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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正在翻看家里一个月的花销,一笔帐还没算完,突然她鼻子动了动。
“什么味儿这么香?茉莉花开了?”
“这哪是茉莉花开的季节哟!”一旁的仆妇说道。
袁氏起身,寻着味儿,走到门口。
一掀帘子,却是看见陆锦棠主仆披着小雪而来。
“哟,下雪了!”她当没看见她们,等着陆锦棠先行礼问安。
陆锦棠不计较小处,立即蹲身道,“二婶在呀,这雪下的比京都还早呢!”
“是锦棠来了呀,瞧我这眼神儿,只顾看雪了。”
把陆锦棠主仆迎进门,袁氏发觉那清幽幽的香味儿更浓了。
她狐疑的看着陆锦棠。
“从京城来,本是带了许多时新的布匹首饰,打算送给二婶和家中兄弟姐妹呢!可是,路上不幸遇了大火,烧的只剩下这两匹,这还是宝春拼了力气才抱出的两匹。”陆锦棠拍了拍那布匹。
袁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
“因太少了,昨日便没好意思拿出来,今日特地给二婶送过来。”
陆锦棠让宝春把那布匹抱去给袁氏。
“二婶可别嫌弃。”
袁氏立时瞪大了眼睛,鼻子贴在那布匹上,“香!就是这个味儿,一股子茉莉花开那清幽幽的香!”
“瞧瞧这缎面,这密度,这光泽……啧啧,襄城哪里见过这样好的缎子!”仆妇咋舌惊叹。
袁氏脸上讪讪的,本是很喜欢那布匹,她却猛然往前一推,好似她多没见过世面似得。
第88章竟还这么蠢()
“你们这次回来,究竟是什么事儿啊?若有什么打算,也就别藏着掖着了,你二婶是痛快人,你痛痛快快说了,说不定……”
“侄女是有事相求。”陆锦棠没等她说完。
袁氏一脸就知如此的表情。
“我们想请二叔一家去京都。”
“你说啥?”袁氏一愣,“那不可能!”
她摆摆手,懒懒的坐了回去。
“别说我不同意,就是你祖母也不能同意。再说,你二叔的生意都在襄城这边……”
“可是襄城毕竟里京都远啊,京都热闹繁华,来往都是世家大族,高官贵胄。机遇也会很多。
我看二婶会管家,料理庶务必定是能手。不是我说继母的坏话,可是……唉,二婶也知道,她出身小门小户,家里穷惯了,有钱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花!
只知道胡乱送礼,却送不到正地方。若是有二婶在,能帮衬着,凭着我爹爹在朝廷里的官职地位,给家里几个子侄谋个差事还不是简单的事儿?”
“哎呀!”袁氏捂着心口,“那可就成吃皇粮的啦!”
陆锦棠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这不是你说的?”
“可坏就坏在……继母她忒小家子气,出门应酬,讲究你来我往吧,她总是扣扣索索的,哪家贵妇愿意和她深交?”
袁氏闻言,连连点头,这话说的不错。
“要知道,男人在外头的地位和家中管家的女人也是分不开的。贵妇看不上继母,在自家相公耳边吹吹枕边风……爹爹的好事,不就全被吹走了么?”
袁氏一脸的痛心疾首,“这蠢货!”
说完,她又赶忙捂嘴,去看陆锦棠的神色。
“这也就罢了,上个月,继母惹怒了爹爹,爹爹扬言说,要把府上中馈交给薛姨娘……”
“薛姨娘?是……是那贱蹄子!”
陆锦棠不知袁氏和薛姨娘还有什么过节,微微一愣,继续说下去,“不说薛姨娘会不会管家,单是她只是个妾,她管家,传出去都叫人笑话!”
袁氏却已经气红了脸,暗暗磨着牙。
“若是有二婶住在一起,帮衬着,那自然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了!”陆锦棠叹息一声,“我看家中兄弟姐妹,也快到了嫁娶的年纪。若去了京都,由二婶带着,去参加几次宴席,多认识些人。说不定就遇上了什么好姻缘。岂不比耽误在这小小的襄城里更好么?”
