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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除了我说的话之外,毫无保证——”
“我愿意接受你的言语保证。”
“谢谢你。”
露西思忖,这应该是最容易的解决方式了。如果要惩罚茵恩斯,让她生活无趣,
然而仅需付出意义,似乎不够严苛。当然哕,她丧失去阿灵葛的机会,这算是她付
出的一部分代价,但是这些代价足以偿还死罪吗? 然而,究竟什么才能偿命? 只有
以命抵命。
茵恩斯的提议,显然是让自己活在死亡中。也许,这终究不是一个那么差的交
换条件。
她,露西,在此刻所面对的是自己的深思熟虑,以及内心各种声音的挣扎,都
全部融合成一个简单的问题:她究竟要不要宣判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孩死刑? 总而言
之,就是这么简单。如果她今天早上把小蔷薇花饰拿给涵妲,那么,在秋天,赖氏
学院新学期第一个学生回来前,茵恩斯就已经死了。如果她没死,她也会把青春年
华耗在生不如死的情况下。
让她监禁在自己选择的监狱里,在那里,她可以成为一个对乡民有益的人。
当然,她,露西·萍,无法胜任这个判刑的任务。
就这样了。
“我完全托付给你,”她慢慢地对茵恩斯说,“因为我无法把任何人送到绞刑
架上。我知道我的职责何在,但是我无法做到。”她想,真奇怪,应该是她对我表
达敬畏,而不是反之啊! 茵恩斯怀疑地盯着她看。
“你是说——”她的舌头滑过干燥的嘴唇,“你不会把蔷薇花饰的事说出去? ”
“对的,我永远不会说出去。”
茵恩斯的脸色突然一阵惨白。
露西发现,这样的惨白,她只在书上读过,但从未亲眼目睹。这就是人家说的
:“像床单一般的死白”。呃,也许没像漂白过的床单一样,但绝对是“一阵死白”。
茵恩斯伸出手扶住梳妆台旁的椅子,猝然坐下。看到露西焦急的表情,她说:
“没事,我不会昏倒。我这辈子从来没昏倒过。我一下就会好了。”
挣扎于自持与妥协两难中的露西——她觉得,茵恩斯非常聪明地看出这一点—
—感受到类似良心的责备。
好像是感情战胜,但是总会遭报应的老生常谈。
“你要不要喝点水? ”露西说着走向洗手槽。
“不了,谢谢,我没事。只是,过去二十四个小时内,我一直很害怕,看到那
个银色的小饰物,更是最后一击。然后,突然间,一切结束了,你给了我缓刑,而
且——而且——”
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深深地哽咽,但是没有一滴眼泪。她的手掩住嘴巴,想
要阻止这一串呜咽,但是仍然无法停止,于是她把脸盖住,想要保持镇定。没有用。
她把双手放在桌上,把头埋在中间,把心都悲切地哀啜出来。
露西看着她想着:换成其他的女孩子,一开始大概就是这种表现。她们会拿这
个当武器,来乞求我的同情。但茵恩斯不会。茵恩斯自持、冷淡、提出交换条件。
如果不是现在的崩溃,没有人会知道她在受苦。她现在的狂乱,表现出先前所受的
折磨。
第一声铃响,由小声的低吟,渐渐增强。
茵恩斯听到了,挣扎着站起来。“请见谅,”她说,“我要去拍些冷水,好让
自己停下来。”
露西认为,这个女孩在如此极度紧张、哽咽的状况下,还能像是旁观者一般地
如此替自己开处方,实在可敬,好像她和这个处于歇斯底里状态的女孩不是同一人,
而沉着冷静地处理自己。
“没问题,去吧。”露西说道。
茵恩斯把手放在门把上。
“有一天,我一定能合宜地答谢你。”她说完便出去了。
露西把小蔷薇花饰放入口袋,下楼用早餐。
第二十二章
这是个令人厌恶的周末。
雨下个不停。涵妲走来走去地,好像她有什么大事没有完成。雷弗夫人心情恶
劣,不管是行动上还是言辞上,一点都帮不上忙。馥若相当愤怒,这种事怎么可以
