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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黝黑如墨的瞳孔直直看着她，秦清墨问：“苏芷，你很在意本王留不留在秦城？”
秦清墨自小无母，十七岁那年他首次出征，亲自带回秦炎尸骨。
从那以后，镇国王府便剩下他一人。
对他来说，边疆还是镇国王府根本没有区别。
而眼前这个小女子一次一次提醒他，如果秦锦玄倒下，懿文帝很有可能因为忌惮他手上的权力，从而把他支到远疆，不再让他参与皇权内斗。
连他都不在意的事，她为何要在意？
苏芷抿着唇，目光坚定，“我很在意。”
他的眸瞬间变得深似海，沉沉浮浮中，仿佛有许多东西略过，复杂得让人分辨不清。秦清墨站起来，做了一个手势，“你明日告诉周芯，那人在本王这里，他很安全。”
苏芷微微有些惊讶，难怪周芯说那个叛徒很安全，原来秦锦玄早就把他交给秦清墨了！
那么她们就可以放心了，懿文帝绝对不敢动秦清墨的。
他带着苏芷来到镇国王府的后门，这不是她平时走的正门，叶禹去备马车，秦清墨道：“本王送你到仁善堂，明日你回将军府后也好交代。”
苏芷心暖暖，他什么都安排好了。
这么晚，她再回将军府已不合适，不说梁夫人会借题发挥，就连苏博仁也会追问她到哪里。如果她在仁善堂借宿就不同，最忙那段时日，三夫人跟苏澈也在仁善堂留宿过。
苏博仁不会因此责怪她。
几人上了马车，才走出没一会，他们就发现后面有人尾随，叶禹亲自驾马车，在空荡无人的街道左拐右拐，绕了大半圈，才把人甩掉。他抽手撩开车帘，“二小姐，你们就在这儿下吧。”
这离仁善堂的位置只隔了一条街，“嗯！”苏芷给素琴打眼色，两人匆匆下车。
直至她们离开视线，秦清墨才开口：“到青龙营。”
叶禹领会，“是。”
如今正是兴风作浪时，这几日全朝文武百官都会拿秦锦玄作文章，秦清墨不方便表态，不如直接避开。
竖日苏芷刚刚到将军府就被苏博仁唤了过去，梁夫人在，就连刚刚被赐婚的苏云裳也在。
这是三堂会审呀！
苏芷恭恭敬敬行礼，“父亲，母亲。”
“哟，这是舍得回来了？”梁夫人嘲讽开口，“听说，你去了镇国王府，一夜都没出来。”
平静的眸看着苏博仁，他额上青筋在跳，想来是在忍着。苏芷扬唇，“母亲说的是什么话？镇国王爷是什么人，哪里轮得到阿芷想见就见，我昨天午后就一直在仁善堂。”
“胡说！有人亲眼看到你进了仁善堂。”梁夫人道。
“谁？素琴还是车夫？”苏芷一脸坦然，“我向来不爱多带人出门，没几人知道我行踪。莫不是有人在母亲耳边嚼舌根？”
是秦锦白派出去的探子！
当然，这话梁夫人不敢说出来，她冷哼一声，“不承认也没有用。”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相信我吗？”苏芷似乎被气着了，她双颊鼓得通红，“莫说我从来没去过镇国王府，就算我去了镇国王府，也待不了半天那么久，更不要说什么一夜没出来了！母亲不要错信小人。”
“那你说，你昨夜去了哪里？”苏博仁冷冷问。
苏芷呼吸微滞，“仁善堂，沈老派人来请我去的。父亲如果不信，大可以派人去芷园取信件，是沈老昨日派人送来的。女儿今日进门就到这儿，还没回芷园，不能作弊。”
苏博仁犹豫一下，梁夫人已经挥手让人去取信件。
不一会，信件被送到他们手上，苏博仁打开一看，确实是沈老的笔迹，他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就算是仁善堂的事，你也不该一夜不归啊！”
“是阿芷疏忽了。”苏芷拉着素琴跪下，“仁善堂第一轮广布施之后，仓库的药材用了好大一部分，账面全是亏损；沈老怕我有意见，请我过去对账。阿芷到底不比母亲，母亲操持着整个将军府仍旧游刃有余，而我这一对账就对到晚上，等我察觉时，天已微微泛白，我小憩一会就马上回来了！”
梁夫人细细凝着苏芷，她眼底全是青黛，气色也不好，真的像熬了一宿的模样。
真是气人！
这苏芷，黑的都能被她说成白的！
