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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小姐,你不觉得就这么在电话里谈太没有诚意了?你如何能把你们公司的形象直观的展现给我?”
“呃?这样那您有空亲自光临我们公司吗?我们随时欢迎啊。”
那边发出极轻微的一声笑,然后似乎极力忍住了:“成小姐,你果然没有诚意呢。”
我不是白痴,自然知道跑销售要陪人吃饭,我也不准备自命清高,问题是前面那家公司连我发出邀请的机会都没给,而这个周先生,他不是gay吗?自然是不会有兴趣让女人陪他吃饭吧?所以我宁可把他的意思理解为他要到我们公司来实地考察。嗯,不如让我们部的小王请他吃饭,人家可是年轻帅哥呢!委屈你了,小王。
可他这句话说出来,我想我把意思弄拧了。那么,他大约只是想约我出去,当面交流一下合作的有关事项吧。
“那么周先生,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请您吃个便饭吗?”
“这,我得问问我的秘书,这样吧,回头我打给你,可以吗?”
“可以,可以。”
“那就这样,再见。”
我把电话放下,心情愉悦,一转头看见娜娜正盯着我:“怎么样?”
“呵呵,还好,他答应和我出去吃饭时候谈。”
娜娜的目光变的有些复杂:“没想到,成雅,你还可以嘛!”
“啊?”
“不过也没什么,他对吃饭这种事向来来者不拒的。”她冷漠地说,回到自己座位上。
我笑,怎么听起来这个堂堂经理跟一饕餮似的。
“那他很肥吧?”
娜娜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
“娜娜,这个周先生真是gay?”我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她突然“啪”地把一叠文件扔到桌上:“成雅,你有完没完?他不是gay?他当然是了!他要不是就没人是了!”
她站起来,抱着文件,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在她身后有些愣神,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她今天穿的是带许多银色链条的黑裙,食指上还套着一个会活动的金属戒指,这个娜娜是如今风靡亚洲的漫画娜娜的死忠fans,穿衣打扮都往上面靠,要不是办公室不准穿奇装异服,她得天天穿着黑皮衣,打上一排耳洞来上班。
她说那个娜娜才是她最真实的灵魂,但我们都知道她永远不可能不坐办公室,不对客户媚笑,不东奔西跑以求生计,不去过这种据她自己说是虽然平稳却tm腐朽到骨子里的日子。其实她和她口中的灵魂,未免相去甚远,没有所谓的境界高下,只是彼此截然两个世界。她只是,以这个来给自己起皱的红尘俗世一点熨贴而已。
我只能注视着她消失的身影叹口气,虽然取得刚刚的进展,却不太高兴得起来。
尚未踏入“星巴客”,咖啡香就已幽然而来。
我一向不喜欢喝咖啡,但周明宇说他从不喝茶,又不到正餐的点,只能约在咖啡厅,这里毕竟是商务人士的最爱,在这里谈公事,再适合不过。
这里人并不很多,但还是让我找得头晕,我左顾右盼,视线最终落在一个青年男子身上,他十指交叉,正悠然地望着窗外的景色,面前一杯咖啡萦绕着极淡的水雾。
别的人都不像,可是,这个,我也不敢贸然上去问,因为他长的太好看了点,尽管只是侧脸,完全不是我想象中老饕那种肥头大耳的模样,相反,他单薄而清秀,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衬衣,简约、干净。
我迟疑着要不要摸出手机来打通电话确认?这时那青年转过头,看见了我,他冲我微笑一下,招了招手。我向他走去,他站起身来,帮我拖开椅子。
“是周先生吗?”我站着说。
“是,你先坐下吧。”他笑起来,“你别紧张。”
我坐下:“我不紧张。”
“那就好,最起码你不结巴了。”
我窘迫地笑:“呵呵,呵呵。”
“你要点什么?”
