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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门里到门外,不到十步的距离,依依已经徘徊二十步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能让一个人在突然之间崩溃成这般模样?
心理医生告诉我,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个人的身上隐忍着极大的又不敢大胆说出的悲天悯人的冤屈。
菲菲并没有与雪姐他们站队,自始至终都叉着胸孤立在战场中间的位置。只是为了方便双方对话,她向侧面微微回避了一下而已。她脸上幸灾乐祸的奸笑甚至比马世方还要阴险,还要恶毒,还要让人感觉不适。
不过,我现在顾不上搭理她。
雪姐的眼睛泛红,捶打着手心,总想找契机插进圈子。可是当契机来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去圆场还是会错帮倒忙,或者她应不应该出场,便在犹豫的时候契机已经过去了。
当依依步履蹒跚的离开时,雪姐果断离座便要冲将出去,名正再次拉住雪姐的手冲着我的爸爸妈妈瞟了一眼,雪姐方才忍着伤痛拍了下大腿坐回了原位。
就在依依临迈出门的最后一步时,我终于抛下了背后全部的感情压力,高声唤道:“依依——”
依依停下脚步,徐徐地回过了头。她的腰已不能挺立,她的膝盖也不能绷直。在满脸泪痕,满目疮痍的脸皮上,却强扯出了一道很浅很浅的笑纹。
楠楠展开五指重重地拍在我的心口,仰望着我的面庞,正准备说起什么时,我将双指点上了她的嘴唇,止住了她的话。
我的目光流蹿进依依的灵魂中,定格了五六秒后,勉强笑了笑,轻咬着嘴唇轻声说了句:“依依,一路走好!”
“嗯——”依依抿着嘴低声轻吟,似乎要吐出血来。
她的应声只是一个字,但是,这个字的长音,让人感觉嘴上讲出的速度与大脑的思维不是并进的。
之后,依依背过脸,走出了大门,消失在那些断裂的回忆里。
突然觉得头很晕,不是生病的那种晕。
而是,而是,而是……想了良久,我也想不出是哪种晕。
亲戚们大多都已经听说了我与依依的故事,只是今天才见到依依的真人。
本已平息的旧闻,这一下子又恢复了它的原状。
爸爸举起杯,苍老的面皮上展露出层层笑意,朗声道:“来,来,来,大家吃好喝好!”
名正头一个应声举杯,缓和了紧张的气氛,随后,亲朋们都拿着筷子,继续吃喝。
妈妈却悄悄走出座位,边向我奔来,边神情慌张地问:“我的宝儿,你让人拿刀给砍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楠楠赶忙扑过去于半途抓住了妈妈的两条胳膊,泪中含笑:“妈,是我故意编出来吓唬外人的,根本没有的事。”
“真没有吗?”妈妈疑惑地问。
楠楠陪笑:“真的没有,您误会了,不信您去问问凤儿。”
妈妈笑逐颜开:“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说着,楠楠扶着妈妈坐回了原位。
“哈哈!哈哈!”
菲菲站在圈子的边缘,发出了胜利者一样的狂笑。
“哈哈!哈哈!”
之后,菲菲向我迫近了几步,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极是认真得又狂笑了一遍。给人的感觉是刚才那声是笑给大家听的,这一声是专门笑给我一个人听的。
我的内心没落沦丧,我的脑海奔腾不息。
那种得意忘形的奸恶嘴脸,那种嘴角上翘只露出两颗牙齿的阴险表情,那种因为曝晒才能从瞳孔中折射而出像刀剑一样锋利的目光,在那声狂笑贯穿双耳的瞬间于菲菲的脸上扩散出几百个,几千个重叠的影像,在我的眼底逆光袭来……
我的脑袋微微震荡,我的视线阵阵晕眩。
“去年,为什么依依会在定婚的前一天突然离开?大年三十夜里,为什么对我又是那样的绝情绝义?这里面肯定有鬼,依依肯定是有苦衷的,而且我还相信,菲菲你是知道原由的。”我认真地问。
菲菲咧着嘴坏笑着说:“潘哥哥是怎么如此肯定她是有苦衷的呢?”