“你说在仁善堂对账，那账本呢？”她挑刺道。
苏芷犹豫了好久。
梁夫人跟苏云裳的脸色渐渐得意起来，看她还装！
没料到，苏芷从袖中掏出一个本子，递给苏博仁，“请父亲过目。”
这确实是仁善堂的账本，苏芷半夜到了仁善堂后，连夜处理账本，才终于赶在天亮前整理好；至于那信件，是前日沈老送来的，她没毁掉；于是便顺势拿来忽悠苏博仁跟梁夫人了。
苏博仁行军打仗多年，看行军图在行，对这账本却是一窍不通。
除了苏芷仔仔细细列出的亏损项，他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他把账本还给苏芷，“你先回房休息。”
苏芷抬头看两人一眼，“是。”
她带着素琴匆匆走了。
苏博仁浅浅抿一口茶，蓦地把茶盏摔到地上，大怒道：“荷蓉，我平时是怎么待你的？”
梁夫人瞪大了双眼，很是不敢相信：“将军？”
“妄我这般信任你，而你却一次一次冤枉芷儿，你让我怎么面对她生母？”苏博仁冷冷看着她。苏芷非梁荷蓉亲生，而她又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苏博仁曾经想过，梁荷蓉会对苏芷不亲。
可他从没料到，她竟然这般容不得苏芷！
“你好好留在你的院子反省，不要再挑拨是非！”
第60章 再提纳妃（）
向来平庸无能的太子牵连到青龙营失火一案，这可是秦城大事中的大事！
满朝的文武百官被迫分成两个阵营，近七成的官员认为，懿文帝亲自下旨把太子送入大牢，定是有铁砧一样的证据，太子罪犯滔天，不可饶恕，定要废除太子之位！
剩下的三成官员认为，懿文帝并没有直接颁布太子跟青龙营失火一案的证据，这些消息有可能是别人伪造，有心嫁祸于太子。在事情没有了结，万万不能废太子，免得被有心人得了便宜。
当然，那近七成官员里，全是秦锦白跟秦锦离的人。
剩下三成，便是传说中的太子党。
太子党中，有一部分文官是真的腐儒之人，认为秦锦玄乃是嫡出，又是长子，当然是真命天子！这得天独厚的条件，是任何皇子都比不上的！而还有一小部分便是东方长青的部下、以及一些跟东方家族来往比较密切的人。
整个朝廷一分为三，懿文帝心思不明，秦锦白跟秦锦离暂时联手对付秦锦玄，他的太子地位岌岌可危！
这样僵持的局面不过短短数日，由于东方皇后长期不露面，疑是被懿文帝冷落禁足。这风声一出，一小拨官员瞬间就变了方向，跟着那七成人一起讨伐秦锦玄。
人便是这样，墙倒众人推。
东方长青跟周芯多次奔走于皇宫跟各大臣子之间，一无所获。
事情就在秦清墨回秦城那日得到转机，他亲自带了人进宫面圣。
懿文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闻说他来，立即放下奏折，“皇弟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秦清墨毕恭毕敬的，“臣弟是为青龙营失火一案来。”
“哦？”懿文帝挑眉。
秦清墨拍掌，叶禹立即从外头带了人进来，那人正是从青龙营走出的叛徒！
“这是何人？”懿文帝假装问，他心中直直冷笑，原来他搜了将近十天的人，在秦清墨手里！看来，有些事情已经偏离他的估计，秦清墨竟然在秦城中能瞒他这么久。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秦锦玄这么好的？懿文帝心中响起了这个问题。
“这是青龙营失火时逃跑的士兵，据他交代，他曾经在太子殿下身边待过。”秦清墨道。
“这是真的吗？”懿文帝问的是那叛徒。
叛徒是乔校尉身边的人，叫唐坚。他双手被反绑着，模样十分狼狈，见懿文帝问他，只得点点头，“是，小的是在太子府被彻查的前三天离开太子府的。”
懿文帝沉着脸，“你为何离开太子府？”
唐坚默了默，像是在下定决心一般，“小的跟太子殿下说，火是三皇子派人放的。太子殿下要我明日跟他一起进宫面圣，我怕三皇子对我下手，就逃走了”
这跟他之前跟这唐坚对的版本不一样！
