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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愿意?”天阑帝的语气顷刻冷凝,杀意四起。
“是萧彻不愿意。”罗煞的声音顿而变高变强硬,未得他的允许就起身,双腿早就因跪得时间太久而麻木,但是现在轮到她俯视单膝跪地的他,他似乎未料到罗煞会突然起身,竟怔忡得仰视了她好一会儿。
罗煞暗笑在心,继而道:“萧彻亲口对我说,所有计划,停止。”
待罗煞说完,天阑帝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正跪在罗煞面前,有那么一刻的不自然,但很快调整好,优雅地起身:“那么,你就消失吧。”
酉时末,罗煞才回到揽月楼,烟云见罗煞安然而归终是松了口气。罗煞与她站在庭院内未进屋,清风遐迩,疏影拂阑,落香满院。
“姑娘,皇上召您去做什么了?”烟云不安地问,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
藏于袖中的手一紧,用力捏着手中由乾清殿带回来的奏折,罗煞不答反问:“如若萧彻登上皇位,会是个千古明君吧?”
“千古明君云儿尚且不敢断言,但是他一定会是个旷世奇主。”烟云用力点头表示她对萧彻的肯定与认可。
“那么,如若我帮他……”罗煞将目光投向漆黑暗淡的夜空,话方说到一半,烟云就打断她。
“主子他,绝对不会利用您登上皇位的。”又是一句肯定,握在手中的奏折又用了几分力道,却发现烟云已跪在罗煞面前:“姑娘,主子孤寂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有您可以伴他左右让他定心,您千万不能丢下主子啊!”她仿佛意识到什么,竟用乞求的语气求着她。
喟叹一声,罗煞将她扶起:“傻云儿,我怎么会离开他呢?”揽过她的腰,轻声安抚:“明日他下早朝,替我传个口信,我会在老地方等他。”
烟云听罢,方松下一口气,愉悦地点头:“姑娘放心,云儿一定把话带到。”
天未破晓罗煞就从揽月楼溜了出来,往“老地方”……锦承宫而去。由于萧彻已经不在此处居住,这儿的丫鬟与侍卫很少。罗煞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萧彻的寝屋,等了他许久都不见他来,望着那张软榻,竟萌生睡意。定是昨夜没睡好,今日又早起的关系。
心念一动,脱下鞋袜就往被褥里钻,反正他应该没这么早回来,她可以安心地睡上一个时辰,醒来再等他也不迟。
将脸埋入柔软的丝被中,嗅着淡雅的清香,是萧彻特有的味道。与他认识了这么长时间,虽然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一般都是匆匆来忙忙去,但是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却总是能令她铭记在心。
闭上眼睛,想着与萧彻第一次见面……思绪渐渐被风吹走,睡意的蛊惑罗煞无法抗拒,更是贪婪地恋上了这一刻的宁静。
迷糊惺忪间,似有只“虫子”正在脸上游来荡去,罗煞很不情愿地伸出手挠了挠脸蛋,想赶走它。却没想到它竟越来越放肆,呻吟一声,翻身侧躺,继续进入梦乡。
虫子?罗煞混浊的脑子开始慢慢转动思考。半晌,罗煞突然睁开眼帘,正对上一对含笑望她的眸子,罗煞立刻从床上弹坐而起,睡意全无。
“你睡觉的样子真可爱。”他侧坐在床榻边,双手撑于罗煞两侧,将罗煞整个身子圈住。
罗煞不自在地朝后挪了挪,这个姿势实在隐晦,尴尬地清清喉咙掩饰心中的不安:“你来了!”
