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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了,走之前给我说,外婆人已经走了,就不能放在病房了,要么我们领回去,要么就进太平间。我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坐在了外婆的病床前面。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站起来,从病房的床头柜里取出外婆的东西,给她擦了脸,梳了头。外婆已经死了,但是对着一具尸体,我居然一点儿都不感到害怕。我把外婆的手展平,放在身体两侧,然后静静的看着她。
这个到死之前一直被我恨着的女人,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也彻底的离开了我。如果今天晚上我没留下,我想她或许还能再多活几天,哪怕苟延残喘。
我始终觉得是我杀死我外婆,我心里有难以释怀的愧疚和悔恨,直到后来我因为米靖自杀被抢救回来,我才明白,杀死外婆的是她自己,医生说的没错,她的心死了,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所以她的身体才会衰败的那么快,如同冬季枝头遗留的枯叶,经不住一丝风吹。
我在第二天清晨打开手机给米靖打电话,米靖没有接,他挂了,他在生我的气。我就继续打,他一直挂我一直打,打到他接起电话冲我吼,“你有病啊!是就赶紧治!”
“外婆死了。”我轻声对米靖说。
“什么?”米靖立刻愣了,“死了?”
“嗯,死了,昨天夜里死了。”我的语气很平静。
“总算死了。”米靖呼了口气,“你等我会儿啊,我给姐夫说一声,马上过去。”
米靖说完挂了电话,我看着病床上被白布蒙住脸的外婆,眼睛酸胀却流不出泪来。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米靖来了,他第一次这么利索的联系好了人,外婆的遗体直接被搬上了火化场的车,然后我们坐另一辆车到了火化场。
遗体并不是到了火化场就能火化的,还需要办些手续,而且居然还得排队等。外婆的遗体被留在了火化场,米靖带着我回了家。
“你别难过了。”米靖看出我心情低落,安慰了我一句,“你外婆活到这个岁数,也不算夭折吧,这是喜丧。”
喜丧?喜从何来?
“哎呦,她那种人死了就死了,你为她伤心个什么劲儿啊,还嫌没遭够她的罪呢。”米靖皱着眉头看我,“一夜没睡累了吧,赶紧睡会儿去,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我愣愣的看着米靖,如果什么都能睡醒之后就变好,那这个世界上还哪儿来那么多痛苦和无奈呢?
“乖,洗个澡睡去,啊。”米靖摸摸的我头,“还是你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我给你买点儿去?”
我摇了摇头,拖着脚步进了卧室。我在换衣服,就听到米靖在外面喊“别忘了先洗澡”,是呢,我才从医院回来,带着一身的病菌,还有满身的晦气,是该好好洗个澡的。
拿着准备换的内衣裤,我进了浴室,我特意将水温调的高了些,热的有些发烫的水淋在我身上,我的皮肤被烫发红,可我却又忍不住想起外婆苍白的脸颊和干枯的手。
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有没有眼泪。
057翻箱倒柜()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米靖还在睡着,我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去,进了卫生间洗漱。洗完脸对着镜子,我忽然发现自己长得和外婆挺像,尤其是鼻子和眉毛,简直一模一样。以前我倒从来没有发现这个,我甚至根本没有仔细看过外婆的脸。
我们是亲人,在外婆死之后,我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这句话的意义,无论她活着的时候,我们如何的相互憎恨厌恶,依然无法否认我们血脉相连的事实。
我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也没有心思收拾保养,随便用梳子刮了几下头发在脑后扎起来,就去给米靖准备早饭了。
米靖起来的时候,小米稀饭已经熬的很烂,我到楼下买了他爱吃的包子和小菜,等他洗漱好,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摆上了餐桌。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米靖坐下,看着我的眼神有一点点诧异。
