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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看他一眼,拨出了针头,拿着莫司晨的手向一旁的罗深故意大声说道:“来,你来,给他按针孔,要按够五分钟,下午打针时间是四点。”
前功尽弃。莫司晨闭了闭眼睛,对着手机道:“妈,真的没什么大问题,胃病没有又犯……只是,这几天连续出差太累,又有些水土不服,不要担心了……她有话说?为什么她会跟你在一起?……大家都很忙,叫她来做什么?……”
好不容易安抚了母亲,莫司晨望向垂首给他按着手背上针孔的罗深,她十分认真地遵守护士给的时间,久不时看看表。
“所以,行程要改吗?”她突然问,没有抬头,又看看时间,五分钟已经到了,蓦然放开他的手。
温柔纤软的素手离开,莫司晨只觉手背上一凉,心头某个角落突然空了,他淡淡应道:“嗯。”
所以,下午打完针就出院了。秘书的坚持终究敌不过总经理的固执。
甚至,他还将会议时间提前到了当晚,突然变得紧凑的日程令徐宴措手不及,同时她也发现总经理心情十分不好。
但总经理秘书却表情如常,一直十分从容地安排着工作,甚至看起来象是已经无视了总经理的情绪。
所以,徐宴感觉到了总经理和秘书之间有一层无以言表的微妙和默契,一种有她在他就很放心的安详。
“好了,辛苦各位了。会议就开到这里,这是明天上午十点钟莫总经理需要看的资料清单,麻烦徐经理准备一下。”罗秘书递过来的一张纸打断徐经理的深思,也令她将目光从罗秘书身上收了回来。
走回房间的途中,莫司晨一路沉默,刚刚在会议上他也说话不多,一直只是在倾听各方面的汇报。
罗深默然相随并不打扰,直到进了套房的门,他才突然转向她道:“要不要喝一杯?”
罗深瞪他一眼,“喝一杯?难道总经理是想再进医院吗?”
“噢!好象不行。”他颓然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罗深却坐进客厅的沙发里,感觉到突然如其来的疲累。
门里的莫司晨站在窗边,望着月色下的海滩,静谧幽远,而他心头却在翻滚着波涛。
在医院与母亲的那通电话里,叶佳眉表示明天会到清川看他,但是要先开完上午的一个市政重要会议。
他期盼她的到来吗?他自己也不确定。与她的感情走得不温不火,但却已到了讨论婚事的程度,在这件事上他有一种被人推着走的盲目感。
特别是最近,婚事越是被提到正式的日程,他就越是不安。
“一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莫司晨,为什么在感情上却这么迷茫?”他扶着窗格,将额头抵在玻璃上,低声自语,“事业是我的必须品,那么爱情呢?”
罗深不敢多问关于上司突然改了日程的原因,虽然她隐约是猜到一些,但又不愿去细想。
清晨海边冷洌的风从半开的窗户拂了进来,令半醒的她全然地醒来了。
天色尚还朦胧,总经理的意思也很朦胧,昨夜她曾问要订哪天的机票,他只回了句:“看看再说。”
好象,在医院的那通电话里,隐约说到有人要来,他虽然阻止过,但恐怕阻止不住跟他同样固执的人吧。
睡意全无,在被子里翻了几转之后,罗深觉得床也没那么温暖了,索性起了床,梳洗一番,也才六点。
这个时间,通常是总经理起床晨跑的时间,但刚刚病过的身体还不适宜,所以今晨他不会早起。
在早餐前她还有些时间,她望着窗外,远处一波一波白浪,海岸线绝美的风姿强烈地吸引着她,迅速从柜子里拿了外套穿上。
冬日清晨的海滩寂静冷清,沙地上是密密麻麻的小洞,有早起的小蟹,随着她脚步的临近而迅速钻进小洞里,所以她不担心会踩到它们。
生物钟准时将莫司晨唤醒,刚刚病过的身体还有些绵软,仍然隐痛的腹部令他不敢动作太大,所以他违背本意地吃了几粒药片,要知道除了这样的急症,他与药是绝缘的。
他最喜欢的清川的海,居然是在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清晨才得以认真欣赏。但在拉开帘幔的瞬间,他却被海滩上那抹慢慢移动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个人脚步迈得漫不经心,背负着双手,一会横着走,一会退着走,或是跳着走,时不时还会原地转一个圈。
