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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十五件白色T恤衫,全部挂在衣架上。我觉得双腿发软,哭不出来。叶源开始检查房间里其他地方,在床下面发现了我的衣服。他将T恤取下来,又将我的衣服一件一件挂上。他的动作从容不迫,让我觉得平静了一些。
叶源说他得去上班了,我才想起我也要上班的。我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和面包,这时阳光已经照进了窗子。
有了叶源,我觉得我不再惧怕所有的一切。看来藏在暗处的人并不存心要我的性命,否则我早就变成鬼了。我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但既然冲我来了,我就要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回到单位我听到几天前那起凶手案告破的消息。我大惊,忙问是怎么回事。同事宋姐拿来一份昨天的报纸,上面详细报道了侦破过程。
凶手并不是我猜想的白衣男子,或者说是姐夫陈语星,而是另有其人,是单纯的谋财害命。那天那个叫汤莉的保险推销员在下班时接到了一笔不菲的保险款,因银行已下班而未入帐。于是她回公司准备将这笔钱款放入保险柜,不幸被尾随其后的歹徒残忍杀害。现凶手已经落网。
看来杀害汤莉的凶手与袭击耿杰的凶手不是一个人。我竟有些高兴──至少姐夫不是杀人犯!我可以不必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了。但是事情其实仍然扑朔迷离。
我给叶源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却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许强死了!是从十一楼坠楼身亡的。
(11)床下的“女尸”
许强的死,让我刚刚平静些的心又陷入了不安中。他是凌晨五点坠楼身亡的,从耿杰病房的阳台上。耿杰说他当时正在熟睡,说的时候眼圈红红的。我知道他们是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所以心情可想而知。同病房的那个老妇人不住地叹着气,说许强是个热心肠的人,她的子女忙不能经常陪她,许强就经常照顾老妇人,陪她聊天。
我想一定是那个陈语星干的!他在这家医院出现过。我忽然想起叶源办公室窗外挂的那件衣服,叶源苦笑了一下说那是同事吴医生的,那天吴医生刚上班,还没来得及换工作服,就遇上一位病人,吐了他一身,所以就洗了。
叶源说,这几天你暂时不要住在你家,不安全的。然后他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不嫌弃,先住我家吧。我欣然,说,你得陪我回去拿衣物。
那时是晚上八点,叶源陪我回家。他走在前面,紧紧抓住我的手。我们走进卧室打开灯,我突然惊叫了一声便险些晕到在叶源怀里。
从我那张单人床下面,露出一双女人的脚!雪白雪白。
叶源镇定些,他毕竟是男人而且还是医生,胆子大些。他让我转过身闭上眼睛,然后放开我走了过去。我几乎就瘫在地上了,身上直冒冷汗,我脑子里唯一想的是三个数字:110。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刚要拨号,突然听到叶源大笑起来,笑声里有轻松与无奈。我转过身,看到地面上平躺着一个女人的身体,(禁止),皮肤雪白。
我正要晕过去的时候,觉得似乎不对。然后我也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我不知那是因为笑得太厉害还是因为刚才确定被吓坏了。
我站起来,朝那只塑料模特连踹了几脚,嘴里骂了几句。叶源蹙眉不语,然后在房间里仔细检查。过后他不解地说,他是怎么进来的呢?除非他有房门的钥匙!
这句话提醒了我,对,姐姐有这房子的钥匙,陈语星如果配上一把是很简单的事情!事至如此,我只有跟姐姐说出一切了。我要弄清楚,陈语星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源家里虽不豪华但收拾得很整洁。我们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聊天。叶源跟我讲了他的身世:他与弟弟很小的时候,父母大吵了一架,然后父亲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母亲就精神失常了,一直住在精神病院里,直到近两年病情才有好转。他的弟弟叶泉本来是个很听话的男孩,但三年前性情突变,后来他们因为一件事而闹翻,弟弟便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我陷在叶源关于往事的忧伤回忆里。在淡橘色的灯光下叶源脸部的线条雕塑般富有质感,让我心动不已。他忽然抬起头,明澈的目光望向我说,容容,我很喜欢你,但你看到了,我并不富有,每月的工资大部分都要支付母亲的医疗费。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只能过清苦的生活。
我一冲动忘情地握住了他的手,用深情的目光与他对视。这一举动感染了叶源,他伸出臂膀将我紧紧拥入怀里。我感到他的心跳动得非常厉害。我也是。
第二天我向公司请了假,去S市找姐姐。姐姐与陈语星合租了一套公寓,在静云大厦707室。我第一次去,没有费什么力就找到了那里。
房门打开,我看到的是一双红肿的眼睛。我吃惊地问,姐姐,你怎么了?你哭了?姐姐苍白的脸上勉强浮出一个浅笑,我的心情乱成一团:难道姐姐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问,姐夫呢?他还没有回来吗?姐姐没有回答,眼里又有泪流出。我不忍再问,将姐姐扶到沙发上。这套公寓不是很大,却看得出已精心设计和布置,处处透着温馨与典雅,这是他们结婚的新房,我想,如果陈语星是个很好的男人,这样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了解姐姐,她有什么心事向来都藏在心里,不像我,有什么事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所以我就不再问她,装作高兴的样子给她讲有趣的事情逗她开心,但效果并不好,姐姐那忧伤的眼神让我心碎。我原本想与姐姐说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
夜里我与姐姐一起睡在那张舒适的大床上。白天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我非常疲劳,睡得很香。清晨我睁开眼看到姐姐还睡在那里,脸色苍白,嘴角紧闭。我心里一紧,忙去推她,却没有反应。这时我看到姐姐的床头有个空药瓶。我带着哭腔大喊一声“姐姐──”…
(12)见到疯老太
姐姐在医院里昏睡了两天一夜才醒过来。她的眼睛里黯然无光,那张毫无生命力的脸让我心碎。我握住姐姐的手,哭着说,姐姐,我不能失去你!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我们的父母是在我大学毕业那年遇车祸双双身亡的。那次打击是毁灭性的,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看到姐姐眼里的忧郁再也没有消失过。我和姐姐从此相依为命,可是去年姐姐的那家公司派她去了S市工作,我们便分居两地。
我的泪,我的话让姐姐的眼里出现了一丝生命力。姐姐服了大量安眠药,医生说孩子不能要了。手术后姐姐更加虚弱苍白,我躺在姐姐的病床上紧紧搂着姐姐直到她睡去,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也开始迷糊起来,并开始做各种可怖的梦,几次被惊醒。于是我睡不着了,借着窗外的月色凝视着姐姐的脸,被月光涂上一层光晕的脸。
忽然我听到走廊里有轻微响动,然后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医生查房,但马上就觉得不对。我感觉有个人悄无声息地进入,借着窗外的月色,我看到一个人影慢慢地向病床靠近。我屏住呼吸紧张得握住拳头,心里迅速地思考对策。
人影走到了病床前,我差一点叫出声,脑子里觉得有什么东西“砰”地炸开──月光让我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穿着一件雪白的T恤!
