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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要回忆父亲的长相，总是朦朦胧胧的，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干爹说父亲过世的那段日子，我大概是受了刺激，生了一场病，至少有半个多月不能下床。后来病是好了，有些细节完全不记得了。”比如他到底有没有见着父亲是怎么死的，如果见到的话，怎么会一点想不起来。如果没有见到，那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孙大人也没有和你提起吗？”小凤凰在曲阳县蛰伏了一小段日子，对孙友祥的印象很好。这样的好官委实不多了。所以那个时候她才不想陷害他至不仁不义，宁愿自己受罚，还是把黄金尽数相还。
“没有，干爹说有些事情忘记了也好，可见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戴果子几乎没有和别人说起过这些，连心仪的姑娘都不曾说过。今天也是鬼使神差的，小凤凰问了，他顺着也就答了。
“那你在知道有人跟着我们的时候，为什么要笑？”小凤凰是亲眼看到那个笑容的，形容成春风拂面也不为过。当时果子心里一定是很欢喜很欢喜的。
“我笑了？我笑了！”戴果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变化，“你确定不是假惺惺的做戏！”
小凤凰走在最后，恨不得飞脚踹他：“好好说话，你又装腔作势的。爱说不说，我不问就是了。”
戴果子暗暗喊冤枉，他真没发现自己笑了。最多知道那个人不是来暗杀或者加害的，治愈到底是谁也没一点线索，这样的情况下也能笑得出来，他再追问了两次，小凤凰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肯说了。
“你走路归走路，不要从身后偷袭我。”戴果子不用转头都能感受到小凤凰的熊熊怒火，女人呢还是不要轻易得罪才好，万一跑到小竹面前去说他的坏话，那可就糟糕了。
“那你闭嘴。”小凤凰直接把对话掐断了，这个戴果子十句话里头有半句是真的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顾长明在最前面带路，能够听到身后的说话声，不过他面临的形势险峻，一句轻松话都说不出来。折返的时候没有发现，怎么这地方的布局有所改变，和他初次走的时候，有细微的差别。
别看细微的差别，周易讲究生门死门，一点点误差可能本来是活路的都能被自己给走到绝路上去了。
顾长明要负责另外四人的性命，考虑一下，停下脚步。
“怎么了？”身后四个人有了前车之鉴，一看队伍停下，不敢怠慢，索性齐刷刷的开口问道。
“我们走错路了。”顾长明沉声道。
“没走错啊，刚才也是从这边过来的。我还记得前面的那些白石子有些反光，多看了两眼。”柳竹雪帮忙记着路线，她向着前头一指，语气中带着疑惑，“这石子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顾长明同样是过目不忘的本事，走过的路，尽数刻印在脑海中。虽然没有柳竹雪说得那么生动，他也知道路是同样的路，方向也没有问题，然而就是不对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是不是鬼打墙了。”素娜冷不丁插嘴，还没有一句好话。
反而是戴果子和小凤凰才走了一次，没有对比性，也就没有发言权。
“如果继续往下走的话，会不会出事？”柳竹雪很清楚顾长明的谨慎，他停下来绝对是寸步难行了。虽说前面的路虽然狭窄，看起来依然很是通畅。谁又知道其中凶险，或许一脚踩下去都能生事。
“我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能停在这边吧。”素娜是决定了，如果说再回头一次，绝对不会含糊答应。到时候真成了死循环，一圈一圈的，被困死累死在这里。
“把你的小金放出来试试。”顾长明的目力虽好，可见度毕竟有限。前面又是弯弯绕绕的路，“不用它做其他的，只看有没有危险。”
素娜分明有些不太愿意，前面吓唬她说什么棺材，什么死人的。当时是吓得不轻，这会儿走来走去地冷静下来，素娜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单单糊弄她一个人，太不公平了。
