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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迟香站在原地，痴痴看着他。
苏澈转身，沉沉望着她。
两人中，只隔了不到十步的路，那么近，又那么远
四目相对，东方迟香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单手遮住双目，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她找了一个最糟糕的方式开口：“我父亲怎么样了？”
“慕儿没有现在接手衡城的打算，所以应该会交给秦锦离处理。东方长青挑断秦锦离的手筋、脚筋、依照秦锦离的为人应该不会就这样放过他！”换言之，东方长青肯定求死不能。
秦锦离会把东方长青强加在他身上的痛苦还回去之后，才会杀他。
这样的答案，东方迟香曾经想过。
但真的得知这样的消息时她的心依旧会痛，依旧接受不能。
“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秦慕曾经答应过，绕她一条命。苏澈几度想开口，犹犹豫豫，最终道：“你想去哪里？东方将军府已经没有了，这衡城里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你想回秦城吗？秦城的东方将军府已经空置，把牌匾一摘，你可以随时回去住。”
他很体贴，没有把她留在秦锦离的势力范围内。
因为秦锦离对她毫无感情，东方长青一死，秦锦离很有可能就会对她下手。
可是
可是回秦城。
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残忍？
秦城才是真正的东方将军府，那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每一处地方都有她跟东方缪香、东方长青等人的回忆。他们一个一个不在了，留下她一个人
“我不想回秦城。”
苏澈早就想到这个答案，“你想去哪里？”
“大约浪迹天涯吧。普天之下，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乱臣贼子之女，哪里都容不下我，我想找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一个人生活。”她眼角带泪，看着他的双眸带着悲楚。
东方迟香从不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她强势、骄傲，行事处处带着将门女子的飒爽。
可现在的她看在苏澈眼中，分明是可怜的。
怜香惜玉这样的词，第一次涌现在他心中。他心疼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当年苏芷落崖，所有人都以为苏芷死了，所有人都告诉他，苏芷死了那时候的苏澈心中是怎么想的？他想杀了秦锦离，他想给苏芷报仇，他一点也不相信他至亲的姐姐会枉死。
当年在衡城的郊外，苏云裳难产，军中那么多军医，还有一个医术高强的苏芷，可是没有人有办法。
苏云裳跟苏念之间，他只能选一个。
他也曾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离去
哪怕他跟苏云裳再不亲，哪怕苏云裳做过多少对不住他的事，在苏云裳死去那一刻，她仍是苏澈的姐姐，苏澈仍旧会感受到痛！而现在，东方迟香即将亲眼看着自己所有的亲人离世
东方长青、东方敬、东方流这些人，秦锦离都不会放过！
甚至，整个东方将军府一百口人，都会死在秦锦离的刀下
她的痛，比起当初苏云裳离世时还要深十倍，百倍！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的家人罪有应得，她不能复仇。
东方将军府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甚至连死都不能
挽留的话语酝酿几番，苏澈没有开口：“你已经决定了吗？”
“是。”在这一刻，决定了。
东方迟香看着他，唇畔抿起一抹微笑，“决定了。”
“明天我送你出城。”他说。
