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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卿见她喜笑颜开,心情也跟着愉悦许多,点头答应着,陪着她往安乐坊去。
项阳正在同僚家坐着闲吃了几杯清酒,忽然连打了三个喷嚏。他不安的揉揉鼻子,思忖着现在想他的人应该很多,到底是青楼的渺烟还是府中的通房丫头。
却不知,颜卿和阮依依正带着家仆们往安乐坊赶去,开了店门拿了药材,一半送到乞丐帮,另一半则交由乞丐帮负责给其它穷苦人家。
项阳刚喝到微醺时,就接到安乐坊管事的消息,等他赶去时,安乐坊已经被阮依依一扫而空,颜卿正坐在药铺里喝茶,而阮依依还在各自抽屉里翻看,想再搜些药渣药粉,好带回去继续布施。
“师兄……”大年初一,哭鼻子真不吉利,但项阳看着就是心疼啊!疼得胸口发闷,呼吸急促,酒气早就散了,只差背过气去。
阮依依却还不放过他,上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师叔,别小气啦!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给你积福呢。”
“你……我……唉……”看着阮依依笑得跟狐狸似的,就知道这个馊主意十有八九是她出的,却不知,这根本是颜卿的意思,只不过由阮依依来实施,师徒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项阳看着空荡荡的药铺,欲哭无泪。
颜卿刚泡好一杯药茶,递给阮依依。阮依依笑眯眯的接来尝了一口,笑道:“师傅配的药茶就是好喝,还能随着一年四季时节变换而配制,既养身又好喝,不错不错。”
颜卿知道自己刚才顺了她的心愿,让她开心了,才嘴甜得不停拍他马屁。尽管知道她嘴里的话,真真假假,半真半假的,但听着还是很舒服,又倒了一杯给她,说:“快给你师叔,他正上火,这茶里有梅花、菊花和金银花,正好清热解毒,祛火祛燥。”
项阳一直碍于颜卿是师兄才不敢发火,现在被他一说,也只好认了。到底钱是身外物,自己这些年卖假药也没少赚,亏了这点药只不过是皮毛。
“师兄,我虽然卖了假药,但我没有害人……”项阳急着解释,哪有心思喝这药茶:“那些达官贵族们反正有钱,没病也爱吃药养身,我才……”
“知道了。”颜卿端起茶,喝了起来,再无后话。
项阳琢磨着他不会端着师兄的架子来训斥他了,这才放下心,坐了下来。阮依依又好事的缠了过来,问他拜年时的一些趣事,不过聊了两句,就看到天渐渐黑了。
“走吧,再不回去,雪大了就难走了。”项阳说:“依依,你坐我的轿子回去,我和师兄步行。”
刚说完,便把药铺的门打开,却看见木根叔站在门外。
阮依依累了一整天,早就瞌睡连连,靠在颜卿身边阖着眸。忽然被门外灌进冷风一冻,睁眼就看见木根叔正抄着手站在门外,许是等了些时候,竟被雪覆盖了大半身,乍一看去,象雪人。
雪人后面,闪出个小人,正眨巴着双机灵的大眼睛。阮依依定睛一看,竟是白天刚提起的狗蛋。
“狗蛋!木根叔!你们怎么来了?”下午刚去乞丐帮送了药材,在那里说了会儿话,现在才傍晚,大过年的他们不躲在城隍庙里啃鸡腿,跑到安乐坊门口来干嘛。
项阳愣住,他与他们有几面之缘。颜卿也有些吃惊,搂着阮依依往后退了两步,示意他们进来说话。
“依依姐,出大事了。”狗蛋一进门,就上前拽着阮依依的手,小声叫道:“你快就逃吧。”
“呃……我为什么要逃?”
还是木根杨见惯了世面,为人笃定许多,他上前拉开狗蛋,沉声说道:“狗蛋,别吓坏了阮姑娘。”
说完,冲着项阳和颜卿做了个揖,不卑不亢,似笑非笑的看着颜卿环在阮依依腰间的那只手。
阮依依的瞌睡虫被狗蛋这么一叫,早就飞了。她上前拉着狗蛋,一边替他掸去身上的雪花,一边问他:“你先喝口热茶,有话慢慢说。”
然后转身看了看木根杨,看着他肩上还没有掸去的雪花一簇簇的,便问:“木根叔,你在门外站了很久?”
“呵呵,国师和国舅在里面,不方便打扰。”
阮依依知道他对他们两个还有些生分,笑道:“木根叔,你这么急来找我,有事吗?”
