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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爷年事已高,又身患重疾,立储是必然,左右相大人在前朝自然应该请旨让万岁爷立储,不管是论长幼,还是论能力,前朝百官拥立王爷都是应该,”郑作阳缓声,顿了顿,又道,“万岁爷如今病重,但是脑子却并不糊涂,这时候自然也在考虑立储之事,之所以不愿意立王爷为太子,自然是因为心里还对惠郡王和怀亲王抱以希望,所以若是这时候惠郡王和怀亲王也请旨求万岁爷立王爷为太子的话,自然是断了万岁爷的念想,即便万岁爷仍旧不愿意立王爷为储,可是有怀亲王和惠郡王这么一请旨,那百年之后,王爷登基也是合情合理。”
“这位公子所言倒是不错,既合乎情理,又有可行性,”段增看向郑作阳一脸赞许,一边又对方泽端道,“方兄眼光独到啊。”
“倒不是方某有眼光,而是小女有眼光,”方泽端心里骄傲不已,当下脸上也生起一丝得意,指着郑作阳给段增介绍,“这位是方某的女婿,姓郑名作阳。”
郑作阳忙得起身,对段增深深一揖:“晚辈见过段伯父,给段伯父行礼。”
“贤侄免礼,”段增忙得过去扶了郑作阳起来,一边又含笑问郑作阳,“不知贤侄如今在何处供职?”
他是真的没有听说过京师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但是郑作阳明显显不是一般人物,所以段增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没认出来,所以才问了这么一嘴。
郑作阳有些不好意思道:“说起来怕段伯父笑话,晚辈如今并无官职供奉,不过是闲人一个。”
“不应该啊,”段增一怔,一边又转头看向方泽端,“方兄怎么也不给贤侄安排下?委实浪费了贤侄这么好的资质。”
“他性子倨傲,不喜我给安排,”方泽端看向郑作阳一脸嫌弃又一脸掩饰不住的欢喜,一边对段增道,“他想着明年参加朝廷恩科,靠自己本事挣个前程,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贤侄一身傲骨,实在是一众子弟楷模,如今京师的子弟啊,”段增一脸嫌弃,摇了摇头,“不说也罢。”
“段兄品一品这蒙顶石花,乃我平素最爱,”方泽端岔开话题,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又蹙眉道,“让惠郡王请旨立宁郡王为储倒是不难,可就怕怀亲王不愿意。”
段增放下了手里的茶叶,也点了点头:“怀亲王的确是根难啃的骨头,他对皇位垂涎已久,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做了那许多手脚,可不就是为了那大位吗?虽说是成王败寇,但是依照他的性子,他又怎么肯成全了宁郡王?”
郑作阳抿了口茶,嗤笑道:“怀亲王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能抓住他的七寸,他自然也没有不听话的。”
段增和方泽端相视一眼,随即也都无声地笑了,当下也不言语,低头品茶。
是夜。
宁郡王府。
书房。
“杜衡呢?怎么一整日都没见他人了,”穆南枝一边斟茶,一边随口问鹿知山,顿了顿又道,“也不是今天,他似乎这阵子都少见,怎么搞得比你还忙似的?”
“还用问吗?肯定去静安郡主府了,”鹿知山一边批着折子,一边含笑道,“终究还没娶到静安郡主,那小子心里不踏实呢,少不得日日去郡主面前卖乖讨好呢。”
“啧啧啧,表哥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呢,”穆南枝将一杯荷花茶递了过去,一边剜了男人一眼,“怎么当初也不见你日日朝我府上跑呢?”
鹿知山接过茶杯,“嘿嘿”笑了两声,一边拢着茶盖,一边含笑看着嘟囔着嘴、一脸不满的小孩儿:“那时候囡囡不是总往我府上跑吗?哪里用得我再跑过?”
“呸!亏你好意思说,你还真是皮糙肉厚,鹿知山,你到底要不要脸啊?”穆南枝红着脸啐道。
“过来。”鹿知山把茶碗放在了桌上,一边对着穆南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哼,”穆南枝一脸的不乐意,但还是小碎步过去,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环着男人的脖子,瞪着男人,“怎么?这时候想起来要补救了?”
“是啊,想补救了,”鹿知山额头顶着穆南枝的额头,鼻尖儿蹭着穆南枝的鼻尖,柔声道,“肉偿行不行?”