懿文帝愣愣看着唐坚，蓦地抬头看着秦清墨，他依旧低着头，懿文帝看不清他的眼，分辨不清他的情绪！
“你说火是三皇子派人放的？”
唐坚仿佛听到懿文帝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内心直直发抖，又害怕又悲哀，“小的不知，我只是随意一说，想在太子殿下面前立功。”
“那太子信了吗？”懿文帝的声音更冷。
“信。”唐坚有些迟疑，但这迟疑不过瞬间，他很快解释道：“因为小的说，小的是在青龙营那场大火中逃出来的，能在青龙营中寻到小的军籍。这次小的落到王爷手中，也是因为销毁军籍失败”
真是天衣无缝呢！
可作为幕后主使的懿文帝，怎么会相信这种鬼话连篇呢？
负在身后的双手牢牢紧握，懿文帝强压下心绪，“这一条又一条，可通通都是死罪！”
“小的明白。”唐坚微微闭眸。
他不怕死。
他怕的是生不如死！
很好！懿文帝阴鸷开口，“带下去，交给大理寺，限半月内查明真相！”
“是。”一位公公细声回答。
转眼就有人带走了唐坚。
懿文帝笑笑，“皇弟，既然今日已经到了皇宫，不如用过午膳再走。”
秦清墨作了一鞠，“恭敬不如从命。”
这是一顿鸿门宴。
懿文帝摆这宴的心思有三。
一则来；他希望秦清墨亲自带人的消息尽快流传出去，秦锦白跟秦锦离身边的那些官员，有千万个借口堵住秦清墨的嘴，反驳秦清墨的理由，用不着他出手。
二则来；他要留住秦清墨，不能让他立即出宫布置种种。
三则来；他有事情要问秦清墨。
秦清墨没来前，懿文帝是打算到董妃那边用膳的，也通知了董妃，他临时不去；董妃便命人把她精心为懿文帝准备的炖品送过来。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中，因着董妃这盅炖品变得温馨起来。
懿文帝边品尝着炖品，边淡淡开口：“皇弟，前些日子皇后为你介绍的女子，你可有喜欢的？”
表面上，懿文帝是因为自己得董妃怜惜，所以想到孤家寡人的秦清墨。
可秦清墨明白，他这样问，肯定是有原因的！
脑海中隐隐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闪过，秦清墨失笑，摇头，“不急。”
“过了年，你便弱冠。朕像你这么大时，太子都已经呱呱落地；镇国王府人丁稀少，皇叔逝世后，镇国王府便剩下你一人。你理应尽快纳妃，为镇国王府添新丁。”懿文帝苦口婆心劝着。
“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秦清墨还是摇头。
这话，懿文帝很不赞同，他们这些皇家子弟，妻妾成群，如果每一个都可遇不可求，那他那些后宫算什么？在懿文帝看来，就算不纳正妃，秦清墨也理应收几房侧室。
“改日朕命皇后把那些秀女图送来，选几名送到镇国王府上。”
放几名眼线到镇国王府，这才是懿文帝的目的吧？秦清墨轻哼一声，谢绝了，“臣弟谢过皇兄美意，心领了。”
软硬不吃。
懿文帝使出杀手锏，“文伯候府的小姐，穆卿卿。依朕看，她就不错。”
第61章 中秋狩猎（）
“穆卿卿出身穆家主家，又是嫡出，为人谦和有礼。就算你不喜她为人，不纳正妃，收为侧妃亦是美事！”懿文帝受人之托，继续推销穆家小姐，他劝说着：“锦白比你还小两岁，如今他已准备迎娶苏家小姐；你若还是无妃，说不过去。”
秦清墨的语调不带一丝波澜，“锦白是锦白，我是我；我不纳妃，跟锦白没有关系。”
从小到大，他仿佛都是这样。
前镇国王爷秦炎还在时，每每他班师回朝，懿文帝还能看秦清墨激动一次；自秦炎死后，秦清墨仿佛永远都是无波无澜，不带情绪；说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让人摸不清他的喜怒。
阅人无数的懿文帝也头疼起来，秦清墨这样，他还要不要说下去？
穆贵妃那边，可是等了许久。
豁出去了！懿文帝很晦隐暗示着：“话是这样说，可是皇弟，我们都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