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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点?”听到李涛名字,我左眼抽动了一下,紧张的有些低喘。
“半夜吧,具体时间记不清了。”李老实歪著头,想了想。
“唉!”我无限遗憾。
我继续往村内走,第二个遇上的是赵杰。
“任兄弟。”赵杰远远看到我,急跑过来,“你,你还好吗。”他声音已有些呜咽,“昨夜这麽大雨,我实在担心你,但。。。。。。”
我了解赵杰昨晚的担忧,但他却实在没有在骤雨肆暴的夜晚走进鬼屋的勇魄,“没事,你看,这不,我比昨晚还精神。”我哈哈大笑,看著赵杰,目中露出了一丝温暧。
我简略的讲述了昨夜的经过,虽然略去了很多细节,但赵杰依然听的瞠目结舌。
他的眼神已有些痴呆了,毕竟这样的经历已远远超越他所有能想象出的恐怖故事的范畴。
“那麽说,昨夜的鬼魅就是李涛。”赵杰喉头仿佛噎了口浓痰,声音有些嘶哑。
“从脚印以及身手来看,应该是他。”天已大亮了,村街上的人也渐多了,我望著一个个面有菜色,体格孱弱的村民若有所思的说。
“但有件事我打破头都想不通,李涛逃走後你一直在大门旁的花园中,他又是从哪里进入鬼楼,去你的房间下毒的呢?”赵杰极度迷惑看著我。
“这是个死结,所有本已顺利推进的线索在这里嘎然而止。”我眼中仿佛也有个死结。
“啊,我知道了。”赵杰脸上突然充满了狂喜,“地道,一定有地道,他挖了条地道,逃跑後再从地道潜入一楼某个房间,这时你在花园,然後他跑上楼,下毒。等你回房後,他又从地道内原路逃了回去。”赵杰手舞足蹈著。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脸上的神情完全讲述著我拒绝这种故事。
赵杰红著脸安静了下来。
“从昨晚的交手,下毒,逃跑,凶手惟一做错的就是习惯,随意的放下烛台这个极微末的小错,我能感觉出,他是个谨密,冷静,残忍,且又身手不凡的可怕对手,如果他运用挖地道这种只要我们搜察一下房间就能轻易发现的陷井的话,他只配杀猪。”
赵杰深深吸了口气,“任兄,现在去哪儿。”
“陈寡妇家。”
在这样贫瘠,荒僻的小村落,略有薄姿的陈寡妇真可算是个大美人了,但一身的媚骚味让我节节後退。
“昨晚李涛来过吗?”赵杰瞪著陈寡妇,极力想从她眼中看出她说的话是否是真话。
“没有啊,我屋里怎麽会留臭男人过夜,那个在搅烂舌头啊。”陈寡妇简直在撒泼。
“那麻烦你了。”我逃也似的拉著陈杰就走。
“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不知道。”
“那怎麽办?”
“去李涛家。”
李涛的娘是个衰弱的老妪,出我意料,李大娘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弄的很脏,满身秽味,除了胸部以下完全瘫痪外,她是个干净慈详的老人。
躺卧在床上的李大娘对我这个刀销外露的陌生人非常畏惧猜疑。
“李婶,不要怕,这是任伶任先生,县里派来的警察,来调查一下情况,你一定要说据实说话,这对他的工作很重要,他的工作就是政府的工作。”
我赞许的向赵杰点了点头,他软硬兼施的方法用得很恰当。
果然,听到我是警察,老人疑惧的神情渐渐地平复了。
“李涛是个孝子,他爹死得早,我又唠下这种作孽的病,家里负担全压在他身上,苦死他了。”老人泫然泪下,掏出块手帕拭泪,却不慎脱手,掉在了床下,她挣扎地去拾,却只是扭动了几下。
她转身的能力都已丧失了。
我急忙替她拾起了手帕,边递边问道、“大娘,李涛这几日很忙吗?”我问得很谨慎,游目四顾,房中并没有李涛的身影。
“为了养家,这孩子什麽拼命的活都干,他已经二天没有回来了。”老人抹泪呜咽著,“这二天真多亏了李大妹子,每天给我三顿吃喝,但她也是个大忙人啊,每次喂完我收拾好碗筷就匆匆走了。”
我突然心中一动,“您说的李大妹子就是李老实的妻子吧?每次她走的都很急?”
