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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下惟一的一间教员客房,而且要到下个月初学期成绩发布会结束,检视完她女儿
的成绩后才会离开。露西怀疑自己的方向感——据她的朋友说,她的这项能力是相
当不发达的——是否能带领她走到那间浴室。在空无一人的明亮走道中徘徊,最后
走到讲堂中的这个过程已相当可怕。
但若要在拥挤的走廊上开口问一群早起的鸟儿,如何才能让这个晚起虫找到沐
浴的所在,岂不更骇人。
这是露西思维的运作方式。光看到事情的恐怖一面是不够的,必须要能看到另
一个相对面。她坐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想的净是这些恐怖事件,一边享受着什么事
也不做的快感。另一阵铃声响起,同时,另一波脚步声也让整个早晨忙得不可开交。
露西看着手表,七点半了。
她决定当个不太有礼教的人,直接穿戴她女佣口中所谓的“臭皮囊”——再说,
把自己浸泡在水中这项活动也不过是时髦的流行罢了,若是连查理二世都可以散发
出腐臭味,她这一介草民,对没能洗澡又如何能有怨言呢? 这时,有人敲响房门。
得救了。谢天谢地! 她孤立无援的状况要解除了。
“请进! ”露西的语调像是鲁宾逊在欢迎登陆者一般。
一定是涵妲来道早安。怎么早些时候没想到呢,真傻。她的内心仍然如同幼时
一样毫无信心,没期待涵妲会纡尊降贵地想到她。真是的,她应该培养一些名人具
备的习性才是。也许去换个发型,或一天尊贵地复诵二十次以上的——“请进! ”
一个有着金色秀发的天使,穿着浅蓝色的亚麻短袍,搭配着湛蓝的双眸,和一
双令人称羡的美腿。由于对自己的双腿不甚满意,所以露西老是注意别的女人的双
腿。
“噢! 对不起,”天使说道,“我忘了你可能还没有起床。
学校里的作息时间有些与众不同。“
露西非常高兴,这个可人儿把露西的懒散归咎到她自己身上。
“真是对不起,打搅你更衣。”湛蓝色的双眸瞄到地板上躺着的软鞋,被迷住
似地停顿下来。那是一双浅蓝色的缎面软鞋,非常女性化,非常奢侈,覆盖着非常
多的羽毛。
但绝对不实用。
“恐怕这双软鞋是有些傻气。”
“萍小姐,你不会了解那双软鞋在一个实用主义者眼里代表的意义。”然后想
起被外在诱惑迷失了的正事,“我姓纳什,高年级班代表。很荣幸来邀请你明天和
高年级学生一起用午茶。星期天我们会到外面花园用午茶。这是高年级享有的特权。
夏日午后在花园用茶会令人非常愉快,而且我们真心希望你能来。”她微笑着,带
着渴望的表情望着萍小姐。
露西解释道,她明天不会在这里了,因为她今天下午就要离开。
“噢! 不! ”这个姓耐许的女孩抗议着,语气中流露出的真诚,让露西感觉一
股暖流涌上心头。“不,萍小姐,不可以! 你千万不要走! 是老天爷派你来看我们
的。极少又少的人会来这里过夜。这里简直就像是修道院一样。我们每天努力用功,
根本没时间去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而且这是高年级最后一学期了,接下来的
每一件事都既冷酷又封闭——期末考试,成绩发布会,工作分配,我们都觉得像是
行尸走肉,心情一点都不均衡。现在你来了,带来外界的资讯,又那么有涵养——”
她顿了下来,半是玩笑半是严肃地接着说,“你不能抛弃我们。”
“你们每周五都有校外人士演讲。”露西说。生平第一次,有人说她是上天派
来的人,她决定对这个说法持保守态度。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为情所动的感觉。
纳什小姐清楚地说明,指出前三位演讲人,一个是八十岁的老人讲述亚述人的
碑文,一个是演讲中欧历史的捷克人,再来是一个接骨师讲脊柱侧弯。
露西问道:“什么是脊柱侧弯? ”
“脊椎骨弯曲。如果你认为这些人可以替校园带来甜美和愉悦的气氛,那你就