我看看他的杯子,泡沫丰富,看上去不错。
“和你一样吧。”
“好的,一杯卡布其诺。”
端上来之后我就有点后悔,这样甜美暧昧的东西,该是面对一个你可以放松的人。这样公事公办的场合,还是要黑咖啡比较应景。
他倒无所谓的样子,端起他的咖啡喝了一口,上唇沾了一点泡沫,他就漫不经心地用纸巾把它拭去,视线又落到窗外,他的确有放松的理由,他无求于人。
我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在常人穿着有很大难度的粉色的衬托下,明净到剔透的皮肤,心里微微叹息,唉,可惜了,这样一个极品帅哥只可远观,真是世上女人的一大损失,我替所有女人遗憾一个先。
他幽亮的眼睛看向我:“成小姐,你叹什么气?”
啊?不会吧,我有这么忘形吗?
我的脸红得通透,支支吾吾地转开话题:“周先生,那我就向你谈一下我们公司及产品的情况”
他饶有兴趣地听我滔滔不绝,都是讲了不下数十遍的言词,自然滚瓜烂熟。
我看他表情专注,信心大增:“那么,周先生,你觉得呢?”
他不答,仍是保持一抹微笑,靠,你当自己是蒙娜丽莎啊!
“周先生!”
“哦?你说什么?”
我差点晕倒,弄半天你老人家都神游太虚去了,太让我挫败了,虽然我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也不能这么不尊重我。我开始有点想放弃了,他果然很难搞定。
但一想到大老板的扑克脸,和他在会议上咄咄逼人的话语,我还是打起精神:“那,周先生,我再给你介绍一遍”
“不用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他打断我。
我张口结舌,尴尬得不行,你也不用回绝得这么干脆吧,一点余地都没有。
“你明天上午拿合约去我办公室,九点,有空吧?”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者这位仁兄跟常人的逻辑不是一个系列的?不然怎么上下句好像表达的内容完全是相反的?
“周先生你的意思是”
“先签一年,如果你们公司的确可靠的话,当然会考虑续约。”
此时我脸上的表情大约就是一个人在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被掉下来的馅饼砸到头的那种目瞪口呆,以至于对方看着我笑了:“你不满意?”
我醒过神来:“啊?不是,不是。”
是太满意了:“周先生,真是谢谢你。”
他目光里都是笑意:“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我怔了一下,客套话,他还当真了?
“那晚上随便你点,吃什么都没问题。”我一边说一边心虚地偷偷把手伸进钱包里数钱,大概够吧,不够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刷卡?
然后,我吃惊地看着他举起一只手,手背对着我张开手掌,干什么,是炫耀他手长的好看,或是晒他食指上那枚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男戒?难道,他要跟我交流一下护手心得?
“成小姐,你知不知道,就我这个客户来说,你们公司有多少竞争对手?”
“”
“就是这个数。”
“五家?”
他放下,说道:“成小姐,你也太小看我们公司了,是十五家。”
“不会吧!”我脱口而出,我们整个市内的行业竞争对手也不会多于这个数目。
他不答,脸上是“信不信由你”的神情。我想想的确是有很大可能,作为我们这个行业的下游企业,涵宇的确是行业内每一家都虎视眈眈的目标客户。
这一来我对自己的运气更加有些难以置信:“那么”
“那么我把这样一个机会给你了,成小姐,你就请一顿饭就准备把我打发掉?是不是太没诚意了?你真的有点缺乏这个哦,美女,你看我不止一次提醒你,对不对?”
“”他怎么忽然换了称呼,而且语气变得非常随意,感觉由谈正经事突然变成了唠嗑。
但这显然不是重点,他提到了回报,我想起上次木木对我说的话,可能他是要回扣吧?可这种事哪是我能轻易决定的。
我为难地说:“周先生”
“对了,你也别叫我周先生周先生的了,听着别扭,叫我周明宇或者明宇都可以。”
“呃我是想说,那种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您愿意,我回去和我们老板商量一下,然后给您答复,您看怎么样?”
