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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以想象究竟是多深的恨让眼前的女人如此疯狂地对待一个已经连行走都不能的少年。
但她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身下的南陵推了推她,又摇了摇头,漆黑的眼中是没有希望的明天。
“小八,”她拉下他的手,抹去他脸上的血渍,望着他突然湿润的眼,肯定地说道:“我会让你知道明天的样子。”
海后并没有因为她的阻挡而打消她疯狂的打算,她失去了理性一般地扬起手,一鞭抽向悬月的身子。
被她紧紧搂在身上,南陵看不见海后狰狞的脸,也听不到龙吟鞭劈开空气的声音,只是在某个瞬间,护着他的身子在短暂的僵硬后抽搐了起来,一直急促喷洒在他头顶的鼻息却像断了般微弱起来。
“皇姐”
他怯怯地伸出手,去抚触她的背,却有温热的鲜血抢先滴上他的脸。
那是悬月的鲜血,在她雪色的衣裳上染画着残酷的图案。
“皇姐”他抱着她,哭了,豆大泪珠争先恐后地涌出两瞳,几乎洗净了他污脏的小脸,“不要你不要死”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在失去腿部的同时,失去的也是未来——他不认为自己还应该苟活下去。
反正幸福,他从来都没有。
他的母妃去的早,也是从很早,他便是孤身一人,忘记撒娇,忘记哭泣。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人最孤单的时候并不会掉眼泪。
只有当以为最孤单的时候,发现还有人疼惜着自己、呵护着自己,才会真心落泪。
“皇姐,你不要死!”他抽泣着拽着她的衣物,“只要你活着,南陵一定好好活下去。无论在哪里,都会好好活下去。”
“真好总算听到你唤我一声‘皇姐’,只不过,”悬月抽了口气,清丽的面容因背上火烧过一般的痛而扭曲,但仍是保持了笑容,安慰着那个哭泣的娃娃,“只不过代价有些大”
她的话未说完,又因再度落下的银鞭喷出一口鲜血,吓得南陵失去理智般地大声尖叫。
同时因这一幕失去理智的还有刚踏进牢房的洵玉。
他没有看见她此刻的面容,只瞧见她背上的衣裳被龙吟鞭劈碎,却没有露出半点春光,只有红,鲜血的红,和着翻开的皮肉,呈现令人反胃欲呕的画面。
他难以相信这样纤弱的身子是怎样挨下这样毫不留情的两鞭的,他更难以相信他的母亲已被仇恨吞噬的不剩半点人性!
长腿往前大跨一步,他一掌握住海后又要挥出的龙吟鞭,瞪大的赤眸里焚烧的是宣泄不得的怒火。
因为这个没有人性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该住手了,母后!”他强迫自己,吐出没有感情的话语,“闻人在等您了,您会有兴趣知道我和龙帝谈话的内容的。”
海后眯细了漂亮的眼,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孩子。
洵玉淡淡一笑,又道:“诞下孩子的你已经没有窥视过去未来的能力了不是吗?”
海后听出他平淡话语下的嘲讽和威胁,并不甘心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反噬,却不得不承认这只已经长成的猛虎已经不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她扔掉了手里的银鞭,不在乎那是上古三神器中的王者,昂首抬颌,以最优雅的姿态迈出牢房,在要跨出门口的那一刹那,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身,恰见那个淡雅如风的孩子像没瞧见牢房中的污物似地蹲下身,一手扶起已经没有知觉的少女,白净修长的指拂开她额上被汗水沾湿的发,漂亮的眼中盛满了她从没见过的疼惜和温柔,仿佛下一刻就要为这重伤的少女心疼地流下眼泪。
“阿玉,你终于还是陷进去了。”海后肯定地说道,有些幸灾乐祸,也有些惋惜,“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一族人都注定不幸,你父亲和我躲不过,你也不可能是例外。”
“我知道。”他抱起那个破娃娃一般的孩子,又唤来人抱起南陵,出了牢房,像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一般,停也未停。
洵玉的心跳确实因为海后的那一句停顿了一瞬,然后他的心像是被狠狠践踏过一般地疼了起来。
直至此刻,坐在外厅,他抬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依旧能感受到下头悲伤的跳动。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悲伤地问自己。
他为什么会让自己落到现在这副可怜的模样?