“想我了?”萧彻戏谑地刮了刮罗煞的鼻梁,充满笑意地问。
“新婚,还愉快吗?”虽然已知他的心意,但两个人突然离得这么近还是有些不自在,罗煞故意转移话题,不过才问出口就后悔了,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敛去,换为阴鸷冷戾,紧张的气氛在周围蔓延。
在罗煞以为他会生气就此甩袖离去之时,萧彻却开口了:“罗煞,我只要你!”眼底透着坚定与一丝迷离。
罗煞点点头,望着他回以一笑,他的瞳中映着那个白色身影的她,清晰清澈,她一看竟已出神,直到他俯下头……罗煞睁大了眼睛凝望他眸中的缕缕柔情……
萧彻却在此时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回视他隐忍的眼神,罗煞不禁露出迷茫之色。
“罗煞!不是现在。”他清了清低沉沙哑的声音,手指插入罗煞的发丝内,将罗煞按入怀。侧脸紧贴他火热的胸膛,心中早已乱了方寸。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我要你做我萧彻名正言顺的妻子。”他紧紧拥着罗煞,仿佛欲将她与自己融为一体。
而她,可以将他这句话当成是对她的许诺吗?“萧彻,我……”罗煞犹豫着,终究还是没说下去。
“你怎么了?”萧彻紧张地问。
罗煞在唇边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我饿了!”
萧彻愕然地望着罗煞好一会儿,随即也笑了。至此罗煞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底感觉到了笑意,不再是脸笑神不笑,漠然淡沉的诡异。现在的他,已经对她彻底敞开了心扉。
第106章 我凭什么帮你?()
酉时罗煞才与萧彻在锦承宫分手,依稀记得临走时他要她等他,他说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迎娶她为他的妻子。
罗煞始终淡笑不语,但是心里的苦涩也只有自己知道,天阑帝是不可能让她与他在一起的。在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事比铲除皇后的势力来得重要,所以,天阑帝对她说:“三日内,若你没有在萧彻面前消失,那就让朕来助你消失。”
罗煞知道天阑帝所谓的助她消失,意味着……杀无赦!他现在给她机会,让罗煞自己离开。可是罗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她这个自己消失的机会?他不怕她会将此事告诉萧彻,更加引起他的反叛吗?
回到西宫,并未回揽月楼,而是转入承欢殿外。问起奴才们乾侯可在雪妃寝宫内,他们说已经进去很久了。罗煞又不便进承欢殿,撞到雪妃事就麻烦了,所以就站在宫门外等着他出来,天色渐晚,冷风袭来,带着丝丝的凉意。
璧月影摇,夜寂静寒声斜,宫涩阑珊冷。望着这条凄冷的大道,如此肃穆。
“你怎么在这儿?”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才在身后响起。
声音依旧冷淡如寒冰,不用回头,罗煞就知道冷乾从承欢殿内出来了。他待在里边的时间还真长呢,她都等了他一个多时辰了。
“你是禁卫统领,我要你给我一个可以畅通无阻的东西。”罗煞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切入正题。
“你要离开?”冷乾平静无波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他转至罗煞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想从她的眼中找到答案。
“你不必多问,只说你帮不帮我。”不想回答他,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就会有更多的危险。
“我凭什么帮你?!”冷乾好笑地望了望四周,最后又徘徊回罗煞的面前。
“就凭我救过你一命,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罗煞尽量保持脸上的笑容,心下也担心他不会帮她。若出不了这个皇宫,三日后皇上真的会杀了她,她相信。
冷乾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去找昭瑰公主吧,她会帮你的。”
罗煞愤恨地想冲上去给他几个大嘴巴子,天阑帝想要让她死,他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昭瑰公主难道能左右得了皇上的决定?”