袁氏本来已经心动了。
陆锦棠这么一扇风点火的,她心里那点儿小火苗噌噌就蹿了起来。
袁氏攥着自己的手,手心里微微冒汗。
“可是……可是……你二叔他还有生意,年近不惑了,若是去京都,还要再重新开始……”袁氏皱眉嘀咕道。
陆锦棠看了看屋里的装潢摆设,陆家过得不错,看来她二叔的生意是做的不错的。
“其实,侄女还有个不情之请……”
袁氏眯眼看她。
“二婶知道,我娘嫁过来的时候,是带了好些田产庄子的。爹爹去了京都,沈家又在京都给阿娘买了田庄,铺面……”
袁氏连连点头,沈家花钱,那可从来都是大手笔。特别是对那个嫡出的女儿,随手一件,都是珍宝。
“可我娘走了以后,那田庄铺面都被继母夺了去。她若善于经营也就罢了,总不辜负我外祖父一番心血。可是她……”
“她怎么了?”
“她赶走了沈家派来的老掌柜,全交给她娘家亲戚经营着。上好的铺面,如今却是入不敷出……”
啪——
袁氏重重的派了下桌面,手掌疼的她差点跳起来,“这败家娘们儿!吃里爬外!”
她这会儿已经骂的毫无顾忌了。
“那是我阿娘留给我和小山的。我有办法把铺面从继母手里要回来,可是我和小山都不会打理经营……”
袁氏眼中猛然一亮,她家老爷会呀!
若是能拿到京都的铺子,就算是重新起步,那起点也一下子高了许多许多呀!
且二老爷喜欢做买卖,苦于机遇不好,不然她家早就发达了!
袁氏心头如揣着火盆子一般。
若是去了京城,一切照陆锦棠所说的,那真是两全其美呀!
儿子女儿们的嫁娶不成问题,二老爷也可在京都大展拳脚。
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给二老爷的一次人生机遇?
……
“她去哪儿了?”陆依山在屋子里临窗画画。
雪中梅花,在他笔下,似乎会散发着幽香一般传神。
“去了袁氏院子里。”燕玉细心的摸了摸他桌上的茶盏,又添了热茶进去。
陆依山嗤笑一声,“天真,还以为她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从袁氏那儿,她岂能打听得到当年的事情?袁氏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
燕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若是想不出办法了,你去提点她一下……”
“少爷,二小姐从袁氏院子里离开的时候,袁氏热情的很呢!”
陆依山手中的画笔,微微一顿,“嗯?”
“袁氏一直送出了院子,还往前送呢!二小姐劝了几次,她才调头回去,还说,这事儿交给她,她定去劝老夫人。”燕玉说完。
陆依山的眼睛却越瞪越大,本有几分狭长的眼睛却是瞪的溜圆。
“你听错了吧?不是说劝祖母的事吧?”
燕玉摇摇头。
“就算她说去劝祖母,也不一定就是劝祖母见我们……好,就算祖母肯见我们,也未必会跟着我们去京都!”
陆依山说完,回过头看自己的画时,却再也找不到适才那一份心情了。
他啪的扔下画笔。
“她人呢?”
“二小姐?”燕玉看了眼外头,“二小姐说,天冷,也许会有人吃不饱,穿不暖,她去外头设了粥棚,送热粥和棉衣了。”
陆依山眯了眯眼睛,她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他骑马去了燕玉说的城门口。
远远就看见好些人排着队,队伍最前头,有两个简易的棚子。
棚子下头,设着临时的灶台。
架着的大锅里冒着热气,在这纷纷扬扬的小雪里,看起来格外的温暖。
陆依山兜马又靠近了些,他眼尖,眯眼看见了她。
陆锦棠竟也站在那棚子下头,她面前不是灶台,却是几个大包袱,里头是大大小小的衣服。有旧的,也有半新不旧,甚至全新的衣服。
她拿着衣服一件件的比划着大小,递给前来领衣服的人。
她脸上一直挂着让人倍感温暖的笑容。
那棚子四下透风,她的手和脸都冻的红通通的,她却笑容不减,坚持给每个人带去温暖。
陆依山咬了咬牙,视线被雪片模糊,“这是她么?真的是她?”
