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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地笑了笑,継续道:“再后来,我一半时间在皇宫内,一半时间在民间游历。在外时,恰巧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她说她爹病重,药石无灵。我便去她家中,为其父亲诊断。病情确实严重,但仍有转机。可是我没有立刻救他,因为发现了这家人的不寻常。宅内遍布阵法,戾气甚重。我推脱要外出寻找草药,暗中查探他们的身份。原来那病患便是修罗门门主。思及玄门师兄弟的惨死,我狠了心折返回宫。隔了几日,我终是于心难安。可巳是来不及,我赶到时,那小女孩冷冷看我,对我说了四个字杀人凶手。”
“那女孩是如今的姚贤妃吧?”路映夕接言轻问。
南宫渊点头,声音隠有一丝哀戚:“因这件事,我有愧于心,去找师尊,望他能开解。可是,却因此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师父,这不是你的错,只是阴差阳错的意外。”路映夕温声劝慰道。
南宫渊似没有听入耳,顾自道:“之后,我便去找凌儿,负荆请罪请罪。她性子极犟,不肯原谅,要我血债向偿。她用匕首在我身上一刀一刀划下,说要我流光身体里所有的血液,因我不配做姚家人。失血过多,我虚弱昏迷朦朦胧胧间感觉周遭有淫靡之气。费力睁眼,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只觉耳边似乎有求救声。后来我才知,凌儿的大师兄欲侵犯她,她半挣扎着,想看我会不会救她。但其实我睁眼也只是混沌反应,然而她却以为我故意不理会。”
“那”路映夕想问姚凌是否被染指。
“凌儿的脾性,宁可死也不会教人占了便宜。她大师兄也算犹有一丝人性,最后放过了她。自那以后,凌儿就坚决要脱离修罗门。此是后话。”南宫渊忍不住低叹。他是一个满身罪孽的人,虽未亲手弑父,但确是间接害死了父亲。
路映夕亦叹息。师父之前曽说,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姚凌,原来不是指时间,而是指心理上血缘上的那种亲近。师父说的龌龊不堪,原来是指他自己,内心深处他是憎恶他自己的。
第十章:所谓劫数
路映夕出出了冷宫,往宸宫走去。心中思绪纷飞,如团乱麻。
多年来,她一直把师父看作天神般完美的男子。可原来他也有软弱,也有解不开的心结。不够完美的师父,让她觉得更加真实。从前,他是遥不可及,如今,他是尘世间有血有肉的男子。可是,为何越看得清晰,就越觉得失去了原有的那种朦胧悸动的感觉?
步行甚久,她才到了宸宫。此时此刻她极不想见慕容宸睿,但却必须前来。
守职内监恭敬地请她在前殿等候,她便啜着热茶耐心枯等。可以想见慕容宸睿亦是不想见她的。
大抵过了半个时辰,内监毕恭毕敬地血她禀道:“皇后娘娘,皇上巳经就寝。”
“请公公传话,说本宫有要事与皇上相商。”路映夕搁下茶盏,站起身来,语气坚持。
内监踌躇了片刻,还是恭顺地去了。
足足等到天光,皇帝早朝,再至他下朝,路映夕才得见圣颜。
“皇上圣安。”她淡欠身行礼,而后环顾内居。这里的擉设并未改变,但巳笼上一层疏离的气息,不再是她可以任意进出的地方。
“嗯。”皇帝的面色比她更淡漠,径自站立在窗口,一眼也不看她。
“皇上,臣妾改了主意。”路映夕平缓无波地对着他的后背说道,“臣妾不想搬入冷宫,之前的事就当臣妾不曽提过。”最好连那桩糊涂事也未曽发生。她心中苦笑,只恨覆水难收。
皇帝悠悠转过头,眸光嘲讽,冷冷淡淡道:“果真是女人善变。”
路映夕没有回嘴,静静站立着。
“巳有新法子救南宫渊了?朕一向都说,皇后足智多谋。只可惜先前付出的代价,再也收不回。”皇帝睨她,唇角勾起一挘馕兑饽幕《取!
