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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酋长回答说。他不知道总监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你跟我打招呼时像个苏丹?在他的面前,我是不能抬高我的眼睛的。我倒要打听一下,你是谁!”
“我是法拉德·埃尔阿斯瓦德,阿云部落的最高酋长。”
“原来是此人!安拉打开我的眼睛,要我认识你。就是说,你不过是个阿云人而已。然而,你的脖子太硬,不能用尊严的方式问候安拉赐给的千年君主的御林军总监。我将派人把你的脖子扭低一些。”
“先生,我是个自由的阿云人。”
“你是杀人犯。”
“不是杀人犯,而是血亲复仇者。这不碍任何人的事。我们有自己的法律,大家都按照这部法律生活。我们向君主交纳我们所答应的人头税。他不能对我们有更多的要求。他不能过问别的事情。”
“你对你的权力了解得很清楚,我不想和你争论。但是你对你的义务看来缺乏了解。你把我视为君主的代表,应该通过尊敬我来尊敬他。我让你们后退二十步,然后重新走近,向我问候,你们欠了我的问候。否则,你们将受笞刑。”
“敢!”黑胡子酋长高声说,“我们是自由人。”
“在沙漠里,你们是自由的。但是,如果在君主面前,或者在我面前,你们是臣民。后退!”
他们被克吕格尔拜的威严吓住了,便后退二十步,然后再走近,深鞠躬,把右手放到额头上、嘴巴上和胸前。然后,克吕格尔拜问:
“萨拉姆何在?你们聋了?”
“萨拉姆阿赖库姆!”酋长问候,“安拉延长你的生命,送给你天堂的欢乐!”
“萨拉姆阿赖库姆!安拉延长你的生命,送给你天堂的欢乐!”他的十三个陪同一齐重复着。
“萨拉姆阿赖库姆!”克吕格尔拜简短地回答,“你们是怎么来的?”
“有人强迫我们。”酋长回答,“因为我们惩罚阿亚尔人部落的一个妇人,我们与他们有血亲之仇。”
“谁强迫你们?”
“坐在你旁边的三个男人。”
“你们可是十四个人?你们怎么能够说这种话,难道你们不脸红?”
“我们不需要脸红,因为这些人与魔鬼结成联盟。魔鬼给他们能够抵挡百名战士的武器。”
“他们不是与魔鬼在一起,而是敬畏上帝。但是,他们是赢得过许多次战斗的勇敢男子汉。”
“这样看来,你还不了解他们。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一位是阿雷曼人,另一位是英国人,第三位是美国人。他们所有三位都是要住进地狱的非信徒。他们到我们国家来干什么?谁给了他们权力,来干涉我们的事务?这些狗把我们……”
“住嘴!”总监用威胁的口气命令,“不要侮辱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和客人。”
然后他换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特别友好的声调说:
“你们与阿亚尔部落的血亲之仇,从什么时候开始?”
“将近两年。”
“我现在向他们进军,与他们战斗。他们就成了我的敌人,与你们一样。”
“我们知道这个情况,并且希望,你因此把我们视为朋友。”
“血亲复仇对谁有利,对于你们,还是对于他们?”
“对于我们。”
“他们杀死了你们多少人?”
“没有。”
“你们杀死他们多少人?”
“十六个。”
我知道,总监友好的声调是有原因的。现在,他用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说:
“这对于你们来说,代价是昂贵的。因为我要把你们移交给阿亚尔部落。”
“你不会这样做!”酋长恐惧地叫喊,“他们是你们的敌人。”
“他们将因为我把你们交给他们而成为我的朋友。”
“噢,安拉!他们将会报复,杀死我们。但是,你没有权力把我们移交出去。我们不是你可以任意处置的奴隶。”
“你们是我的俘虏。我告诉你们,你们走向埋女人的地方,就是走向毁灭。”
酋长脸色阴沉,看着地上。然后,他抬起头,用锐利的眼光,试探性地盯着总监的脸:
“你真的要把我们移交出去?”
“我以我的名义和我的胡须郑重声明!”
酋长的脸上露出一种仇恨的表情,并且用讽刺的口吻接着说:
“你大概以为他们会杀死我们?”
