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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到了,不立即医治便随时会死的地步。
异人的命数向来奇特,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常有的事。可是这回,他却震惊,她中的居然是寒丝引的毒。天下奇毒中的寒毒。
她深受这毒折磨十五载,这样娇弱的女娃,却忍受了这样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苦楚,他有些心疼。
但随即却是深深的无奈和自责。
灵药,果然,灵药才是解毒的关键。
那一瞬,他浑身血液僵硬,他想,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他身为灵药的守护者,却“偷吃”了属于异人的灵药,哪怕他再自责悔恨,都不及异人光明正大地询问灵药在哪时来得激烈。
无疑是凌迟一样的审判。
然而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说不出为什么,小姑娘很聪明,也很骄傲,还任性。但是却不令人讨厌。
对他也是带着几分尊崇敬仰的。他有些不愿破坏她眼里,自己的形象。
但真相来得还是那样快。
他万万没有想到,间杨那个叛徒还活着,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间杨多年的阴谋。为的就是在异人觉醒,来神殿找灵药解毒的时候,伺机抢走灵药。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斥退间杨,却不料他抓走了云玖和卫长临。
还带着他们去了禁地,宝藏的入口。
一切都来不及。
他只能在神殿门口如一尊雕像般立着,等待结果。
只是没有想到,再看到她的时候,会是那样的情形。
卫皇许是知道灵药已经不在了,便用了以命换命的极端法子,强行将她身上的寒毒引到了他自己身上。随后,宝藏被取,山洞的自毁机关开启——无论琳琅山庄还是情林神殿甚至蓬莱海岛,藏着宝藏秘密的山洞密道,都有自毁机关。
山洞坍塌,夷为平地。
卫长临尸骨无存。
她悲痛过度,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她变了个人。
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漠。眼里没有任何笑意。
他想要开解她,却不知从何而起。他不懂世间情爱为何叫这些人深陷其中,无可自拔。也就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她还要好好活着,这样的话,一旦对上她冷淡又空洞的双眼时,便无法启口。
寻她下棋,她却说,卫皇不在,她便再也不碰棋了。
那一刻,他好似明白了些,看着豁达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其实爱得一点都不比别人浅。
当他将无法启口的真相告诉她时,她果然,眼眶微红,死死地握着拳,眼神如刀子一般刮着他每一寸心神。
被厌恶憎恨了。
不知为何,他感到一丝难受,心口闷闷的,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
她想走,他居然本能地舍不得想要挽留,却找不到任何靠得住的理由,只能寻着各种借口。
她被诊出怀有身孕,那一刻,她眼里又有了光亮,混合着悲戚而起的亮芒,好似又能活过来般。
这样一来,她便留了下来。
冬雪皑皑,她虽已经解了寒毒,却仍旧不大适应这样的寒冬,便裹得厚厚的,坐在窗前,望着白雪失神。
很多时候,他站在远处,她走在院子里,扶着侍女的手背,小心翼翼地走动着,一只手轻轻抚着小腹,只有那个时候,他看到,她眼里的温柔,面容的柔和。
那是为人母的温柔喜悦。
他想,那个男人很爱她,留给她这个孩子,也是好的。
至少,有个念想。
而他,旁观着她为他的死悲痛,为他们的孩子振作,从头到尾,都是个看得清清楚楚的看客。
只是,看客也有入戏的时候。
到底没管住那颗心。
第793章 番外夕昭(三)()