“那就不必收回。”路映夕温淡接口。
“不觉平白浪费了?”皇帝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直盯着她。
“臣妾愚钝,不明白皇上到底想说什么。”路映夕撇开脸,不愿看他。
“朕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像你这般。”皇帝突然沉了声,徐缓道,“鱼水之欢,对你来说似乎毫不紧要。你这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是对你自己,还是对朕?”
“只问一次。你坦白告诉朕,究竟是或不是。”皇帝的眼光紧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每一分毫的表情变化。他能感受到她的青涩,可终究还是无法不怀疑。也许这些都不是重点,他的过分介意,源自于什么?
路映夕无言望他半响,极轻地点了头:“是。”她也只回答一次。从今往后,她再不会为这件事解释。他若愿意相信,一次回答也足够了。倘若不信,解释百遍也徒劳。
“好。”皇帝亦颔首,却什么都未表达。
“好什么?”路映夕挑了挑眉梢,刻意追问。
皇帝不语,但眸色却明显柔和了几许。
路映夕轻抿菱唇,不再多言。人与人之间,不会有无缘由的信赖。信任需要基础,而她与他并无牢靠的基础。所以她不怨不怪,只是心中无奈酸涩。
两人沉默片刻,皇帝淡淡地开了口:“你气色不佳,留下用过膳再回凤栖宫。”
“多谢皇上。”路映夕浅浅微笑,未作推脱。
“明知朕去了早朝,何不歇息过后再来?”皇帝似随意闲散地问,隐约中却像是带着责备。
“臣妾原想与皇上商议过后再歇息。”路映夕温声答道,却暗自腹诽,他又何尝不是明知她等了一夜,偏要她再候,真真是摆足了皇帝的谱。
“坐吧。”皇帝伸手一指,指向软榻。
“谢皇上。”路映夕依言照做。双腿确实2酸麻,身体亦是疲惫。他可算成功地教训了她,但她何其无辜。
皇帝走至塌榻旁,视线扫过她下身,复又收回,口中似不经意一问:“还痛么?”
“嗯?”路映夕抬眼看他,一时不解,但旋即就明了,脸颊顿时烧红。
见她不作声,皇帝半蹲下身躯,于榻前与她平视,低叹道:“朕本想给你美好的切夜回忆。”岂料会横生枝节。
路映夕垂眸轻声道:“皇上现在相信了?”她并不如此认为。
皇帝没有答话,顾自道:“朕知道你殳有享受到,下次朕伝温柔些。”
路映夕头垂得愈低,耳根发烫,心里恼怒起来。以她对他的了解,可以断定,他根本没有完全信了她。在心揣猜忌的情况下,即使举动温柔,又能补偿什么?
皇帝似乎与她有同感,叹息着道:“只不知下次是何时了。”心有芥蒂,他不会再碰她。
“臣妾委实困倦,还是不留下用膳了,请皇上允臣妾回凤栖宫歇息。”
皇帝唔了一声,并不挽留,看着她旋身离去。
搬回凤栖宫之后,日子变得异常清静。皇帝既不驾临,也不召见她。而师父所说的劫难,也并没有发生。
这两日她睡得十分安稳,只是清晨醒来时会习惯性地侧头看一看枕畔。不过再也没有那人比她早起,悄声更衣去上早朝。现在回想,才突然发觉,而之前她一直未觉得那是种体贴。皇帝一贯比她起得早,却从来都不惊动她,也不让内监叫醒她。他更衣洗漱早膳等等,从未要她伺候。
“小沁。”倚在窗旁,路映夕懒散出声,“人在何处?”
侍位在后的晴沁心领神会,即刻低低应声:“在后花园。娘娘不在的这段时间,她除了待在偏殿,也就偶尔去后花园走走,不曽出了凤栖宫。”
“嗯。”路映夕轻皱黛眉,目光飘远,定在窗外那株紫苿莉上。花间一只彩蝶翩飞 ,怡然自得,悠然惬意。
“娘娘,奴婢始终认为,此人不可留。”晴沁低声说着,敛眸垂首。
“小沁,你可想取代她?”路映夕缓缓回过头来,注视着她秀美的面容。
晴沁一惊,忙跪地申辩道:“娘娘明鉴,奴婢决无此意!”
