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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江山-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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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老!”他看向身旁的殷傲,眼带询问。

    “还没有。”殷傲斩钉截铁地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殷老!”洛淮跺脚急道。

    他再没有办法等下去,再等下去,他怕等到的会是悬月冰凉的躯体。

    “还没有!”殷傲不由分说地抬手再道,“王爷,我们要等,一定要等。”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他们真要等到这场战争的结束,等到重楼口中不可改变的最后结局?

    “等到”殷傲陡然止住了话头,微眯了眼。

    洛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适才还是沉睡着的郝崖城不知何时起了火,四处散着浓烟,挡住了初升红日的光芒。

    “全军,进城!”殷傲扬手下令,歇伏在整个山头的王朝士兵顷刻间往山下的城池急奔而去,呐喊之声震动了这片广袤的大地。

    “北羌是蛮民之族,一旦起了战争,就不会允许它所侵占的土地上留有活口。这场战争,从一开始,我们就输了,只是,即便注定要输,我们也要为我们残死的百姓一血仇恨。而只有,现在,才是翁主为我们创造的最好的时机。”

    原来这就是重楼口中“必败”的真正意义,那么,悬月呢?悬月又在哪里?

    驻步,昂首,在温暖的晨曦中,她听见了,震动整片山河的呐喊,属于胜利的呐喊。

    他们还是踏上了这片被鲜血洗涤过的土地,为亡死的人们申讨着来不及述出口的冤屈。

    收了视线,唇上也挂上了笑。

    她提了气,脚尖轻点过红色的地面,飞身掠向城中的最高处,在感受到那份令人窒息的压力的同时,她看到了,在她目的的终点,出现了她等待的人。

第94章() 
她终于寻到了,那个在等待她的人。

    “索兰!”悬月长唤一声,飞身跃向被束缚住的索兰,却被横空而来的一掌击飞了出去。她凌空翻了个身,鞋擦着湿滑的地面直往后退去,险险地停在了台阶的边缘。

    “阿斯蓝!”悬月咬牙恨道,金色的目瞪向那碧美如玉却是带着阴鸷的眼。

    “你要人,我可以给你。”他耸耸肩,把面前的索兰推向了她。

    悬月上前一步,伸臂接住踉跄着过来的索兰,同时也发现了她泛着青色的面色。

    “你”抬眼,怒瞪,换来的却是他的仰天长笑。

    “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你舍弃了。现在我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你同样可以选择。”阿斯蓝勾起嘴角,冲她摇了摇手里的小瓷瓶,“投降,亦或自己来抢。你可以考虑,不过只有半个时辰。”

    这是选择,她却只被允许一个决定。

    她明白,以她的身手,要在半个时辰从他手里抢到解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么投降,是救索兰唯一的方法。

    “没有人可以帮你,尊贵的六皇子已被拦截在城门。快些决定吧,我怕,到最后,我会很想藏那高贵的头颅。”他随意地把玩着瓷瓶,眼里是一拨又一拨的冷意。

    悬月搂紧了索兰,感受到她越来越冷的体温。“告诉我,你想得到我的理由。”

    “天降神女,凡貌金瞳,其从者,王也。”

    薄唇里吐出的是她最熟悉的字句。

    正是这句话,让她失去了成为一个普通人的机会,也让她失去了获得一个女子该有的幸福的机会。

    “那是对天朝圣主的预言。”

    阿斯蓝抛出瓷瓶,一把接住,薄唇吐出一个她从未想过的惊天秘密,“也有人告诉我,此王非彼王。得到神女的人,将会是这片大陆的统治者。”

    悬月震惊,为这场战争背后的真相,同时也有心寒,为着眼前之人的血腥残忍。

    权利,尊位,对他而言,真有这么重要吗?