“呸!谁稀罕?!你这登徒子!”穆南枝的脸顿时就红到了脖子根儿,立马就要挣脱男人站起来,却被男人死死禁锢在怀里,穆南枝简直恼羞成怒,“鹿知山,你脸皮真是厚得令人发指!”
“表哥怎么又厚脸皮了?表哥最金贵的不过就是这幅身子,如今要诚信弥补囡囡,自然是要肉偿的,不然哪里能体现表哥的诚意?”鹿知山笑得胸腔震荡,眼角都漾出细细的眼纹,他捧着穆南枝的红彤彤的脸,怎么看怎么喜欢,少不得又亲了一通,直到穆南枝两手死死捂住他的脸,他才作罢,然后装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叹息道,“囡囡为何不愿意接受表哥的诚意?表哥可真真受伤得很。”
“呸!你少来,你就是不要脸!”穆南枝才不理会他拙劣的演技,赐了他一个眼白,一边又忍不住去捏了捏男人的鼻子,“不过就算你不要脸我也喜欢。”
穆南枝很喜欢看男人笑,男人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迷人了,那是和平素的严肃沉静截然不同的面孔,像是冬日暖阳,温暖又和煦,而且穆南枝还发现,男人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眼角会露出细细的眼纹,有时候笑得厉害,小虎牙也会露出来,在杜衡他们面前,男人自然也会笑,但是却从来都不是这样的笑。
这是只有穆南枝才知道的小秘密,所以穆南枝特别特别喜欢男人这样笑,喜欢他的小虎牙,也喜欢他的眼角的纹路,所以虽然这时候男人笑得有点儿欠揍,但是却架不住那眼角的纹路实在太勾人了。
“囡囡”鹿知山搂住穆南枝的脖子,低着头就贴了上去,直到穆南枝呼吸不畅,他才依依不舍放开了他的囡囡。
“怎么样?表哥这诚意够吗?”鹿知山轻声道,一边顺了顺穆南枝有些凌乱的额发。
穆南枝红着脸靠在男人的怀里,刚才的亲昵她这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其实她还能再坚持一会儿的,她现在气息可比从前强多了
穆南枝的脸更红了,抿了抿唇,小声道:“不够。”
“那囡囡还想要什么?”鹿知山柔声问。
“还想你送我花儿,要送十盆才行!”穆南枝撒娇得不行,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男人都泛着水光,“还有还有我唔!”
话未说完,两人又亲到了一块儿。
第268章 半个孤儿()
下一秒,他把穆南枝一把抄起,抱在怀里,顺手从软榻上取了块毯子把穆南枝裹得严严实实的,拔腿就朝后院奔去。
荷花茶在杯中缱绻舒展,绽放成硕大妩媚的花朵,一如此时此刻的穆南枝。
后院。
寝殿。
一场情事下来,穆南枝乏得厉害,趴在床上不想动弹,偏生出汗太多,实在难受,鹿知山让吉祥准备了洗澡水,就直接在寝殿里沐浴了。
“表哥,万岁爷真的病入膏肓了吗?”穆南枝忽然睁开眼看向鹿知山。
鹿知山面色一沉,点点头道:“秦太医已经无能为力,今日一早过来跟我禀报,说是能否撑过年关都是问题,我已经命内务府着手准备寿衣等一干物件了,也算是冲一冲了。”
“哦,太突然了。”穆南枝闷声道。
鹿知山轻轻抚着穆南枝的长发,柔声道:“囡囡难过?”
“说不上来难不难过,”穆南枝靠在鹿知山的身上,眼睛盯着摆在床头的那个和合二仙大葫芦看,一字一字轻轻道,“他是我舅舅,虽然对我一直很疏离,但是对我还算很照顾的,这些年来,在位份和食邑上,他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我。”
鹿知山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听着穆南枝说。
“我以前觉得他是我最亲近的人,比爹和娘更亲近,说起来,我其实算是半个孤儿,表哥你是知道的,我娘亲性子又好强又古怪,对我这个亲生闺女一直严苛大于亲昵,幼年之时,我就特别怕娘亲,后来又因为因为一些别的事儿,我和娘亲一直不睦,如今娘亲处境艰难,我虽忧心,盼她平安顺遂,但是却也仅此而已,若是日后她能回归大荔,我会让她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饭食,穿最贵的绫罗,送最妥帖的下人,但是,我不会和她朝夕相处、日日晨昏定请侍奉她,也不会像寻常人家的母女那般亲近。”
“说到爹爹,那就更是没什么印象了,表哥,说起来你肯能不信,我都没叫过爹爹,一直叫他大汗,到现在我都记不得他的模样了,”说到这里穆南枝自嘲地勾了勾唇,“表哥,说起来我也是个不孝之人吧?”
