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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哼了一声,满脸的嘲讽之色,“很可怕吧!我是魔鬼!”他扬起两爪,龇着白牙,换来的却是他的呵呵笑声。
“楼儿,你在做什么呢?”闻声而来的昭皇后吃惊地看着坐在墙头上闹成一团的两个孩子。
他的身影微微一僵,收回双手,利落地站起身,夜风吹着身上的布料发出“哗哗”的响声。
“喂?”重楼困惑地看着他突然凝重的脸色,有些不安地抓住他翻飞的衣角,“你要走了吗?”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他说,抽回他手上的布料,“你的母亲在等你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没了布料,重楼改抓住他的手,“我叫重楼,你会再来找我吗?”
“我不是来找你的。”他看了眼不远处宫灯下的女子,那张与母亲几乎相似的面容却没有母亲的暴戾与扭曲,昭皇后的脸上是祥和与温暖。
看着这张脸,他几乎不想离开了。
但是他必须离开。
他拉下重楼的手,扯唇淡笑着跃下墙头,很潇洒地离开。
他会来这里,只是突然想知道,一个被分成两半的灵魂,如果一半是不幸的,另一半是不是也会痛苦。
现在,他知道了,禁锢了他母亲的心的也许不是命运,而是她自己。
“哥哥”被抱下墙头的重楼还在张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他的母亲温柔地摸着他的头顶,笑着替那个走得急的孩子回答,“他还会再来的。只是啊,楼儿要记着,他叫洵玉,我们永远欠他一份幸福。”
离开天朝皇宫的时候,他并没有打算再踏上那块土地,毕竟那对母子已经得到了幸福,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很幸福,但是,六年后,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因为昭后死了,被毒死了。
他还是在夜半的时候站在那个墙头,却瞧不见一盏漂亮的宫灯,只有一点又一点的白色,凄凉又悲伤。
那个孩子,一身缟素,也不一样了,却不仅是改了衣着和抽长了身高。
他背对着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任冰冷的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衫、他的发。
他看不下去了,跃下墙头,一步步向他走去。
踩断地上枯枝,发出清脆响声时,那孩子极快地转过脸,飞扬的发几乎挡住了他的脸,惟独露出了一双眼,硬是逼他停下了脚步。
万千青丝浓黑如墨,却有一双眼赤红如火!
第153章()
梦见的能力极为罕见,即便是继承了神之血缘的东临皇族和后族,每代也只有一人拥有这种能力,便是下任海皇与海后。
这代的储君明明已经出现,为什么只有一半东临血统的重楼会有这么一双同时代表神与恶魔的眼睛?
他怔在那儿,不知该说些什么或是能做些什么,他知道的、能想象的也只是眼前这个孩子今后的路,一条艰辛又痛苦的路。
他悲哀地想到,神真得给他们这两代的人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而这个不好笑的玩笑却完全搅乱了他们的人生。
“若是来看我母后的,就来磕个头吧!过了今日,便见不着了。”
夜风送来他轻淡的嗓音,很奇特的嗓音,淡得像风一样,这样来也这样走,一不留心就会被忽略掉。
他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对,跨前了一步,更细致地打量着这孩子的面容,却只能悲哀地发现这孩子没有了生为一个人会有的情绪。
失去母亲的事实,并没有让他垂泪哭泣,没有让他痛不欲生,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供奉的牌位,看着躺在棺木里的母亲,目光陌生又疏离,就好象死去的那个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
“你不伤心?”他问。
“我没有权利伤心。”重楼淡淡回答,浅浅地勾着嘴角,是很敷衍的笑,“霁阳还躺在床上,等着我救他,等着我保护他。只是哭,是不能为他做任何事的。”
他沉默。他在十三岁的重楼身上看见了三十岁的灵魂。
而这个却还只是个开始,这个孩子要面对的是更残酷的未来,如他一般。
但他却没办法为他做任何事,即使知晓未来,他依然无法改变历史。
给姨娘上了香,他转身离开凄冷的主殿。
门口站着一个高瘦清俊的少年,他是重楼最忠诚的卫士,守护着重楼的生命也支撑着重楼的天空。
此刻,他移动了脚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有话要和我说?”