“是的。”
“你错了。他们不会杀死我们,而是向我们索取复仇的代价。他们宁愿要几匹马、骆驼和羊,而不愿意要我们的血。然后,我们又自由了,又将想到你。我们将对你……”
他用手做了个威胁的动作,总监装作没有看见,说:
“可能不仅仅是要几头牲口,而是牵涉更多的问题。”
“不会。我们知道我们这儿的行情,可以支付得起。”
这时,总监问我:
“你的看法如何,长官?”
“血亲复仇的代价,通常是因人而异,由抵命人决定。因此可以设想,阿云部落给被杀达到阿亚尔部落支付的钱,不会多于阿亚尔部落想逃避的人头税总额。总监知道这种情况,因此希望我理解,使事情朝有利方向转化。我将满足他的期望。”
“噢,先生,你想与阿亚尔部落谈判我们俘虏的移交问题?”
“是的。”
“我请求你允许我来主持这次谈判。”
“请求有效,因为我知道,我没有更适合的人选。”
“在这种情况下,阿云部落当然要付出比他们现在想象的多得多的代价。”
“你的看法?”他高兴地问。
“是的。阿云部落的酋长把我称作一条狗,一个非信徒。但是,我对古兰经及其各种解释的了解,要比他多。我将向他证明这一点,并且通过以下方式对他侮辱的话语进行惩罚:我在移交俘虏的时候,提出的条件是,为死难的阿亚尔人付出的血的代价,正好等于古兰经及其解释章节所规定的代价。”
酋长嘲笑道:
“一个阿雷曼人,一个非信徒,一个基督徒,对古兰经的理解比我们还强,并且根据圣经确定,这个异教徒被傲慢冲昏了头脑。”
“放尊重点!”我警告他,“晚祷时间未到,你称我为异教徒。你知道古兰经及其解释章节是怎样报道圣经的?”
“不知道。因为什么也没有报道,否则,我是知道的。”
“你错了。我将照亮你的无知。听着,先知父亲的父亲阿布德·穆塔里布赞美过上帝,说上帝赠给他十个儿子,要他牺牲他们中间的一个。他的愿望实现了。为了履行他的誓言,他问过卦,他应该把他的十个儿子中的哪一个牺牲掉。这时,阿布德安拉来了,这就是先知后来的父亲。阿布德·穆塔里布带着这个孩子离开麦加城,让他牺牲在城门外。这期间,城里的老百姓闻讯赶来,指责他亵渎神灵,残酷无情。他们试图软化他,唤起他的慈父之心,可是他顶住了一切说情,毅然决然地完成祭把。这时,有一个人走到他身边,请他在动手之前,去询问一个著名的女预言家。阿布德·穆塔里布这样做了。女预言家说,右边可以站阿布德安拉、左边可以放十头牝骆驼,然后,再问卦,看该杀死谁,是孩子,还是牝骆驼。如果卦向阿布德安拉,那就再带十头牝骆驼来,再问卦,如此反复,直到卦向牝骆驼时为止。上帝就是这样说明,多少头牝骆驼与这个孩子的血价值相等。人们按照他的指示做了,卦九次朝孩子,就是说,已经有九十头牝骆驼站在左边。第十次,卦才朝骆驼。阿布德安拉、先知的父亲,就是用这种办法解决了祭祀问题。从那天起,为了纪念这个日子,人血的价格就定为百头牝骆驼。每个虔诚的穆斯林都必须按照这个神圣的习俗办事,你还有什么好说?”
这个问题是向首长提出的。他低头思索了一阵子,对我投出凶恶的眼光,问:
“哪位古兰经教师作了这么大的孽,给你这个非信徒来讲授伊斯兰教的秘密?安拉把它焚烧在地狱的烈火中了。”
“这位教师也是一位基督徒。现在我们来算一算,你们杀害了十六名阿亚尔人,就是一千六百只牝骆驼。如果你们想活命的话,就拿这些来换。”
“阿亚尔部落难道疯了,会来要这些东西?”
“是的。他们如果不这样做,会疯得更加厉害。我们把你们交出去,只有一个条件:他们必须向你们索取这么多化骆驼。我们利用你们,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他们高兴地接受我们的主意,因为他们可以用这些牝骆驼来支付人头税,并且还剩余许多牲口来补偿自己遭受的损失。”
“你说话像个小孩。我们从哪儿弄得到一千六百头牝骆驼?”