他看了几分钟便离开窗边,迅速洗漱穿衣,望着浴室镜子里自己的脸,竟然带着些许兴奋雀跃。
他赶紧理清思路,确定自己明明是在怪那个人破坏了他最喜欢的海滩的整体感,令他的视线有些偏离了想欣赏海景的初衷,所以他要下去教训她。。
那个人对他的到来浑然不觉,仍陶醉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嘴里在轻哼着一段旋律,莫司晨觉得有些耳熟,细听之下发现是她为他设定的那支手机铃声。
他从那天拿了她的手机后就晓得,她对他的来电设置了专属铃音,这样的专属虽然寓意未明,但却令他心头涌出一股清甜舒畅。
他悄悄走近她身后,看到塞在她耳朵上的白色耳机,失笑,怪不得她会毫不察觉他的到来。
罗深正哼得兴起,防不及防间耳朵一空,耳机被人拿走了,吃惊之后嗅到淡淡的檀木清香,她知道是他来了,转身看到他正将耳机往自己耳朵里塞,她伸手去抢,却被他手臂格开。
身高的差异令她自然是占了下风,他将耳机高高举起,她垫着脚尖都够不着,双手攀着他一边手臂,耳机已然被他转移到另一边手上。
“总经理欺负人,”她气乎乎地大叫,“不服,我不服!”
他哈哈地笑,“不服能怎样?谁让你个子长不高……”
“是你叫我不要穿高跟鞋的,又嫌弃我不高……”她嚷着。
他只摇头笑望。
“快还给我!”她又转方向去够他另一边手臂,整个人几乎已经挂在他身上了,“抢女人的东西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空着的那只手本来已经悄悄向她腰间搂去,在即将碰到她腰际时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改为叉在他自已腰上,低头见她一张脸白晰中透着粉红,煞是美丽,想到她说过自己是胖胖的丑丫头的事,又想起她许诺给他的福利。
“想要回你的耳机,那你要兑现昨天说的那个福利。”他谈起条件。
罗深转着眼珠想了想,放弃继续要回耳机,退了两步斜眸看他,“什么福利?忘记了。”
他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举到她眼前,“想赖么?你自己看。”
微信对话窗里,是来自罗深发送的一句话:
【总经理想继续听胖丫的故事吗?如果你乖乖听医生的话明天出院,就会有故事福利。】
她笑了,“你有乖乖听话了吗?”
“没有。”他说,“但是我有耳机。”他晃了晃手上的筹码。
所以,最后的局面变成这样,罗深同意分一边耳机给莫司晨。
他把一只耳机轻轻往她耳朵里塞时她说:“想要一起听也可以,但是无论听到什么你都不许取下来。”
他看到她右耳之下那粒墨痣就似一只黑色耳坠,不禁用拇指摸了摸,一边郑重地答应她的要求:“嗯。”
于是共同听的乐曲从著名的《义勇军进行曲》开始,然后是《卖报歌》,《四季歌》等等,莫司晨叹为观止,一边笑一边与他们的酒店渐行渐远。
“那我就开始讲啰,”罗深望望并排在她身边缓步行走的男人,“你确定真的要听吗?”
他点头:“要听。”
她说:“不许笑我。”
他再点头:“不笑。”
她咽了咽口水,下定决心,“那……胖丫故事第一集,开始。”
他看她一眼,唇角弯起,她眼神深思着,缓缓地说起故事。
“你无法想象当年的我有多胖,我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挤不上校车的门。”她悠然神往,娓娓地开始:
“那是我大学入学的第一天,拿着我两个超大件的行李站在陌生城市的火车站广场,真的好迷茫。我甚至有十几分钟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直到我看到远处一片拉满红色横幅的区域。
横幅上写的全是某某大学欢迎新生这类的内容,我知道那是接新生的服务站。
总经理,你有接过新生的经历吗?”
