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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疯魔,不红楼-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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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薛號过来,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小公子,我家商行来报,王子腾大人数日前便递了书信,说当年在福省倒的确救过一个客商。他信中说,此事原是他职责所在,并且当日已受过答谢,还请小哥万勿再因此特特去谢他。”

    比尔正害怕见到那位王大人会穿帮,于是顺水推舟说:“那,就请薛先生带着我的谢礼,替我送给王大人吧。”

    “比尔,你不可以这样。中州人最讲礼节,最重恩情。你父亲那样重视王大人的救命之恩,你必须要亲自去致谢才行。”

    斯图尔特却坚持要比尔面谢。

    比尔无奈,只得和本森起身,带着斯图尔特跟薛號出了门。

    “中京如此热闹繁华,明日我可不可以单独出去逛一下?”

    比尔趁机询问薛號,他想去贾府周围打探打探。

    “可以的。只是明日内府外事官要先接见斯图尔特先生,你们不去吗?或许过几日皇上也会接见你们。然后,按规定你们可在京都逗留月余,到时尽可四处游览。当然,若是圣上见了你们另有它旨,自另当别论。”

    比尔有些迷惑,他赶忙问:“我要想在中京长住,还得皇帝亲自下旨?”

    “小哥也想要长留中州?哈哈,我天朝风姿,令四方折服,这也不意外。只是皇上身边的西洋人,有弗朗基来的医师,有真腊国的画师,哦,对,还有你们英格兰的测绘师。小哥若身怀绝学,倒也不是没有机会留下来。对了,还有传教士也可以留在京中。”

    比尔听了暗自庆幸,他的医术在这个时代绝对可以秒杀所有人。

    于是他和本森便默默跟在斯图尔特及薛號身边,到了王家。

    王子腾携师爷刘襄仔细观察着比尔和斯图尔特的神色,见比尔有些惴惴不安,他们心中也跟着愈发疑神疑鬼。

    “这位小公子,你可否同我家老爷详细说说你父亲的形貌、家世、来历,以及获救那日的情形?我家老爷并不想叫你认错了人,白担了谢意。”

    刘襄和比尔和气说着话。

    比尔很想抬手擦擦自己脑门上的汗,他等斯图尔特翻译完,掩饰着喝了口茶,才说了自己“父亲”的姓名、家世。

    “我父亲身高、相貌和这位斯图尔特先生有些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获救那日的情形,我只记得父亲说是在海上,遇见了海盗,具体的没听他说过。”

    刘襄听了,目露精光道:“这却难说了。小公子再想想,你父亲还说过什么不曾?又或者,你父亲在中州还认识别人吗?此地可有别的知情人士?”

    比尔灵机一动,脱口而出:“父亲说过金陵贾家!听薛先生说,贾家也在京城。不如我们去贾家问一问?”

    刘襄和王子腾对视一眼,疑惑更深了一层。

    王子腾探身向前,开口问道:“宁国府?荣国府?”

    比尔心说:我哪里知道鸳鸯在哪个府?

    他想了想说:“父亲没说过。”

    薛號暗自微微冲主位点了点头。

    王子腾又开口说:“如此,后日吧。”

    刘襄解释道,贾府一行刚自金陵归来,正好后日王子腾也要去探看贾母等人。

    比尔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连连点头称是,又回头冲着门外的本森咧嘴傻笑。

    王子腾等人心中更加迷雾重重。

    事情议定,比尔兴奋地领着本森,和斯图尔特告别了王子腾。

    薛號却被王子腾留了下来,说要问他一些金陵老家的事情。

    斯图尔特等人跟着薛家及驿馆差役往回走。

    本森心情愉悦,摇着脑袋四处看热闹,街上人也多瞩目看向他。

    “先生,刚才王先生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哦?怎么奇怪?”

    比尔冲斯图尔特摇头说:“不知道。他好像非常怀疑我。”

    斯图尔特笑道:“我没发觉,不过王先生真是我见过最寡言的中州人。”

    比尔也笑了笑,心道自己疑心病太重了。

    “贾府?”

    比尔一行离开后,王子腾立刻向刘襄和薛號问道。

    “王兄莫急!在月港时我也曾听那少年提过贾府。当时以为是指使他的人知道王兄同贾府的关系,便随意攀扯的。但今日查看那小子的言行,竟似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贾府。”

    “薛老爷所言很是。只是,派个西人小子去贾府所图何事?为何又要打着咱们当年之事的旗号?”