不过顾长明的话，她还是愿意服从的，拍拍耳廓让小金慢吞吞爬出来。小金爬地异常慢，随即趴在素娜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了。
她柔软的手指头碰了几次，小金连翅膀都不愿意伸展开。素娜一下子着急了，怎么变得和没出开封府的时候一样，进山之前，小金还挺活跃的，怎么离寨子近了，反而毫无生气，要不是她阻止了几次，小金又想原路爬回去窝着。
“不中用了，它好像累乏的不行。我也没让它做其他的事儿，睡了一路过来的。”素娜有些担心把小金抓下来，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恩看了好几次，见它没有受伤，只是病恹恹的。
“蛊母会生病吗？”柳竹雪见素娜焦急的样子不像是假装的，连忙询问道，“要不要给它喂食一点东西？”
“那我试试。”素娜把指尖咬破凑上去，这一招以前百试百灵的，多半小金会用前肢抱住手指，吸食的身体圆鼓鼓才吧唧一声掉落下来。
小金循着血腥味过来，很是勉为其难的吸了两下停下来又不肯动了。
“要我说，是不是前面还有比它更加厉害的东西在，所以它不是病了，是害怕的。”戴果子双手往胸前一抄，“不一定是蛊虫，要知道像它这个体型的虫子，来一只神气活现的大公鸡，也能让它抖三抖的。”
这话把素娜气的，小金是蛊母，是千百只蛊虫里面精挑细选再经过大厮杀才脱颖而出的，又让她精心饲养了这些年，可以说极通人性了，会害怕一只大公鸡。小金又不是蜈蚣虫！
“果子的话有些道理。”顾长明见素娜难过的快要哭了，连忙往下说，“不是什么公鸡，而是更加厉害的东西。”
“只要是虫子，它真没什么好怕的。先前那些乳白色的飞虫数量巨大，你们见它怕过什么吗，在它眼里其他的虫子都可以成为它的食物。”素娜不信邪的用手指使劲戳小金，“你是不是犯懒了，关键时候不争气，我们快要回寨子了，你懂不懂啊！”
顾长明正听着素娜的话哭笑不得，忽然脸色一变，示意所有人都噤声，不要发出任何的声响。
等到四周一片寂静后，几人同时听到了沙沙声，沙沙沙沙，好似有什么在黄沙堆里不停的刨动。可是脚底下一长条的石子路，又哪里来的黄沙。
沙沙声，乍一听像是下雨，来得速度那么快，瞬间让人闻之扎耳挠腮的不舒服，好似有什么在后背不停爬动，恨不得用指甲去把它抠下来。
素娜没有动，小金动了，方才还恹恹的样子，精神大振，展开翅膀越过素娜和柳竹雪的头顶，直直往顾长明那边飞了过去。
顾长明眼明手快，把小金给拦下来，前面到底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小金本事再大，到时候要是落入圈套，对素娜来说岂非灭顶之灾。
小金在他的手心横冲直撞，非要撞破头飞出去的架势。
顾长明不吃它这一套，留下手指的缝隙供它呼吸，拳头送到素娜面前，等素娜双手平摊开，才一个松手让已经飞得七荤八素的小金栽倒在素娜的手心中。
“看好它，你们性命相系，不能马虎。”顾长明神色严肃，忽然把外衣脱下，两只衣袖卷在手臂上头，然后朗声问道，“果子，看看四周有没有掩体，能不能够藏人的！”
第178章 眼不见为净（）
戴果子没有追问原因，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向四周查探。脚底下的石子路狭窄，前后又是一片无物阻挡，走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好事，等到需要寻求庇护的时候，成了最坏的环境。
“顾长明，这前前后后的，连块大石头都没有，怎么找掩体啊！”戴果子听到那种沙沙声越来越大，不安随之扩展。他并不能猜到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只知道听在耳朵里，全身不舒服，甚至有种想把全身都重重挠一边的渴求。
“外衣脱下来，遮住头脸，还有人带着其他结实的布料吗？”顾长明依然站在最前面，他没有退缩没有逃跑，才能够让身后诸人稍许安心。
“包袱布，挺大的也结实。”小凤凰身上背着包袱，其他人身上也有，都带着换洗衣服，连忙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把包袱皮清空待用。
等到小凤凰把自己的包袱皮两个角抓紧，往外那么一抖，素娜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么大一块布，到底是从哪里摸出来的！
