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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疏白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他确实拿云绯当了借口,所以才会对她充满愧疚。但自打温衍告诉她,云绯在方倩手上,并让他不要担心时,他就撤回了寻找的人手了。而昨晚温衍寻回云绯的时候,就派人送了信过来,他拿到的信的时候只顾着高兴云绯回来了,倒是忘了向云绯交代自个儿把她做“借口”的事。
虽然,他之前还指望云绯听不见那些传闻,可京中关于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儿,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要想云绯不知道,除非她不回来。
云绯站在简疏白的面前,仔细地看着他脸上一直变换的神色,一会儿是纠结,一会儿是懊恼,一会儿是歉疚,瞧得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师兄,你这表情,实在像极了……”
“像极了什么?”
“便秘。”
简疏白的表情一下子凝注了。
这下别说云绯了,就连温衍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眼前一身帝服的男子,云绯心里却忽然柔软了起来。太多人说人一旦做到了万人之上的地位,就会变得六亲不认,冷血无情,可是,她的师兄,似乎还是没有变。
自打他们进来,简疏白对他们的自称一直都是“我”,而不是离人千万里的“朕”。或许和他太久以来的习惯有关,又或许只是暂时的未曾更改,但无论如何,云绯听在耳里,还是觉得满心温暖。
似乎,她的师兄还是那个闲散的王爷之子,可以随意调笑,不用担心一语不慎就落的身首异处。
真希望,他一直这样,不要变。
“对了,我给师傅和师妹都安排了宫殿,离我的寝宫不是很远。毕竟在宫中,师傅和师妹不太适合住在同一座宫殿中。”简疏白似乎想起了这件事,开口说道。
温衍和云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接着,三人又聊了片刻,有大臣要求见简疏白,于是温衍和云绯先离开了,由张德海和另一位太监领着去居住的宫殿。当云绯看见张德海的时候,眼尖得发现他穿着御前太监的服装。
“云绯姑娘。”张德海见到云绯,俯身冲她行了礼。
云绯笑了笑,道:“如今该称张公公了。没想到多日不见,公公就平步青云了。”
“那也是托姑娘的福。”张德海也笑:“姑娘如今住的地方在嘉福殿,请随奴才这边走。”
云绯跟在张德海身后,听到这般说,不由得笑了一笑,道,“那是公公有本事,坐上总管怕是迟早的事。”
两人一路说着,很快就到了嘉福殿。云绯跟着张德海进了殿,一低头就看见春秋带着两个宫女,俯身跪着迎接她。乍然看见春秋,云绯有些愣怔,直到春秋站了起来,一双眼红通通地看着她时,她才笑着唤了一声:“春秋。”
春秋连连点头,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似乎是因为见到云绯平安无事而高兴。
一旁的张德海见状说道,“皇上登基的那天,就将春秋派到嘉福殿了,说是姑娘回来,定然还是习惯春秋服侍。”
云绯笑着颔首:“皇上果然了解我。”然后,她又扫了眼另外两个宫女,奇怪地问道,“冬夏呢?”
张德海如实回答:“皇上说了,冬夏得罪了姑娘,先放在浣衣局,等姑娘回来治罪。不过——”他顿了顿,看了春秋一眼,说:“不过春秋说,那天乐正公子能及时救走姑娘,是因为冬夏去通知了她,她才通知都了乐正公子的。所以……”
“所以,将功折过是吗?”云绯问这话时,没有看张德海,而是转而看向春秋。春秋迟疑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云绯笑了笑,道:“春秋救了我的命,有什么不可呢?但是,不管冬夏最后是不是良心发现了,她总是犯了错的,还是得惩罚一下。”
春秋没有表示异议,云绯则转向张德海,让他全权处理了。
张德海应下,正要离开,忽然听见云绯问,“既然皇上把冬夏留给了我,那之前的德妃和袁昭仪呢,可有给我留个出气的机会?”
