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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没有听到蚂蚁批评过它们的祖国,甚至怀疑它们是否会叹息。今天下午阳光大好,我看见一队蚂蚁在一条泥路旁行进。
2013年6月18日下午
欲望
谷之欠,成欲。
可是,我们终于不再饥饿,只要不是疯子主宰世界,地面总是有玉米麦子和地瓜,它们一旦自由生长,我们就能足食。当暴政变得委婉,天空通常不计较施舍甘露。风调雨顺很好,人间太平很好,我们的粮食让我们有了体面的底气。
可是,欲望依然。
别人的粮仓,他们是主人,蚯蚓耕地,他们是枭,好目光不怕黑暗,他们的文字功底不错,外交虽然躲避先进的猎枪,但他们解释自己的光明语言流畅。
欲望的高调出场是伟大的梦想。我吃你碗里的饭,睡你的床,让密探以管理的名义找到你一生的短处,听我的话,跟认命走。
他们的鞭子早就不是锁链,他们的心思全文如下:用江山的水发电,用电力吸出丰富的油,用油驱动机器,机器的开关在他们的卧室,祖国一声咳嗽,他们就有理由让我们感冒。
而且,他们自以为是贵胄,用清水做舆论洗他们的缨,把浊水给我们洗脚。我们蹚着浑水,似乎一直在浑浑噩噩,清醒的人应该有奴隶,他们在史前分配了我们。
从前的人和欲望都被埋葬在清明节,立秋后,天高云淡,我们不缺谷物,却仍旧重复着欲望,他们在*的庙宇下,欲壑难填呢。
填,再填,他们会是坟墓的主人。
2013年8月30日
吸铁石
小铁钉、大头针们飞一样地附到吸铁石的身上。童年有这样的记忆起因于游戏的重复,那时我不知道什么叫作力量的专制。与枯了的树叶在秋末落下不同,小鸟和蝗虫都能够飞离地面。
铁钉和大头针投奔吸铁石,一些碎屑归属于某个更大的概念,仿佛彼此是整体。
事件的结果不止一次地让我困惑:看不见的力量被无数细小的事物包裹,人民群众成为地球的主人。
对吸铁石膜拜的破灭始于我找来一个大的秤砣,我看到秤砣没动,吸铁石略显迟疑地粘到它的身上。玩这个游戏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夏天的一个中午,其时知了在老屋后树叶间叫热了天气。
吸铁石还有科学的称呼叫磁铁,与磁铁相关的磁场包括了各种引力。沉船是海洋痛苦的心,人长大了,事情多了,真相如同许多力量总是看不清楚。一些力量不露声色,像你自己那样活着,誓不甘休地缠绕你的究竟是什么?
把一朵茉莉花插在亡者的胸前,让他在另一个世界里香。小铁钉失去了自己,大头针失去了自己,而在一个秤砣面前,吸铁石动摇了自己。我呢,最后的结果是失去还是动摇?
苹果怎能诱惑得了人类?是人类到了该吃苹果的时候!所以撒旦没罪,所以吸铁石没罪!
这个夜晚,我在房间独坐,我让自己就是力量。我关紧门窗,外面的杂与碎与我无关,学着像记忆里那只秤砣,铁定了心,就懂了人生的哲学?
2013年8月22日凌晨沈阳
玄铁
从玄铁里,我看到过去的火焰。
人为的炉火,真正的火,烧,再烧。
这个发现使我不惧怕严寒。玄铁让冬天更加冷峻,城市的面容同样可以冷,彻骨,但我拒绝发抖。下一个季节的温度会生长出新的事物,坚持一下,直到第一朵鲜花开放,在身边,或者远方。
玄铁的沉稳是不错的态度。
人生是怎样的长篇大论?火中走出的玄铁称出人心的重量,浮云没有自重,所以它们在飘。
而且,玄铁还不怕黑暗。
它见识过有温度的光明,然后含蓄并加以凝固。
2012年2月22日
奔腾
以奔腾的方式遭遇墙壁,该镌刻下怎样的语言?