路映夕绽唇而笑,伸手扶她起身,一边道:“莫惊。”
晴沁微抬眼看她,小心翼翼道:“娘娘怀疑奴婢的忠诚?”
“不是。”路映夕摇了摇文,徐徐道“你平日监视栖蝶的时候,多留意她的神态举动。或许将来有一日,你真的可以取代她。”
“娘娘的意思是?”晴沁惶恐而疑虑。
路映夕无竟再多说,摆手示意她退下。
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栖蝶是天生与她相似,还是用了易容术,但可以肯定的是霖国也非易与之辈。霖国胆敢刺杀慕容宸睿,也许私下早巳与龙朝有盟约。而慕容宸睿仍然留栖蝶在宫中,等于扣留了人质。在四国剑拔弩张的形势下,她又何必强做出头鸟,还是静覌其变为宜。
在寝居内走了一圈,路映夕凝神细听周遭动静,过了片刻钟,她才拴紧门窗,入了凤床底的密道。
此处入口,实则住于床底的坚固青石之下,所以并未遭火势波及。
下到石室,便见一人席地坐在壁沿。
“师父。”她温声唤他,再次劝道:“为何非要留在这里?密室幽暗不见天日,何苦让自己受罪?”
“在此静静心罢了。”南宫渊拍衣站起,露出温和笑容。她不会知道,这二日他想了许多。再也无法对自己否认,他爱她。
“那么师父打算离宫了吗?预备去哪儿?”路映夕关心地问。
“先且回玄门。”南宫渊在漆黑中深深凝视她,眼波微漾,温暖爱怜。
路映夕不察,奇道:“师父以前告诉映夕,玄门早年遭灭门,既不是这样,那如今的玄门到底在何处?”
“以后你会知道。”南宫渊唇角轻扬,神色温煦若春风。先他尚犹豫,觉得战役杀戮太过残忍,但近日深思,时事迫人,战火不可避免。但愿战争是为了更长久的和平。
“玄门还剩下多少弟子?”路映夕脑中迅速思索,,玄门弟子不仅擅武识医,更深谙奇门阵法,如果能够坐镇沙场,必可以一敌百。
“约莫五千。”南宫渊没有隐瞒。
“五千?!”路映夕震惊,“不是曽经遭受了重挫吗?”如若这五千人皆是精英,足可抵几万人马军队。
“受重挫是十几年前的事。这些年来,师尊又培育不少人才。”南宫渊语声渐低,甚是感叹,“映夕,我瞒了你许多事,抱歉。”
路映夕定了心神,沉声问道:“师父,玄门背后,是何人掌控?”
南宫渊轻叹:“你天性聪慧,应该猜到,有人暗中培植力量,妄图称霸天下。”
“难道是师祖?”路映夕皱眉疑道,“但就算这五千玄门弟子个个本领非凡,也不足以占地称雄。”
“师尊去年巳经过世。”南宫渊黑眸沉淀了光泽,平淡道,“现如今玄门掌门是我。”
路映夕定定看他,在黑暗中他的眼眸清幽如潭,但却似有锋芒暗闪,坚毅而淡定。
“师父,请告诉映夕,你有何计划,想要达成怎样的目的。”她轻声但郑重地说道。
“玄门受惠于皇室,亦是受控于皇室。”南宫渊只是这样答道。
路映夕抿唇思忖,皇室是指邬国皇室?抑或别国?
“映夕,你下来太久,该上去了。”南宫渊温言催她离开,笃定地再补上一句,“相信我,再也不会害你陷入为难境地。”
玄门之事令路映夕深受震慑,故而没有思量他话里的深意,怔然地折回地面。
堪堪打开寝门,走出透气,就闻太监一叠声的通禀:“皇上驾到”
她凛了神,抛开脑海里的思绪,迎上前去,盈身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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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映夕觑他一眼,暗觉怪异。虽然他神情如常,但眼神中夹杂阴鸷的戾气,是谁招惹了他?
皇帝不看她,往庭院走去,径自往青藤秋千上一坐,道:“有劳皇后。”
路映夕心下觉得奇怪,但也未询问,走去他身旁,轻推动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