“依依姐,霍家要找人来杀你!”狗蛋到底年幼藏不住事,马上就叫嚷出来。
颜卿与项阳对视一眼,交换眼神后,项阳问:“你从哪来的消息?”
“乞丐帮自然有乞丐帮的消息渠道。”木根杨说这话时,很是倨傲。狗蛋则崇拜的点点头,附和着:“依依姐,你是不是给霍家找了麻烦,霍家从皇宫守岁后就向江湖下了奸/杀令,说不管是/奸还是杀,都付一千两黄金。”
阮依依怔怔,没有说话。
御花园捉/奸的事,虽然是阮依依他们有意促成,但吴洛宸到底只罚了绡梅,并没有动霍钦。婧贵妃还在宫中忙着争宠,高墙深宫,不可能跟江湖有联系,霍安邦又是一国将军,想必也不太可能做这等急躁低劣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霍钦私自找人下了奸/杀令。
“消息可靠吗?”颜卿问道,他见木根杨点头,便往腰间摸了摸,却抓了个空。
颜卿这时才想起自己没有随身戴钱袋的习惯,稍一停顿,项阳见状赶紧从自己腰上扯下钱袋,要给木根杨,算是买消息的酬劳。
这时,颜卿也拿来一个瓶子递给他。
“不用了,我们帮主说了,今天依依姐送了这么多药材给我们乞丐帮,够买十条消息。”狗蛋摆着双手大声叫道:“依依姐对我们这么好,就算没有钱,我们也会给消息的。”
阮依依把项阳腰间的钱袋扯了下来,又接过颜卿的药瓶,一并塞到狗蛋怀里,说道:“你们为了我在外面冻着,差点被雪埋了,这些是你们应得的。木根叔,谢谢你。”
木根杨听阮依依这么一说,也不好推辞,接过这些东西后便告辞离开。
狗蛋走时,一直扯着阮依依。她见他好象有话要说,便送他们到门口,正要问,狗蛋从怀里拿出个布包,塞到她的手里。
阮依依低头一看,是根千年人参。
“这是什么?”
“上回,你师傅来乞丐帮找我,拿了这人参来换那颗珍珠。”木根杨笑道:“这次来,一是来传消息的,二就是为了物归原主。”
阮依依扭头看看颜卿,见他正与项阳低声商量着什么,好象没有注意到她这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上的露水珍珠,轻声问木根杨:“我师傅……有没有找你们麻烦?”
“你师傅是仙医,是无忧国的守护神,拿了根千年人参来跟我换珍珠,出手大方,这么划算的生意我自然会做,何来麻烦?”
阮依依正想问木根杨是怎么知道颜卿就是仙医时,木根杨又说:“其实上次阮姑娘根本不需要拿珍珠来换消息的,阮姑娘帮了乞丐帮这么多,乞丐帮无以回报。早知道这珍珠是姑娘的心头好,在下那是断断是不敢收的。现在物归原主,我们心里也舒坦了。”
木根杨说完,与阮依依道了别,带着狗蛋走了。
阮依依拿着人参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他们两人的身影后,才回了店铺里。
颜卿见阮依依手里拿着千年人参,脸面一红,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项阳见是佛牙山的千年人参,急了,一把抢了过来抱在怀里,全当是补偿今天的损失。
颜卿大概是被这消息弄得有些心烦,他拿起披风将阮依依整个人都裹住,然后一言不发的把她抱进软轿里。颜卿退出轿子时,阮依依下意识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颜卿身形一滞,抬头温和笑笑,问:“阮阮别怕,我和项阳就在轿外陪着。”
“嗯。”阮依依点头,这才放了他。
安乐坊离国公府不远,阮依依刚把轿子坐暖就到了国公府门口,正准备下来,却听到项阳说:“师兄,傻妞懒,干脆让轿子抬到房门得了。”
“好。”颜卿知道他是抢来了那千年人参开心,怕阮依依反悔来要,正找机会好生的巴结她。
软轿径直被抬到了阮依依的卧房门口,香瓜等会早就在那等着,阮依依刚下轿,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她,替她梳头洗脸更衣盖被。忙乱中,阮依依隐约看见灵鹊飞到颜卿肩上,随着项阳一同往清峰堂走去。
阮依依早就又困又累,香瓜将暖炉从被窝里拿了出来,扶着她上床。阮依依是瞌睡虫碰到了枕头,一倒下就进入了梦乡。