    刘襄向薛號问道。

    薛號也自迷惑:“若说那背后之人知道了当年的事,根本不用叫比尔这小子来试探咱们,直接掀底子就是了。除非,对方只知一鳞半爪,而且绝没有证据。那么这个时候,他们急着要去贾府,莫非,他们认为证据是在贾府?”

    “薛兄睿智。”

    王子腾赞了一句。

    “我和老爷之前也做此分析。今日比尔这个西人小子神态一开始惴惴,待听到可以去贾府却又明显雀跃,的确可见他们的目的就是贾府。难道他们根本不知当年旧事,只是随意编了个瞎话想通过我们接近贾府?”

    薛號听完,点了点头,低头思索。

    “非也。”

    王子腾摇头道:“多此一举。”

    薛號也说:“王兄所虑极是。若只想接近贾府,何必绕这样大一个圈子?我观察比尔一行并未和任何中州人交谈过,那斯图尔特也是首次来中州,更不可能同朝堂有何交涉。”

    “啧啧,这便怪了。目下来看,背后那人设局之艰深,简直神鬼难测……”

    刘襄想得头疼,骇笑着说:“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根本没什么背后之人。那个比尔完全是误打误撞,编了瞎话骗那英格兰人斯图尔特收留他,阴差阳错反倒撞进了薛老爷耳目里。”

    薛號愕然,随即失笑。

    王子腾一向不苟言笑,此时仍旧严肃道:“非也。贾家。”

    刘襄道:“玩笑而已。那西人小子能提到贾家,自然不会是误打误撞。”

    三人计算半日,却是不知,真相恰好就在刘襄那句笑谈中。

    只是人心莫测,尤其心内藏鬼之人,往往视人皆为魑魅魍魉。

第60章 (2)心藏鬼反捉鬼藏心 狠心人却哭人心狠() 
王子腾当年领兵在福省巡海,曾立下赫赫战功。

    只是将军提头,兵士浴血,一场场战出的功绩,被一纸纸奏折送到中京,却轻飘飘只剩几行笔墨。朝堂之上安然度日的文官大臣们,如何能领会到奏折背后的凶险艰难?

    户部无银,三番四次只想推脱克扣军饷,吏部无缺,只评王子腾任上甲优,却从无升调之令。

    牛氏孤身一人在中京待产时,王子腾正在茫茫南海追杀倭寇。

    虽有亲友帮衬,牛氏也一直奔波求告,但吏部明码标价,从五品的一个武职京官就要八万两银子,这还是看在老荣国公和镇国公的面子上给的人情价。

    牛氏哪里拿得出八万两银子?

    王家太爷一辈曾掌鸿胪寺,专管接待四方来贺外宾,闽、浙、滇等边地外商货船均归王家所管,倒颇兴旺发达了一阵,金陵旧族还曾备过接待圣驾之事。

    可是到了王子腾父亲这一代,王氏一族开枝散叶,子嗣虽繁,却多不成器,不过三二十年间,便将老太爷一辈攒下的家底挥霍一空。

    王子腾父亲又英年早逝,独留给王子腾一个虚爵,一个武职,一座空荡荡的祖宅,王家哪里还有昔日的富庶繁华之景?

    金陵城中流传的“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却是在说王家太爷在时的盛景,和王家此时的家境两相对照,却是天上地下,叫人不胜唏嘘。

    牛氏将家里翻了个底儿掉,也不过凑出三二万的银子来,离那五品官职却是差了个迢迢千里。

    她气得当即写信将王子腾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再没本事回家,便不叫儿子学着叫爹了。