错了。安排这些演讲的最初意义是让我们不至于和社会脱节,恕我老实直言——”
看来她对直言自得其乐,“你昨天穿的衣服远比这些演讲对我们要来得有意思多了。”
露西在她的书一开始畅销时,花了一大笔钱买下这件她现在仍然最钟爱的衣服,
而且特意穿来好让涵妲印象深刻。
为情所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但还没有强烈到足以摧毁她的常识。她还记得
煮豆子。没有床头灯,没有服务铃,有的是那源源不绝的刺耳铃声。不,就算全体
赖氏体育学院的学生躺在她的过道上大声哭泣,她也绝对要搭上两点四十一分从拉
博站开过来的车。她口中喃喃地念着必须赶赴其他的约定——她的备忘录上满满记
着的许多重要的会议——一边提议纳什小姐带她到教员浴室,“我不想在走廊上找
来找去,但又找不到服务铃。”
纳什小姐对服务不佳颇有同感——“伊莎真该记得这里的房间没有服务铃,过
来这里招呼你的,她是教员宿舍的女佣。”——并建议若是萍小姐不介意,也可以
使用较近的学生浴室。“浴室当然是像鸽笼一般小,我是说,没有完全的隔间,而
且地板是某种绿色的水泥地,不像教员浴室铺有海豚拼花的土耳其蓝的瓷砖,但是,
水是相同的。”
萍小姐对于能使用学生浴室感到非常高兴。她一边收拾洗浴用具,一边用空下
来的一半脑子想着纳什小姐如何缺乏学生对教员应有的尊敬。这让她想起某件事。
现在她想起来了,玛莉·鲍罗尔。玛莉·鲍罗尔班上的其他同学都恭顺地学习法文
的不规则动词变化,而玛莉·鲍罗尔,虽然称得上勤勉好学,却将她的法文老师视
若同侪,只因为玛莉·鲍罗尔的父亲“几乎是个百万富翁”。萍小姐依据理论分析
纳什小姐的“外在行为”——用这个字眼来分析中学生是有些奇怪——她与玛莉·
鲍罗尔同样具备迷人的社交与平等待人的方式,应该也是与玛莉·鲍罗尔一样,有
个富有的父亲吧。后来,她才知道这也是一般人第一次听到“纳什”这个姓氏的反
应。“宝拉·纳什家真有钱,知道吗? 她家有男仆领班! ”人们永远也不会漏了提
起这个男仆领班。对那些汲汲营营讨生活的医生、律师、牙医、生意人和农人的女
儿们来说,男仆领班就像黑奴一样稀有。
“你不用去上课吗? ”走廊上寂静无声,一片明亮好像把别处的阳光都一并吸
收了过来,“我以为你们早上五点半起床,在早餐前还有早课。”
“对。夏天在早餐前我们有两堂课,一堂是活动课,还有一堂静态的课程。网
球和运动机能学,或者是类似的课程。”
“运动——什么学? ”
“运动机能学? ”纳什小姐考虑了半天,思考要如何讲解给一个一无所知的人,
最后决定以假设的说法解释。
“我把一个水罐从架子上拿下来,说说看要牵动哪些肌肉。”看到萍小姐点头
表示了解后,接着说,“但在冬天,我们和大家一样在七点半起床。这一段两个小
时的时间,通常会用来参加外界的课程,像是公共卫生、红十字会等等。但是既然
我们都已完成这些课程,所以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准备下星期的期末考试。准备的
时间不算充裕,所以我们都很高兴能有这个时间。”
“你们在午茶左右或午茶后,难道没有时间吗? ”
纳什小姐的表情好像萍小姐讲了好笑的话。“噢,没有。下午四点到六点有实
习,你知道的,都是外面的病人。
从扁平足到骨折,什么毛病都有。六点半到八点有舞蹈课。芭蕾舞,不是土风
舞。土风舞课在早上,算是运动,不算艺术课程。晚餐通常在八点半左右结束,所
以在晚自习时,大家都很想睡,这段时间是要睡眠或要无知的战争。“
她们走到长廊尽头的楼梯时,碰到一个匆匆而行的小家伙,右手臂下紧紧挟住
一具骨架模型的头胸,另一只手臂下则挟抱着骨盘及腿骨。
“你拿乔治干什么,莫里斯? ”纳什小姐问道。
“噢! 请不要阻止我,宝儿,”这个低年级生惊喘着,加了把劲,将她沉重的
负担更拉近她的右臂一侧,并继续仓皇前进。“千万忘记你们看到过我经过这里。
我是说,忘掉你们看到乔治。我本来是要早点起床,在五点半铃声响前把乔治放回
教室的,可是我起晚了。”