墙壁,存在很久。更久的是砌墙的人生生不息,在古老的岁月深处,我尽可能赤诚热爱有意味的往事。持重生产出新的沧桑,奔腾的画面长出铁锈的绒毛。
我擦亮自己的眼睛,却拭不去岁月的锈迹。理由在夏天正日益充分,有人说,是汗水的咸腐蚀了金属般强大的机器。
不管怎样,全部的奔腾必须服从墙的厚重。停下,先表决心,然后,等待发落?
我更愿意是奔腾主动守静,在岁月深处,我来生锈。
2012年5月16日凌晨
潮踪
我不主张岸以陡峭的方式对待潮水。作为陆地的边缘,一味地冷峻,会影响潮汐的情绪。
听不到潮声的土地,弄潮儿会在哪里?
一个缓冲的地带,使我们巨大的江山有了前卫的勇气,潮起,海洋讲着大胆的浪语,不管说的是否正确,陆地能匍匐下身子,在聆听完潮声之后,再留下它全部的踪迹。
我喜欢在傍晚时分,在沙滩静静看潮,泡沫或者海星星,潮水来过。我们的土地古老,而潮水依然一次次地来,平庸的人稳定代表一切,但潮水一次次地来。
我恭敬地喜悦,因为潮水的踪迹。
2012年5月16日凌晨
松:自语
我的名字就是你看到的这棵松,这个陡峭的悬崖,像我的整个祖国。
山里的飞鸟追逐流云而去,我只能在这里长久站立。我以无法行走的方式坚持着我的爱,感谢脚下的万丈深渊,它提醒我昂首,看着远方的希望。
我就是这样深情地望,每一个黑夜也真的都会过去,我总能等来太阳升起。就像此刻,它再高一些,就会挂在我的枝头,如黎明后的灯盏。
我的爱不会颠沛流离,原地厮守是我一生的宿命。山谷是丰富的环境,意味深长的孤独在审视你的耐心。我提着太阳站在这里,每一个新来的人,你忘却远处的喧闹和尘埃,想怎么自由就怎么自由。
我在,陌生的人,可以不迷路。
2012年8月27日中午
大花园
你是高高在上的主人。
你是天生的一座大花园的主人。最好的树木,最美的花都应该属于这座花园。然后是优质的最听话的小草,它们趴在地上,保护你堂皇气派的园子。
你是园子的主人,一些哑巴园丁机械地伺候着名花异木。不允许一朵花开到园外,不容忍一根枝杈长出天空的高度,园丁剪咔咔发言,从早晨到傍晚。
你是园子的主人,不介意自己的园子对整个土地的贡献,面包和矿泉水足以让哑巴园丁终身热爱,语言是多余的,你因此享受从容。踱步,一座大花园让你是个大人物。头顶应该有天,天上有炽热的太阳,你尽可以忽略,但你记得一把遮阳伞和给你伞的那个人。
至于土地和更广泛的事物,它们在园子之外。
大花园是你的大江山,江山永远如画?
2012年4月16日
鼓声
唾星四溅的人握着最后的麦克风,而表情严肃者正假设着事物会失去平衡。
车如水,马如龙。
伟大的乌鸦群热闹了我亲爱的天空。
好怀念鼓声啊。
它不说废话。命运和机会要在秋天兑换粮仓,而此刻,一边需要鼓声,另一边,春天要生长禾苗和花。
空旷留给空旷,花朵和绿色是平凡人最勇敢的设想。来一点鼓声,告别梦,我们活在内涵深厚的土地上。
鼓,也可以一声不吭。
当慢成为意境,当繁嚣归于沉静,当奔波的人们坐下,并且思考。
也就是说,历史和哲学能够同时美丽。这一瞬间,我们不再慌不择路,不再游手好闲。只管从容地沉默,无言地爱。
在接下来的春天,不用重鼓对着祖国大声说话。
2012年3月22日
黎明
光明只将左眼睁开道缝,黑暗便开始忐忑。
我对黎明总是充满期望。
梦想着它能引领随后到来的整个光明的兵团,占领黑暗的阵地。一切与黑暗有关的存在,被歼灭或者在光明里羞愧。
我不是放弃那些个正常的夜晚,温情和休息,劳动的人们更是需要甜蜜的梦。露珠在表达草木的情感前需要圆润,人间的事尚在等待休养生息。
可是我无法把黑暗从夜晚中分拣,黑暗总拿夜晚说事,所以,黎明是一种象征。
坚定地相信这个征兆。
相信漫漫长夜里人们内心的光明,相信光明里依然潮湿的事物,终将被蒸发。
黎明是天的俏皮,是光明对黑暗的一个小动作。到阳光普照大地,黎明已经长大而且成熟。
2012年4月10日夜
清明节
一些生死,就是一言不发。
一些灵魂,曾经在土地上含辛茹苦,如今,他们应该在天堂;一些面孔,我们只能熟悉,如果追忆,我们应该望向何处?