她突然话锋一转,问他。
“每次你叫我总经理,我就觉得好象是在办公室。”他抢过她手机,帮乱按着屏幕,“现在是什么歌?上学歌……能不能换一支?”
她笑弯了腰,“那你换吧,还可以选《天涯歌女》啦,《九九艳阳天》这些。”
“真特别啊,到底是什么女人啊……”他忍耐着,“刚才我来的时候你哼的那个,听那支好不好?告诉叫什么歌名,我来找。”
她抢回手机收进口袋里,“那个嘛,叫做……我的心中只有你没有他……哈哈,继续讲故事吧。”
第35章 胖丫故事()
莫司晨也不再追问歌名,迎着渐渐亮白起来的晨曦,一边耳朵是来自她手机的怪异乐曲,一边耳朵是海浪的声音,在这样的伴奏下,旁边女人娓娓讲着故事。
“不但我很大,我的行李也很大,特别笨拙的我与旁边被家长领着的同龄人真是对比鲜明。我从小到大都很自卑,但奇怪的是,在那时我居然奇异地没有了这种自卑感,因为根本不会有人认识我。
虽然羡慕有家长陪同的孩子,但我还是挺快乐,我找到了写着我学校校名的横幅……”
“F大。”他突然插话道。
她诧异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摊了摊双手,“猜的。你智商这么高,所以一定是F大。”
罗深翻了翻白眼,继续道:
“好吧。你猜对了。
我签到,领了新生入学指南,然后拿着我超大件的行李跟着带路的学长走向校车。
车上已经坐满了人,我是这一车的最后一个,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行李的力量,上车时被子和箱子同时卡在车门外,可是我人已经站到了车子的台阶上。
进退两难,这个词一定就是为我发明的,专门用来形容我那个时候的尴尬情形。我看到车厢里的人全部都在看我,那一刻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热起来,我想一定是红透了。
我和行李跟车门僵持了起码两三分钟,直到我的手就快抵抗不住要放弃时,突然一个声音说‘我来帮你’,然后伸过来一双手,先是把我的被子拿了过去,然后又来接我的大箱子。
我回头,那个人已经把我的行李放到架子上。他站在最高那级台阶,个子高高的,头就快顶到车子天花板了,那一刻,我觉得他简直就是天神啊。”
罗深说到这里时眼睛里发出一抹灿烂的光,向身旁的男人望了一眼,看到他也正若有所思望着自己,她心头不禁跳乱了两拍,赶紧转开目光。
他望着她,在她说到天神的那一刻,他居然有些感动,她的眼睛里盛满了一种纯净又黏腻的爱恋,似乎正在望着她的那个男人,向他看过来的那个小小眼神却又含羞带怯。
“他一定长得很丑。”他闷闷地说。
“谁说!”她立即不服地嚷,“他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她在抗议他,却又不敢看他。
“那么,他一定很笨。”他更闷了。
罗深终于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是在读的研究生,笨的人会考上研究生吗?他是我最聪明的学长!”
他眼睛微眯望过来,“你马上就知道这么多关于他的信息了?”
她将双手拢进外套口袋里,低头望着脚下的沙子,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走得没有节奏没有章法,就象此时她的心,忽冷忽热,忽快忽慢。迅速看他一眼后,她接着说:
“他……他说‘你坐这个位置,我到后面’,然后就拿了背包穿过大巴车长长的通道走到最后一排,我坐到他让出来的位置上时,座位上还留着他的体温……”
“你可真是……记得详细啊,”他又插话,语气里是极度的不以为然,“你难道没想过,座位上的他的体温,或许只是因为他刚刚在那里放了一个屁?”
她惊奇地看他,看到他脸上一片全然听故事的好奇,和十分不配合她的故事情节发展所表现的一种挑衅。
“总经理,你怎么会这么粗俗?”真气人,居然说是一个屁!她狠狠瞪他一眼。
他不以为然地摊了摊双手,扬扬浓眉。
“他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这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见面。我听到坐在我后面的学姐们在讨论他,知道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