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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接下西宫那日起,他对龙帝而言便不在是亲子,而是一个政敌,一个足以威胁他的权利、威胁他的江山的政敌,而悬月,正是他唯一的罩门。
早在最开始,明郭一事顿起,他算计尉辰替他整理西宫,龙帝却是巧借他的棋局让挂记着洛淮的濯雨担心,进而兜转着逼悬月出手。之后的悬月出事,他的离宫,怕都是在龙帝的预料之中。他们兄弟几个怕都是不知道啊,大家你算计我,我利用你,其实在最后,使用操控着全盘棋局的,却是他们的父皇。
“但即使他掌握了天下,却没掌握命运。”重楼向天张开手,任阳光自指缝间落了他满脸,“我的眼睛告诉我,父皇布下的整盘棋,已经偏离了它最初的轨道。”
第55章()
换上足足有十二层的白色宫装,悬月一步一步地登上那高高的祭台。祭台上是空旷的,却是神圣的。悬月撩起裙摆,恭敬地跪了下来。膝盖一接触那冷硬的地面,她就知道这将是难以忍受的痛苦,心头难以抑制地涌上些微恐惧。
蓦的,有阵轻幽却不自然的风经过,带来一个紫色的身影——重楼竟也虔诚地跪在了她的身旁。
他侧过了脸,笑着冲一脸诧异的她眨眨眼:“父皇是天子,那我也算是天孙吧。加一个我,感动上天的可能性是不是又大了些呢?”
“四哥”
“重楼。”重楼敛下笑容,正色说道,等待着的眼瞳里有点点闪耀,好似天上意外落下的星辰,却是掉入了这双世间难有的眼瞳里。“我喜欢你唤我一声‘重楼’。”
他犹记得她站在百花中,低低地唤着他的名,那样的轻,却送入了他的心底。他已经不曾记得有多久未曾听到这两个字,现在从她的嘴里流出,就像被赋予了生命,鲜活了起来。
她犹豫了,因着积累多年难以更改的习惯,也因着心中突生的羞怯,似乎这称呼若改了,有些什么也改变了。
随着等待的延长,他那充满期待的表情里渐渐融入了失落,也融入了孤寂,让她不舍,于是,可是那声“重楼”,顺畅地脱口而出,换来他舒心地一笑。
他合上眼,密长的黑睫遮盖住了他深沉的眼眸,薄唇微微抿着。悬月相信他是在以最真诚的心祈祷着,祈祷着天降雨露,来滋润尘世上所有干涸又疲惫的心灵。
请您赐给我们甘露吧!她闭着眼,默念道。
请您赐给我们甘露吧!他闭着眼,默念道。
葵叶仰着头,抬手挡住那刺眼的阳光,望向祭台上那一紫一白的两道身影,风吹着她重伤未愈的身子,让她站得不是很稳。
“回去休息吧,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展风长叹了一声,扶住她的身子。
葵叶轻轻摇了摇头,“我在这里,陪着她。”
“都是固执的人。”赵之崖摇了摇头,也望向那神圣的方向,“其实她断然可以拒绝,可以离开。”
“翁主看起来虽冷淡,却是位至情至圣的人。”展风出言道。所有人都在努力地改变着命运的轨迹,可是一切都在顺着那则预言发展。他也曾认为由一位女子决定储君是件很可笑的事,现在,他觉得将天朝的未来交由这样一位女子决定,未尝不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虽然已是末秋的太阳,可在这高耸的祭台上,悬月依然可以感受到那源源不断的热气袭上她的全身,可以感觉到背上的汗水再不断下滑。她不知道这是第几天,她的肩早让厚重的衣物压得酸软无力,她的腿也早已麻木无感了。偏头看向身旁的重楼,他仍然挺直着腰干,姿态傲然,可是那俊美的脸上也早已布上了重重的疲倦,白玉般的脸蒙上了薄薄的尘土,本是粉色的唇也已干裂,渗着条条血丝。悬月的心狠狠一抽,这事本与他无关
“重楼,你回去吧!”悬月摇着他的手臂,哀求道,“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重楼回给她一个虚弱的笑,却丝毫未动。
“你回去吧,求求你,回去吧!”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我若欲一朝为君,又怎能生怕这等磨难?即已决定陪你到底,又怎能半途而废?”