    王子腾接到这封河东狮子吼,嘿嘿一笑,却也不以为意。

    不过两三日后,他又接到牛氏另一封信。

    牛氏后悔自己上封信骂了王子腾,怕他因此生气伤身,又忧心他同贼寇搏命时走了心神,又絮絮叨叨说将来生下儿子,定要叫他先学会喊爹爹……

    那厚厚一沓子信纸的末页,却是字迹模糊,泪痕点点。

    王子腾捏着这封厚信,一阵心酸神伤。

    他黯然咬牙,将这封信揣在心口,头一回生出了那个天理难容的念头来。

    此念一起,心魔顿生。

    那一日,王子腾只带着手下六位家将,和他们各自的心腹,开着中州军方的军舰,不剿海盗,反截商船。

    船上之人,尽数杀灭。

    所得货物,少部分充公做样子,绝大多数却都埋在了海上一个荒岛之下。

    自此,王子腾夜深时总会被噩梦惊醒。

    每次夜不能寐时,他便掏出牛氏这封信,贴着心口摩挲一刻才能再次入睡。

    有一便有二。

    茫茫海域,总有船只被倭寇打劫,被风暴吞没。

    王子腾又一向胆大心细,只挑势单力薄或罕见国度海外客商的船只,每次又都是一个活口不留,是以一二年间竟积攒下惊天的货物珍宝。

    王子腾欲将货物贩卖,一部分分发给手下,一部分用来通融京中官场,另一部分便仍私藏。

    只是这么大量的财货流通,如何才能不被人怀疑识破呢?

    他的心腹师爷刘襄便想出一计。

    某日,王子腾又只带了六位家将出海,归来便拉了一些稀奇珍宝,只说是救了一位西洋大船队的海商,得了这些谢礼。

    其中种种细节精彩处,刘襄和王子腾更是反复匀润,叫六位家将都背熟了,四处去说,一时大家都传了开来,听者也多赞叹羡慕,并不疑它。

    就是牛氏也并不知情,只道丈夫是好人有好报。

    借此将那批财货中最珍贵打眼儿的一批过了明路,运回中京家中。

    王子腾随后又去寻了金陵旧交薛家,欲将小妹许给薛家长子。

    薛家虽是皇商,家有“珍珠如雪金如铁”之富,可到底不是官宦人家,今见金陵豪族、勋爵之后王子腾有心结交,哪有不应之理?

    当时薛家老爷仍在世,他应下婚事后,二话不说便也接下王家这些来路不明的货物,悄悄地分批填进自家商行内,神不知鬼不觉便脱了手。

    只是,在贾珠出生时,京中牛氏并不知情,便送了这批珍宝中最贵重的两匹鲲皮锦做贺礼。

    此举却让当时还在世的荣国府贾老国公爷起了疑心。

    老国公爷打听了此事始末,又意外听说薛家商行近日多有海外货物上市,价格相比别家却是少了一二成,两下一勾连,他便断定事有蹊跷,当即便给王子腾写了封家常书信,随信却附上半阙元曲:省其身,钤其口。赢得清闲,自在逍遥走。随分为生应永久。不义之财,且缩拿云手。

    王子腾收到书信,惊疑不定,再不敢滥杀无辜,自此收手。

    是年,他回京述职,面见老国公爷时,却被他当面退回了鲲皮锦。

    王子腾惊得两股战战,仍旧强自镇定,只说不知荣公此举何意。

    老国公爷笑了笑道:“你是百密一疏了,薛家货上的到底太急了些。这染血的东西,再珍贵,也腥臭。”

    王子腾当即跪地求饶,痛陈罪过,哭诉委屈,再不敢有丝毫欺瞒。

    老国公爷听完,仰面叹道:“这天杀的世道!”

    他想了几息,摇头道:“罢了,便为了珠儿,我也不能让你王家出事。”

    王子腾泪流满面,慌忙磕头致谢。

    老国公爷苦笑道:“儿女皆是债。我今日收下这鲲皮锦,怕是此生再难心安,便因此折寿数年也未可知。只愿以我寿数能略偿你犯下的罪孽,能叫珠儿将来不被人诟病其外家娘舅。只是,你当发誓,今后再不做此恶行,需多积阴德,再不可背负无辜人命!”

    王子腾赶忙起誓。

    末了,老国公爷果然早逝,却也应诺,至死未有泄密。

    王家有了银子,在京中四处筹谋,终是让王子腾得偿所愿,几年后便连连跃级,最终升任了从三品的京营节度使一职。

    “老爷,会不会是贾家……”

    “死人不会说话。”

    王子腾对刘襄果断地摇头道。

    “老爷相信国公爷当年之诺?焉知他不会告诉了旁人,以致泄密?”

    “绝不会!”

    见刘襄疑惑,王子腾难得说了句长话:“余平生唯一敬服者,荣国府老国公爷!”

    刘襄点头不语。

    薛號在一旁道:“家父也曾发过同样之叹。当年老国公爷仅凭两匹鲲锦便推出我们所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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