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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李修衍才说：“值不值得，心里才知道。”
宋离忽然抬头看着他：“我不知道，这里也不知道。”她指着心脏的位置。
“总有一天，它会知道的。现在无论你做什么选择，都是对的，因为人生没有什么绝对的错误。”
“你们总是会说得这么漂亮，就算是做错了也都会说一句对不起，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缺席了十几年的青春，是再也弥补不回来的啊。何况他们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眼泪从她的眼睛流出来，滴落在红色礼服上。
“他们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既然不想养，为什么要生下来？我活这么久，我的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修衍的心终于在那一刻窒息，他轻轻抱住身边的女孩，掷地有声地在她耳边说：“宋离，你不需要因为他们的错误而否定你的人生。无论他们做什么，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第149章 高冷少女离（）
到这一刻，李修衍才确认，这才是那个无助又缺乏安全感的女孩，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她伪装得多么像，她依旧没有改变。
李修衍第一次见到宋离的时候，只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怎么可以长得这么漂亮啊？
那还是初一，高挑的宋离就已经长得出类拔萃，站在人群中就能成为焦点。那个时候，他们班的男生都会在下课的时候偷偷跑去看她。
那个时候的李修衍还没像他高中时那么耀眼，他甚至还有点呆呆的，长得顶多算是清秀，而且瘦瘦小小的，跟宋离差不多高。
他班上的男生去偷看宋离的时候总是会顺带把他拉去，其实他们也只是想在做坏事的时候算上他一份罢了。
只是宋离那个时候很高冷，几乎看都不看一眼他们这些男生，别说男生了，就算是女生也很少跟她玩。
李修衍觉得很奇怪，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有很多朋友才是，可是平常他看到她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那时候的他还不懂女生之间的事情，只是觉得那样的宋离很酷，酷到没朋友。他甚至有一点点崇拜她。
初一的他们还没有相互认识，李修衍对宋离的认知也只是停留在她出色的外貌和独来独往的酷劲上。
他一直以为，像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朋友。
只是后来他才明白，不是她不需要朋友，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朋友。
那时候的李修衍还不懂，还一直期盼着接下来能够跟她同班，然后认识，然后成为她唯一的朋友。
所以初二开学那天，从来不关注分班表的他反常起挤进人群里，去寻找宋离的名字。当他找到她的名字时，他原本万分期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结果还是没能在一个班啊。
不在一个班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隔那么远？
那天的李修衍有些沮丧，班上的男生也不会做偷偷去看宋离的蠢事，所以，他可能见她的机会更少了。
他晚上回家时，低着头，心烦意乱地踢着前面的脚下的石子，根本没有看路。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黄色的帆布鞋，李修衍顺着帆布鞋往上，看见宋离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指着脚下说：“你的石子踢到我了。”声音一点波澜都没有，没有生气，只是很客观地在陈述着事实。
李修衍愣了一下，忙道：“对不起。”
“没关系，下次注意点。”宋离说完，转身就走了。
李修衍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带着欣喜，又带着不确定的失落感。
那是他第一次靠她那么近，刚刚直视她眼睛的那一刻，他的心脏跳动得厉害，好像都要快从胸腔里跳出去了。
李修衍只觉得那种感觉很奇怪，却不知道那就是喜欢的感觉。
正因如此，他第一次那么激动而有点变态地跟在一个女孩子后面，悄悄的，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一步步，跟着她回家，记住去她家的路，甚至在后来的时间里，记住了她回家的时间，回家需要走的步数。
整个初二，他都沉浸在追逐她的步伐上，他记得她所有的习惯性动作，记得她最喜欢逛的店，记得她到家之后的第一个动作。
但也知道了她的秘密。
原来独来独往的她不仅仅是因为酷。
那时候的宋离，总是高冷得融不进去班集体，无论做什么事，她总是默默地把自己那份做好，然后冷眼看着别人瞎忙活。
才刚初二的宋离，真的很不会处理人际关系，而且从小就是在那种被孤立的氛围中成长起来的，朋友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后来李修衍也听到有人在背后偷偷说着她的坏话。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并不像成人那样懂得克制懂得人情世故、隔墙有耳，她们只是很单纯地表达自己的喜好。说完了，就过去了，没有谁会那么记仇，只是从此之后，她们都不爱亲近宋离罢了。
宋离似乎对这个也不在意，在人前，她总是表现得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即使知道她们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但是她也从未生气。
所以李修衍才会错觉她是那么酷。
她会在每个周五的放学后，跑去电话亭，投一块硬币，然后拨打着电话，开始总是没有人接，她就不停地一遍一遍地拨着同一个号码。
直到她没了耐心，才放下电话，满脸失望地回去了。
那是他这么久以来在她脸上看到的第一个表情，从前，她都是面无表情的。
李修衍真的很好奇，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打给谁？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打通过？
只是，他都不知道。
这样的规律持续了一个学期，从初二的第二个学期开始，宋离开始打通了那个电话。她一拨就通，然后会一个人站在电话亭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事情。
有时候可以说十几分钟，有时候却只有两三分钟。
李修衍就站得远远的，静静地看着电话亭里的她，即使打电话也是面无表情的。
这么久了，他依旧没有勇气去认识她。
