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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透了,春兰姐妹回来了,春生把棒子扒开,根本没粒子。春兰没敢让妈妈看见,掉着眼泪说:“春生,回来这一道,当街全都是纳凉的人,不都得说咱们败家啊!你说,这多让人心疼啊,不是败家是啥?”
春生说:“扒几穗煮了。”春兰明白了,是要鱼目混珠啊。和春花煮了几穗。
九点多了,露水重了,纳凉的人都回去了。春生坐在外面看家家户户的灯都熄了,走进屋去,看到根生在啃着没粒的棒子,下定决心,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麻袋和镰刀走了。春兰也拿着口袋跟了出来,走到门口小声说:“春生,你不知道哪块地的好,我都知道,有好几次我自己个都想去。”春生没说话,姐弟俩一起走了。春花知道他们去干啥了,其实他也多次动过这念头,只是那个看青人一直在大脑里晃荡,不敢再去了,在西屋半躺着养神等他们回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春花正在迷迷糊糊中听到院门响,她赶紧下炕,不敢开灯,打开门,在月光下看他们扛着袋子走了进来,放到西屋地上,连皮子都剥去了,全是白的。根生妈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用食指戳了春生脑门一下,打个哈欠,回东屋睡觉去了。春兰说:“春生,你快去睡觉,明儿个还得上班,你现在学电工了,这活可不是闹着玩的,耽误觉可不行,一会儿我和春花煮一锅,剩下的放在躺厢(垛被褥用的家具)下面,谁也看不见。”
这些苞米,加上生产队又分了一些土豆,总算接济下来。春兰隔三差五的去自留地掰些苞米,虽然九队吆喝的厉害,也没认真追查,更没人怀疑这样败家的人家。
第77章 春兰的奁礼()
转眼开学了,学校进行了摸底考试,秦秋智又得了第一。秋智放学后就去告诉了德福大爷。老两口高兴,又夸奖了秋智一顿。最后德福让秋智告诉五哥,国家越来越重视念书了。中央教育工作会议结束了,确定要恢复高考,让秋义好好复习,时刻听从党召唤。秋智妈听说后也非常高兴,嘱咐秋义抓紧复习。秋智利用练拳时间告诉了韩蕊,韩蕊没有书,写信给家里想办法。秋智告诉他二哥有,他给秋义借了两本,虽然不是综合复习本,聊胜于无吧,先用着,家里寄来后再互相串换。
漫长艰难的夏季过去了,太阳终于照进屋里一簸箕了。今年的收成还不错,会计秋仁和队长李大富商量,款待好县里、公社估产的,压低了产量,偷着给社员分了不少。其实各地都这样,估产组的也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根生妈又开始往山上跑,好在晚上知道回来,也不上工了,家里也没钱再给她治病了。春兰的婚期近了,耿家下过采,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婚事。两家商量过的,行李也和棉花一样,装在缀着红布的大袋子里拿过来的,八月初五晚上和新人一起拉过去。春生想初六早晨再过去,都在一个庄上,拜堂能赶趟就行。耿志不同意,他找秦德福看了,在丑时初刻拜堂,凌晨一点多。春生和何六儿商量。何六儿也同意耿志的意见,因为初五是春兰添箱的日子,白天何家也要摆酒席,晚饭前在亲戚朋友面前上车去耿家,这才有面子;还有一点,何六儿也可以再做一回新亲,装大一回,让老耿志恭敬一下。
春生也不知道怎么张罗,见天往六叔家跑。这何六儿也知道,婆家给的钱已经花掉了一半了,怕再粘上自己,也就不热心。眼看喜期临近,还没有眉目,春兰也干着急,又不好埋怨弟弟。到了初二这天,只好提醒春生,就找一下老秦二娘吧。春生无奈,下班后吃完饭到了秋智家,秋智家刚刚吃完饭,秋智妈正在撤桌子,秋华在拌猪食,秋智趴在炕上看小人书。春生不好意思地打了一声招呼,他知道,他不管到谁家去,人家第一印象就是来借钱了。其实秋智妈也真就这样想呢,只是家里连一块钱也没有啊,看春生咋说吧。秋智妈热情地招呼着,把炕桌挪到炕里边,一会秋智还要做作业用。春生也没上炕,拿一个圆凳坐着,把来意和秋智妈讲了一下。
秋智妈先松了一口气,说:“春生,按说你们老何家也是挺大户门,这事应当一家当户的在一起商量,不说别人,应当先问一下你六叔才对,咱们两家关系再好也不是那么回事,常言说的好,波凌盖带不上嘴去,你说二娘说的对吧?”