“这个是特制的？”柳竹雪用手摸了摸，触感微微发凉，先前居然一直没有注意过。
“是用一种特殊的蚕丝材料，薄而坚韧。我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常常没有合适的落脚地休息，有了这个往哪里一铺都能坐下来休息的。”小凤凰扭头看看，布料是挺大的，不过这边人也确实不少。
“你带着素娜和柳姑娘先避一避。”顾长明的话一出口，戴果子的脸发苦，就知道男人就活该要办苦差。
小凤凰直接摇头道：“三个人躲不下去，我们要避的到底是什么？”
素娜这一次没有退缩，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来的只要是活物，我没什么好怕的，让她们两个避着就行，免得到时候哭爹喊娘的，我可听不惯。”
柳竹雪再好的涵养，脸色也是难看，若非眼前形势紧迫，差点和素娜吵起来。到底是谁先头哭爹喊娘的，汉人有句老话很不中听，有爹娘生没爹娘教的，用在这人头上真是合适。
顾长明等的就是素娜这一句，他哪里会不知道布料不够三个人躲，有人肯出头，而且有能力出头最好不过。
“我能一起躲躲吗？”戴果子的话，压根没人接口。
小凤凰熟门熟路把包袱皮的一头用木钉打在地上，等两个人挤着在中间坐下，把另一半覆盖过来，勉强把两人全部包裹住。
柳竹雪钻在包袱皮底下，眼睛不停眨，完全打开以后，居然是半透明的，至少能够大致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小凤凰，你手里的小玩意还真多。”
小凤凰抿着嘴角笑，柳竹雪口中的小玩意，是极寒之地的一种蚕，要织出这么大的布料，至少需要百两黄金。齐坤门过手的买卖都不小，她才有能力弄了这么个小玩意来防身。
“小凤凰，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柳竹雪发现自己在里面说话，外面的人没有反应，这布料还有少许的隔音作用，别抬高了声音说话就是了。
“大部队的小东西。”小凤凰虽然没看到，也没有素娜这么精通蛊术，毕竟在外行走的经验丰富。外加上在钟乳石群的时候，也是成群结队的小飞虫。从听到声音开始，如果是长翅膀的早就该出现了。
柳竹雪没有回答，小凤凰一转头，见她看的方向是戴果子站的位置。刚才还想临阵脱逃的果子，这会儿神情认真严肃，根本就是严阵以待。
“我以前在家的时候，看到一只蚂蚁都吓得要喊丫环。后来跟着师父出门几次才略微好些，不过女人怕这些东西似乎是天生的，想要完全不去想，估计是做不到的。”柳竹雪的脸快要贴在包袱皮上头了，“可是这会儿，我看着他在那里，又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来的东西凶险，他总会尽力护着我。要是尽力都护不住，至少我们还在一起。”
小凤凰在其身后听着这情意绵绵的话，心口却是软软的：“你怎么不和他当面说这些？”
“不用当面说，我心里明白，他心里也明白。”柳竹雪勉强回过头来，冲着小凤凰眨眨眼睛，“你和顾大哥是不是也这样？”
刚才说到睡在荒郊野外都面不改色的小凤凰，骤然脸红，嗫嚅道：“说什么呢，我和他怎么能和你们相比，不一样的。”
“没哪里不一样，顾大哥面冷心热，对你很好的。”柳竹雪向果子交代了心事，恨不得身边人跟着都圆满起来，比平时多管了闲事，“他是个正经人，不像果子想什么说什么，完全不用顾虑。”
“我有顾虑。”小凤凰在柳竹雪亮晶晶的眼神底下，脑袋越垂越低，怎么危险档口说到感情用事了，实在不应该。
“大家都出来一起了，没什么顾虑可言。”柳竹雪说的是自己，“以前我的顾虑比你更多，如今算是看开了。”
她的容貌清丽，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温柔，可惜笑容刚凝在嘴角，瞳孔猛地放大，似乎见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景象。
小凤凰是背对着她而坐的，暂时看不到身后。两个人都不说话，沙沙声几乎已经到了耳边。
“蛇！好多”柳竹雪的嘴巴被小凤凰用手死死的堵上，不许再发出一点声响。
小凤凰艰难的扭过脖子，为什么外面三个人没有一点儿反应，难道说！等她好不容易用眼角余光见到外面的景象，密密麻麻的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