她脸上的笑渐渐加深，“好的。”
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语
相顾无言。
东方迟香沉默片刻，心里苦得难受，“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我们明天见。”
“迟香。”她转身那一瞬，苏澈喊住她，“明日之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十年，兜兜转转，他们都留在原地。
苏澈深信，下一个十年，再下一个十年，他们始终会相见。
这是他画下的一个极其美好的梦！
东方迟香自然也是期待的，哪怕不能相见，这样美好的梦境，也足够伴随她渡过漫长余生至少，她知道，在他心中始终会有她的位置，还有一个叫苏澈的人，在远方怀念着她，期盼跟她相见。
她低着头，“我也觉得，我们终会再见。”
那双明亮的眼明明灭灭，最终定格为一抹亮眼的颜色，俊逸的脸上露出笑容，这是东方迟香见过最真诚、最好看的笑他说：“那么迟香，我还在秦城等你。”
绕回秦城、在我们最初相识的地方，我等你。
东方迟香几乎是下意识落荒而逃
第613章 番外之君临天下20（）
苏澈亲自送她出城，哪怕她的身份依旧是叛臣东方长青的次女，也没有人敢有异议！跟在苏澈身边的人，哪个不知东方迟香的身份？两人兜兜转转十年，项远山等人早就把东方迟香当成将军夫人看待，苏澈的女人享有一些特殊的权利，这不是应当的吗？
更何况，江山天下全是一些男人在争斗，东方迟香并未做过出格的事。
要算账，也是找东方长青、东方敬等人算账。
秦慕看着远远走来的人，撇唇：“真不知道你们大人怎么想的，明明攻到衡城来，就是为了她。如今她倒是不嫁秦锦离了，可又要离开衡城，浪迹天涯舅舅，你真的有把握她还会回来吗？”
项远山等人也在期待苏澈的答案。
他笑笑：“小小年纪，倒开始管大人的事了。”
秦慕嗤之以鼻，忽悠他当了前锋，让他闯下这个大祸，难道不该给他还有一众追随项远山等人一个交代吗？
苏澈看着城门，那辆普通的马车已经不在了，鲜活的少女也不在了。
“她若是不回来，那我就去找她！”
秦慕唇角抽了抽，他还以为苏澈会说一些“她若不回来，那我还牵挂她做什么？”“她若不回来，就不值得我再等待”一类的话呢！没想到却等来这么一句话！不过仔细一想，确实如此。这十年来，向苏澈示好的人那么多，可他一个都没有动心过。
他甚至连一个妾侍都没有
如果他跟东方迟香之间的牵绊没那么深，这十年来他们早就不知断了多少次。
既然断不了，那苏澈又如何放下？
年仅八岁的秦世子打了个冷颤，“女人真是一个恐怖的东西。”但愿他这一生，不要栽在女人手里。
苏澈笑意始终淡淡的，“这句话真应该回去告诉你母妃。”
“舅舅！”秦慕急了，他为苏澈出生入死，在他的堂兄手中挽救了他未来的舅妈！为什么苏澈还不让他好过？这句话，被苏芷知道倒没什么，苏芷顶多会责怪他几句。
可被苏芷知道的事，等于被秦清墨知道。
后者才恐怖呢！
秦清墨肯定会变着法子来折磨他的，苏澈想起之前没照顾好秦倾倾，害得秦倾倾闹肚子的事。自那件事后，他便被秦清墨丢到师傅手中学剑术，连着两年，他没有一天落下，每天勤练
那日子，真是不堪回首！想想都觉得苦！
秦清墨这一生的两个死穴，秦慕已经栽在秦倾倾手中了，他不想得罪苏芷啊！
这样下去，再五年他都不敢回墨城了
“舅舅，你不能利用了我，就把我卖了呀！”
苏澈不轻不重看他一眼，“怎么会呢？舅舅说了，我会保你无事的。但是，前提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知道！舅舅你最好了。”无非便是，别再他面前提东方迟香；别在苏芷面前说起东方迟香的事，反正，帮他保守秘密就对了！
苏澈点头，“聪明。”
秦慕蔫了。
两人一路走回衡城皇宫，身旁不时有人提起秦锦离。眼看渐渐到了皇宫，苏澈问：“慕儿，衡城这边，你是怎么想的？”
东方长青是衡城最大的毒瘤，如今毒瘤已除，秦锦离其实就是一个傀儡皇帝，要把衡城手下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才八岁，母妃说过要等我十岁才让我接管墨城，所以我暂时也不想要衡城。还有两年时间，我想好好历练一下。”秦慕坦白说出他内心的想法，他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要么做到最好，要么什么都不做！