发生在“她的”体育馆里面。瓦格小姐像个无所不在的女预言家,叨叨絮絮地念着
大家都已经知道的事。吕克小姐安静且疲倦。
吕克小姐从拉博镇回来的时候,带给她一只用浅绿色纸张包起来的粉红色蜡烛。
“小德让我把这个带回来给你,”她说,“我实在不懂为什么。”
“哦? 从蛋糕上拿下来的吗? ”
“是啊。这几天刚好是我的生日。”
“真好。他还记得。”
“噢,他记事本里有大家的生日。这是公开工作的一部分。他秘书的工作,就
是得在正确的日期,送贺电给正确的寿星。”
“你难道从来都不会给正面的评价吗? ”露西问。
“对小德吗? 不会,不会有真正的感动。别忘记,他十岁时我就已经认识他了。
他唬我也唬不过五秒钟。”
“我的美发师,”露西说,“在帮我做头发时,给我上了一课。他说,一个人
应该要容忍他人犯三项错误。如果可以容忍,将会发现他人的其他品德美好许多。”
“如果你能容忍爱德华的三项错误,很不幸的是,你会发现他一无可取。”
“为什么? ”
“因为他的三项错误就是虚荣、自私,以及自怜。而这三项的任何一部分,都
是彻底有害的。”
“咻! ”露西说,“我放弃。”
但是她仍然把蜡烛放在梳妆台上,心中惦着爱德华·亚帝的好。
她希望自己也能同样地惦着宝儿的好。她钟爱的宝儿对茵恩斯放弃阿灵葛的职
位非常愤怒,使得状况更加困难。事实上,据露西了解,这两个互相关爱的人为了
这件事,几乎快要吵起来。
“她说,去替代死人的地位,会让她不快乐,”宝儿放射出的绝对是愤怒的火
花,“你可以想像更荒唐的事吗? 像是拒绝一杯茶一样地回绝阿灵葛。何况,在她
最初没得到这个机会时,她那么悲伤。看在老天爷的分上,萍小姐,你去找她谈谈,
趁现在还来得及。这不只是阿灵葛而已,这牵涉到她的未来。从阿灵葛起步,等于
占了先机。你找她谈谈,好吗? 和她谈谈,让她不要沉迷在这个荒谬的想法里。”
好像老是有人要求露西去和某人“谈谈”。她不是扮演安慰他人的糖浆,就是
令人振奋的肾上腺素,再不就是一般家用的苏打粉。
当她不是解救危机的人时,则成了违背司法的人。但是她尽量不去想到这一点。
她当然没话好对茵恩斯说,但是其他人倒是有。贺莒小姐和她一番深切恳谈,
这个她最初不愿意指派的女孩子的拒绝让她沮丧万分。现在她没别的人选好派去阿
灵葛了。她必须写信告知,以便阿灵葛到别的地方找人。在这桩意外死亡的消息在
学术圈传开之后,阿灵葛下回要找体育老师时,也许不会再到赖氏学院来。管理完
善的体育学院不应该会发生意外,更别说是死亡意外了。
这也恰是警方的看法,警方人员非常好,非常体贴。
非常了解像这样的教育机构,有多不愿意被负面的宣传伤害。但是,侦讯当然
是有必要的,而且令人痛苦地对大众开放。涵妲的律师去找过报业媒体,让他们答
应把事情低调处理,但难保有哪个小编辑会去抢个头条热门消息? 到时候谁知道会
怎么样? 露西本打算在侦讯开始前离开,以避免自己不断地被提醒她在法眼下犯下
的罪过,但是涵妲要求她留下来。
她向来无法拒绝涵妲,尤其更无法拒绝这个突然间变老,令人悲怜的涵妲。所
以露西留了下来,帮忙处理一些零零碎碎的琐事,好让涵妲全心去应付那些在意外
发生后,加诸在她身上的额外责任。
但是侦讯时,她不愿意出席。
她无法知情安坐,又不尝试着起身解释事实真相,好解除自己灵魂上的重担。
谁能保证警察不会嗅出什么端倪} 他们来看过体育馆,丈量物件位置,计算杠
木的重量,与每个人进行过谈话,就此案件请教各专家的意见,然而只听取众人所
言,却毫不置评。他们取走造成死亡意外的插销,这也许是例行公事,但是谁知道
呢? 谁知道在他们冷静的心里和礼貌的态度下,暗藏着什么样的怀疑? 到最后,却
没有人预期到在侦讯中出现了一个救星。
这个救星是住在西拉博路59号的茶叶进口商:亚瑟·米德汉。也就是说,他住
