他脸上明明带着笑,眼却是冰冷的。这个男子是高傲的,他或许会因为身份而表现出恭敬,但他的眼却不会被驯服。

    僵持中,赵之崖率先一笑,迅速敛去眼中的桀骜不训,拱手道:“微臣越距过言了,请翁主责罚。”

    “不必了。”她收回打量着他的视线道。

第46章() 
秋该有秋的萧索,皇宫里的秋却因为各种奇花异草的开放而妖娆如昔。化为丛丛簇簇的花海,充斥在视线所及的每个角落里,而沉淀在空气中的芳靡香气,尽管恣意沁人,却因为无所不在,嚣张地罢住了他的所有嗅觉而让他心生厌恶。

    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季节。

    “阿嚏。”一个喷嚏毫无预警地飞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抖散了笔端的黑墨,洒了满纸满桌。

    尉辰浓眉一锁,扬掌挥去了染上了墨渍的奏章。

    无奈成了出气筒的锦簿贴着地面滑去,直到抵上一双藏色官靴才停下了去势。

    “怎么?难得这天正常了,你倒反常了?”身为东宫左相的冷云海一脚刚踏进黑耀宫的大门,就踩上了这么个迎客礼。

    “你怎么来了?”尉辰稍抬了头,片刻又垂了眼,重新来过一张卷纸誊写那份报销了的奏折。

    “是玉萧放心不下你,怕自己离宫几日,你就被那群豺狼一样的兄弟给生吞活剥了。”冷云海顺便挑了一张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

    “放心,我暂时还死不了。”虽然前些日子被重楼反将了一军,但说到底他也没什么损失,反倒是重楼,虽然得了便宜,损失也不校

    “我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冷云海微微向他倾过了身,“紫王数日前已经连夜离宫,按方向应该是往明郭的方向。”

    尉辰笔锋刹时一顿,在新纂好的折子上再次落了大大的墨点。

    他看着那个越扩越大的墨点,却无意去补救,任着它在整张纸上蔓延,甚至渗上下面的纸张,接连毁了好几张上好的绢纸。

    他想他永远也不可能像重楼那样。重楼这人是高深莫测,但在悬月的面前却永远最真;他下手狠绝不留后路,却将最柔软的部分留给了悬月。悬月也许还未发现,他却感受到了,那个总是站在后头的重楼给予她的是最温柔的视线。正如多年前遇袭的时候,重楼可以毫不犹豫地跳下场,他终究是选择了站在场外旁观。

    那夜,她说他放弃了她。

    确实,对他来说,悬月可能很重要,却远无这个天下重要。这个,他一早就分清楚了。

    “怎么,不动手?”冷云海等了他许久,却不见他出声,倒觉得好奇了起来。这人素来讲究出手要快,怎么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他倒犹豫了?

    “总有人要做的。”叹了口气,他站起了身说:“去外头走走吧。”

    冷云海毫无异议地耸了耸肩,反正那人再写下去也写不出什么来,只是继续制造垃圾罢了。

    两人并肩走出了黑耀宫,经过御花园,还未入内,就听一阵细语轻吟,遂停了步子,探头往去,就见百花丛外,人群熙攘往来,王公、贵族、朝臣、女眷,无论男女,皆是一派刺眼的喜色;锦衣玉服的男人们,把酒畅谈;头簪云钿凤花的妇女,或是掩袖细声浅笑,比着衣着打扮的富贵娇艳,或是眨着一双媚眼在人群中暗送秋波,诱惑着那颗颗本不就安分的心。

    “这是?”这等奢华之景让这两天为了财政很是烦恼的尉辰锁紧了好看的眉。

    “哦,是主上怕着新进的雪嫔寂寞,特地为她开了场赏枫宴。”

    “他们倒是好兴致,可怜了外头的百姓,也难为了”他蓦地收了声,收回了视线,缩了缩脚步,退至排排枫树之后。

    冷云海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道:“你年岁不小了,早该成家了。何不趁此机会挑个自己中意又对政局有帮助的女子?你要知道,除去翁主目前立场不明暂且不论,赤王紫王背后还各有一位皇子支持着,再加上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当年五皇子的失踪多少也与紫王有关,现下唯有你是孤家寡人一个。”

    “我还没到需要利用一个女子的地步。”尉辰不屑地摇了摇头,不认为出席在这等令人厌恶的女子能有颗多玲珑的心。

    月翁主容貌只属中上,其清冷之姿宛如皎月,却是人间少有。

    冷云海只能感叹这人唯一一次动了心,却错失了这个精灵,旁人要再入他的眼怕是难了。

    “冷大人!”宴席之中有人瞧见了园外的冷云海,朗笑着走了过来。

    尉辰忙冲他摇了摇头,冷云海会了意,拱着手走进了园中与那人虚迎客套。

    松了一口气的尉辰感受着连日来少有的凉爽,也无意在回黑耀宫面对那烦人的折子,索性就地坐下,倚着树干阖眼聆听着那隐隐传来的丝竹声稍作休息。

    将睡要睡之际,有落叶倾泻如雨,不期然地落了他一身。正困惑着,有小团黑影兜头而下,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小巧丝履。

    一只女人的鞋?