后来，他实在好奇，便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偷偷跑到旁边的电话机假装打电话，实际却竖起耳朵，听她说话。
宋离的声音照样毫无波澜，她跟电话那边说话好像是在打报告一样。
“是的，我今天的作业早就做完了，作业不难，我都会做，而且数学小考的时候我考了满分。期中考的时候我应该也可以考满分的”
听到这里，李修衍不禁觉得嘴角弯弯，原来冷酷如她，也是会在意成绩的。
“朋友？我没有朋友，她们都不喜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从小开始，她们就不会喜欢我，可是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是长得漂亮一点罢了。她们肯定是妒忌了，不过没关系，我不需要朋友”
李修衍心有点涩，被人孤立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从前有个朋友，就是因为被人孤立，患上了抑郁症，一直笼罩在那个阴影之下。
“可是我一个人好累啊，妈妈，你什么时候过来接我回去啊？”宋离问，说完这句，她再也没有出声，一直静静拿着听筒，似乎是在听对面的回答。
只是好久，她拿电话的手都累了，她还是没有听到回来，她失望地挂了电话，从电话亭里出来，开始回家。
第150章 痛（）
从那以后，李修衍每次都会躲在另一台电话机里，偷偷听着她跟家里人汇报她在学校的事情。
那应该是她家里人吧，因为她总是会在通话的最后问上一句：妈妈，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去啊？
可想而知，年幼的她，在一个远离父母的地方，独自生活，为了让挑剔的父母开心而不停地努力，成绩是第一，样貌是第一，体育也是第一。
她这么优秀，她妈妈还是没有过来接她。
李修衍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他从小就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之中，父母恩爱，对他也是很宠爱。他不能想象像宋离这种小小的年纪就要离开父母身边，独自生活了。
他不知道这种滋味，他只是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只能通过电话跟远方的父母通话，甚至都见不上一面，他就觉得心疼。
这种心疼，更源自于那么坚强独立的宋离，她真的很优秀，比她表面看起来还要优秀，虽然她那么高冷。
初二就要结束了，李修衍因为晚上学一年，父亲打算让他不必读初三了，直接去德美读高中，而且已经跟德美那边说好了。
德美在荆川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并不看重学生的文化课成绩，反而很看重那些艺术类科目。所以在德美，是不允许谈升学率的。
这样一个学校，却独得李修衍爸爸的喜欢。
在去之前，李修衍还想问一下宋离她将来想考去哪个高中，不过以她这样的成绩，肯定能考上荆川一中的吧。
说不定，等她中考的时候她妈妈就来接她了，那她应该就不会在荆川市了。
但是，不管是哪种结果，他还是要问一下比较好。
李修衍站在电话亭刚下定决心，便听到另一边传来巨大的声响，硬物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电话亭。
他转头，便看见宋离木着脸，右手拿着听筒一下一下地砸着电话。刚刚李修衍神游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这么生气。
他还愣在原地，旁边早有人上前拉住她，说：“小姑娘，别砸了，都要砸坏了。”说罢从她手上抢回话筒，扣在电话机上。
被抢走话筒的宋离也没有继续无理取闹，只是很生气地扔下一沓一百块的钱，撒得满地都是，她说：“砸坏就砸坏了，大不了赔钱！”
“这”那人看着满地的人民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未见过这么任性的小女生，真是视钱财如粪土。
宋离看着满地的人民币，虽然拼命忍住，但是眼泪还是从她的眼眶跳出来，蹦到地上。她擦了一下，倔强地背着书包，仰着头，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唉，小姑娘，你的钱不要了？”那人冲着她的背影喊。
李修衍走上去，叫了她一声，但是宋离就像没听到一样，快步走，不回头。
他停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位同学，你认识刚刚那个小姑娘吧，你把这个钱拿回去给她吧，真是太任性了。”那个大叔一边蹲下把钱捡起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李修衍回头，看着那个差点被她摔坏的电话，突然想起了什么，进去往电话里塞了个硬币，然后按了重拨。
他想知道她到底听到什么，竟然会让她这么生气，生气得快要把电话砸了。
只是过了一会之后，那边响起了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李修衍愣了，这竟然是一个空号，那么，之前她一直在这是跟谁讲电话呢？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女孩消失的方向，悲伤慢慢染上他的眼睛。
一种心疼的感觉，开始在他全身蔓延。
“同学，你看看，应该没有少的，你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钱，要小心一点，我已经用报纸给你抱起来了，塞到书包底层，要小心一点哦。”大叔把厚厚的一沓钱塞进他手里。
李修衍低头，眼泪滴在了报纸上。
大叔刚好侧过身去，所以并没有看见。
刚走两步的大叔又折了回来，不放心地问：“你看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啊？你一个人好像有点不太安全啊。”
这真的是一个很好心的大叔，但是李修衍并不想他跟着。便摇了摇头，说：“我可以的，就不麻烦你了，谢谢叔叔。”
“不用谢不用谢，小心一点啊。”大叔大手一挥，笑着说。
李修衍冲他点点头，然后拿着那沓钱，飞奔向她消失的地方。去她家的路，他早就熟记于心了。
以往觉得那么短的路，如今走来，却是那么长，让他恨不得一下子跨越所有路，直接走到她面前。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能追上她，没能亲手把那沓钱交给她。
最后，他只能把钱放在她家院门上，写了一张纸条，然后默默地走了。
从那天开始，他就懂得了一种叫做“痛”的东西，那是一种全身每个细胞都参与的感觉，从听到那冰冷的机械语音开始，痛就蔓延了他全身。而在更早之前，痛就已经笼罩了她的整个人生。
从那以后，李修衍再也没有看过宋离去那个电话亭打电话了，甚至她回家的时候都会刻意绕开那个电话亭。
而他心中一直想要问的那个问题也没有问出口，因为，自从他知道了她的秘密，他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
他害怕自己在面对宋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