    可是,她憎恶他的狼子野心,却又不得不弯下她的双膝。

    她可以罔顾郝崖枉死的千万生命,却不可以舍弃索兰。

    是索兰,陪在了她的身边,是索兰,保护了其实不需要保护的她,是索兰,让她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价值。

    时间不容她再犹豫,于是她松开扶住索兰的手,垂着头,任命般地向阿斯蓝走去。

    兀的,一道若有似无的力量扯住了她的袖子。她驻足,她回头,看到喘着粗气的索兰,用尽全身的力气摇着头。

    “不要”

    “索兰”覆住她冰凉的手,悬月红了眼眶。

    “还没做出决定吗?”失去了耐心的阿斯蓝摇了摇瓷瓶,碧眸晃过森森寒意。

    悬月心惊,看着瓷瓶从他微松的指尖滑落,再也顾不上其它,脚下一使力,掠向那坠落的瓷瓶,同时抽出“流星”,以剑面接住那轻小的瓷瓶。

    阿斯蓝冷哼一声,抬脚踢上“流星”。瓷瓶在悬月的惊呼中再次飞上空中。悬月急欲接住那瓷瓶,却被阿斯蓝甩来的长鞭缠祝

    那股股袭来的劲风让悬月不得不左右避着那如灵蛇一样的黑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瓷瓶重新落回阿斯蓝的手里。

    身后,传来一阵湿长的咳嗽。悬月敏锐地察觉到索兰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她知道,她必须赌上一局了。

    手腕一翻,“流星”再次拍打着空气嘶鸣起来,在阿斯蓝尚未回过神来时,她已如风一样地急攻向他。

    有我陪着你不好吗?

    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啊!

    长鞭不断地甩上她的脸,她的身,劈开她雪色的衣衫,是刺麻的疼,而她,却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不闪不躲,直直地攻向阿斯蓝。

    阿斯蓝震住了,渐渐不敌她不要命的攻击,直往后退去。

    悬月却是不打算放过他,长啸一声,轻薄的剑缠上那黑色的长鞭,皓腕翻动如花,薄薄的剑身撕开了坚韧的黑鞭,旋转着插入阿斯蓝的胸口,直至穿透他的身躯。

    “呃”阿斯蓝难以相信的目光渐渐从泛着寒光的胸口移到近在眼前的金眸,裂嘴一笑,“到了最后,你还是选择反抗我”

    悬月喘着气看着他,看着他染血的手抚上自己的颊。

    “到了最后,你还是要反抗我这是天意吗?我不是你选择的”

    他的手失去了气力,滑下了她的脸。

    这就是野心后的结局吗?

    风扬、尉辰、濯羽、重楼,他们每个人都没有选择,而阿斯蓝,他可以选择,却为什么又要选择这条路呢?

    悬月松开手,取过他腰间的瓷瓶,走向索兰。

    “索兰,没事了”她扶起索兰,却在拔开瓶塞的那一刹那,完全怔住了。

    里面,是空的。

    “为什么?”她猛地旋过头,朝着已没有了气息的阿斯蓝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索兰急喘着拉着她破开的衣袖,索求着她的目光。

    “索兰,不要怕,我们回帝都。流飞很厉害的,他一定可以救你的,还有云雁落”悬月无措地抱住索兰,拨开她额际汗湿的发,指尖却带上了鲜血。

    悬月怔住了。她看见,血,正从索兰的身体里肆无忌惮地流出来,从袖口,从肩部,从口中,从耳中,从她身上每一个毛孔中。

    “不!”悬月伸手欲堵住那些急流而出的鲜血,鲜血却从她的指缝尖滑落,滴至她白色的衫裙上,漾开血色的花朵。

    索兰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呕出更多的鲜血。

    “不要说,什么也不要说,等你好了再说。”悬月抱紧了她,把自己的体温分给她。

    索兰淡淡一笑,满是鲜血的手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拍了拍她的肩。

    “不,不要,不碍”泪水从她干涸的眼眶中争相而出,落入那满地的鲜血中。

    索兰移开视线,看向那湛蓝的苍穹。

    不要伤心,能帮到她,是她的心愿。

    可是,她再也没办法告诉她了。

    带着浅浅的笑容,索兰缓缓阖上了眼。

    “啊!!!!”