“我知道您是东临的储君殿下”习惯沉默的展风讷讷地开了口,因为他知道只有眼前的人能够帮到重楼,“我知道东临例任皇储都有窥视上下五千年的能力。”咬了咬下唇,他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做的是对还是错,只是将手伸到洵玉的面前。
洵玉看着面前骨节分明的手,犹豫了。
他不是热情的人,他的能力注定了他只可以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的运转,多余的感情只会影响他的判断。况且,人死不能复生,理智告诉他,即使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能改变什么。
但是,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牢牢握住展风的。
左手过去,右手未来,闭眼的那刻,排山倒海般袭来的是残忍的过去。
哭泣的孩子两个孩子流着泪的女子放肆的笑声
他看见他的姨娘被人毒杀,看见小小的重楼只能躲在幕纱后无声哭泣,看见华颖自尽后,重楼不甘心地奔跑着的身影。
“你同样利用我除去了皇后。”
他松开了手,梦境结束,他的眼眶湿润。
“陛下已经知晓四少有双赤瞳,已经起疑”展风拱手道。
“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恳请殿下带四少回东临。”
“连你也相信他是我父皇的孩子?”
“无论如何,我相信那里才是能让他得到解脱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说:“你错了。那里也是个让人痛苦的地方。”又拍了拍展风的肩头道:“你要相信姨娘。既然她拥有‘天下第一后’的美称,就定不会做出伤风败俗之事。”
“我不相信的是圣主。”铁血的汉子红了眼眶,“一直宠爱着自己的父亲在母亲的灵前指着自己的眼睛怒斥‘孽子’,我不敢想象四少是如何说服自己继续活下去。”
听着展风的话,他突然想起神的留言。
神说,没有付出相等的代价前,梦见者必须痛苦,连死亡也不被允许。
他开始想,究竟他们的祖先做错了什么,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必须遭受如此重重的痛苦,总也得不到解脱。
守孝的第五日,重楼突然倒下,也让他发现神开了一个多恶劣的玩笑。
重楼的确拥有梦见的能力,只是这能力因为年龄的关系一直沉睡着,直到近日,太过激烈起伏的情绪终于让它觉醒了。但重楼毕竟不是真正的神血继承人,这股浓厚的血对他的身体来说是个巨大的负担。
他不但要时时调理身子,不能随意动用自己的能力,甚至他的生命也与他不同,是个未知数,他的健康会因他的成长而渐渐崩溃,也许是二十年,也许是三十年,也许还是与他们一样,即使苟延残喘,也一样会活下去,直到还清代价的一日。
“请您救救他!”展风跪下双膝,恳求道:“我求求您,救救四少!”
“也许这也是他所期望的。”
“不,活着才会有希望,终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可以救赎他的人的!”
他蓦然抬起双眼,看着面前神情肯定的少年。
“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一定会有的。”
只要活着,就会有这样一天,忽然发现这个世上还有值得自己活下去的人事物。
“那么,我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上巫山出云阁种植碧荷”
“我愿意去。”一个绿衣少年走到两人面前,夜一样的眼眸有着天朝皇族男儿独有的光彩。
“五殿下”
“我愿意去。”明昼昂起了头,坚定地看着洵玉,曾经怯懦的孩子在一夕间已经长大,“我愿意听四哥的话出宫,条件只有一个,由我去为四哥种植碧荷。”
“不可以!”勉强下床的重楼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紧紧拽住明昼的衣袖,怒道:“我不需要你这么做,你给我走,走得越远越好,走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认得出你的地方!”
“我不要!”小小的少年有着不输的固执,“四哥,我相信展风的话,我相信有一天,大家都会幸福的,我要呆在离你很近的地方,等到那一天,就立刻回来。”
“笨蛋明昼!”重楼扬起一掌挥在明昼秀丽的小脸上,却轻得几乎无力。“什么幸福,我不在乎!母后死了,霁阳能活几日也说不准。你们剩下的人能幸福,是我唯一的愿望,这样不行吗?”
