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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罗德游戏-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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咧嘴笑了。她脑中划过一个念头,这个角度使他有可能抬头看到她的裙子里面。可这念
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他是她的父亲,不是住在小艇船坞那儿某个精明的男孩,比如端
内·考森。
    你在干什么?她咯咯笑着问。我想,我们要吃汉堡当午饭,不是玻璃三明治!
    这是日食视镜,不是三明治,宝贝儿。他说,如果你把两三块这样的玻璃放在一起,
就可以透过它们看日食的全过程,却不伤害眼睛。我在书上读到过,得非常小心。你可
能会灼伤视网膜,甚至不知道已经灼伤,直到以后才知道。
    哎哟!杰西微微抖了抖。烧伤了自己竟然还不知道,这个想法严重得令人难以置信。
爸爸,日全食还有多长时间?
    不长了,一小时左右。
    嗯,多做些这种视透镜什么的来着——我不想烧坏眼睛,吃一个日食汉堡,还是两
个?
    如果是大的,一个就行了。
    好的。
    她转身要走。
    宝贝儿?
    她回头看着他。这个矮小壮实的男人,额头上渗着细碎的汗珠。这个男人和她后来
嫁的男人一样体毛很少。可是他既没有杰罗德的厚眼镜,也没有他的大肚子。有一会儿,
这个男人是她的爸爸这一事实毫不重要了。他多么英俊,看上去多么年轻,她再次被打
动了。当她注视着他时,一滴汗珠往下滚落到他的肚子上,就在他的肚脐旁边,在他的
子鲁短裤松紧带的腰际留下了一块深色小点。她转过眼来看他的脸,突然微妙地意识到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即便在某种程度上那双眼被烟熏得眯起来了,仍然绝对在熠熠发光,
如同拂晓的晨熹照在冬日的水面。杰西发现自己得咽口唾沫才能答出话来。她的喉咙发
干。也可能是他生的干草皮火冒出来的刺鼻烟味造成的,也可能不是。
    干嘛,爸?
    他好长时间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向上看着她,汗珠缓缓地沿着他的脸颊、额头、
胸、肚子流淌。杰西突然害怕起来。接着他又笑了,于是一切如常。
    今天你看上去非常漂亮,宝贝儿。事实上,要是这句话听起来不让你反感的话,你
看上去很美。
    谢谢——听起来一点儿不令人反感。
    他的话使她非常高兴(特别是头天晚上听了妈妈愤怒的重要评论后,或许正因为那
些评论的原因),她的喉咙哽住了,有一会儿她直想哭。她朝着他那个方向行了个屈膝
礼,然后匆匆回到了烧肉架那儿,她的胸膛里心脏不停地咚咚打着小鼓。她妈妈说的其
中一句话,最糟糕的一句试图钻进她的脑中。
    你的行为仿佛她是你的……
    杰西无情地压碎了这个念头,就像她会压碎一只嗡嗡乱叫的黄蜂一样。可是她还是
感到被一种成年人的疯狂的复杂感情攫住了——肉汁冰淇淋,肚子里填塞着酸味球糖的
烤鸡——她似乎不能完全摆脱它。她甚至也不能确信她想摆脱。在她的脑海里,她不断
地看到那一滴汗珠懒懒地往下流淌到他的肚子上,被棉布短裤吸收掉,留下那个深色小
斑点。她动荡不安的情绪主要来自这一形象。她不断地看到它看到它,还是看到它,真
是发疯了。
    嗯,那又怎么样呢?这是个疯狂的日子,就是这样。甚至太阳也要做出疯狂的举动。
为什么不随它去呢?
    是的,有一天将扮成露丝·尼尔瑞的那个声音表示同意。为什么不呢?