春生说:“可不是!去了我六叔家好几趟了,他东拉西扯的,就怕我朝他借钱。这婚礼的亏成(规矩)我又一点不明白,二娘你说,我还能找谁商量去,咱这个庄上谁不躲着我?就你和我亲妈似的。”说着掉下了眼泪。春生是一个刚强的汉子,在家里人、外人面前一个眼泪没有,只有在秋智妈这掉过眼泪。
秋智妈叹了一口气,说:“大智,把你哥找过来。”两人说着话,秋仁来了,打声招呼。
秋智妈让秋仁拿出秋智的笔和纸记东西。脸盆、蛋圆镜子、木梳、暖水瓶、毛巾、枕套、枕巾、褥单、被套、被膜、黑白绺线……林林总总,都是成对的,看的春生目瞪口呆。不禁脱口而出:“这么多!”
秋智妈说:“衣服早就准备好了?”
春生说:“二娘,看我妈那样,我姐哪有心思准备这些,再说她哪来的钱呐!”秋智妈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半天没说话。
秋仁说:“春生,这婚服和蒙头红是大事,可不敢马虎啊,今儿个都初二了,哪还赶趟啊!”大家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春生说:“二娘,这婚服没有也就算了,其他东西我明天买回来。添箱这天,也得张罗啊,我没经过事,大哥帮我拿拿主意吧。”三个人算了一下,这个庄一百五十多户,按以往看,这个村子有事每家必有一个到场,现在人情薄如纸,春生家的情况毕竟和原来不同,秋智妈算的时候按减半来算,六人一桌,至少也得十五桌,分两发坐席,第一发十桌,第二发找齐,多预备两桌。秋智妈有些经验,毕竟有一儿一女结婚了。
秋智妈说:“还是老亏成,六个大碗,先找好厨杖,计算好料。春生,二娘多说一句,第二天就是老耿家,他们在咱们这个庄上也是有脸人,咱们可不能弄得太次。酒要像酒,菜要像菜的才行。”
春生说:“放心吧,二娘,这方面没问题。”
秋仁有句话憋了半天,到最后不情愿地问了一句:“春生,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春生脸红了,嗫嚅了半天,说:“二百元,不知道还有多大窟窿。”
秋仁和妈妈对看一眼,秋仁说:“买这些零碎东西差不多够了,就是这酒席钱得百八的,有着落吗?”
春生说:“三哥,没事。明儿个我想办法。”
秋仁说:“你还有啥办法想啊?饥荒都遍笆了(到处都是)。队上刚刚交了一个白条猪,八十元在我手上还没交到账上呢,你先拿去,打下礼钱来再交账。”春生千恩万谢的,就要走。
秋华站在旁边听了有一会儿了,这时说话了:“妈,春生大哥,你家我大姐做一回新娘子,也不能太将就、太委屈吧,最起码婚服和蒙头红得有吧。我姐添箱那天,就那远,够能将就了,也穿了一身大红衣裳上车的,还有六个包袱呢。”说完了气哼哼的出去了。
第78章 当头棒喝啊()
春生目送秋华出去,自己又坐下了,搓着手看着秋智妈。秋智妈说:“说的是。”好像是和他们几个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然后转过身来问春生:“春生,你姐平时有些东西没?连几个包袱都没有是够磕碜的。”
春生说:“说句实话,二娘,我姐到底有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平时我不太注意这些事。”
秋智在写字,听到这,停下笔说:“这还不容易,妈你去一趟根生家,直接问我春兰大姐不就结了。”
秋仁呵斥道:“你快好好写你的字,说啥你都能听到,还能学习好!都说一心不可二用。”
秋智妈却笑了,说:“这小还愿的倒是说着了,走,春生,去你家。”
春生说:“二娘,天已经黑透了,可不能再劳动你了,我让我姐这就过来。”
秋智妈已经站了起来,摘下围裙,扑打一下衣服,说:“春生,这你就不懂了,这时候不能让你姐到别人家去商量婚姻大事。秋仁,你先别走,我去去就回来。”她前脚走,春生后脚跟了出去。
屋里有些热,春生只好站起来,把上窗子打开,勾到吊在天棚上的铁钩上,喊秋华拿来艾蒿绳子,下炕在地上把艾蒿点着,挂在屋里的手巾杆上。刚开始,火绳冒出火苗,一跳一跳地,顽强的挣扎了两分钟,熄灭了,只剩下红红的火炭头。屋里面开始烟雾缭绕,在白炽灯光下显得几分朦胧,虽有烟气,可这烟气却一点也不呛人。这是祖祖辈辈留下最是能驱蚊虫的土方,对人体却没有一丁点害处。这里到了夏季还算不错,尤其到了初秋阶段,这蚊子肆虐,人们就在端午节时,在房前屋后或山上割一些艾蒿,拧成绳子状,用来驱蚊子,据说在端午节当天早晨太阳出来之前割的最管用,秦秋智才不信呢,驱蚊子的东西还要分时辰吗?而且他最不喜欢这种烟气。把书包收拾起来准备去根生家接妈妈。秋仁正倚在春凳上假寐,秋智悉悉索索的声音惊动了他,他闭着眼睛随口问道:“大智,干啥去?写完作业了?”
