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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蓁低垂着眼,道:“我家大儿近来正要议亲,要是我怀了身子的话,行动上定有不便,不如先将大儿的亲事给定下来,之后再想着生养孩子也不迟。”
老大夫听到这话,虽然有些道理,但他总觉得很是别扭,不过眼前的夫人可是正三品的官夫人,自然不是他一个小小大夫能开罪的起的,反正他只管开方子,到底要不要生子还是人家夫妻的事情。
“避子汤虽说并不会损害身子,但是药三分毒,夫人千万不能喝的太过频繁,只要在行房之后的一个时辰内服下汤药即可……”
齐蓁对自己的身子十分看重,她之所以让大夫开避子汤的方子,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反正廉肃现在去了山西,这东西一时半会儿之间也用不上,一边接过药方,齐蓁冲着老大夫道:“您待会出去的时候,一旦有人问起,就说是开了一些美容养颜的方子。”
老大夫点头,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否则在天子脚下,若是惹怒了贵人的话,恐怕小命儿早就保不住了。
第67章 如意粉膏之祸()
齐蓁猜的不错,在老大夫离开廉府之前,管家的确是将人给拦住了,仔细问了一句之后,才派人将老大夫送回宝和堂,不过之前有齐蓁的提点,老大夫心里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所以即便夫人的身子骨儿没有大碍还请了大夫,老管家也没有察觉出半点儿不妥之处。
廉肃去了山西之后,齐蓁又让红岚在外头花银子雇了一个小乞丐,在西北胡同里盯着申氏所住的那间小院儿,西北胡同的女眷不少,其中大多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养的外室,像申氏这种皮相好还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西北胡同并不算特例。
说实话,申氏虽然五官生得好,但她年纪却不小了,今年正好三十,要不是有廉肃好吃好喝的养着,还时时刻刻的给申氏请来最好的大夫,买了不少丫鬟婆子使唤,这三十岁的妇人还要产子,跟在鬼门关边上走一遭也没什么区别,说不准一层轻纱被掀开,人就没了。
申氏最是爱惜自己的小命儿,她活了三十年,经历了多少风浪,总算过上的富贵安稳的日子,现如今还抱上了廉肃这么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只可惜廉肃已经娶了亲,那齐氏她也曾见过一次,是个身娇肉贵五官秀丽的美人儿,不笑时眼底都带着几分媚态,一笑就更是勾人了,这样的女人最讨男人喜欢,也怪不得这么一个改嫁了的寡妇,还能将廉肃这种年轻有为的小伙子给勾上了。
红岚每隔三日都会去见一次那些小乞丐,不过西北胡同里也没出什么大事儿,毕竟里头住着了个快要临盆的女人,一看又是个有些背景的,哪里会有人不开眼的前去找些麻烦?
齐蓁虽说看不上申氏,甚至于恨极了这个女人,但她却不会刻意对付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过等到申氏生下了这个孩子之后,就到了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时候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七月底,自打齐蓁清楚花想容是老太监开的铺子之后,就一直留心着花想容的动静,之前这铺子里不是卖过一批如意粉膏吗?因为如意粉膏有美白养颜之功效,再加上当时临近大选,即使粉膏一盒要足足五十两银子,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舍得花这份银子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如意粉膏的主料是用铅粉跟醋混合在一处制成的,里头还添了不少珍珠粉以及牛乳之类的物事,一开始用着虽会让皮肤细腻,但过了这几个月,副作用也开始显现出来,尤其是宫里头恨不得日日用如意粉膏来敷脸的陈贵人,现在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儿上起了一个个指甲大的红疮,有的红疮不知怎的竟然还破了,往下流黄褐色的脓水,散发着一股异味儿。
即使陈贵人的五官好,崇德帝对她还有几分新鲜,但以看见了那张狰狞如同恶鬼的脸,恐怕也吃不进嘴里去,毕竟这满脸红疮跟痘包不同,女子虽说会因为吃食或者其他原因起痘,但却不会造成如同毁容般的后果,现在陈贵人的脸烂成那副模样,牙齿发黄,头发一掉一大把,明眼人都知道陈贵人已经失宠了,只不过陛下还念着她几分情分,只是避而不见,并没有废去她的位分罢了。
不过瞧着陈贵人这幅模样,日后恐怕也再难得宠,毕竟就算她求得了灵丹妙药,当日那张红肿流脓的脸还刻在陛下脑海中,一旦两人行鱼水之欢时,陛下就会想起来那副狰狞可怖的模样,万一吓得损了阳精,那可不是陈贵人能担待的起的。
现在陈贵人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将宫里头翡翠摆件、瓷瓶瓷碗之类的物件儿,毫不客气的往地上砸,其中还不乏有些崇德帝赏赐的东西,只见这年轻女子脸上带着一条薄薄面纱,虽然遮住了脸颊上的红疮,但额头上的烂肉却还能看清。
底下的宫女太监跪倒一片,看着主子满眼都是血丝,面颊扭曲,狰狞的如同恶鬼一般的模样,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否则万一惹怒了主子,恐怕更没好果子吃了!