他看到那个让他恨了许久,怨了许久的姐姐,笑容满面的对前来送衣服的人说“谢谢”,满目热情关切的对领衣服的人说,“拿着,慢走。”
她眼睛里没有高高在上,没有算计冷漠……
与印象里的她,一点也不一样……
陆依山闭了闭眼睛,使劲儿的挤出眼里的水汽。
他正欲兜马上前帮忙的时候,忽然瞧见一辆阔气宽大的马车停在姐姐不远处。
车上跳下一人,在陆锦棠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陆锦棠把手里的活儿交代给宝春,兀自就跟着那人走了!
她竟一个丫鬟随从都没带!
只身一人跟着面生的人上了马车?
陆依山气得脸色铁青,“这个蠢女人!还以为她变得不一样了,谁知道还这么蠢!”
第89章神医()
那马车是两匹骏马所拉,行驶速度很快。
陆依山没把燕玉带在身边,他一个人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他只能不近不远的跟着那架阔气的马车,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车身。
“陆锦棠,你要是遇到了危险,我才不会救你!我……最多帮你收尸!”
陆依山恶狠狠说道,手里的马鞭却攥得越发的紧了。
前头的马车忽然在一个窄仄的巷子口停下。
有仆从摆了马凳。
陆依山立即翻身下马,躲在一旁的墙角处,探头探脑往马车那儿看。
只见马车上率先跳下一男人,那男人立在马凳旁,伸手去扶车里下来的女子。
陆依山眼睛微微眯起,那女子不是姐姐还会有谁?
他暗暗气恼,却见姐姐并没有把手递到那男人手中,却是纵身一跃,轻巧如燕一般,自己跳下了马车。
陆依山嘴角浮起笑意,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心头竟高兴了几分。
这会儿他才顾得上去打量那男子,这么一看,却是一惊,那男子竟是襄王爷?
姐姐和襄王爷同乘一辆马车,到这窄仄的巷子里来做什么?
这里的民宅看起来又小又简陋,和襄王爷的身份实在不符。
陆依山看着两人并行,往巷子深处走去,他焦急,却不敢靠得更近。
“这人是有名的才子,皇兄几次召他去京都为官,都被他拒绝了。”秦云璋垂眸看着陆锦棠,边走边说。
“这和我的事儿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西晋的李密吗?”秦云璋笑了笑。
陆锦棠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李密?写陈情表那个?”
“对。当年晋武帝,招李密去为洗马,李密几次推脱不去,却又怕晋武帝责怪,便写了陈情表,是晋武帝读了都潸然泪下。晋武帝非但没有责罚他,反而送了仆婢给他。”
一直到现代,都有“读诸葛亮出师表不流泪不忠,读李密陈情表不流泪者不孝”的说法。
陆锦棠立时哦了一声,缓缓点头,“你是说,我们要见的这位才子,也是以孝著称的?”
秦云璋点了点头,“若是能请得他出任官员,再邀他写几首圣上推崇孝道的佳作诗篇,虽没有举孝廉效果那么显著。但举国掀起孝道之风的作用还是有的。”
陆锦棠重重点头,不用举国,只要在京都掀起这样的效果,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陆雁归最重视自己的前途名声,圣上推崇孝道,他巴不得让所有人觉得自己孝顺,这样,他就不会把老夫人往外推了。
“可既然圣上召他,他都不应,我们来请他,有又什么用呢?”陆锦棠狐疑道。
秦云璋笑了笑,“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嗯?”
“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才子,名叫杜贺,住在这窄巷的最里头。
家里看起来十分贫困,院子里倒是扫的很干净,只是一样摆设都没有。堂屋的门板都烂了一块。
杜贺正在院子里扫地。
秦云璋叫了门,他回过头一看,微笑着放下手里的扫帚,前来行礼。
“见过王爷,王爷怎么偷偷回来了?”
陆锦棠看了两人一眼,原来是认识的,且秦云璋不避讳他,想来是关系很铁?那干嘛还要自己上门来请呢?
“令尊身体怎么样了?”
杜贺叹了口气,脸上却又强颜欢笑之意,“承蒙王爷照拂,能捱到现在,已经是莫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