秋智说:“写完了,我去根生家接妈去。”
秋仁说:“这么一会儿就写完作业了,你们老师也太不负责任了,作业留的太少了。把作业拿来我看一下。”
秋智已经装好了书包,正在穿鞋,听哥哥说完,笑了说:“干啥啊大哥?你想检查一下啊?你会吗大哥?”说着就想往外面走。
秋仁本来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消遣,听秋智这么一说,大哥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来了精神,坐起来,严肃地说:“别废话,把作业拿出来给我看。”秋智想,不能拿语文,拿算术作业,难为一下大哥。
秋仁接过来说:“先别去,等我看完了你再去。”在烟雾燎烧的灯光下认真地看了起来。秋智哪里知道,秋仁当了一段时间会计,基本把原来的知识拾了起来。这点东西还是不在话下的。他看前面做的还不错,后面的就不行了。
一家有六口人,每口人二分自留地,这家分到()亩自留地。秋智填的是0。2。下一个题,一个二十四平方米的长方形,长是六百厘米,宽是()厘米。秋智填的还是0。2。再往后看都是随意填的。秦秋仁勃然大怒,跳起来揪着大智的耳朵就往炕沿上拽。秋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嗷的一声。秋华正在喂猪,听见动静不对,撂下猪食舀子就往屋里跑。看到大哥正气恨恨的在打秋智。秋华赶快拉着大哥的手,秋仁也不废话,把作业本子扔给秋华,接着往秋智的屁股上招呼,嘴里喊着:“我让你作假,我让你再作假!”
秋智说:“大哥,我承认作假了,那我也是全年级第一,你还让我咋样?”这时秋智妈回来了,听得真切,也没拦着。春生把秋仁拉住了,这时秋华把原因略略地告诉了一下。开始秋智还在犟嘴,看妈妈回来了,闭了嘴巴。秋智妈威严地吼了一声:“跪下。”秋智看到妈妈手里的笤帚疙瘩,腿一软跪在地上,眼里一个眼泪没有。秋智妈的笤帚疙瘩疾风暴雨似的砸在秋智的后背上。春生想拉,知道老秦家家教严,没敢拉。
大约打了十下左右,停了下来。秋智妈扔掉笤帚,坐在炕沿上喘了一会,说:“春生,你坐,让你见笑了,这个还愿的就这么犟种。大智,你作假,你哥教训你了,本来我就不想再打你了。知道为啥又打了你十笤帚疙瘩吗?”
秋智疼的脸有些扭曲,低着头说:“你打我还用问为啥,想啥时候打就啥时候打,想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
秋智妈又跳下炕,吼道:“还犟嘴!肉皮子还发紧是吧?我就为你刚才那句话。啊,得了个第一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飘起来了是吧?你这第一也只不过是在大秦庄,那细沙河公社呢?原陵县、平德市、北河省呢?全国呢?你没出息的业障玩意,一点志向都没有,亏你大爷、大娘那么看重你。”秦秋智抬起了头,这些话就像当头一棒。其实他是非常上进要强的孩子,只不过平时随便学一下就能名列前茅,逐渐地发飘了。妈妈这些话他是接受的,流下了眼泪,看着妈妈,诚恳地说了一句:“妈,我错了,我真错了。”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屋里几个人都吃了一惊。这孩子竟然能认错。
秋智妈眼睛里也泛出了泪水,说:“起来吧,再去认真做一遍。华,你给看着点。谁知道他会不会又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