“是啊,一喂完饭就走,好象有什麽急事似的。”李大娘怔怔看著我,好象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长长的呼了口气,绝对不会错的,李大娘一定有什麽话触动了我,可是我又攫不住这稍纵即逝的灵感。
李老实和陈寡妇到底那个说的是实话?窗外脚印泄漏了李涛在桥霜村独一无二的魁悟体格,但紫水壶中的剧毒又让我沉陷在是否有鬼怪神力的疑惧中!对于刚才李大娘说的所有的话,潜意识告诉我一定有什麽关键所在,但这个关键却如白驹过隙般在我意识中疾闪而过,离我越来越远。
桥霜村鬼屋的秘密,使我痛苦得陷入了沉思。
“任兄弟,”赵杰看出我的痛苦,不安得问,“还有什麽事要问,李婶好像有点累。”
“哦,没什麽了。”我从忘我的苦思中惊醒过来。
李大娘已疲惫得闭上了眼楮,脸上仅有的一抹红晕也淡淡地隐去,刚才的问话已耗尽了她本就已所剩无几的精力,她极了。
“大娘,我走了,您好好休息。”我站起了身。
“哦,任警官,您要走了。”虽然瘫痪残忍剥夺了老人的行动力量,但却夺不去老人的质朴、仁和,明知自己无能为力,但还是揭开了棉被,竭力地蠕动著想要下床。
“不,您别动。”我慌忙按住李大娘,替她小心地盖上被子,“这是二百块钱,李涛可能很久不能回家孝敬您了。”我把钱轻轻放在老人枕边,目中充满了尊敬、悲哀。
老人看著枕边的钱,微微的笑著,但眼泪却悄悄的顺著眼角流入了皱纹中。
出了门,我久久不能平复。
我想起了母亲。
如果母亲知道我现在过著连野狗都不如的末路生活,如果母亲知道现在除了人连鬼都要杀我,如果母亲知道她惟一的儿子深陷在连自已都不能预测身上的血液到明天还能留下多少的绝境中时,母亲的泪会不会是最咸,最苦的。
“任兄弟,你还要在鬼屋留一夜!”赵杰无力的呻吟,我能清晰的听到赵杰牙齿嗑碰声。
“嗯。”我笑了,笑的很凄苦,“我有预感,今夜他还会来,他不会放过我,就好象我也不放过他一样。”我眼中的愤怒渐渐蒸发了凄伤。
“任兄弟,我。。。我。。。”赵杰有些抽筋的脸显示出他内心动魄的斗争,“今晚,我。。。帮你。!”
第七章 墙壁
浓黑的夜色又笼罩了大地。
我站在棺材的窗边。
这地方的黑夜好像来的特别快。
赵杰就在楼下,本来我绝不会让他置身这诡怖的血腥中,但他的一句话,让我改变了初衷。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让我和你并肩一晚。”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出门,有了事就大喊,我从二楼到你身边最多二十八秒。”我紧紧抓着赵杰双肩,说出了今晚已是第六次重复的一句话,“无论如何,保护自已二十八秒。”
我斜依在窗前,今夜,月朗星稀,但森寒的月光撒在我身上,却让我感觉到比昨夜站在暴雨中更澈骨的寒意。
诡异莫测的去而复返,让我极度怀疑鬼怪的作祟,然而内心却不断的痛苦的拒绝着这一定论。
你若是鬼魅,你的鬼怪神力能杀死我几百次,但你却选择下毒,这是人间才有的卑鄙的禽兽行径。
你到底是人是鬼,难道你一面是人体,一面却魔鬼的化身,难道孤楼是你的墓地,而这间房间却是你墓地中的棺材。
我扭过头,盯着紧闭的房门,我仿佛看到门正在悄悄的打开,门外慢慢伸进一双干瘪,丑陋的手,就象墓地中的一口棺材正在诡异,缓慢的打开着。
窗外有风,轻啸的风声仿佛鬼魄的尖嚎,不远处桥霜村零星灯火多象墓地四周磷磷鬼火。
我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就在这时,我闻到了一股淡淡地腥臭味。
在我第一次推开棺材的门时,我就闻到过这股腥臭,它并不陌生,对,它是血腥味。
在这一刹那,我已可以肯定,在这间恐怖的房间中,曾经发生过惨绝人寰的屠杀,这里的鲜血也一定让投进的月光黯然变红过。
血腥味又是从哪里转出的呢?