“去年的11月4号夜里,在狮子山上放烟火时,依依答应我,她会拿她的生命来珍惜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们又许下了一个誓言,那便是,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我们都不能去怀疑对方。”感觉自己的喉咙是如此的嘶哑,声音就像隆冬残存的落叶被烈风扫过般悲壮,惨烈。
菲菲的眼睛里回旋着点点热泪,苦笑道:“好浪漫,好感人的爱情童话啊!比起感动,我更喜欢毁掉这样的童话。”
这时,雪姐在名正的陪同下迎了过来,义正辞严地说:“菲菲,你根本就不爱潘儿,你心里有的全是嫉妒。”
菲菲的下巴如小鸡吃米般狂点,奸笑的音线拉得老长:“是嫉妒又怎么样呢?我触犯法律了吗?我得罪警察了吗?”
潘天凤也挤了进来,挨在菲菲的身边,冲着我憨笑道:“我说小弟,什么烟火的誓言,什么血色的浪漫,什么感人不感人的爱情童话,现在的8090搞对象谁信这一套呢!没有房子没有汽车没有存款,无论什么样的誓言,无论什么样的承诺早晚玩完。所以说,依依会在定婚的前一天选择离开你,也是意料之中很现实的一个结果。哪里会有什么苦衷呢?你也别想那么多了!”
“不,我相信依依,她肯定是有苦衷的。”这段声音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渗透进了每一个灵魂的罅隙里,翱翔,翻滚,回荡,消亡……
“哈哈!”菲菲抬起掌心迟钝地鼓了起来,掌声和她的声音一样沉闷而压抑,“潘哥哥,我现在已经不想追求你了,你不值得我追求。我得不到的东西,宁可将它毁掉,也不会让这件东西好过一天。我会精心地筹划接下来的好戏,还会再来你的家里闹。”
“没有商谅的余地了吗?”我严肃地问。
菲菲耸了耸肩,眼神飞舞,语气像妖精一样:“没有,任何余地也没有。就算你现在跪在我的脚底,哭着求我收留你,我也不会原谅你。不把你整得家破人亡,咱俩的事不算完。下一个目标,我要收拾你的爸妈。”
“你这个贱人!”我抡起右掌在菲菲高傲而嚣张的左脸上重重地掴了一掌。
菲菲猝不及防地惊叫了一声,整条身子向右侧倾去了十公寸的摆度。
在我面前一向以保护者的形象出现的雪姐此时大惊失色,嘴巴张开后,再也没有合拢回去。
仿佛我伤害的是潘天凤的偶像一样,她的右手下意识地伸进了嘴里,吃力地咬着。
试想一下,像菲菲这样具备着如此高端上档次的人格心理的女人,在大亲广众之下挨了一巴掌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一掌还一掌。
或者是一掌还十掌。
不,我的朋友,你错了。
我感觉,她会杀人。
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扑簌簌滚下,菲菲捂着点点红迹的左边脸,眼睛大如车轮,失声说道:“你打我?你敢打我?你真的敢打我?”
女人都是犯贱的,在征服自己身体的男人面前总会本能的失去抵抗能力。
“老子还没打够呢!”我再次挥起右手,用手背四指在菲菲的右边脸上,狠狠地扇了上去。
这一左一右间,使菲菲的直发飘得蓬乱,头发里那朵蝴蝶头花被震飞了出去,撞到了坚硬的墙上,摔落在地时,赫然折断了一只翅膀。
菲菲死盯着这朵头花,全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像落日逼近城门一样深深地蹲下了身。断翅在因为弯下腰时带来的微微气流中,缓缓地扑朔着。
菲菲先是轻轻地捏住了蝴蝶的躯杆,为了减轻蝴蝶的疼痛,她又便稳稳地拿过了藕断丝连的折翅,小心翼翼地将头花捧在双手里,喂到了眼底,痛哭流涕。
仿佛她已经给这朵头花赋予了生命。
噢,想起来了,这是她的爸爸用卖烤红薯赚来的钱,给她买下来礼物。
260。第廿七集我愿为你背负一世骂名()
虽然只值一块钱,虽然已经过时了,但是,菲菲却像传家宝一样保留到现在。
我也只是见她戴过两次而已,一次是在她爸爸的坟头烧掉貂皮大衣的时候,一次便是今天。
她会这样的选择,肯定有她的一番用意。
至于是什么用意,我想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对,我的朋友,我忽视你的存在了。
菲菲的用意,你应该也能猜到的。
“浪浪,你在干什么?怎么可以打客人呢?”爸爸遥指着我的后背,喝道。
“今天是我们定婚的日子,你就不能理智一些。”楠楠的脸上有一层悲怆的色调,说不清是解恨,还是难过。
潘天凤的反应最为强烈,脸皮上扭曲出不尽痛苦不尽责难不尽抱怨的神情,眉头极力地向上拉伸,眼珠只在刹那间便变得暴红如日似乎要烧起火来。矫健地跳将过来,一招直拳猛击在我的胸口,破口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欠着人家那么多钱,你居然能下得了手打人?”