鹿知山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亲穆南枝的发旋,一边把穆南枝搂得更紧了。
“所以万岁爷对我来说,是很亲近很重要的亲人,”穆南枝缓声道,水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轻轻掐着手心,“至少从前是。”
“我刚到大荔的时候,对我最好的人不是太妃,也不是太后,而是舅舅,”穆南枝继续道,“我那时候才刚刚六岁,不过是蛮夷小国庶出的公主,娘亲也只是从前先帝爷的庶出公主,自是没人瞧得起我,我住在建福宫的一个小偏殿里,身边只有一个不顶事儿的吉祥,还有一个年迈的香嬷嬷,受欺负是难免,忍耐也是必然的,但是我六岁生辰那天,舅舅忽然就来建福宫看我了。”
“他给我带了好多稀罕物过来,什么千层酥,什么桂花糕,什么绫罗,什么绸缎,又什么白玉簪,真真让我目不暇接,不仅如此,他还陪我一道用了膳,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吃到羊肉锅”穆南枝吸了吸鼻子,声音稍稍带着暗哑,“怎么会有那么好吃的东西呢,真的太好吃了,香嬷嬷一再提醒我要注意仪态,断不能在御前失礼,我开始的时候也的确一直注意着,舅舅吃的不多,一直坐在对面看我,他目光温暖极了,那种长辈对晚辈的温暖,是我从娘亲和大汗那里得不到的,后来就在舅舅目光的注视下,那天我吃了小两斤的羊肉,香嬷嬷和吉祥的脸都白了,生怕舅舅因此厌恶了我,我后来心里也忐忑极了,但是舅舅却没有一点儿不耐,走得时候,还特意吩咐了御膳房,让御膳房每个月至少给我做两次锅子,还说玲珑公主我和年纪相仿,以后会让玲珑公主来带我玩儿。”
鹿知山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突,他一直不清楚玲珑公主为何会和穆南枝相熟,直到今日才知道渊源竟在鹿明巍这里。
“从那之后,我在宫里的处境就好多了,太后和皇后也都关照我了,年节时候都会想着赏赐我点儿,就连玲珑公主也总过来找我玩儿了,我知道她那么高傲的性子,自然是瞧不上我的,但是有舅舅在,她还是不得不三不五时来找我,”穆南枝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一边看向鹿知山,有点儿得意,“表哥你说,舅舅是不是很疼我?”
鹿知山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没有说话,而是又把穆南枝搂进了怀里,他不能再看小孩儿的眼睛了,他都要心疼坏了。
“我一直以为舅舅很疼我,直到直到嘉盛二十一年,北狄变天,”穆南枝靠在鹿知山蜜色精壮的胸膛,眼泪润湿了男人的胸膛,“舅舅不愿意救娘亲和山儿,他明明可以救的,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做,他明知娘亲为了他、为了大荔江山牺牲付出了那么多,他明知道娘亲在北狄受辱,山儿生死不明,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做,反倒是和新大汗达成新的协议。”
“我那时候特别恨他,但是一想到他对我的疼爱,又不忍去恨,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很多事由不得他,他自然有他的难处,娘亲再要紧自然也要紧不过江山社稷,那段时日,我这样劝说自己,麻痹自己,但是后来他竟逼着我嫁给康亲王府小世子,他明明一早答应过我的,明明说了嫁不嫁都由着我的,但是但是他却还是翻了脸,”穆南枝使劲儿地吸了吸鼻子,“那时候,我真觉得没法儿过了,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这人不是舅舅,乃是九五天子,当年就是他逼着娘亲嫁去了北狄,娘亲这一生的所有悲苦的源头都是他,后来也是他逼着我往火坑里跳,他对你好,就像对一只小猫小狗好一样,高兴的时候喂块肉,不高兴的时候一脚踢开,甚至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凉薄从来都是君王的天性”
“表哥,那时候你要是不愿意娶我,我真的就只能去死。”穆南枝双目紧闭,却泪流不止,一如那日,她闯入宁郡王王府后院逼婚之时、泪如泉涌。
只是那时候她仓皇无助,如今她拥抱着男人,就似是在拥抱全世界所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