“我也好久没给你做早饭了。”我对米靖笑了一下,“吃吧,你走了之后我有的是时间睡。”
“嗯。”米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飞快的吃着早餐,吃饱之后放下筷子问我,“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摇头。
“没事就好。”米靖呼了口气,“那我上班去了,中午不回来。”
“嗯。”我把米靖送到门口,他系大衣扣子我帮他理围巾,等他穿戴完毕,我伸手把他的大衣拉展,对他说路上小心。
“有事打电话。”米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出门了,大门合上之后,家里一下子就感觉特别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孤单。
我收拾餐桌厨房,然后进行了一次大扫除,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玻璃都擦了,两手因为一直泡在水里而红彤彤的,微微有些麻,我呵了口热气在掌心,将手揣进家居服的口袋里,抬头一看,已经是午饭时间。
米靖不回来,我一个人并没有多少胃口,扫了下冰箱,发现我冬至那天包的饺子还冻在里面,于是我把饺子拿出来下了。冻了好多天的饺子,味道早已不如当时那么好,我夹起一个吹了吹,脑海里浮现出外婆那天鼻翼翕动的样子。
我以前从来不会像这样频繁的想起外婆,哪怕想起来也是烦躁焦虑的,我才刚刚对外婆有了些感情,她却就这么死了。
一盘饺子没有吃完我就饱了,闲着无聊的我把家里所有床单被罩也洗了一遍,晚上米靖回来,发现晾衣架搭的满满当当,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你外婆明天下午火化,早上我们去看看墓地?”米靖吃饭的时候,试探的问了我一句。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只剩了一把灰,还埋在墓地里做什么,“就在公墓里买个格子好了。”
“不太好吧。”米靖皱了下眉头,“一块墓地也不算贵。”
我想说不是钱的问题,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这话有显摆的嫌疑,于是我对米靖说,你做主吧。
第二天,我从火化场领回一个小小的骨灰盒,与米靖一起将盒子拿去早上买的墓地请人埋了,因为时间来不及,墓碑还没刻好,墓地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土堆。我站在土堆前面,低头落泪,米靖耐心的陪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回家的路上,我紧紧抱着米靖的手臂,我刚才忽然意识到,外婆走了之后,米靖就是我的亲人。就像外婆说的那样,我是一株藤蔓,米靖就是我依附的那棵大树,我们相依相偎,或许今后还会同生共死。
“丧失也办完了,今后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回家之后,米靖搂着我的肩头对我说,“你伤心也好难过也罢,无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死了人是没法知道的。”
米靖说的有道理,我对他点点头,说我会好好的,我还说没了外婆还有你,只要有你在,什么都会好的。
米靖在我额头上亲了亲,笑着说我们家姗姗最听话了,我笑了一下,没说话。
保姆在第二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还要不要继续雇佣她,不用的话就把工资结算一下。我和米靖两个人全靠米靖一个人的收入,请什么保姆,再说我每天待在家里,如果连家务都让别人做了,我还要干什么?
于是我约了保姆在外婆从前住的房子见面,去那边给她结算工资,完事之后保姆堆笑着问我,外婆人已经不在了,她的衣服什么的能不能给她几件。
我愣了一下,她说这话之前我一直没有考虑过一件事,就是现在外婆这房子该怎么办,让它空着么?
“我去给你拿。”我起身进了外婆的卧室,拉开她的衣柜,外婆的冬衣整齐的挂在里面,我看看这件摸摸那件,又舍不得给保姆给了。
可已经答应了人家,我就捡了几件外婆很少穿的衣服出来,找了个袋子装好给了保姆。保姆说了好多句谢谢,拿着她自己的东西,拎着我给她的袋子走了。
我站在这从小长大的屋子里,鼻尖又开始发酸,这时候米靖给我打电话,他说他回家了,问我到哪儿去了。
“我在外婆家,刚给保姆把工资结清了。”我给他说。
“哦,这样啊。”米靖顿了顿,“那房子是你外婆的产权吗?”
“应该是吧,我没问过。”我说。
“你找找有没有房本啊什么的,你外婆死了还要去派出所销户呢,如果房子是她的,你就赶紧把过户手续办了。”米靖说完,又问了句,“你外婆就你一个直系亲属了吧?”