“那我唯一的愿望是你的幸福,也不行吗?”
第154章()
悬月刚进了屋,葵叶便急走上前,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满面地不放心。
“我的好姐姐,悬月很平安地回来了。”悬月拍拍她的手,好声道。
“你哦!”葵叶紧握住她的手,抹去了眼角的湿润,轻斥道:“怎么总不知好好照顾自己?你可知道听到你与紫王爷被掳去了那海国,我有多担心么?”
“知道的,下次定不会了。”
葵叶道:“罢了,你的承诺多是不作数的,下次去哪都定要带上我。”说着,又见两个俏丽的女子进了屋,面上有些诧异,便问:“这两位是谁?”
悬月淡淡一下,重重按了下她暖暖的手,又侧了身,道:“你们两个上来见过葵姑姑,以后便听葵姑姑的差遣。万事之前都必知会葵姑姑,宫里可不比外头,规矩可是多的很,这是第一条,可明白了?”
两个丫头点头称“是”,又向葵叶福了福身,唤了声“葵姑姑”。
葵叶仍是一脸莫名,又听悬月道:“这两位是燕洲洲令调来帮忙的丫头,我见她们手也巧,就带了过来,为你分分忧,可好?”
葵叶眯细了眼,仔细打量着两个垂眼看这地面的丫头,道:“公主一番心意,奴婢自然是欢喜的。”转向荷衣荷裳,又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整理一下,早早休息,明日开始有的忙了。”
荷衣荷裳其道:“谢谢葵姑姑。”便由几个宫婢领着前往自己的屋子。
几步路,荷衣始终垂头不语,连个眼也不敢抬,荷裳看似安分守己,两眼却始终偷偷瞧着悬月两人,直到过了拐角,才甘心作罢。
眼见几人走得远,葵叶递过备好的热茶暖炉,问:“公主真是为了葵叶要了那两个孩子的吗?”
悬月浅啜了口暖茶,道:“果真是葵叶最了解我。如果我猜得不错,荷衣荷裳当是燕洲洲令的千金,送给我也不过是求个成为凤凰的枝头罢了。”
“公主何须给人利用?”葵叶咬牙狠道,“这下头的人当真无法无天了。”
“不,”悬月摆手道:“这不过是相互帮忙而已,我遂了他的愿,也不见得没有拿到好处。荷裳一看便是有野心的人,见了杆子必是往上爬。我原本也是担心着呢,那梁皇后可是最喜欢这样的女子,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养虎者也易被虎反噬,暗地里住把力,即便除不了皇后,也能让她元气大伤,碍不了事。”
说这话时,悬月面色依旧和淡,眉间目中却有着几分戾气,瞧着很是骇人,不禁忧上心头,“公主这出门一趟,可是变了许多。”
“人不变是不行的,总不能继续让人欺着。”悬月苦笑着,指覆贴着温热的杯壁,却依旧冰凉,“我有要保护的人,这辈子决不会再让他吃苦伤心。再说,即便是到了今日,我依旧想为霁阳做些什么,即使不是为了他,还有郝崖死去的无辜百姓,还有索兰。有很多事,我是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去原谅的。”
说着,金瞳瞥见十步外垂纱不自然抖动了下,想也未想,挥出腰间玉笛,绿光闪过,流星已是出鞘,刺入垂纱之后。
“公主!”葵叶惊叫,就见悬月手腕一翻,垂纱尽碎,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小脸,漆黑的眼幽幽地看着悬月而非抵在脖间的利器。
“九殿下?”葵叶骇得捂住了嘴。
适才她们都在说什么啊,这下可怎个是好?
她又看向悬月,那人却是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那个颤抖不已的孩子。
“月姐姐”只是唤了个名,两行清泪便滑下了白玉一般的脸颊。
楚歌悲哀地看着悬月。
为什么,转眼之间,所有人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为什么,幸福总是短暂,总是留不祝
他始终骗着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恨也好,苦也罢,总有一天会成为天际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