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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实在是下得太大,五米之外的东西都被笼上一层淡淡的白色水雾,根本看不清楚,霍东恒凭着记忆中住宅楼的位置往工地里跑,没走两步突然听到从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巨响!
秋白露怎么也没想到这场雨会来得这样快,她在霍东恒车上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画图册子被落在工地的样板间里,但她又不想和霍东恒再回去,于是她想了个借口,自己打车回来。
她原本是留了钱给出租车司机,让他等她,可谁想到她拿到画册以后再出来,连车带钱都已经消失不见。
没办法,眼见着雨点落下来,秋白露只好又回到样板间里。
雨下得白茫茫的一片,样板间里有扇窗子被打破,冷风倒灌进来,秋白露把风衣带子拉紧,却仍是冷得真打哆嗦。最后没有办法,她只好将画图册子抱在怀里,然后将她一直看不顺眼的碎花床单拽起来,裹在身上。
这一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秋白露拿起手机,想要找人帮忙,但手机通讯录被她翻看了无数遍,她也没有能把一通求助的电话打出去。
她删除了秦臻的号码,她不能再回头。
握着手机不知所措的时候,霍东恒给她打了电话,但她却没有接。
她不想向他示弱,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哪怕是来自他的一个温柔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无法接受。
只不过这些,她永远不会再告诉他。
她知道自己这是正自讨苦吃,但她宁可苦着也不愿接受从他那里来的甜。
台风登陆的威力极大,但时间并不持久,一场肆虐一般过了一夜也就结束了。秋白露窝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里,艰难地等待着暴雨可以早些停止。
等待得时间有些难熬,再加上秋白露这段日子一直忙于工作,身心疲惫之下,她很快就靠在墙角睡了过去。
等她被人轻拍着脸颊叫醒的时候,样板间里一片漆黑,秋白露懵懵地睁着眼睛,在黑暗里辨认着来人的身份。
霍东恒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抓着她的手,“怎么不接电话?想急死人么?!”
秋白露呃了一声,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
霍东恒见她呆头呆脑的,但身上的衣服还算干燥,头发也是干的,虽然傻,但还知道找东西取暖,摸了摸她的脸,也是凉凉的没有发烧,心里面一下就放松了。
心里一轻松,身体上的疼痛就立刻显现出来,霍东恒靠在秋白露身边坐下,他全身上下湿得精透,人坐在那里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水珠滴滴达达地从他头发尖上往下掉。
秋白露有些嫌弃地向旁边躲了躲,“你回来干什么?”
霍东恒没有吭声。秋白露用手指戳了戳他,“离我远点,你好冷。”
这人十分不要脸,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捂热,他就过来抢她的温度,秋白露想用手把他推开,可没想到手指才碰到霍东恒,他高大的身体就顺势倒了下去。
秋白露怔了一下,以为他又在搞什么花样,可等了一会儿,霍东恒都没有动。
霍东恒的身体素质一直很好,小时候秋白露每到冬天的时候总要病几场,可从来也没见霍东恒病过。这人小时候是个小牛犊子一样的,长大了成了大牛。
不可能淋点雨就病成这样吧?秋白露挨过去,推了推霍东恒,霍东恒倒是没有晕倒,就是后背疼得要紧,再加上秋白露的软刀子话,直戳人心窝子,所以他实在是一动也不想动。
反正不管他做什么,在她心里,总是机关算尽。那他现在什么也不做,这总可以了吧。
“你怎么了?”秋白露问他。
霍东恒眼皮微微颤了颤,“不是让我离远点的么?你又过来干什么?”