听到这话,张德海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早就料到了,眼里带着些笑意,“德妃和袁昭仪都在冷宫。皇上说,之前委屈姑娘在宫中受二人恶待,自然也留给姑娘收拾,也算是弥补姑娘之前的损失。”
因为知道自己的几个“仇家”都过的不好,云绯也就好了。至少在她们受苦的时候,她是蹲在山上吃鱼吃肉,没事还能*一下方倩和乐正岑,已然是不错。
云绯次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一下自己的仇家。
说起来,云绯之前在宫里待了那么久,倒是没有什么机会参观一下传说中的冷宫,这次到了冷宫,心里只有一个感觉——真的冷。
冷宫的冷,不是单单指的温度,虽然冷宫因为没有什么人烟,确实有些凉飕飕的。但比起温度,更冷的是这里的环境和氛围,寂静无声到死亡一般,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
云绯一跨过大门,就觉得身上毫毛都竖了起来。她揉了揉胳膊,转过影壁,三间房坐落其间。正中为主殿,两侧为配殿。之前听张德海说了,正殿中关着德妃,左边配殿关押着袁昭仪,于是,云绯在院子里思索了会儿,决定重头戏还是留在最后,先去了左边的配殿。
左边的配殿上了锁,钥匙云绯早就拿到了,在她转动钥匙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接着,就是女子尖细的叫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这个声音尖细到云绯差点没有听出来来自袁昭仪。而当她打开门时,迎面扑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直嚷嚷着放她出去。
云绯抽出手,拂袖将她推开一下,方皮笑肉不笑道,“袁昭仪,你看清楚,我是谁?”
听到这个声音,袁昭仪缓缓抬头看来,只一眼,她的脸就煞白了,当下跌到地上,连连后退,惊慌失措道,“是德妃让我做的!我不想的!和我无关,云绯,真的和我无关!”
云绯低头看着她,似是思索了下,方点点头,道,“说得也是。不过,当时德妃说给我毁容时,你要不是因为害怕,其实也挺乐意的吧。我也觉得毁容是件不错的事,不然我们也试试?”
闻言,袁昭仪顿时慌了,瞪着眼看着云绯掏出一把匕首来,锐利锋亮,一时吓呆了。等回过神时,匕首已经到了眼前,惊得她大叫一声,竟然昏了过去。
云绯看了她片刻,无奈地笑了。只是吓吓而已,怎么想到这袁昭仪这般不经吓。
她收好匕首,俯身扒开袁昭仪的头发,看了看她的脸,实在是不能把她和之前那个娇俏的女人联系在一起。估摸这样下去,袁昭仪迟早会疯掉的。
云绯站起身,摇着头叹了口气,一边想着要跟简疏白说说,看看怎么处理袁昭仪比较合适,一边出了房间,锁好了门,又朝主殿走去。
刚走到主殿门口,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见简疏白身边另外一个太监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朝云绯俯身见了礼后,说:“云绯姑娘,温先生让奴才告诉您一声儿,废帝去了。”
云绯眼中倏然掠过暗色光泽。
跟着太监来到了关押废帝的地方,云绯正好看见几个宫人抬着一副担架出来,担架上的人用白布覆着,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她缓缓走到温衍身边,低声问:“师傅,废帝这是……?”
温衍扭头看了她一眼,“被你师兄活活气死的。”
云绯讶然,看着那个从房间了出来的俊朗男子,只见他眉间一团阴郁地在台阶上站了会儿,又转头看向屋里,半天不动。
“为师只知道废帝害死了疏白的母亲,却没想到,前瑞王也是被他害死的。”
“什么?!”温衍低低耳语传来,云绯蓦然扭头,满目震惊。
温衍的表情一改往日的闲散,而是有些肃然,让云绯的心跟着一凛,接着,她就听到了另外一件让她从未料到的事。
原来,温衍之前听张德海说,皇上在废帝这里发了火,就过来看看。谁知道到了门口,就听见简疏白低低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么?当年你觊觎母亲美色,借故将她召到宫中玷污了她。之后,你又想如法炮制,母亲不从,不得不以死明志。结果你以一起溺水身亡来堵住众人之口。父王知道后,心痛异常,请求离京。你表面上万般不舍,私下却偷偷派人给他下毒。慢性毒药,呵呵,十多年的慢性毒药,我竟然在他去后那么多年才知道!”