“你跟乔治整晚都没睡吗r ”不,我们只熬到两点左右。我——“
“你房间的灯光怎么不会漏出来? ”
“当然是把旅行用的小毯子钉在窗户上哕。”这个小学妹用解释一件必然事实
的语气说话。
“六月晚间的气氛一定很好。”
“倒是令人有些毛骨悚然。”莫里斯小姐简要说明着,“但这是我临时抱佛脚,
复习‘肌肉附着_ 睢一的方法,求求你,宝儿,忘了你看到过我吧。我会在教员下
来吃早餐前把乔治放回去。”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你一定会碰见其他的人。”
“噢! 拜托! 不要泄我的气.我已经够害怕的了。我甚至不记得要怎样把他挂
起来。”她带着乔治走下楼梯,消失在房子的前端。
“仿佛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萍小姐做了注解,看着莫里斯走开。“我一直以
为‘注射’( 与”肌肉附着“同音。——译者注) 是一种与针头有关的东西。”
“肌肉附着? 指的是肌肉附着在骨骼的确切位置。摆个骨架模型在面前,比只
看教科书要有助于学习。这就是为什么莫里斯要绑架乔治的原因。”说着,她纵容
地笑着,“她满积极的。我还是低年级学生的时候,只从教室抽屉中偷过骨头,从
来没有想到可以偷乔治。知道吗? 这真是低年级生涯中的一片乌云。期末解剖学,
真的是最末一次的终极解剖。低年级学生应该要对人体了如指掌,之后才有可能实
习。所以对低年级学生而言,期末解剖学考试可以算是一举定江山,是进入高年级
的最重要考试。到了,这里就是浴室。当我还是低年级学生的时候,星期天在板球
场旁高高的草地里,躲着许多抱着灰色教科书的低年级学生。学校严格禁止学生带
书到外面,尤其是星期天,我们理当外出社交拜会,比如喝午茶,上教堂,或是去
郊游。但是,夏天学期的低年级学生,却除了抱着灰色教科书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
来之外,从来不做别的事。要把这本厚厚的灰色教科书带出学校,可不是一件简单
的事。这本书大概和传统家庭放在客厅的圣经一样厚。有一阵子,谣传赖氏体育学
院的女学生们怀孕的事,其实是大家在星期天穿的最好的衣服下,夹藏着这本厚灰
书所造成的奇异曲线罢了。”
纳什小姐停下来,扭开水龙头放出一大股水流到浴盆。“在学校每个人一天洗
三四次澡,每分钟流水量至少也要像尼加拉瓜瀑布一样大才够用。”她提高音量如
此解释。“恐怕你早餐会严重迟到。”当下萍小姐露出小女孩似的沮丧表情,“我
替你用托盘带一些东西上来好了。不,一点都不麻烦,我很乐意服务。反正,没道
理让客人出席早上八点的早餐。你最好是在房里慢慢享用。”她用手挡住门。“请
考虑留下来,这真的会让我们非常高兴。你绝对无法想像会多么令人高兴。”
她微微一笑后便离开了。
露西躺在温暖舒适的水中,一边想着她的早餐。不用去和那些三姑六婆交谈真
是令人愉快。那个年轻女孩自告奋勇去帮她拿早餐也真是细心体贴。也许再多留个
一两天,陪陪这些女孩子——一阵机械式的铃声在离她不远处响起时,她差一点跳
了起来。决定了。她坐起来,开始上肥皂。一分钟不差,非得搭上两点四十一分从
拉博站开过来的班车不可。
铃声停止时——假设是八点开饭前五分钟的预备铃——走廊响起一阵狂乱的声
音,接着萍小姐左边的门被冲开,当水流冲进浴盆时,一阵熟悉的声音悲鸣着:“
亲爱的老天爷,我一定会严重迟到,而我满身大汗,亲爱的老天。我知道我应该要
好好地坐着写完那篇有关血浆的文章,但是我真的一窍不通。物理期末考试就在下
周二,马上就到了。可是,早晨是多么清新可人啊——我到底把肥皂丢到哪里去了
? ”
露西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没想到,在一个早上五点半起床,晚上八点
就寝的生活环境中,在非必要下,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