    他不解地看着满身的红枫以及掌心一个不该出现的女鞋。

    “我的鞋”怯怯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他抬眸望去,就见一只小手拨开满枝的红枫,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眉淡描而黛,那眼浅盈秋水灵光,那唇轻点朱色。

    一刹那间,万千记忆汹涌而来,似乎时光突然倒转四年,回到了那个他初次见到她的清晨,她在他的要求下怯怯地抬起了脸,露出一双金色的瞳,清若流泉。

    明明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眼

    “你的?”他摇了摇头,托高了手中彩带飘舞的丝履笑问。

    “我的。”她欣喜地要接过,他却微微收回了手,她一急,探出了身,白皙的玉足探出了裙摆,轻轻晃动着。

    “我来。”他托住了她的裸足,将手里的鞋套上她细白的足,十指不是很熟练,却执意与那柔软意断的丝带纠缠。

    “你”居然有一个男人再帮她穿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却被他拉得更近。

    “好了。”他看着绑好了彩带、乖乖贴合在她脚上的丝履,满意地站起了身,顺便伸臂插入她的腋下,将她抱离那危险的枝头,“你为什么会在上头?”

    “我想要那枝红枫。”她指了指上头那枝满是枫叶的高枝。本来她是想爬上去摘的,却是才爬了一层,就掉了鞋。

    他淡笑了声,轻跃起身,再落地,手上已多了一枝她想要的枫。

    “给你,下次想要什么,让下人去就行了,这样见人可不好。”他指了指她的脚道。

    “谢谢。”她抱着枫枝,羞怯地福了福身。

    “王爷。”好不容易从一堆迎奉的朝臣中脱身的冷云海远远就见一向喜欢假笑的尉辰难得露出了如此温柔的笑容。

    “哎呀,我要走了。”她急急提了裙摆,“谢谢你替我拣鞋。”再想他致了个意,未等尉辰开口,已匆匆离去,独留一树还在摇晃的枫。

    “她怎么会在这里?”只来得及看到她侧面的冷云海冷冷地挑起了眉,一脸防备。

    “你知道她?”

    “南宫新相宫大人家的千金宫罢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堪称一绝,整个帝都有谁不晓得她?”

    “你说她叫宫罢月?”还是南宫新相的千金。

    “是啊!宫相家的千金,就赤王踢掉吃喝享乐不务正事的辛相和定国公后新任免的宫相。”冷云海诧异地看着他,不解他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政敌家的小姐感兴趣。

    尉辰沉吟了半晌,侧了身,对冷云海说道:“替我向父皇说媒吧,我要迎娶宫罢月。”

第47章() 
犹豫了几日,悬月仍是选择了在这个清晨,换上简易的装束,给自己的脸蒙上薄纱,独自步出赵府,往城西——她记忆中的故土走去。

    她本以为自己早忘了通向那屋院的路,可是她的脚却自发地把她带到了这里,仿佛这条路线一直被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不曾被遗忘。

    悬月站在那堵泥土班驳的土墙后,偷偷地望向院里头。

    透过户籍官,她知道他们一直住在这儿,不曾变过。可是自那日起毕竟已过了十几年,他们是否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

    薄薄的晨雾印出一个挑着水的身影,渐渐清晰。悬月不禁往前迈了一步,想看清楚来人的样貌。那人越走越近,直至毫无阻隔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悬月瞪大眼看着他,眼瞳因那佝偻的身形、那苍白的鬓发而紧缩着。

    这就是她恨着却也爱着的父亲吗?

    柳修放下肩上的扁担,“吱呀”一声推开院门,里头应声跑出两个瘦小的少年。

    “爹,你回来了!”伴着两声齐齐的呼唤,两个少年争相要帮他们的父亲提水桶。

    “靖儿、溪儿乖!”柳修脸上满是悬月期待的慈爱的表情,“爹爹自己来就行。”

    “爹起大早走好远才能挑到水。我们自是要帮忙。”两人不由分说抢过柳修手上的水罐,拉着他们的爹亲往屋里走去。

    那副天伦和乐的图景直到那扇门阖上依旧没从悬月的眼前消失,她的双眼仍定定地望着那紧闭的门。在她懂事的时候,她一直渴望她的父亲能够展开欢颜。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他的脸上有了笑容,却不是给她。

    “人都到这了,为什么不进去?”

    她猛地回头,就见赵之崖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他笑意,却仿佛洞悉了一切。被窥见了心事的难堪让她低声怒道:“你跟踪我?”

    “翁主误会了。”赵之崖却是晃晃手里的文书,一脸无辜,“微臣前来纯属公事。”

    “那你忙。”悬月侧身绕过他就要走。

    “传言明郭曾经有过一位生有金色眼瞳的女孩,”赵之崖冲着她的背影道,虽然她脸上覆着面纱,但他仍然可以感受到从她的眼瞳散发出来的冷意,“是翁主你吗?”

    “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对她摸棱两可的答案,赵之崖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据我所知,这户柳姓人家的日子过得可不好。”

    “当初他们卖了我得到一大笔钱,日子怎会过得不好?”带着愤恨的话刚说完,悬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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