等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对一个比自己小一百多岁,还是有夫之妇的女娃娃动了心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自从百年前服下灵药后,便体质异于常人,伤口能快速自愈。
但间杨打的那一掌,伤势不算重,却非但没有自愈,还朝着恶化的趋势发展。
他心惊,才意识到,他居然动了七情六欲。
服灵药者,清心寡欲,摒弃七情,决断六欲,方可容颜永驻,寿命长存,而一旦动了七情六欲,灵药的作用便开始消失,甚至反噬。
而他的反噬,是受的伤无法愈合,伤处开始恶化。
那一瞬,他有的不是害怕,而是迷茫,还有说不清的苦涩。
死对他来说,比活着还要难。不只是长生的体质,还有他肩上的责任使命,都使他只能被动选择活着。
有那么一刻,他想,这样也好,异人出现,他只需帮助她,便也算履行和完成了自己的责任使命。届时,他死或不死,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从未这般厌倦过自己的长生不老。他遇到她的时候太晚了,她身边有了爱的人,而他,无法跨越的年纪在那……
其实他知道,如果不是她心有所属,年纪于他好像也并没有那般难以跨越,因为至少,他看起来还是年轻的。
可笑的念头一闪而逝,便无影无踪。
他选择了沉默。
甚至有些躲避她。
他尝到了伤口的痛,真切的,活着的疼痛,叫他难得感受到了这具身躯的生机。
最先发现他的不对的,是间松。
间松和间柏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们从小便对自己崇拜敬重,只这两个孩子,一个性子暴躁冲动,一个温吞优柔,两个极端。
间松瞧着不像是仔细的人,但对他却是格外重视关注。他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腥味,只得加重檀香的味道,好驱散些。
只是间松却发现了,只他冲动简单,没有想多,而后叫来了间柏。
间柏心思细腻,又跟着他看过许多神殿的典故书籍,当下便变了脸色。
“首座,您……”
他甚少在温吞温和的间柏脸上看到这样的震惊仓皇。他久久地颤着手指,盯着自己的伤处,眼框红了。
“首座,你怎么犯糊涂了!”间柏心中,神殿不老不死的首座夕昭,是个半仙一样的存在,是神殿的守护神,也是这世上最心如止水,接近仙人的存在。
是以,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半神半仙,也会从神坛跌下,沾染俗世欲念。
“首座,你去闭关吧!小主子的事……交给我,您……还是闭关静一静吧!”间柏心思细腻,自然是联想到了他这身上无法愈合的伤势是为何。当即既心痛又难过地提出了唯一的解决法子。
“间柏,你说,既然我们都处在人世,为何要摒弃人生来就有的七情六欲呢?”
他只温和地笑了,说了这么一句。
再然后,间柏妥协了,很是替他难过地抹了抹眼睛。
“不必为我难过,我觉得,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然后,他跟着她一道去了蓬莱岛。
他想,他必须在自己这具身子彻底破败前,替她,替这个天下做最后一件事。
神兵一旦出世,后果不堪设想。
比灵药比富可敌国的宝藏还要危险的,就是那不世出的神兵一族了。
他在一百多年前,匆匆见过迁徙的神兵一族族人,他们前来与他师父告别,说是要在蓬莱后山的秘境中长眠。
是的,这群被誉为神兵的人,不算是人。他们是药人。
世世代代流着当年被妖王改造后暴虐的血脉,他们一旦沾染上鲜血,便控制不下来,嗜血暴虐,杀伐不止。
这样危险的一群人,他们的族长也知道,为了天下的太平,不到万不得已之际,他们神兵一族,将永远不出世。
到了蓬莱岛,卫长临也果然活着。此前,他观过天象,窥测了一些。
这样也好,她总算又有了笑容。
面对妙手老人,他没有愧疚,有的只有唏嘘和无奈。
若是当年灵药没有被他服下,也不会拿来救妙手的一双儿女。
就连妙手自己也应该清楚,身为守护者,他们的使命,远远要高于自身。
他又隐瞒了她。
她心中定是对他感到不满与厌恶吧,他苦笑地想,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赶往绿雾林。