我游目搜寻。
这是我在棺材中的第二次警惧的搜寻,第一次墙上的影子让我劫后余生,第二次。。。对,还是墙壁,我的目光义无反顾的重重的落在了墙上。
墙上的黄涂料斑驳,参差,有的地方涂的很厚,有的地方轻轻一抹,有些地方甚至并没涂抹。
“那是因为每次你杀人时,鲜血四溅的地方并不相同,有的地方重复飞溅,有的地方只溅上一次,有的地方则没溅到,房间涂上黄颜料的惟一目的就是掩盖墙上悚目的鲜血。”内心的纳喊使我震耳欲聋。
“连续三天失踪三个孩子,尸骨无存啊。”李老实的声音浮现在我脑海。
房间四周涂满了颜料,显然这不是一个人的鲜血造成的,我用刀尖剥开了涂的最厚的一处墙皮,深褐的黯红使我踉跄后退。“你这个畜生。”我跪在地上,流入嘴中的眼泪好像也有了很浓的血味,我握刀的右手奇异的抖动着,我知道,每次有人中鬼魅的出现
,我的刀都是先我而做决定。
杀!!!
夜色更浓了,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刻诞生了,黎明却遥遥无期。
第八章 绝景,绝境
“啊”,人类濒临绝望,恐怖极限的惨叫是这么撕心裂肺。
新月如钩,耳鬓厮磨的情人喃喃低语,这是多么让人欲仙欲死的绝景。
窒息的黑暗,作呕的血迹,悚然的惨嚎,这是多么让人万复不劫的绝境。
命运的天壤地别,生命的曲折多桀,每每让人深陷在无可奈何的悲哀中。
“赵杰。”我倏的从地上窜起,打开门,发疯般地冲下楼。
“你答应过我,要保护自已二十八秒。”我眼中布满血丝。
现在二十八秒对我来说就象二十八个年那般漫长,虽然我疾奔的步伐犹如惊雷,但我觉得自已动作仿佛是电影中最慢的慢镜头。
赵杰就倒在一楼最左边第二间房门边,面朝下俯卧着。
“咳。”在我诓下第十六掌时,赵杰终于咳出了噎在喉头的一口浓痰,脸上也渐渐回复了红晕。
“你这个混蛋终于醒了。”我搂着赵杰的头,泣声着,心中的狂喜就好像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右臂般激荡着。
“啊,鬼。”神智不清的赵杰嘶叫着,极力挣扎。
“赵杰,是我,任伶。”我的容貌终于在赵杰痪散的瞳孔中渐渐凝聚了。
赵杰如释重负的爆发了,看着失声痛哭的赵杰,我知道,现在一个三岁小孩都能轻易捅破他脆弱的生命。
“进屋后我一直站在门边。”赵杰颤动的手指着敞开的房门,“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除了窗外轻啸的风声外,还有一种很轻的脚步声,我紧贴在门上,脚步声是向我走来的,
当时,我惊恐莫明,刚想嘶声大叫时,脚步声竟慢慢的转身走了,我知道,他一定是要上楼,我轻轻的打开了门,我看到了。。。”赵杰掩面抽泣着,恐惧摧毁了他所有的勇气,“我看到不远处有一条黑色的魅影面对着我,
它没有脸,但我知道,他看着我,仿佛在说‘只有这样,你才会开门。’在这刹那,我明白了,他骗了我,这个畜生骗了我。”赵杰空洞的眼中毫无生气。
“一开始,他就背对着门倒退过来,然后,他转身,又面对着门倒退了回去,他终于让我相信了他是背对着我,他终于让我打开了门。。。”
“在它扑向我一瞬间,我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任伶,他不是人,它是鬼,人类绝没有这种速度,如果你从二楼到这里要二十八秒,它只要八秒。”
”后来呢?”我知道,此刻我眼中也充满了恐惧,这个聪明绝顶的魅影给了我深重的压迫感。
赵杰无力的摇着头,慢慢的展开了紧握的右手。
掌心中赫然是一截撕破的黑布,和赵杰过度紧握而发白的骨节形成令人眩晕的对比。
在赵杰意识到自已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时,这是他惟一想留给我的东西,也是他对我的承诺。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让我们并肩作战。
“在昏厥完全剥夺我意识的前瞬间,我好像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