陈语星!
我闲上眼睛装睡,我感觉陈语星在床前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然后他微微吐了口气,转身轻轻往外走。
我悬着的心落了一半。当他走出病房将门带上时,我忽然从床上跳起来,我要追上他,然后当面质问他一切!
陈语星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我迅速跑过去,在拐弯处追上他,在他背后喊道:陈语星!
他站住回头。走廊里的光线已经很充足,我看到他的脸上略显惊愕。他的嘴动了一下,“容颜!”声音有些沙哑,正是我几次听到过的声音。
他将我当做了姐姐。这时我才发觉我身上还穿着睡衣。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将我当做姐姐,我就暂且将错就错吧。
我换了一种平静的表情问他,你来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双手交叉握在胸前。
我在他身边坐下,心时着实有些慌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听陈语星说,你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你终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他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我只好接着他的话说,我已经为你自杀过一次,还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我差点用性命作代价,难道你还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哈哈!陈语星突然笑起来,那笑声透着寒意,让人心里发冷。人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原谅我,容颜。你虽然是无辜的,但你必须承担一切!
那么,你告诉我,你究竟想怎样!我更加迷惑起来。陈语星为什么要这么说?
可是他突然叫道:你不是容颜!你是容容!
我吓了一跳,不知哪里露了马脚。既然他认出了我,我索性要逼他说出一切!
陈语星接着说,你是容容,我就要告诉你,离开叶源!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的火腾地冒出来:“你先说耿杰不好,又指责叶源。那么,你先说说你自己,这些天,你都做了什么?我们姐妹究竟与你的什么恩怨,你要如此对待我们?还有许强,他是不是你害死的?
陈语星突然转过头,两眼直视着我,那目光充满邪恶与阴毒,与他的容貌极不相符。然后一言不发,起身便走。
我急了,大叫:你站住,陈语星,如果你是个男人,就不该欺负女人!
叶源像没有听到似的,大步往楼道口走。我穿着睡衣没法去追他,只能眼巴巴看着他消失。
我那些天一直陪着姐姐,陈语星没有再出现。姐姐的身体渐渐好转,脸色开始红润,目光也有了活力。姐姐的公司给她放了三个月假,于是她跟我回到N市的家。
与叶源数日不见,我非常想他。他在电话里说,我母亲出院了,你今晚来我家见见她吧,顺便拿你的东西。
我有些紧张,但丑媳妇还是要见公婆的,我将自己收拾妥帖后对姐姐说朋友有个聚会。聪明的姐姐已经看出了什么,朝我温柔一笑:去吧。
走进叶源的家,我看到一位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模样很清爽,表情很和善。叶源刚喊了声妈,却不料老太太望向我的目光突然充满了恐惧与仇恨,然后她全身都颤抖起来:狐狸精,你这个狐狸精,你来做什么,你给我滚!叶源的妈妈歇斯底里大声叫喊,叶源赶紧上去拦住她,否则她就打过来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天,这是怎么回事!
(13)惊人的真相
叶源为母亲注射了镇定剂,老太太渐渐睡去。叶源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喃喃地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你说什么?叶源,什么是我?我心里困惑到极点。叶源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半天才尽量温柔地对我说,不怪你,容容。你先走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我无声地走了,心仿佛被一种不可知的巨大力量撕扯,那种疼痛让我直冒冷汗。
我失魂落魂地往家走,半路上突然接到耿杰的电话。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对我说,要我在梦圆广场等他。
耿杰已经出院了,出院时我还在S市陪姐姐,所以一直没有见到他。现在耿杰突然找我,我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
我立即打车去见耿杰。耿杰见到我后没说话,拽上我莫明其妙地搭上另一辆车,然后接连又换了几次车,每次换车时方向也换。我知道这是摆脱跟踪的一种方法,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
耿杰终于将我带到了目的地,一家不大的咖啡屋。他找了一个包间,叫了饮料,然后才坐定。我的心越发紧张,疑惑地看着他。
耿杰微微喘了口气,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你尽量不要说话,我给你看样东西。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日记本递给我。
那是一本半旧的黑色塑料皮日记本,厚厚的。我打开扉页,上面帖着一张照片。那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父亲与母亲坐在椅子上,后面站着两个男孩。我看后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不相信地看了一眼耿杰,只见他凝重地对我点点头。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照片上的两个男孩,稍高点的是叶源,矮一些的正是陈语星!
他们竟是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