绿雾林中艰险重重,好在,情林的情形也不遑多让,这使得他不算太棘手地就只身来到了密道入口。
那对龙凤的眼睛便是机关,只是他没有沧海月明珠又不是异人,索性,他体内有灵药,他的血与异人一般,可以开启机关。
将血滴到龙的眼睛上,机关果然开启。
他赶在云玖和尧光之前,将那条唯一的通往神兵一族隐居之处的通道给摧毁,他知道,毁了通道,山洞密道里的自毁机关也会开启。
所以,在看到云玖和卫长临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
尧光和阿绫的武功阴险诡异,卫长临一人之力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云玖,手无缚鸡之力,还怀着身孕,高下立见。
是以,他诱骗了阿绫和尧光,这二人也果真没有让他失望,一心只想着夺得神兵,便着了道。
只是没有想到,阿绫和尧光会自相残杀,那一刻,他感叹,神兵果然不能现身于世,否则必将引起天下大乱。
他趁尧光不防备之际,用法杖斩断了索桥。
也隔绝了他最后的生路。
遥遥望着对面她带着几分惊惶担忧的神色,他勾唇,既有些不舍,又有些难过。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庆幸她不曾知晓他那几分喜爱的心思,庆幸,他用这具惨败的身子,替她抵挡了凶险。
看着阿绫死去,尧光发狂,他冷淡却又叹息地目睹着这一切。
最后,深深望着卫长临和云玖,目送他们离去。
他坐下,扔掉他一生的负担,法杖滚落,他闭上眼,承受着山洞坍塌,巨石附身的痛楚。
最后的最后,他笑着在脑海中最后一次浮现那抹动人的红衣。
云玖,愿你余生都平安喜乐,与他白头偕老。
能遇见你,真好。
第794章 番外阿绫(一)()
她自有记忆起,便知道自己是蓬莱海岛上千娇万宠于一身的岛主孙女。
爷爷和双亲宠爱,无忧无虑。
她的爷爷是个老顽童,脾气很暴躁,对她却极好。
对爹娘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只隐约记得,母亲是个美人,父亲是个脾性温吞,彬彬有礼的人。
只是变故是从那年她跟着父母一同短暂离开海岛,去了外面的世界,开始的。
很多年了,但是只要想到父母惨死的那一幕,她都会心惊颤栗。
那天,皇城守将奉命阻拦逃窜的皇室叛党余孽,很不幸的,她的父母成了这场皇室争斗扫清余党的无辜牺牲品。
她那时候小,却清晰地记得,娘亲抱着被错杀的爹爹的尸首,痛哭不止,而后死在了马匹践踏下。
血肉模糊。
那一幕太惨,以至于她痴傻地站在不远处,连哭喊都忘了。
后来爷爷赶来,将吓得小脸惨白的她抱在怀中,一双眼睛赤红含泪地带走爹娘的尸体。
那是第一次,她见爷爷哭,露出那样带着悲痛又带着恨意的神情。
爷爷将她交给岛上的一位叔叔,他带着死去的爹娘说是去情林神殿,求取仙药起死回生。
再见到爷爷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某天了。
那时候她还在高烧未退,是的,惊吓过度,她回到蓬莱岛,便高烧不退,好在岛上珍惜药材多如牛毛,叫她得以吊着命。
是爷爷救了她。
她醒来的时候,爷爷坐在床边,神情阴沉,浑身笼罩着一层沉郁之气。
直到见她醒来,才流露出几分关切,问她身子怎么样。
她问,爷爷,爹爹和娘亲呢。
爷爷当时的神情很复杂,用那种哀伤又心疼的目光望着她,说,阿绫,以后爷爷会照顾你。
说着将她抱在怀中,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她醒来没有提过那天血腥的一幕,爷爷也就放心地以为,她年纪小,受到惊吓之后高烧不退,便忘掉了那段血腥的记忆。
而她,见爷爷为此松口气,也就将到了嘴边的解释咽了回去。
但她其实,从未忘记那一幕。
穿着皇家铠甲的士兵,如何一剑刺穿她的爹爹的咽喉,娘亲如何悲痛欲绝地抱着爹爹尸首,被马匹践踏踩死……她都记得。
但她心中却没有爷爷那么深的复仇的念头,也没有那般憎恶皇室——
她明白,父母之所以会死,是他们太弱了。
如果她的父母是皇室出身,是上位者,那么他们不会死。
这个念头在心中扎根了,便扭曲了她短暂的一生。
是的,如果她是皇室出身,她就能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