他哑然失笑:“不会吧,还要和你们老板商量?”
我困惑得很,这种事不和我们老板商量难道和路人甲商量?
“是这样,成成雅对吧?你看我也不叫你成小姐了,大家都这么年轻,搞那一套,腐朽得很。我们谈话的内容可能有偏差,我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以前从没听别人谈起过我?”
“我听过的,听我们销售部的娜娜,你也认识的。”
“娜娜?你说关娜是吧?她说我什么?”
“说你”说你是gay?不太好吧,“说你业务能力很强,人很好相处。”
呵呵,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挑起眉毛,清秀的五官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扭曲,似乎忍什么忍得很辛苦的模样。
两秒之后终于爆发出来:“哈哈哈”我满头黑线,盯着这个自顾自笑得无比欢畅的男人,不知道他哪根筋突然短路了。他的声音不很大,但在悠扬和缓的爵士乐背景之下,仍然是非常突兀,以至于周围的人都向我们这边频频投来关注的目光。
“周周先生!”我很窘地小声叫着他。
他的笑声止歇下来,唇角却仍然弯着一个弧度:“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有人这么评价我。”
这位也太经不起表扬了,至于为这个就笑成这德性吗?
不过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周先生,那总之我回去商量之后,再给您答复。”
“你要是说回扣那回事的话,就免了。”
我有点尴尬,这种事不是该遮着掩着一点吗?
“那个不是”
“不是?你难道不是在说回扣吗?如果不是的话我倒是愿闻其详。”
我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尴尬地握着杯子,开始有些不安,他不会一言不合就悔约吧?可是这场谈话进行到这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我的确不是什么职场高手,不像木木,对方什么样的话题,她都有办法接下去,永远不会出现冷场这样不专业的画面。
我就这么如芒在背地坐着,心里组织着措辞,想把这样的局面化解开,这时对面的椅子“哗啦”一响,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我一惊,抬头看周明宇已经站起身来。
我手脚冰凉,他不会就这么翻脸了吧,然后我的客户,那已经煮熟了的客户(停!你当本文是人肉叉烧包后传吗?)不对,是已经煮熟了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周先生你”我由于紧张结巴起来。
“你还不走?”
“啊?”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后悔了?”
周明宇并没有宰我,结账时我还没来及掏出钱包,他已经姿态优雅地把钱递给了侍者。
“不行不行,说好我请的。”我气急败坏地试图从侍者手里抢回钱,他为难地看看我,又看看周明宇。
“呵,吃饭让女人来付账,你这不是骂我吗?”他挥挥手,侍者便拿着钱走了。
“喂!”我冲动地站起来准备去追,被椅子腿绊住了。
周明宇笑起来:“你慢点,摔在这种地方可不好看。”
“可是”
“这么一点小钱,谁付不都一样?”
小钱?这家叫“玫瑰人生”的西餐厅,最低的套餐价是每人700块,我们两个人一顿吃下来,就抵我半个月的血汗钱,平日里我每每经过都会转头瞻仰一下它的招牌,以激励自己要发奋努力,赚取阿堵物,但也就仅此而已,从来没有动过光临的念头。今天周明宇提议来这里,我冷汗“噌”地就下来了,因为我就带了区区不到一千块,还是事先考虑到请他吃饭刚从atm里提的。
所以这顿饭我吃得叫一个忐忑,直到抽空装作去洗手间,慌里慌张地拉了一个侍者问清楚这里可以刷卡之后才多少放心下来,回到桌上才知道大呼上当,原来由于太不安,刚才吃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哭!这平日可是我这样的工薪阶层不敢问津的,好不容易借公关之名腐败一回,竟然是这样食不知味,我的味蕾跟了我还真不是一般的歹命。
“周先生,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保持着去追的姿势,真的追上去也不是,坐下来也不是。
“不好意思?那简单,你回请我得了。”他也站起来,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我跟着他走出门去,天已经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