而年仅八岁的他，显然不是最好的状态！
“那这衡城，你就这样还给他了？”这也太大方了吧！苏澈蹙眉，他总觉得便宜了秦锦离。他们辛辛苦苦打倒东方长青，给秦锦离做嫁衣？
“在你看东方小姐那段时间，我已经请人给他诊脉过了。秦锦离的手筋脚筋被挑断，又拖太久，手筋脚筋尽数变形。就连叶姑姑给我膏药对于他这种伤势也无力回天能不能走路，还要看他自己的毅力。至于武功，他这辈子是再也不用想了这样的一个人，等同废人。舅舅，你觉得他还会掀起风浪吗？”再说了，就好比东方长青要夺天下一样，他始终会留着位置给东方敬。
可秦锦离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他还要这天下做什么？
等他年老了，始终后续无人。
秦慕说：“把衡城交到他手中两年，我长大了，再从他手中把衡城拿回来。”
“那东方长青呢？也交给他处理？”苏澈问。
“东方长青跟秦锦离之间的事，我不插手。若是舅舅你想留他全尸，也可以给秦锦离施加压力，我不反对！但是东方敬这个人要交给我，玄武营中有十七万降兵，其中肯定还有人忠心于东方敬，想再一次把东方敬捧上位的。我必须留下这个诱饵，才能保证这十七万军队暂时忠心于我，等父王派援兵过来，我再逐一把他们分散，让他们再也无法聚合起来，慢慢调教。”这十多万降兵都是玄武营的人，全数杀了倒是一了百了。
可他们的另一个身份，又是大秦王朝的子民。
秦慕作为一个大秦王朝未来的帝皇，对自己的子民总是悲悯的。
更何况，玄武营出身的他们有着强壮的体魄，有着军人最该有的姿态，是保护大秦王朝最得力的人。把十七万全数杀了，未免浪费了
分散，让他们毫无关联，融入到青龙营、白虎营、朱雀营之中，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东方流，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给你！你若是不要，我也权当手中多一枚棋子。”
苏澈摇头，“我谁都不要。”
在东方迟香面前，他什么都没有保证，便是他最好的回应。
“嗯。”秦慕点头，“那我们先去看看秦锦离，都一天了，他也该醒来了！衡城的事，我也必须跟他说清楚，断了他心中的念想。”
只一夜，秦慕已经把事情想得那么好，他的能力跟手段，果然不容小觑。
若是长大了
怕是会比秦清墨还出色吧？
苏澈目中露过赞许，“好。”
第614章 番外之君临天下21（）
秦锦离的寝殿，是最标准的帝皇寝殿。整个寝殿都是明黄色的，规格在这衡城皇宫里算是一等一的好。可惜的是，住在这里的秦锦离并不好！他倚在床上，无神的双眸看着窗外，有些飘忽，直至秦慕跟苏澈两人进来，才吸引住他的视线。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年纪很小，才八岁。
时间隔得太远，秦锦离已经忘记了他八岁时自己在做什么。是在懿文帝身边享受着他的童年，还是在穆贵妃的身边被循循教导着？忘了反正，不如现在的秦慕出色！
镇国王府所出的男儿，每一个都那么备受瞩目。
看着现在的秦慕，他仿佛就能看到当初的秦清墨！
其实秦清墨并没有大他很多，仅仅三岁的差距而已。秦锦离、秦锦白这些人几乎是追逐着秦清墨的脚步长大的，他们尚小时，秦清墨已经是皇宫里的红人，跟他同期的太子秦锦玄完全被他的光芒盖住！
谈起秦城中有名的才子，几乎没有人记得秦锦玄。曾几何时，秦锦离也觉得秦锦玄这种人太过无能，根本不配当太子！所以他处心积累，一心想爬上那个帝皇之位
可是这一路走过来，他跟秦锦白都没有好下场。
反观平城中的秦锦玄，悄无声息，日子过得平稳极了，是他们当中活得最逍遥的一个！
明明，他曾经也有这样的机会，但是他没有珍惜
一步错，步步错。
直接导致了他最后的悲剧。
秦锦离轻笑出声，“秦慕吗？”
秦慕挑眉，抱着双手看着他。
“朕这样叫你，你不生气？”真像！那精致好看的眉眼，活脱脱是秦清墨的翻版，就连那眼中的不羁都像极了他的父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出色呢？
“论辈分，本世子应该喊你声哥哥，本世子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