大年初二,京都有回娘家的习俗。
齐浓儿不知跟谁别的劲,大清早的醒来就死活闹着一定要来国公府过初二,说是要回娘家。
因为事先没有这个安排,齐浓儿的一时兴起,把宫里弄得鸡飞狗跳。太监宫女们忙得团团转,直到晌午,才安排妥当,派来的禁军护卫们再三确认了没有安全漏洞后,才浩浩荡荡的带着近百人,来到国公府。
项阳和阮依依早早的就跪在府外,迎接齐浓儿。
颜卿是仙医,可以不行跪拜礼。但在外人面前又不能不跪,最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在清峰堂里待着,一直等齐浓儿来到这里,把那些碍事的太监宫女都赶到外面去,颜卿才悄悄的现身。
阮依依跟在他们身后,见柳翠不时的往项阳身边靠去,有几次差点挡了项阳的路,都被谨嬷嬷扯了回来。项阳不甚在意,柳翠却因此红了脸,谨嬷嬷的脸色很不好看,大概是觉得柳翠这样失了身份。
特别是当谨嬷嬷发现阮依依正瞧着他们时,那脸都快拉到地上去了。阮依依赶紧在心底悄悄的念了声“非礼勿视”,便重新低头跟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唉,果然是一年不如一年。往日,都是二师兄在宫里陪我过年到元宵,如今,我非得出宫才能见着你们。”齐浓儿见颜卿出来,立刻指桑骂愧:“还不能见个齐全,缺胳膊少腿的,总是少一个人。”
阮依依听着齐浓儿天刚亮就这么大的火气,再琢磨着,这次吴洛宸没来,连带着两个小皇子也没有跟着出来,越发觉得,齐浓儿刚才那话,酸得厉害。
项阳昨天损失了一家药铺的存稿,虽然得了根千年人参补偿,但还在肉疼着。忽然又被高高在上的皇后到家里找碴,只能小心赔笑,心却被象被泡到了苦莲汁里一样,说不出来的惨。
齐浓儿刚走两步,忽然瞅见颜卿手腕上的红绳,愣住,若有所思的看看他,再看看阮依依,问:“这红绳,是你编的?”
阮依依点头,颜卿笑而不语,项阳这才注意到颜卿手上的红绳,笑道:“这东西师兄也戴?我每年都能收到一大筐,当垃圾扔都嫌累呢。”
颜卿不多话,只是将衣袖往下拉拉,将红绳盖住。阮依依被项阳调侃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齐浓儿在,不好发作,只好作罢。
齐浓儿也没有再纠结这红绳这事,她在清峰堂中间,将这里所有摆设都数落了一顿,顺便把国公府长得花花草草也骂了一通,这才消了些气。
大概齐浓儿在佛牙山的时候,仗着是唯一的女孩也没少耍小姐脾气。颜卿和项阳都已经身经百战,两人很默契的随口应着,也不计较她说的话有多难听,只等她自己骂完,顺了气,颜卿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关心的问她“浓儿,到底为何事生气?”
齐浓儿冷哼一声,不理他。
项阳主动上前替她诊脉,见她不过是思虑过重睡眠不好,这才收回手,问:“这里没有外人,说来听听,别堵在心里。”
这回,齐浓儿才安静的坐了下来。她面有难色,抿了半天的茶水,就是不说。
“皇上怎么没有陪你来?”到底还是项阳了解她,马上就说到她的痛处。
齐浓儿皱皱眉,将茶杯放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声音大了点:“昨晚,他在悦熙殿歇息。”
阮依依恍然大悟,果然是两口子闹了别扭,出来透透气解解闷。
可是,除夕那晚他们还好好的,并没有矛盾,怎得只过了个初一,就去别处宠幸其它嫔妃了。
齐浓儿憋屈的抱怨道:“除夕那晚罚了绡梅后,他就不太高兴,但也没有说什么。昨晚,悦熙殿传话过来,说是婧贵妃突然抱恙,他就急冲冲赶去看,然后……”
阮依依原以为项阳和颜卿会以大局为重,说些母仪天下雨露均沾的场面话。谁知他们竟然开口就骂起吴洛宸,骂完他之后,又开始拐着弯批评齐浓儿的不是。
总之,好人坏人都是他们两个,各打二十大板,谁都没有占着便宜。
难得的是,素来不管闲事的颜卿也说了齐浓儿几句,大意是说既然当初决定要嫁进入皇宫,无论现在过得怎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