他没有过多的期望,只是想待在她的身边,听她说说话,在威胁的时候守护她,在她伤心的时候安慰她,却没想到会越来越贪心,贪心地想要更多。
他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的家族?
旁人期望的能力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却得承受因为这能力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将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
他发现自己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出生。
“洵玉?”
他恍惚地抬起脸,看见重楼扶着门口,一双赤瞳明明和他一样,却保留了天朝皇家的深邃,让他以为那个病得瘦骨嶙峋的男子看穿了他压根儿不想让他知晓的心事。
“你来做什么?伤成这样还到处跑,不要命了么?”
重楼愣了一下,唇角随即牵出温柔的弧度,“我听说你回宫了。而且”他低头,微微拉开袖子,露出枯瘦的手腕上泛红的日镯。
洵玉拧了下眉,说:“悬月被母后重伤。”他取出龙吟鞭交到他手里,“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是他违反了承诺。
重楼看着手里的龙吟鞭,眸光闪烁,又抬了眼,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就走。
“慢着,你不是来瞧悬月的?”洵玉拉住他的手肘,拖住他的去势。
“不是。”他转了身,平和地笑道:“我说过,我不再爱她。”
他笑颜如花,却没有温度。
第122章()
这一刻,洵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洵玉是很少动怒的,因为东临皇族的血液决定了他不宜有过于激烈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心头烧上了一把烈火。
他望着重楼的眼,那是双干净清澈的眼,丁点不染尘事的爱恨情仇。
这是双令人羡慕的眼,因为拥有这样的眼眸就代表拥有这样的心灵。
可是洵玉知道的,这个根本不是真正的重楼,经历了那么多年才走出自己的城堡的重楼又再次将自己隔绝在了他们所在的世界之外。
以前这样的重楼让他觉得心疼,现在却让他觉得可恨。
因为洵玉发现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自己是这样的可怜。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同情,他的同情只会让他有揍人的冲动,而他也怎么做了。
在重楼拉下他的手转身又走时,他毫不留情地挥出一掌,打在那张精致的脸蛋上,留下火辣辣的印子。
身子还弱着的重楼因这突然又大力的一掌跌爬在地,被牙齿磕破的唇角淌下细细的血丝,称得他的脸越发的白了起来。
他怔看着面前青色的地板,视线一片模糊,耳旁也是嗡嗡的响,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你这是在同情我吗?”洵玉揪起他的衣领,强迫这个孱弱得似乎随时都会消失的青年看着自己,“在你的眼里,我有怎么可怜吗?需要别人让出自己的爱情来成全我?”
“我不是你的别人。”重楼静静地说,“而且,我并不是同情你,这样才是最好的。”
听说双胞胎是由同一个灵魂分裂而成的,那么他们就是从母亲那继承了相同灵魂的不同个体,他们拥有相似的命运,拥有相似的心灵,所以在他刚才看见洵玉的那一刻,他知道洵玉爱上了悬月。
他不能否认心头刹那间流过的痛,只是理智很清楚地告诉了他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天姓重楼,你是个又愚蠢又自私的人!”洵玉揍下一拳,吼道:“够了,停止你的牺牲主义,你不是圣人,而我,也不需要你的牺牲”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才踏进园子的海皇莫明地看着两个扭打在一起,在见到重楼青肿的半边脸后,对着洵玉厉吼出声:“东临洵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你弟弟!”
洵玉冷冷地抬了眼,投向他父亲的视线同样冰冷,“原来您还记得我姓东临。”
这句话像把利箭狠狠插上了海皇的心窝,迎着洵玉冰凌一般尖锐的目光,他甚至觉得心虚与害怕起来,可是他记起了此行的目的,这让他停下了不自觉后退着的脚步,肃了脸,厉声质问道:“是谁准许你放走死牢里的两个重犯的?”