    日食汉堡包,上面点缀着炒蘑菇和红色的淡味洋葱,颇具妙趣。它们肯定使你妈做
的那一炉汉堡黯然失色了。爸爸对她说。杰西咯咯大笑起来。他们在汤姆·梅赫特的别
墅平台上吃着,膝盖上平放着金属盘子。他俩之间放着一个平台小圆桌,桌上散放着调
味品、纸盘以及观看日食的全部物件。观察装备包括宝丽来太阳镜、两个用薄纸板自制
的反射盒,那种盒子家里其他人随身带到华盛顿山上去了。用烟熏黑的玻璃片,还有从
厨房炉边的柜子里拿来的一堆热药棉。烟熏的玻璃片不再发烫了。汤姆告诉女儿说,他
并不非常胜任切割玻璃这件工作,他担心有的玻璃片的边上仍然会有些缺口或参差不齐
的地方。
    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他告诉她,等你妈回来时,发现一张便条,上面说我把你送到
牛津山医院的急救室去了,以便为你缝合几个手指。
    对这件事妈妈并不真的非常惊恐,是不是?杰西问。
    爸爸搂了她一下。是的,他说,可是我会的,对这种事我会为我们两个感到相当惊
恐。他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她也只好报之一笑。
    当最初的日食——夏令时间下午四点二十九分——临近时,他们先用观察盒看。太
阳躺在杰西的观察盒里,不过一个瓶盖那么大。可是它明亮得刺眼,杰西从桌上摸到一
副太阳镜戴上了。接她的手表来说,日食应该已经开始了——手表显示的时间是四点三
十分。
    我想我的表快了。她紧张地说。要么是这样,要么全世界有一群天文学家要丢脸了。
    再检查一下。汤姆笑着说。
    她回过头朝观察盒里看去,看到那个明晃晃的圆不再是完美无缺的了。现在右边有
了一弯黑影,一阵颤栗滑向她的脖颈。汤姆一直在观察着她,而不是观察他自己盒子里
太阳的形状,这时看到了她的反应。
    宝贝儿,没事吧?
    没事,可是……有点可怕,是不是?
    是的。他说。她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是说真的,深深感到了宽慰。看上去他几乎和
她一样感到害怕,这更增添了他那动人的孩子气。他们害怕的东西也许不同,这个念头
从未进入过她的脑中。
    想坐在我的膝上吗?杰西?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她溜上他的膝盖,手里仍然拿着自己的观察盒。她四下蠕动着,想在他身上找个舒
服的坐姿。她喜欢他身上被太阳蒸发出的淡淡汗味,以及剃须后涂抹的隐约可闻的香水
味——红木牌,她想是叫这个名吧。太阳裙在她的大腿处向上皱起(那样短的裙子,几
乎再盖不到别处了)。他将手放到她的一只腿上,几乎没察觉。这毕竟是她父亲——爸
爸——不是船坞那边的端内,考森,也不是理切·艾什洛克,她和朋友们在学校为这个
男孩抱怨过、咯咯傻笑过。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慢慢过去了。她不时扭动着身体,想坐得舒服些——这个下午,
他的膝盖似乎很奇怪,到处是棱角——有一刻,她一定打了三四分钟盹,也许更长一些,
因为吹过平台、吹醒她的微风令人感到奇怪。风吹在她汗津津的胳膊上凉飕飕的。不知
怎的,这个下午也起了变化。在她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之前那些鲜亮的色彩现在都
成了浅淡的颜色,阳光本身也不知怎的变弱了。她想,这一天仿佛通过干酪包布被过滤
了。她朝观察盒里看去,大吃一惊——实际上几乎是惊呆了,她看到那里只有半个太阳
了。她看看手表,五点零九分。
    日食发生了,爸!大阳就要熄灭了!
    是的,他附和道。不知怎的,他的声音很古怪——表面上不慌不忙、深思熟虑,内
底下却模模糊糊。正好如期发生。
    她隐隐约约注意到他的手已经滑到她大腿上稍高一点的地方了——实际上,高得多
——在她打盹的时候。
    我可以透过烟熏玻璃片看太阳了吗?爸?
    还不行。他说。他的手顺着她的大腿继续往上游动。手汗津津的,但并不惹人厌。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那手上,转身朝他咧嘴笑了。
    这令人激动,是不是?
    是的,他用同样古怪、模糊的语调回答。是的,令人激动,宝贝儿。实际上,比我
想象的还要激动人心。
    又过了些时间,五点二十五分过去了,然后是五点半,观察盒里,月亮继续小口小
口地咬着太阳。现在,她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观察盒里那个不断减小的形象了。
可是,她身上某个部分再次隐约意识到这个下午他的膝盖硬得多么奇怪。有个东西顶着
她的屁股。并不疼,却老是抵着她。杰西感觉到那东西像是某个工具的把柄——一把螺
丝刀,或者也许是妈妈的钉锤。
    杰西又扭动起来,想在他膝上找到一个较为舒服的地方。汤姆的下唇发出嘶的声音,
迅速吸了一口气。
    爸,我太重了吗?我弄痛了你吗?