“我外婆还有个弟弟,小时候见过。”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在世的。
“先别管那些,你现在找房本,我就来。”米靖说完,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客厅里,并不太想找房本,好像我迫不及待要将外婆留下的东西全部据为己有似的。可是不找,一会儿米靖来了肯定不高兴,我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进了外婆的卧室。
米靖来的时候我还没有找到房产证,外婆伤了腰那次我已经在外婆卧室里翻找过一遍了,好像并没有看到房产证之类的东西,保险起见我还是又仔细找了次,不过卧室能放东西的地方都被我翻遍了,我连一点儿值钱的东西都没找到,更别提房产证。
“找不到?”米靖皱着眉头问我,“这房子就这么大,怎么可能找不到?”
“能翻的地方我都翻了,客厅和我的卧室肯定不会有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外婆有些金首饰什么的,每次只有过年回去串亲戚她才带,可我刚才连那些东西都没看到。
“是不是保姆偷了。”米靖忽然挑了下眉毛,说完他又摇了摇头,“房本她偷了也没用啊。”
我四顾看了看,两室一厅不到六十平米的房子,能放东西的地方就那么些,外婆藏在哪儿了呢?
“再找找,我们一起找,从客厅开始找。”米靖说罢,立刻开始动手。
客厅的电视柜,茶几下面的小抽屉,一个都没放过,米靖甚至把抽屉直接抽了出来,把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找。我感觉我们俩不像是在自己家里找东西,而像两个进了村了鬼子。
一个多小时以后,家里乱的像被贼翻过,我在外婆的一件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找到她放首饰的袋子,在立柜顶上的盒子里找到了她的保险,甚至连外婆存放起来的老照片都翻了出来,却偏偏没有看到房产证。
“该不会这房子不是你外婆的吧。”米靖看着翻得一团乱的屋子,眉头皱的更紧。
“不应该啊,房子不是租的,谁那么好心把这地方借给我们住,还一住就是二十年。”我摇头。
“再找。”米靖咬了咬牙,将目光投向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我的卧室。
058是我误会她了()
我的没有想到,外婆会把房产证放在我的卧室里。那个专门用来放我衣服的箱子,房产证就包在我的一件衬衣里面。
“居然放你箱子里了。”米靖也一样没想到,“不过这箱子里的衣服,好像都是你不穿的了。”
我随便扒拉了一下那几件衣服,确实是我已经不穿的。自打和米靖在一起之后,米靖几乎每个月都会给我买新衣服,所以我也不缺衣服穿,而外婆每年都会把我的衣服找几件出来,拿去给她乡下的亲戚,所以我的旧衣服没扔过一件,都会好好收起来,等过年前,外婆会自己来翻我的衣服,把她觉得合适的拿走。
可是她为什么会把房产证放在我的箱子里呢,她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回想了一下,这个箱子我好久没动了,结婚前我还从这边拿了几套比较新的衣服,这箱子是我结婚以后才没动过的。
难道是外婆中风之后,在家修养的那段时间放进去的?保姆一直和她住在一间卧室里方便照顾,我的卧室基本没人进去,她也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所以她才这样做的吧。
我的鼻尖立刻就酸了,外婆早在生病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把房子给我了,她说让我别把钱花完了,也是想让我留下些傍身吧,那我之前是误会她了,以为她快死了还惦记着自己的钱,原来她是在为我做打算。
“老不……”米靖差点儿把老不死的又说出来,“你外婆还算有点儿良心,房本子放在这摆明了是要给你的。”
我拿着那个房本,眼泪啪的掉下来,我感觉自己要糊涂了,外婆明明那么讨厌我,从小到大几乎没给过我一天的好脸色,为什么她不干脆坏到底,为什么临死之前却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心里的内疚和悔恨仿佛翻滚的巨浪,我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要拿掉外婆的氧气罩,如果我没有折腾她,她是不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