在介于拉博镇和赖氏学院中途,大路旁的一处小宅邸。除了知道学校所在地,以及
偶有骑着学校单车的盛装年轻女子经过之外,米德汉先生对赖氏学院一无所知。但
是他也听说了这桩意外事件。让他印象深刻且感觉奇怪的是,在与赖氏学院体育馆
里的插销松脱的同一个早晨,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他家画室窗户的一片玻璃,被由
拉博镇南方工地开过来的一列大型车辆震出窗外。他的理论,事实上,与吕克小姐
所提出的相同:震动。只是吕克小姐的说法是茫然中的一击,没有参考价值。米德
汉先生的理论合理,且有实物佐证:一片破掉的玻璃。
一如往常,一旦有人提了个头,随后便有许多人跟进。( 如果有人虚构个故事,
写信到报社,说自己在前一天傍晚五点三十分左右,看到天上有只绿色的狮子,至
少会有六个以上的人证明自己也在同一时间看到过。) 在听完米德汉先生的证词后,
有个情绪激动的女人,也从大厅的观众席上站起身来说:多年来她一直放在她家窗
前小桌架上的一罐腌姜,也在同一个时间掉下来。
“这位夫人,你住在哪里? ”法医传唤她走出观众席做证时问道。
她说,她住在赖氏学院和毕灵顿镇中间的村舍里。在大马路旁吗? 哦,是的,
正好在大马路旁,夏天的灰尘要厚一些,若是有大车经过——没有,她没养猫。没
有,屋内没别人。她用完早餐后,在地上发现的。以前从来没发生过。
可怜的爱琳… 欧唐娜,她非常紧张,但是态度明确,证实自己安置靠墙边的杠
木,而鲁丝安置杠木靠场中间的那一头。“安置”的意思,是用绳索将杠木拉起,
再以插销定位,维持高度;同时拉过横木的绳索到一定的长度,一端绕过直立木桩
的索栓处。不,她们在去安置之前,没有先检验器材。
关于绳索为何没有取代插销的作用一事,馥若答道,绳索缠绕得不够紧,所以
在插销松脱后,便自行垂下。在索栓处绕绳索是一个机械性的动作,而且没有任何
一个学生把这个动作当成安全措施。事实上就是如此。插销的会属部分破裂时.绳
索会承受拉力。是的.有可能绳索无法承受整根横木的重量,在突然加上数十斤的
重量时松开,但是她不这么认为。体育用的绳索都是经过测试保证的。比较有可能
的是,鲁丝小姐在绕绳索时,没有好好地绕紧。
看来,就是这样了。这是个不幸的意外事件。警察取走的插销,在成果发表日
当天,还经过所有人的使用,并没有任何异状。
显然是一桩意外致死案。
当露西听到消息时,她想,那么,事情终于结束了。她一直待在画室里,看着
窗外雨中的花园,始终无法相信没出任何一个错。她读过许多犯罪案例,所以清楚
地知道,任何一件犯罪案件,都不可能毫无破绽的。
当便鞋上的小花饰掉下来时,就已经是一个破绽。谁知道警察还会发掘出什么
? 现在,一切结束了,茵恩斯安全了。现在她也刚刚明了,自己为了茵恩斯,才如
此地违背法律。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为了茵恩斯的母亲,为了涵妲,为了真正的公理。
但是到了最后,不管茵恩斯做了什么,都不值得法律对她采取制裁。她经过磨练,
她能承受的极限比别人低。她缺乏一些可以帮助她承受外来压力的基本成分。但是,
她太好,不能就此放弃。
露西注意到在星期三早上颁发毕业证书时,大家给茵恩斯的喝彩声。高年级学
生所获得的喝彩声,不只有音量大小差异,性质也各有不同。比方说,在颁发给戴
克丝时,大家发出的是愉快的笑声。宝儿则获得高年级班代表应有的荣耀;低年级
学生对这个最受欢迎的学姊高声恭贺。但是,给茵恩斯的喝彩声,则是显著不同,
是暖洋洋的崇敬之意,是融合的情感,以及独独给她一人的美意祝福。露西猜想,
不知是否是她拒绝阿灵葛职位一事,感动了大家。在与露西谈到鲁丝的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