“我……”秋白露打了个磕绊,心里有些不乐意,但想到他八成是为了她才赶回来的,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管他的死活。“我刚才说话太冲了,是我的不对,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轻柔,又夹了些小心。霍东恒有再大的不痛快,也都烟消云散,他挪了挪身体,闷声道,“进来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后背,有点疼。”
“我看看。”秋白露掺着他,把他转了个身,他身上穿了一件皮外套,外套上面已经被铁器尖角砸开了一条巴掌大的口子,从口子里渗出粘稠的液体,秋白露把霍东恒的手机拿过来一照,脸登时就白了。
而那些粘稠的液体不是别的,正是霍东恒的血。不知何时,她手上已经染了一手的鲜血。
颤着手,将他的上衣脱掉,秋白露看见霍东恒的后背夹胛背的位置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边缘十分平滑,一看就是被利器所伤,两边的肉都翻了起来,伤口出血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周边已经红肿了起来,看上去像是要发炎的样子。
秋白露的手止不住的打颤,她以前一直以为如果看见他受伤,她一定会觉得开心,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残忍,真的见到他的伤口,她没有任何愉快的感觉,她只是觉得疼,心里面也像是破开了个大口子,血不停的流。
“你伤得很重,你忍忍,我打120过来。”
“没用的,台风估计把信号线路给毁了,刚才就一直打不出去。”
霍东恒的手机上显示信号的地方一片空白,连最小的那一格都没亮,秋白露不死心,拿着电话连打了几次,都没能打出去。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就去脱自己的风衣,霍东恒见她动作,呆了呆,“干什么?”
秋白露一边脱一边说,“给你先把血止住,等什么时候有信号了,找叫急救。”
将风衣上的带子抽出来,秋白露把带子绑在霍东恒伤口附近,她没学过专业包扎,只能凭着自己有限的知识操作。
秋白露怕霍东恒因为失血过多真的死掉,于是就使出吃奶的力气来绑他,霍东恒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端午节餐桌上的肉粽子,快被她活活勒死了,他不舒服地动了动,“太紧了。”
“不紧你就死了!”秋白露愤怒地回嘴,手上的力气又加了三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疼,这下子霍东恒倒没有再废话,等秋白露费劲地把他绑好,又将自己的风衣盖在他身上的时候,才发现霍东恒一直看着她。
为了节约手机电量,他们暂时把手机关了机,想要等风雨再小一点的时候,再打电话试试看。黑暗里,秋白露只能看到霍东恒隐约的轮廓,可不知为什么,她就知道他是在看着眼也。
“你哭了,小露。”霍东恒轻轻地开口。
眼泪从她眼中滑落,她竟一点知觉也没有,直到泪珠砸在他的手背上,他才猛然发现。手背上一片灼热,他觉得自己是被她的眼泪,烫伤了。
“我是因为觉得你太恶心,才会这样的!”秋白露用手飞快地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被台风吓傻了么?她为什么会落泪?
霍东恒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的。”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什么?!”秋白露大声地斥责,恶狠狠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虚张声势的小兽,“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你别胡说!”
霍东恒内心一片温柔,“胆小鬼,你自己怎么样,你自己不知道么?你哭是因为你害怕我会死,你舍不得我死,小露,你还爱我。”
一个闪电划过夜空,骤然间,天地一片大白。在这耀眼的白光中,霍东恒看清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秋白露,她的眼中仍有泪意,但眼神却是清冷一片,他听见她说,“爱你?凭什么?因为你骗我这许多年,害我家破人亡,失去至亲,流离失所,如丧家之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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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夜色蔓延()
一个闪电划过夜空,骤然间,天地一片大白。在这耀眼的白光中,霍东恒看清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秋白露,她的眼中仍有泪意,但眼神却是清冷一片,他听见她说,“爱你?凭什么?因为你骗我这许多年,害我家破人亡,失去至亲,流离失所,如丧家之犬么?”