“难道不是每头牲口都有一个价吗?而每头牝骆驼不也是有价吗?”
“难道要我们换成现金?全国都没有这么多现金。我们不付现金,而是以货交换。但是,这个你不懂,你是外国人!”
“我说过要用现金支付吗?如果你们采用换货贸易,那是没有人反对用实物交换一千六百头牝骆驼的。我知道每一头骆驼、每一头牛、每一匹马、每一只羊的价格,很容易算出你们用多少马、牛、羊来交换牝骆驼。此外,这还不是你们要付出的全部。”
“还有?”他高声问。
“是的。你知道古兰经关于萨马赫沙里与拜达维的解释吗?”
“不知道。”
“这两个解释者是所有人中最著名的,而且一致地说:谁侮辱另一个人的女人,谁就杀死了她的荣誉,就要用同样的血来偿还;谁要是虐待女人,就是杀死了她丈夫的荣誉,就必须全部偿还。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安拉毁灭你!”他咬牙切齿。
“你们虐待了我救出的妇人,也就是杀死了她丈夫的荣誉。这相当于全部血价,即一百头牝骆驼。我想发善心,把你们带给她儿子的危险不算在内。但是我向你们发誓,除了为被杀害的人支付一千六百头牝骆驼以外,还要支付那个妇人一百头牝骆驼。她很穷,我想让她通过这次受虐待变得富裕起来。”
酋长再也忍不住了,往前跳了两步,叫喊:
“狗!你想干什么,想命令什么!所有这些事情与你有何关系?我的手如果没有被绑起来,我一定要掐死你,拿着这个吧,我要把唾沫吐到你脸上。”
他真的这样做了,但是我是坐在地上,上身往旁边一闪,他没有吐中。这时克吕格尔拜叫道:
“把这些狗拖走!否则他们会发疯。他们听得懂我们的意思。我们将不给任何宽松的余地。他们必按古兰经的规定支付血价,并付给那个妇人一百只牝骆驼,如果他们不想送命的话。罪犯们如果钱不够,由他们的部落支付。”
俘虏们被拖走了。只有酋长的脚被重新绑起来,按我的示意留了下来。
现在,太阳下山了,晚祷时间到了。在每个商队,都有一个主祷人。如果没有穆斯林牧师、托钵憎、清真寺官员,就由一个熟悉礼仪的俗人主祷。在我们这儿,是我的朋友老赛拉姆。太阳刚刚沾着天边,他就用洪亮的声音呼喊:
“起来祈祷,起来超脱!真主伟大!我承认,真主之外,再无神灵。我承认,穆罕默德,真主使者!”
接着是为这次祷告规定的赞美辞,由三十七篇诗歌或段落组成,与带鸦片酊的清真寺香火一起敬献。士兵们全部跪着,脸朝麦加,用人们对某些基督教徒所要求的虔诚和奉献进行祈祷。只有酋长不能祈祷,因为他手脚都被捆绑。他的眼光几乎没有离开我,我发觉他是在用蔑视和讽刺的表情注视着我。他可能是在想,我会忘记所说的在晚祷之前惩罚他的威胁。但是,他错了。最后的祈祷还没有做,话还没有讲出来,我就想让他听到。
祷告词的最后部分是:
“神是惟一的,不带同伴的。他是统治,他是赞美。他决定生死,自己不死。在他的手中是善良,他遵守诺言,帮助他的仆人。他提高军队的荣誉,消灭敌人的军队。他是惟一的。除了真主,再无神灵。我们只服务于他。我们是他的仆人,是正直的人,忠实的人,不管非教徒怎样蔑视我们,我们始终如一。真主,世界的主宰,值得赞美。我们在早上和晚上的时间里赞美他!他是天地的赞美,早晚的赞美,上午、下午和中午的赞美!”
祷告刚刚结束,祈祷者纷纷站起,我命令老上士:
“准备笞刑!”
“惩罚谁?”
“阿云部落酋长。”
“多少下?”
“一百。”
“先生,他会抱怨我们,因为他将好几天不能走路。”
“不是打脚跟,而是打脚背。”
“这是另一码事。噢,先生,安拉赐福予你的思想。现在,我们终于又可以祈祷‘女管家’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