他的嗓音哑得仿佛要渗出血,让悬月的心一阵一阵地扯痛着。
重楼伸出一手,紧紧握住她的,“你要相信,相信自己,相信我,相信上天,相信诸神,他们一定会被感动的。”
悬月仰起脸,金色的眼冷冷地瞪着苍天,“真有神的存在吗?真有的话,为什么我遭受了怎么多苦难,他们却看不见?除非真的下雨,否则,我决不相信还有神的存在!”
台下,展风早已急得团团转了,葵叶虽是静静地站着,两眼却是紧紧地盯着祭台的方向。已经第五天了,滴水未进的两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将抵达极限,可是却连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地悬着。
“还是劝王爷和翁主下来吧!这雨并不是这样就会下的啊!”童泽道,几个侍卫纷纷附和着。
“不,再等等。”重重反对声浪中,惟有展风坚定地说道。
因为他不相信那人不顾安危打破的禁忌会出错!
远处传来几声闷响,好似开山,仿佛擂鼓,更似闷雷!
这秋末将冬之日哪来的雷声?!
赵之崖看向出声的方向,再不怀疑自己的耳朵,那厚重的乌云正迅速地蔓延开来,渐渐遮盖了整个明郭的上空!
“要下雨了!”
悬月仰望上天,等待着久违的甘露从天而降。
果不其然,先是细微的几个雨点,然后豆子般大小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早已龟裂的大地,下方传来百姓此起彼伏地欢呼声,就搀杂在一片雨声中。
“看来赵之崖真正想赌的是百姓的心。”重楼抬起右膝,却因跪的太久,腿早已麻木了,颀长的身躯踉跄着就要向前扑倒,一双纤瘦的手臂及时扶助了他。
“月儿!成功了!上天听到了我们的请求!”重楼抬手摊开承接着雨滴,那大颗的雨珠砸得他有些生疼,而心底却是极度地愉悦着。
“谢谢你!”悬月紧紧拥着他,脸上早已湿了一片,不知道是泪水亦或是雨水。
那阵阵的雷声是不是在提醒她,他们的确给了她无数的磨难,却给了她应穷尽一生换来的幸运——他们让她遇到了他不是吗?
第56章()
“这就要回帝都吗?为何不再休息几日再出发?”赵之崖拧眉瞅着原就瘦削现在却更显单薄的重楼。
重楼淡淡一笑,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那场瓢泼般大的秋雨楞是让他受了风寒病倒了,再加上连日的奔波操劳,这场病宛如出闸洪水般地让他一病不起。即使他有一身好武艺护体,可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皇子,这次的病硬是去了他一半的体力,让他本就不盈一握的腰身更加纤细了,原先合身的紫袍此刻宽宽松松的,随着风飘荡着,好似就要连他的人都化去了一般。
“事情都办好了,自然不便多留,想必帝都也积了很多的事等着我去处理了。”
“王爷好好保重身子!”见他去意已决,赵之崖只得拱手相送。
“赵之崖,你真不随我们回帝都?留在这里,埋没你了。”悬月再劝道。
赵之崖耸了耸肩,“翁主,明郭需要我。您也瞧见了,这里的居民思想还很腐化,他们需要我来帮助他们。”
悬月环视着空荡荡的街道。自从那日降水来,先前时常在府衙前徘徊的百姓以散了去,虽然没有谁明说,但她知道他们已经接受她了,却是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是神女才接受她。
思及此,她不禁有些悲哀,如若当日没有下雨,她是否将永远不被接受?诚如赵之崖说的,明郭的百姓思想还很腐化,现在她已经走过去了,那将来呢?将来再出现更多和她一样不普通的孩子呢?