闪电过后,世间又重归黑暗,好像末日来临一般,了无生机。
后背上的伤,好像又开始疼了起来,火烧火燎的疼痛穿过了他的肌肉,直抵心脏。那尖锐的疼感,像是要把他的心脏刺穿一般。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与秋白露急急的低喘交织在一起,他们曾经如此亲近,亲近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他亲手毁了一切。
“小露……”
“霍先生,你回来找我,我很感激你。但也只是感激而已,比起我讨厌你的部分,这点感激根本不算什么。请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说话吧,多说多错,免得伤了和气。”
秋白露说完,就把身体转向另一边,不再看霍东恒一眼。霍东恒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再开口,她恐怕也真的能和他把最后这一层客套撕开,抛掉。
她竟有如此冷硬的一面,他以前怎么从来也没发现。那个对着他甜甜笑,不管他走到哪里,做了什么,总会对他说,哥哥,我相信你的女孩子,她去哪儿了?
夜色无声地蔓延,黑暗之中除了大雨磅礴,不再有任何声音出现。
他们背对着背坐着,明明离得那么近,却不肯在这个寒冷的夜,给对方一个温暖的怀抱,比陌生人还不如。
秋白露抵不住困意,渐渐睡去,她睡得十分不安稳,一会儿功夫就翻了几回身,霍东恒后背疼得如同有人拿慢刀子割肉,见她睡得东倒西歪,轻叹一声,伸手把她揽在怀里。
到底是陪在身边十来年的人,再加上霍东恒此时已经开始发烧,体温高得就像是一个小火炉,在他怀里,秋白露睡得安静多了,身子舒服地靠在他胸膛上,头枕着他的肩膀。
霍东恒想,自己当初不知是下手太狠,还是下手不够狠,结果成了今天这个局面,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秋白露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轻声嘀咕了一句,身子微微动了动,她两手摊开,有样东西就从一直紧抱着的怀中落下来。
霍东恒接手一眼,原来是她的画图册子。
这个厚实得有几百页的绘图本,是霍东恒特意从国外订制的,因为秋白露平时就喜欢在上面写写画画,把所有的创意和点子都记录在上面,所以霍东恒一下子订了几十本,全都放在秋家的小库房里。秋白露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翻翻这些本子,看着涂满了的纸页,她就特别有成就感。
以前她也曾向霍东恒展示过自己的小本子,霍东恒只笑她像个小孩儿似的,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
其实他知道她在上面画了什么,他侧着头小憩的模样,他微笑时嘴角勾起的弧度,他学习时专注的目光,最开始秋白露只画霍东恒,她眼中只有他一人。可他眼里,却唯独没有她。
现在她不让他看了,宝贝似的藏起来,霍东恒倒是好奇的很。
手机信号不知何时恢复正常,霍东恒并不着急拔电话出去,反而将手机调到照亮状态,就着屏幕上的光仔细地开始翻看秋白露的小本子。
看到最近几页时,霍东恒不免一楞,那是秋白露这次参赛作品的设计图。
举办方所出的题目,以及秋白露抽中的题目霍东恒心里都有数,他知道秋白露想要成功,他开始是想拿此做为要挟,不过后来事情的走向却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秋白露的画风仍和以前相似,但其中的味道已然不同。她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成长,成长得如此迅猛让人不得不心生赞叹。
她确实是秋家的女儿,她的骨血里都有着秋家不屈不挠的特性。
霍东恒对着那张图看了很久,他的手几次抬起来,又几次放下,他心中有个计划,但又不敢真的付诸行动,他担心自己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也许会产生连他都无法估量的结果,可如果他不做……
秋白露的睡颜十分恬静,霍东恒不知自己注视她的时候,目光有多温柔。他想俯身给她一个吻,但才动了动,又停下。
她一定不喜欢自己这样偷着亲他,而他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他要光明正大的吻她,他要让她心甘情愿的接受。
台风在滨海沿岸肆虐了一夜之后,就留下一座狼藉的城市,潇洒离开。
秋白露被清晨的阳光晃得醒来,她先是有些迷糊,好像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地方。然后她突然想到了昨晚,她做得第一个动作就是用手探向自己怀中,还好,本子好好地放在她胸口的位置,秋白露放下心来,转过头看见霍东恒。
他的脸色红里带黑,嘴唇上已经布满了因干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