    洛淮扶着膝盖,跌跌撞撞地停在了台阶下。

    血顺着一阶阶的台阶来到了他的面前,那样的惊心,让他都失去了上去安慰她的勇气。

    他仰起脸,看着映上了红色的天空。

    四哥,你终究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重楼漏算了,悬月的心,受伤了。

    “月儿。”洛淮走近悬月,脚步微跛,和她一起看向那没有刻字的石碑,“这样好吗?”至少该属上名吧。

    “已经够了。”悬月笑着摇了摇头。索兰留给她的,何止是一个名字,她给她的,这块石碑是远远承载不下的,而她能做的,却只是给她留下一块石碑。

    “我们回去吧!”洛淮说道。

    悬月点了点头,扶着他一起走下石阶,经过那横穿整座郝崖城的街道。她还记得,这里曾是摊贩林立,吆喝声此起彼伏,现在,却徒留座座相连的坟冢。

    扶着洛淮坐进了马车,悬月旋过身,再次看向这座沦为荒城的城市。

    “会再复兴起来的,”洛淮说道,“过不了多久,逃避战祸的人们又会回到这里,重建他们的家园。”

    悬月点了点头,跟着坐进了马车。

    车队开始往前行驶,就和年轮一样。

    悬月撩开车幔,再次看向身后越来越小的城市。

    是的,这里会再次繁荣起来,可是,又有多少人会想起他们脚下埋藏的悲哀,记得这段血泪交加的历史?

    她仿佛听到了,郝崖在唱歌,唱着一首悲凉的歌。

    宣德五十年,羌族进犯郝崖,郝崖百姓尽殁,满城坟冢,另立无字碑,其缘由无人知晓。

    当最后一抹绿色离开枝梢的时候,她回到了紫宸宫。

    在那绚烂的金黄色中,她见到了她最思念的人。

    他换下了惯常的紫色,一袭银色的绣袍勾勒出他过于消瘦的身形。他的手里,是她的玉笛,露出衣袖的手腕上,是和她的极相似的日镯。

    “你回来了?”重楼的笑容极淡,却带上了春风的温柔和冬日的温暖。

    悬月也是淡淡一笑,卸下了满身满心的疲惫,拉住他伸向她的手。

    “我回来了。”

第95章() 
云雁落也曾入过皇宫,见过整片东陆上最奢华的宫殿,可偏就那人的住所,即使没有金砖银瓦,也一样让人过目难忘。

    只因为他的紫宸宫里有尘世难觅的香雪海。

    每到严冬万花凋零时,这里却有白梅朵朵开,雪一样的漫天遍地,带着阵阵沁人心脾的淡香,让人甘心迷失在这片雪域中。

    只是

    伸手拨开面前长至挡路的梅枝,云雁落拧眉看向那堆积成灾的白中唯一的紫。

    成天呆在这片几乎乱真的雪海里,他不会觉得冷吗?

    只是稍稍想了下,他随即为自己的疑问感到可笑。

    他记得定期的汇报中,展风曾告诉他,这人自北羌移来大片白梅,为的就是博取美人一笑。如今,人不在,花还在,留得也是端不满的回忆,自是不会觉得冷。

    想来,若不是悬月无倾城之貌,又无祸水之资,他会视她为再世妲己。

    “来了,便坐吧。”他是想远了,但那淡嗓淡淡的笑,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是想忽略也不成。

    重楼难得披散着一头长发,倒是换了件鹅黄的袍子,肩头却仍是加了一件紫荆色的厚实裘袄,领口圈着同色茸茸的毛,称得他的脸是愈加的粉雕玉啄,他半抬了眼,露出漆黑的眼眸,现得他的肤色异常的白。

    “不舒服?”云雁落上前了几步,就近打量着那人的脸色。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现下正是多病的季节。”重楼抿唇浅笑,软软打回他腹中的疑惑。

    云雁落撇唇冷哼,自是不信他嘴里那一套。

    多病的季节?他可不知道还有人像他一般病着。只怕是这人又破了戒。

    以往的重楼最痛恨的便是这身让他的人生变得无可奈何的异能,不消他多关照,他也是不屑去用的。最近,次数倒是反常的多了起来。

    局势已到了这般严峻的地步了吗?还是之于他,权利的重要性已经远胜生命?

    “罢了,你只需记得流飞再行也是人,不是神。”他挥挥手讪道。到了今日,他才深切感受到自己了解他的层级还远远不够,重楼心里想些什么,不用非常手段,他多半也是摸不到的。

    “我永远感谢你把流飞送到我身边。”

    “我希望你的谢更有诚意一些。”

    “那是自然,”重楼靠向椅背,修长指尖抵着唇角懒懒一笑,“要感谢洵玉,实质利益不跟上可是不行的。”

    “只是进宫这种谢礼也是不够的。”云雁落弹一指,轻晃浅遥

    “进宫这种小事,你本就是不需我出力的。”想来这世上还没有洵玉翻不过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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