“你去找她自然就知道了。”冷乾没做多留,说完就大步地离开了。
如果眼睛要能杀死人,估计罗煞现在已经把冷乾杀死了千百回了。暗自跺了跺脚,罗煞一路小跑地赶往露晞殿。
晚秋煞微雨,洒冷宫,萧疏凄然。
惹残烟,蝉吟蛩响,相应喧喧。
似乎昭瑰公主早就知道罗煞会来找她,当罗煞到达露晞殿的时候就看见昭瑰公主派人在殿外早早的等候了。
罗煞跟着宫女一路进了露晞殿,刚一进入大殿就看见昭瑰公主愁眉不展地坐在桌子旁边,显然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奴婢参见昭瑰公主。”罗煞双膝一弯跪在大殿中央。
听见声音的昭瑰公主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见跪在地上的罗煞露出一丝浅笑:“地上凉,快些起来吧。”
听见昭瑰公主的话,罗煞却丝毫未动,依旧跪在地上:“公主,奴婢今日来是……”
昭瑰公主还未等罗煞说完就打断她:“本公主知道你今日来所为何事,四哥也跟本公主说了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罗煞惊讶地抬起头,脸上的惊讶之色丝毫未加掩饰。萧彻竟然对昭瑰公主这样的放心,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她。
似乎料到罗煞会有如此表情,昭瑰公主轻笑着将一直跪在地上的罗煞搀扶起来:“你不必太惊讶,本公主母妃去得早,从小到大除了父皇就只有四哥和文贵人最疼本公主。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何本公主会替文贵人出头了吧。”
罗煞不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自昭瑰公主上次来过之后她就派人打听了一下,后来得知昭瑰公主的母妃莲昭仪生下昭瑰公主之后就过世了,所以昭瑰公主一直是在文贵人跟前长大的。
至于萧彻,罗煞还真没想到他还和昭瑰公主有这么一段渊源。莫非以前的萧彻同现在的萧彻是不一样的?
“公主,奴婢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皇上他……”罗煞握紧袖中的绢帛,上面的话字字锥心。
“说实话,父皇那边本公主也不好说什么。父皇是皇帝,是天阑的王,没人能够左右他的决定,就是我跟四哥也没办法让父皇改变主意……”昭瑰公主为难地道。
“那……”罗煞开始犹豫起来,天阑帝对她开出的条件,若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成为自己母亲凤帝的替身,这些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吧。
昭瑰公主看见罗煞面露难色,眼珠转了转,笑着开口说道:“不过呢,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这是唯一能够解决的办法了。”
“无论是什么,奴婢都愿意试试看。”罗煞一口答应,现在无论是什么样的事罗煞都愿意去试试看,她不想离开萧彻,也不想嫁给天阑帝成为自己母亲的替身。
昭瑰公主一早就料到罗煞会这么说,便道:“再过几天西凉国主和大金帝王会来天阑,届时必定举行盛宴。盛宴上也会有歌舞助兴。原本父皇想让我献舞,借机和西凉还有大金和亲。你知道的,本公主已经属意皇甫瑾了,嫁给别人是断断不肯的。所以,罗煞姐姐,你就替我献舞吧。”
罗煞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有些发蒙,三国最高领导人会晤,她要当众去献舞。这都不是重点,万一她要被送去和亲那该咋办啊?
一脸黑线地看着还在那里为自己的主意而洋洋得意的昭瑰公主,罗煞实在不忍心把她从自己的美梦里面拽出来。
“公主,万一奴婢被送去和亲了怎么办?”罗煞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万一真的被送去和亲了,哭都找不到调儿啊。
昭瑰公主一脸奸笑的看着罗煞:“不会的,有本公主和四哥在,断然不会让你被送去和亲的。”
看着拍胸脯保证的昭瑰公主,罗煞心中是一万个不相信。现在说别的也没有用了,眼下只有这一种方法能够暂时脱离危险,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为了能够更好地准备宴会上的献舞,也同时为了躲避天阑帝的毒手,罗煞带着烟云和桦溪一同搬进了露晞殿,罗煞为自己这个机智的决定暗自窃喜不已。
第107章 盛宴()
日子一天天地逼近,各国的使节陆陆续续抵达了天阑,终于到了盛宴这天。
烟云替罗煞梳妆,将青丝全数集于头顶,后分为几小股,每股弯成一个圆环,这就是天阑颇为流行的飞天髻。再插上凤凰金钗,映衬着罗煞娇好的容颜,更显玲珑娇美,飘洒婀娜。原本就绝美的容颜在烟云的巧手下更显得光彩照人。
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弹脱牢牢固住。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草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珍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此次罗煞的装扮皆由昭瑰公主亲自着手打理,在众奴才的眼中罗煞是何其荣幸。可是只有罗煞和昭瑰公主明白,这都是被逼无奈。
早在三日前,西凉、大金二国之主先后来到天阑皇朝,被安置在中宫的礼怜殿住下,而今日正是盛宴举行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