“老姐,你没听见她刚才说得是什么话吗?她说她要报复咱爸妈。”我硬声说。
潘天凤两边的鱼尾纹扯出的笑容是如此的诡异如此的让人不能理解:“菲菲那么善良那么懂事,她怎么可能真做出这种事来呢?她说得只是气话,这你也当真。”
“凤儿,你怎么又打我的宝儿。”妈妈连连顿足,哀怨道。
楠楠飞步而来,带着这股子冲刺的劲头,将双手推将而去,把潘天凤撞出两三步远。前胸起伏如潮,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今天是我和我的老公定婚的日子,你不给礼钱也就算了,还打了他一拳,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
潘天凤上下扫视着楠楠,仿佛今天才正眼看她似的,怒叱道:“你这个小丫头还没进门呢,就敢跟我动手,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说着,一边挽袖子,一边反扑上来。
对我与楠楠的婚事,潘天凤本就不同意,现在把柄来了绝对会好好利用,她发起疯来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楠楠的身子一缩,本能地钻进了我的怀里,两座山峰结实给力地顶上了我的胸膛,我没有理由不去保护她。
我环抱着楠楠的躯杆,强声道:“潘天凤,你打我也就算了,我们从小玩惯了,这没什么。但是,楠楠是我的老婆,是你的弟媳妇。”
“帮我拉住她。”老爸离得较远,不可能一步登天,一边冲来一边呼救。
名正,常有理一左一右截断了潘天凤的路,连连陪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
潘天凤的右胳膊从两人的肩头中间穿过,直指我的面门,一声尖酸刻薄的怒斥声顺着袖管穿刺而来:“你这个赔钱货,老娘告诉你,娶了这个多病鬼进门,有你后悔的时候。”
“老公,瞧你姐姐说得是什么话啊!”楠楠痛心顿足,眼泪透过衣衫渗入皮肉时依旧是那般的滚烫。
平时就算我们姐弟俩把家里闹个底朝天,老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次,他老人家的眼睛里射出了从未有过的凶光,跺步沉重,骂声震天:“你这个死丫头,在浪浪这里吃着喝着都小半年了,浪浪亏待过你吗?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不愿意住的话,滚回你家去。”
“爸!您和妈妈从小就向着他,只要我和他一吵架,不管谁对谁错,你们总是指责我。”潘天凤大声哭喊着。
老妈哭丧着脸:“你们两个从小就吵架,现在都要成家怎么还在吵?”
潘天凤的脸蛋涨红,挥舞而起的胳膊都显得孔武有力,大喝道:“我就反对他娶楠楠,我就是不同意。”
菲菲猝然起身,背脊僵硬无力,面色憔悴不堪,轻声道:“潘姐姐,你先冷静一下。”
潘天凤急忙收回了还在半空舞着的拳头,生怕菲菲误会是冲着她去的,眼底赫然冒出一抹温柔的神情,说笑就笑:“对,对,对,生气是魔鬼,要冷静,要冷静。”
老爸老妈发着冲天的怒火都压不住自己女儿这一身霸气,菲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使潘天凤乖乖就范,心服口服。
菲菲转身的动作迟钝而笨拙,仿佛整条身子因为失去血肉的重量便要飘浮起来。深陷的眼眶中饱含的泪水在日光下折射出透明的光线,将手心里破碎的头花微微一抬,懒懒地叹了口气,满怀歉意地说:“潘哥哥,打扰了。”
甫毕,菲菲象征性得鞠了一个45度的躬后,迅速地回过身,捂着嘴向大门外泪奔而去。
自己受点疼没什么,永远地毁掉了爸爸留给她的遗物才是她最大的痛。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声,对不起,她便已经没有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