那些生死都被遗忘的,他们在这一天过节。
亲人想念亲人,所有的人,在这个节日都会被想念,时间会如此安排往事。面孔和面孔形式各异,伟大的人和卑微的人,青草覆盖大地,一朵和另一朵小兰花在空气中摇曳。最后的记忆没有品秩,活着的时候遇到过很多问题,在土地的深处,耐心代替忧心如焚。耐心,寂寞和孤独的良药,就算你占了良田万亩,也躲不过在清明节这一天,被祭奠。
地上和地下的,包括渺远在天空的,今天是个好日子。走出自以为是的争斗,大家都是平凡人。
以风去握手,以雨,抒情或者叙旧。
2012年清明节
冬天
欣欣向荣是可以内敛的。
当大多数树木变得干净利落,我一呼吸,空气似乎热气腾腾。
不谈枯,不谈衰,一场小雪让外面的世界开始慢。我记得春天的花,它们急于开放;我记得夏日的河流,试图湍急,决堤而泛滥。许多面孔,焦虑,然后脚步匆匆。
另有一些人,每到秋天,便按捺不住地盘点收成。他们总是看着别人的粮仓,当猫头鹰或硕鼠,一念之间,秋天就已经过去。
所以,在冬天,欲望在寒冷中凝固。我从每个人的呼吸中,看到人的内心的热。旷野是冬天的空,没有鲜花,外面就不担心是花花世界。我们一起冷,平等地冷。
我望着雀巢,关心一只鸟的去处,目光穿过冬天,雪融化或者结冰,未来的命运可以不想。
我只注视这个干净的季节。
2011年11月26日下午
飞鸟
因为会飞,它想飞。
厮守,在它的工作报告里只能是一块沉默的石头。
一棵树经常成为它的家园,在枝头振翼,随意嘁嘁喳喳,就是一段家乡话。
它的故土总是遥远,它宿命地飞,地面上一张张网都在说爱它。这些年来,它没有风化成网上的猎物。
它在这个冬天,体会到北方的冷,它的飞翔其实只是想让自己暖和起来。它以双翅为刀剑,在空中劈开世间的疼。它在深夜也不睡,一路飞过来,它看到太多的景象,那些让它心烦的都是具体的灰尘。灰尘也会飞,许多事因此就模糊地为内心加冕。
给我一双大的翅膀,给我一副强壮无比的体魄,它说。它要飞向太阳,那里一定温暖,它要把巢建在光芒里,它要远离人间,哪怕被曾经的伙伴与人群误会,它也要把家园迁居到无上高远的太阳上。
那时,如果其他的人与鸟在活着时,仍想有个方向,就抬头看看太阳。那面尘世之镜,冷酷的午夜,虽公正如尘埃,又怎能蒙住罗盘的指针,直指温暖。
2013年1月3日下午
英雄,在光芒下醉去
这长在麦穗上的酒,喝得英雄如芒刺在身。远方的云丰满,地面上各种气流激荡在他头顶。
光,就在此时从不同方向射来,天空站在他的面前,他躺在光网织就的床上,左右两个床头灯交替亮起,一会儿是太阳刺眼,一会儿又是月色撩人。
他想睡去。生病了,他喃喃自语。这一切与我有关吗?一颗星突然坠落,天空的弹弓瞄得很准。你可以如坐针毡,但不可以怀疑并且逃避。当所有星星都落下,秋天苦楝树的果子也在童年落下。冬天,风瑟瑟,生命的温度呢?
清明后的风筝,温度停在了那里。我可能是醉了,他再次恍惚。英雄只能睡在露天里,历史的暗处,悬挂数把锋利的刀子,它们善于等待,每个时期总会等来几颗英雄的头颅。
我想睡去,他说他想睡去。今后,新的原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