    不,你很好。
    她瞥了眼手表。现在五点三十七了,离日全食还有四分钟。如果她的表快了的话,
时间还要稍多一点。
    我能透过玻璃看了吗?
    还不行,宝贝儿,不过很快就可以了。
    她听到德比·瑞诺德在唱着某首黑暗时期之歌,这是由WNCH电台播放的。“那只老
猎头鹰……朝着鸽子呜呜叫……塔米……塔米……塔米恋爱了。”歌声最终淹没在一阵
感伤的提琴声中,代之以节目播音员的声音。他告诉人们,在美国滑雪城(WNCH电台的
播音员们总是以这种方式指称北康维城),天就要黑了。可是在新罕布什尔边境地区,
天空乌云太厚,不能真正看到日全食。播音员告诉他们,许多失望的人们戴着太阳镜在
镇区街道上穿行。
    我们不是失望的人们,是不是,爸?
    根本不是。他同意她的话,他又在她身下动起来了。
    杰西又往反射盒里瞅去。除了盒里的那个小形象,她忘了一切。现在,她能看着太
阳,而不需要眯着眼睛透过深色太阳镜的保护性狭缝看了。右边作为日食开始信号的黑
色月牙状现在变成了左边闪亮的月牙状日光了。它非常明亮,似乎快要飘出观察盒了。
    往外看湖面。杰西!
    她这样做了。太阳镜后面的眼睛睁大了。当她狂喜不已地在观察盒里审视不断缩小
的日形时,她错过了周围发生的事。现在一切事物的色彩都褪成了水彩色。提早来临的
暮色穿越了达克斯考湖,对一个十岁的女孩来说,这既令人欣喜又令人恐惧。树林中某
处一只老猫头鹰柔声叫着。杰西突然感到一阵哆嗦传遍全身,收音机里,广告播完了,
玛文·盖伊开始唱道:“喔,听啊,每个人都来听。尤其是女孩们。你的爱人从不回家
时,该不该被独自丢弃?”
    北面的林中,那只猎头鹰又呜呜叫了,那声音令人恐怖,杰西突然意识到——非常
令人恐怖。这一次,当她哆嗦时,汤姆一只胳膊搂住了她。杰西感激地靠到他的胸前。
    让人起鸡皮疙瘩,爸。
    时间不会长的,宝贝儿,也许你再也看不到另一次日食了,尽量别太害怕,不然就
不能欣赏它了。
    她朝反射盒里看去,什么都没有了。
    “我爱得太苦了,朋友们有时说……”
    爸?爸?它没有了。我能——
    是的,现在行了。可是当我说你得停止时,你就得停。不许争辩,懂吗?
    她确实懂了。她发现那种灼伤视网膜的说法——
    那种灼伤你显然不知道,直到后来太晚了,无法可想——比林中呜呜叫的猫头鹰要
可怕得多。然而,既然日食实际就在眼前,正在发生,她无法不至少瞄上一眼。没有办
法。
    “可是我相信,”玛文带着皈依者的热情唱道,“是的,我相信……一个女人应该
以那种方式被人爱……”
    汤姆·梅赫特给了她一只烤炉夹钳,然后又给了她叠在一起的三块玻璃片。他在急
促地喘气。杰西突然为他感到难过起来。也许,日食也使他感到毛骨悚然。可他是个成
年人,当然不应该如此反应。在许多方面,成年人是可怜的生物。她想转身去安慰他,
随即又认定这样做也许会使他感觉更糟,使他感到傻乎乎的。杰西能同情人,她讨厌感
到自己傻,这比任何事情都糟糕。她没去安慰他,却将烟熏的玻璃片举在眼前,然后慢
慢将头从反射盒抬起,透过玻璃片看去。
    “嗨,姑娘们,你们都该同意我,”玛文唱道,“事情不应这样来,因此让我听你
说;让我听你说是是!”
    杰西透过观察镜替代品所看到的是——

 
    
  






     
17




    就在这一刻,达克斯考湖北岸度夏别墅里被铐在床上的这个杰西,不是十岁,却是
三十九岁、差不多当了十二小时寡妇的这个杰西突然意识到两件事情:她睡着了。与其
说她梦到了日食那天的情景,倒不如说她将之重温了一遍。她又想了一回,认为它确实
是梦,只是一个梦。就像她做的有关威尔生日聚会的梦。参加聚会的大多数客人要么已
经死去,要么实际上多年不见了。这个新的脑内电影有着前一个的那种超现实的却是明
智的特点。可是那是不值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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