陈贵人把手头上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个稀巴烂之后,好像被抽干浑身力气般,跌坐在圆凳上,一边抹泪,一边哭诉:“本宫的命为什么这么苦?整个后宫这么多莺莺燕燕,老天爷非要毁了本宫的脸,陛下竟然也如此无情,自打本宫生了怪病之后,竟然从未来看一眼,若是我肚子里有孩子的话,会不会就能好些……”
若是齐蓁知道了陈贵人的想法,恐怕会笑出声来,毕竟她现在没有孩子还是好的,若是真怀着身孕用如意粉膏的话,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没等着生下来就已经生了死胎,甚至生下来畸胎也说不准,毕竟铅粉对女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也亏得陈贵人只用了如意粉膏短短几个月,要是用上数年的话,恐怕对性命都有些损伤。
宫里头的太医一个个也不是吃白饭的,医术比起宝和堂的大夫们要高超不少,刚一给陈贵人诊脉,就发现了症结所在,开了排毒的方子后,便禁止陈贵人再用如意粉膏,否则体内毒素拍不出去,这身体恐怕也好不了。
其实陈贵人的脸一开始并不像现在这般可怕,毕竟在她皮肤变得白皙柔嫩之后,已经很久没用过如意粉膏了,偏偏脸上起了红疮,她为了遮住红疮,不得已又在皮肉上盖了厚厚一层,越涂这东西红疮起的越是变本加厉,到了最后,她面上的红疮已经开始流出脓水,达到了如意粉膏遮不住的地步,这才请了太医诊治。
在看到了陈贵人这张脸后,太医也吓了一跳,虽然马上开了排毒的方子,但脸上的红疮却做了疤,坑坑洼洼的黑褐色疤痕满布了整张脸,让人看着就不由自打哆嗦。
并且因为排毒的缘故,原本陈贵人白皙的肤色,现在又变成了以往黝黑的颜色,只可惜头发掉了,脸上留了疤,这张脸还没有一开始青春娇美,这样被生生毁了容,断了下半辈子的恩宠与前程,陈贵人怎能不恨?
她恨不得立刻就将花想容那间铺子里所有人都给拖出去打死,但宫里有皇后盯着,她做事万万不能放肆,即使能依着如意粉膏将夏氏打入天牢,却也罪不至死,陈贵人恨毒了夏氏,根本不想让她好过,所以并没有将如意粉膏的事情说出去。
更何况,多一个女人毁了容貌,与她同病相怜的不就更多了吗?她为什么要阻止?天知道她现在看着那些白嫩嫩娇滴滴的女人,有多想撕烂了她们的脸!
陈贵人现在已经成了个疯子,一边吩咐手下伺候着的太监出宫盯着花想容,趁机将夏氏掳走,一边折磨了宫里头皮肉生的娇嫩的女子,她也不会直接要了这些宫女的性命,而是用剩下的如意粉膏往她们脸上涂,这些宫女们亲眼看着陈贵人的脸时如何毁了的,又哪里会不知道这如意粉膏的威力?
偏偏陈贵人是主,而宫女们只不过是伺候人的奴才罢了,又哪里能阻止的了自己的主子?
那些太监们办事倒是利落,很快就将夏氏给掳了走,按着陈贵人的吩咐,这些太监原本想要将夏氏卖到京城里比较出名的一家妓。院,谁曾想夏氏也因为长期使用如意粉膏的缘故,导致毁了容。
京城里但凡大一点的妓。院都不敢收下夏氏,否则万一吓坏了那些前来青楼楚馆中寻欢作乐的恩客该如何是好?她们可是指望着恩客兜里面的银子来过活的,姑娘们的容貌不出挑无妨,只要伺候人的功夫到家了,这些青楼也会将人收下,但像夏氏这种毁了容的,却不在此列。
到了最后,这些小太监没有办法,只能将夏氏卖到了下九流的一户人家,这种地方就是寻常人所说的暗门子,经常有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出没,只要几个铜板就能在女人的皮肉上爽快一回,即使夏氏毁了容,但若是用黑布将那张脸给蒙上,熄了灯不都一样的能伺候人吗?