“明郭就交给你了。”她郑重嘱托道。
“赵之崖定不负翁主所托!”赵之崖单膝跪下,郑重地以宫廷之礼回道,“臣也忠心期盼属于您的朝代早先来临。”
悬月微微一笑,回望也笑着的重楼,扶着他坐进了车里。
其实,一直以来,她的心愿很校她想普普通通的生活着,和霁阳还在时的日子一样,每天看书、下棋,间或会闯些无伤大雅的小祸,惹来重楼名不副实地责罚,最后得来的却是可以微笑的幸福。
“翁主,请看外边。”
悬月应声撩起车幔看向外头。
马车正缓缓前进着,先是一个,然后又是一个,最后是成片的百姓跪伏在大道两边,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是谁起了头,往葵叶的怀里塞了一篮烙饼,然后更多的人涌了上来,往车板上、葵叶的手里、展风的手里,甚至是童泽他们的手里塞着东西,有果物,有衣物,尽是些对大旱刚过的百姓来说还很珍贵的东西。
悬月惊异地看着他们,他们也坦然地看着她那双金色的眼,不再畏惧,不再鄙视,有些歉意,有些敬意。她的父母也来了,透过重重的人群,她看见了他们,带着她两个年幼的弟弟,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她的母亲早已哭花了一张脸,她被泪水模糊了的眼里是不舍,她的父亲扶着她母亲的肩头,也红了眼眶。车子并没有停下,而是滚滚地向前驶着,就好象时间的车轮一样,渐渐的,不论是她的父母,还是明郭的百姓,都落在了身后,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直到只有那座边城的轮廓在眼前若隐若现,她才收回了视线。
再也不会回来了吧,她想。
“我想睡一下。”悬月尚未回过神,那个任性的重楼已经在她的膝上躺下来,径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闭眼睡去,不久,就有他轻微鼾声就传了出来。
悬月淡淡笑着,探出手,覆上他有些青黑的眼,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着。
“我们回家了。”
久旱的帝都终于在三日前下起了雨,大雨倾盆,接连了三日,所有人都快以为这大旱之后又要是水灾了。然而三日后,在滂沱的大雨消散后,还给众人的却是一个清新美丽的帝都。仿佛一夜之间,大伙又从末秋直接跨进了初春,无论走到哪都可以看见受到水分滋润后反季节地舒展开来的绿叶。
尉辰站在围墙下的暗处,笑看着那在油亮叶片上颤动着的水珠,似乎想要舒展手脚,又怕惊动了还未清醒的绿叶,只得稍稍地抖动着腿脚,一个不注意,还是滚落了下来,融入大地中,无影无踪。
“王爷”冷云海不安地四下看了看,扯着他的袖子道:“这样,好象不太好。”
他很想把他拉离这个是非之地,他自己是还好,就怕尉辰这双太过勾人的眼轻易地就让人认了出来。
结果,他急得跳脚,那个当事人却还有闲情逸致看着花花草草傻笑。
“你很吵。把字条传进去了吗?”尉辰收了神,转头瞪了眼那个破坏他兴致的人。
“传了。”冷云海立刻竖掌保证道,“交给她的贴身侍女了。”
“那就好。”再望了后门一眼,他又转了头,继续耐心地等待。
“王爷,为什么我们不从正门进去?”在后门这里打着转,还偷偷摸摸,藏头藏尾的,哪像王公贵族,倒像个宵小之徒。
“你认为里头那些日日夜夜都聚在一起的人会欢迎我们的到访吗?”他可不想见个人还要过五关斩六将。
“铁定会拿扫把赶。”冷云海摊了摊两掌道。
自从他代尉辰像圣上请婚以来,虽然圣旨还未颁下,但从龙帝的反应来看,多半是乐见其成的,这让南宫一干人急得直跳脚。他们本就对尉辰怀有诸多成见,更何况数日前他还办了花樊篱。先有几人聚结着要求濯雨面圣进言,却无奈濯雨始终是闭了宫门不见客。如今能做的,估计也就是守着这块最后的领地。
“不过,说实话,你为什么突然想娶宫罢月?”可别告诉他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鬼话,这人心里想着什么,他可是最清楚。他的一颗心就那么点大,大半分给了东宫,剩下的全给了月翁主,哪还留了地给其他女人?
尉辰但笑不语,竖了指抵在唇间。冷云海噤了声,侧耳静听就可听见墙后传来的一阵骚动。
罢月拉着侍女芙云来到后院,才发现院门早被父亲用铁链缠上了好几圈。
“小姐,既然都这样了,就别去了。”芙云好声劝道。和多数人一样,她也不认为时时与南宫为敌的黑王是真心想去罢月。那个男人是长得好看,却还不足以让她像罢月一样一头就这么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