说完,温衍也感叹道:“为师也是今日才知道,疏白心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听完温衍说的,云绯早就失了语言。她看着那个背对着他们的修挺身影,心头涟漪一层接一层。
自己的亲生父亲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还害死了自己的养父,这对于简疏白来说,是种怎样难以启齿的,难以消化平复的事。难怪他恨废帝恨得那么深,却又在气死了废帝之后,看着他呆过的殿,默然以对。
再怎样,他也给了简疏白生命,也是他的血脉至亲。
云绯微微垂了眼,朝简疏白走去,上了台阶,行至他身边,看了他半晌后,才轻声唤了一声:“师兄。”
简疏白猝然扭头,云绯发现他的眼眶竟然红了。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道:“师兄,你还有我和师傅,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听到这话,简疏白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涟漪,接着,越来越多,扩散至整双眼眸。他微微动了动唇,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忽然将云绯拥至怀中。云绯反手环上他的背,将一个帝王的脆弱藏在自己的怀中。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一旁的宫人都愣了愣。温衍笑了笑,忽然皱了皱眉,侧头一看,只见云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一双眼直直瞧着拥抱着的云绯和简疏白。
有人也见到了云紫,慌忙行礼:“婉嫔娘娘。”
听见行礼的声音,简疏白松开云绯,转头看了过来,眸中动了动。云绯也看了过去,见云紫一身宫装站在门口,头上插着代表品级的珠钗,又听见那么一声称呼,顿时眯了眼:“婉嫔?”
见大家都看了过来,云紫收敛了情绪,走了过来,朝简疏白行了礼,然后对云绯笑道:“早就听云绯姑娘回来了,一直都没有见过姑娘,没想到今日倒碰上了。”
云绯也笑了笑,道:“我也没没想到,多日不见,你便成了妃嫔。”说着,她扭头看了一眼简疏白,然后走下了台阶,朝温衍走去。
温衍见她过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低声道:“疏白登基后,云紫跟着进了宫,但是也是以琴师的身份。结果前不久,服侍疏白的太监去唤他起*时,发现他和云紫共睡一榻。”
闻言,云绯挑了眸:“师傅的意思是,师兄和她……”
“嗯。”温衍点头,“你知道的,疏白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所以,事后,疏白封了云紫为嫔,赐封号为‘婉’。”
听完这些,云绯眸子轻动,缓缓道:“师傅,你有没有想过,师兄这么有自制力的人,为何刚好就*幸了云紫呢?”
温衍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眼神里,也透露出同样的怀疑。
简疏白由他一手教导,他清楚地知道简疏白是个什么性格,云绯这般倾国倾城的人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都不曾有过越界之举,更别说直接就扑倒了。这个云紫,充其量也就是中上之资,最擅长的,无非就是琴艺,简疏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和她发生了关系?
在温衍思索的时候,云绯也低低开了口:“就算师兄真的和云紫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刚说完这句,云绯就见温衍用那好笑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咳嗽了一声,道:“以师兄的正人君子,断不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和云紫那什么了吧?虽然这种事在皇宫中不少,皇上嘛,看上哪个女子先滚滚chuang单再补位分的事也不少见,但是,师兄才登基没多久,本就朝政繁忙,这种时刻哪里会有半分旖旎心思?”
还有一句话云绯没有说完,那就是,如果云紫真的让简疏白对她死心塌地,那么这个云紫,当真是有本事。
温衍笑她:“你倒是了解。”
云绯摸了摸鼻子:“皇帝嘛,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唉,以前可以随便吐槽,现在师兄当了皇帝,我得好好收敛一下,好不习惯。”
“不用收敛,有什么,为师替你担了。”
温衍语气里带着*溺,让云绯忍不住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心头一动,然后才继续说:“总之,这个云紫我一直觉得有问题。对了,师傅,你还记得她那张琴吗?不如找个时间,徒儿去试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