反正这些来京里头做活儿的汉子们也不挑剔,夏氏因为生了一身好肉,虽然皮肤有些黑了,但胸脯鼓鼓囊囊十分饱满,腰细臀翘,弄起来的滋味儿甭提有多爽快了,在那暗门子里竟然极为讨得客人喜欢,这一点倒是大大出乎了陈贵人所料。
陈贵人想报复的人不止有夏氏一个,导致她毁容的罪魁祸首是花想容的老板李德海,陈贵人并不知道李德海先前是伺候在贵妃身边的太监总管,她一时半会儿之间还没想出该怎么对付一个男人,要是直接将人给杀了的话,倒是太便宜他了。
只可惜陈贵人还没来得及对老太监出手,她对夏氏所做出来的恶事就被宫里头的另外一位贵人捅到了陛下面前,再加上陈贵人刻意想要毁了那些宫女的容貌,心思如此恶毒,即便崇德帝一开始想要放她一马,但后来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还是将陈贵人打入冷宫之中。
第68章 触犯龙颜()
早在夏氏那妇人毁了一张脸之后,老太监就知道如意粉膏是卖不得了,加上西域来的铅粉并不好进货,最近花想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卖过这样东西,亏得如此,否则京城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一旦烂了脸后,肯定不会放过花想容。
这老太监也是个无情的,夏氏出了事,他明明知道自己媳妇被卖到花街柳巷中当了娼妓,但却根本没有赎人的打算,一个被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哪里还配给他当妻子?有给夏氏赎身的银子,都够再买回来一个清白的小姑娘了。
由此可见,这老太监到底有多无情。
有关花想容的事情,齐蓁心里如同明镜一般,即使花想容早就不卖如意粉膏了,但之前却有不少小姐用过那腌臜东西,现在脸上起了不少红疮,比不上陈贵人严重,只要喝几幅汤药,将体内残余的毒素给排干净,脸上就不会留疤了,只可惜原本想着靠如意粉膏使皮肤白嫩的女子,现在体内毒素一排,皮肤又恢复了往日颜色,看起来十分暗沉憔悴,哪有之前的细白娇美?
美容养颜切不可贪图一时之功,毕竟将自己的身体以及皮肉调理好,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必须内服外养才能见效。
齐蓁本身也是个爱美的女人,即使底子不差,日日也涂了不少香露香脂,就连入口的汤汤水水都有滋养皮肉之功效,才能让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比起十五六的小姑娘还要水灵。
这日翠琏正在给齐蓁刮痧,这丫鬟的手法好,齐蓁眼皮子有些发沉,将将要睡过去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的动静。
“怎么回事儿?”齐蓁打了一个激灵,披上藕粉细纱的褙子,将衣裳穿戴整齐,冲着翠琏道:“出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没规矩。”
见主子眉尖轻轻皱起,娇美的小脸上都露出几分冷色,翠琏知道主子这是动怒了,手里拿着玉石做成的刮痧板就直接出了门子,却看到一列官兵走了进来,面容冷肃,全然不复之前的模样。
齐蓁踩着红蓝锦缎镶嵌珍珠的绣鞋走到门边,冲着打头的一位官兵问:“敢问这位军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周围的丫鬟婆子们早就没了规矩般的满院子乱跑,手里头还有不少人抱着绫罗绸缎瓷器古玩等,这幅模样,让齐蓁吓了一跳。
“廉夫人,廉肃触怒陛下,现在已经被削去锦衣卫指挥史一职,贬为庶民了,廉府乃是正三品大员方能入住的庭院,我等现在来此,就是为了将廉府封起来。”为首的官兵满脸冷色,一看就不是个老说话的,要不是齐蓁皮相生得好,说话时又细声细气,与平时那些趾高气扬的官夫人不同,恐怕这位军爷也不会理会齐蓁。
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明眼人现在都看得出来,廉肃现在是没有起复的可能了,要不是他曾经救过陛下两次,现在就不止是被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