“您口中的两个重犯一个是碧天王朝的摄政公主,一个是碧天王朝的八皇子。”他提醒道。
“正因为如此他们两个才是重犯。”
“也因为如此,天朝五千水师从燕洲一路追到了东海,因为母后剐去了八皇子一双髌骨,所以赤王手持麒麟枪夺了我东临近两百士兵的性命。”他撑着膝头起身,讥诮问道:“这样你还认为您所做的没错?”
“他们体内流着的是天朝皇帝的血液。”海皇缓缓开口道,声音随着他的目光悠远起来。
他也未曾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恨那个男人入骨。当年,那个和他同为少年皇帝的男子踏上东临的国土时,他怀着英雄识英雄的心情,真心想与他、与他的国家好好相处,只是天意弄人,他带走了他的恋人,他占去了他的爱情。
“我身体里也流着天家的血液。”一直沉默着的重楼踉跄着站起身,拉开了衣襟,露出狰狞的伤口,手里握着一把不知打哪里弄来的匕首,锋利的刀锋抵着雪白的肌肤,稍稍施了力,就划开了一条血口。
“重楼!你在做什么?”尊贵的海皇陛下大声尖叫,看着那人面无表情地抬了手,又要划下第二道。
“你不是要天家的人流血吗?你已经废了我弟弟的一腿部,剩下的由我来偿还不够吗?”他的眼睛还保留着火的颜色,却空洞的丝毫没有任何温度,空洞到感知不到身上的痛。
“你在乎的是月公主。”冷静下来的海皇得出了肯定的结论,又叹了气道:“若是这样,我对你还真是失望。”
低垂的眼让人无法窥视他的心思,事实上,重楼却是在笑,笑得双肩颤抖。
“无所谓,”他猛地抬起了脸,“因为,我想要的东西,我会用自己的双手把它夺过来。”
海皇大吃一惊,洵玉却是舒心一笑,尽管,被束缚的心灵并没有因为他的决定而得到解放。
但是这是他的选择。
他轻拍过重楼的肩头,将他推往里屋。
重楼缓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了头,加快了脚步,走入屋中。
那紫色终于消失的时候,洵玉缓缓收去了脸上的笑,背过了身,向天仰起了脸,仿佛这样就不会留下伤心的泪。
“走吧。”沉默中,先开口的是静看着两人的海皇,他的面色已没了适才谈及天家时的暴戾仇恨。
因为他从洵玉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永远得不到想要的自己。
他们东临皇储一脉注定是个悲剧。
“走吧,让我听听你和白龙帝达成了什么协议。”
踏进里屋的这一刻,重楼的心中有了些胆怯。
他突然失去了面对那个少女的勇气。
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勇敢,他也有很多害怕的东西。
现在,他最怕的是,在他对她说过这么多过分的话,提过这么多任性的要求后,她是否还愿意再爱他。
床上的少女似乎睡得很熟,他的到来并没有让她醒来,这给了他几分勇气,大胆走到了床榻前,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这一看又是让他心口不能呼吸般的疼痛。
日镯火一般烫到他的时候,他就感知了大概,却远远没有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两条丑陋的鞭痕打花了她的背部,他几乎不敢相信今后的她需要提起多大的勇气才敢去看去碰触。
“对不起,”他拂开她额上汗湿的发,亲吻着她的唇,“请你原谅我。”
第123章()
醒来的时候,周围还是很安静,却不再是那个噩梦一般的牢狱,这里有灿烂的阳光,踩着轻盈的舞步,从打开的窗户跃入,也有桂花的香甜,传达了秋天的气息。
一时间,悬月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所以她才来到了这么漂亮的地方,这种想法只一秒便从脑中闪去了,因为她记起自己有一双罪恶的手,染满了无辜人的鲜血,这样的她只会入地狱,因为神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她玷污神圣的安乐乡。
所以她还没有死掉,她还活着。
得出这个结论后,悬月突然觉得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